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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模樣?”

容舒蹙眉細想,少傾,搖了搖頭,道:“記不清了。那幾人始終低著頭,說話之人一直是那朱嬤嬤,她說她是奉皇後娘娘之命送來的毒酒。”

顧長晉“嗯”了聲,道了句“無妨”:“我會查出來那杯‘毒酒’的來處。”

“三更天”是西域秘藥,當初便是蕭馥的母親從西域帶來上京,上貢給先帝的。

建德帝性子殘暴,最喜用這毒藥賜死惹怒他的臣公與宮妃。嘉佑帝登基後,親自下令毀掉所有的“三更天”,這藥二十年前便在宮中絕了跡。

宮裡便是要賜毒酒,也不會用“三更天”。

這宮裡定然有蕭馥的人,前世要麼是有人偽造了戚皇後的懿旨送去那杯毒酒,要麼是在戚皇後下懿旨送酒後,悄悄換成了“三更天”。

容舒望著顧長晉愈發冷峻的麵色,遲疑道:“我與你既然已經和離,前世那些事便不會發生,那杯毒酒大抵也不會再出現,查與不查,已是無甚意義。”

他非戚皇後之子,眼下與戚皇後結盟不過是各取所需,若因著查前世的事而與戚皇後反目,那便有些得不償失了。

他根本不必要困囿於那些過往,也不必冒險查這些事。

“容昭昭,我過不去。”顧長晉沉著聲嗓,一字一句道:“若是不查出來,我過不去。”

前世本不該是那樣的結局,他與她,也不該陷入如今這樣的局麵。

密道裡一陣靜寂,隻餘下兩道一輕一重的呼吸聲。

容舒垂眸望著在地上輕輕晃動的光,正欲開口,忽然“哢嚓”一聲,一道若有似無的響動從密道另一側傳來。

顧長晉驀地抬手,指腹壓著她唇瓣,示意她莫要出聲,旋即目光如電地望向密道儘頭的木門。

方才的動靜便是從那木門外傳入的。

有人闖進了大慈恩寺的禁地。

第八十一章

“嘎吱”——

又是一道聲響, 這是枯木被踩斷的聲音。

容舒放下手裡的燈籠,握住顧長晉的手,在他掌心寫道:“誰?走?”

小娘子的指尖柔軟細膩, 跟用翅羽撓他掌心似的, 又麻又癢。

顧長晉按下纏繞在心尖的那點異樣, 反手攥住她的手,輕輕頷首。

他這次過來隻帶了兩名勇士營的人,密道外的人是敵是友尚且不知, 他不能讓她涉險。

顧長晉沒有任何遲疑,轉身便要帶她離開密道。

隻二人才走了兩步,忽然“嘭”地一聲,那木門竟叫人從外推了開來。月華似潮水一般湧入, 將地上一道身影拉得極長。

這木門用的是機關鎖, 唯有他與玄策知曉如何開。

門開的瞬間,顧長晉上前擋在容舒身後,目光直直望向立在門外的人,旋即眉梢微抬。

“玄策?”

眼前的男子依舊一身灰色的禪衣, 過肩的發用布帛高高豎起, 露出一張線條淩厲的臉。

“該叫你太子殿下還是顧大人?”

玄策鳳目挑起,手一鬆, 緩步往密道行來,門“哐當”一聲在他身後闔起。

“大師隨意,”顧長晉打量著他的臉, 道:“你受傷了。”

玄策身上的禪衣沾著血, 麵上亦是失了血色, 一看便知是受了內傷。

玄策往顧長晉身後淡淡一瞥, 道:“顧大人要找的麵上帶疤的人貧僧已經找到, 隻不過在回京的路上,半路殺出來一群人,將人給劫走了。至於大人所說的那位聞溪姑娘,貧僧離開肅州之時,正巧遇著了前往肅州接她的人,那些人若貧僧沒猜錯,應該是官府的人。”

顧長晉眉頭微蹙:“那麵上帶疤的人是誰?又是何人將她劫走?”

“那婦人姓丁,乃太原人氏,原是大同府白坪山上一家道觀的燒火婆子。”玄策淡聲道:“一個月前,她離開白坪山,前往肅州。恰巧那幾日丹朱縣主正在捉拿潛入肅州的韃靼細作,那幾名細作為了脫困便挾持了丁氏。貧僧出手救了她。丁氏很怕被人瞧見她的臉,一獲救便匆匆離開,不想第二日丁氏竟跑來求貧僧護她到上京。”

“可知她因何要來上京?”

“她要來打聽一樁發生在肅州的殺夫案,”玄策抬眸望著顧長晉,“經手那案子的縣令顧大人也認識。”

顧長晉挑眉,“你是說管大人?”

他口中所說的“管大人”便是嘉佑一十八年與他一同告禦狀的探花郎管少惟。提起管少惟,顧長晉便想起了前幾日宮人們津津樂道的一樁案子。

那案子大抵就是玄策說的“殺夫案”。

這案子的被告乃肅州一名妙齡女子陳梅,原告便是她名義上的丈夫錢大。錢大是當地出了名的老光棍,成日遊手好閒不務正業,陳梅的叔叔為了幾十兩銀子的彩禮,不顧陳梅的意願,強行將陳梅許配給了錢大。

二人拜堂成親那日,陳梅拿剪子刺傷了錢大,之後便去了衙門自首。

“正是他。這樁殺夫案,管縣令原是判陳氏與錢大的婚約無效,不能以‘殺夫罪’定案。隻這案子上呈到知府手中時,那知府卻以謀害親夫的罪名,改判陳梅斬首之刑。管縣令不服,將這案子呈交到刑部來。”

顧長晉沉%e5%90%9f道:“丁氏與這樁案子有何乾係?”

“貧僧沒問。”玄策眉眼淡漠道:“丁氏與這樁案子有何乾係,還得顧大人親自去查。貧僧與丁氏被黑衣人包圍時,丁氏似乎知曉這些人的身份,催促貧僧快走,說這些人不會殺她。”

玄策沒走,但寡不敵眾,那群黑衣人到底是從他手裡擄走了丁氏。

他們的目標隻是丁氏,人一到手便迅速撤退,玄策循著蹤跡一路追到上京來。

“丁氏如今就在上京,”玄策冰冷的眸子裡迸出一絲殺意,“貧僧掘地三尺,也會將她找出來。”

玄策說到此,不知想到什麼,忽又道:“此間事了,貧僧便會離開大慈恩寺,前往大同。貧僧欠顧大人的那一諾,日後顧大人可來大同尋貧僧踐諾。”

顧長晉眸色微動,聽玄策這意思,竟像是要徹底放下與梵青大師的恩怨,離開大慈恩寺。

玄策說罷這話,也不管顧長晉應不應,兀自轉身離去。

容舒一直被顧長晉護在身後,他二人在密道裡的對話,自是一字不落地入了她的耳。

聽見玄策說起肅州那“殺夫案”,她下意識便抿緊了唇,大抵是太過震驚,連自個兒的手被顧長晉緊緊攥著都不曾察覺。

玄策的身影一消失在密道,顧長晉便十分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往外走。

“我們先出去。”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二人又回到了院子。夜愈發深了,空氣中的水汽凝在頭頂的樹葉裡,被風一吹便“啪嗒”一下落在容舒的手腕。

手腕上的涼意終於令她覺察到異常,輕輕一掙,手便從他掌間掙脫。

顧長晉看了她一眼。

“我興許知道丁娘子與那‘殺夫案’有何乾係。”容舒抬起眼,清澈的眸子跟在泉水裡浸過一般,“管大人之所以會判陳梅與錢大的婚約無效,是因著陳梅的叔叔無權給陳梅定下婚事,依照大胤律令,唯父喪母亡者,陳梅的叔叔方能給她定親。”

顧長晉道:“你的意思是,丁娘子是陳梅的母親?”

容舒頷首道:“陳梅在戶籍上的確是雙親俱亡,但她堅稱她的母親未死,還說她母親一直悄悄回來看她。是以,丁娘子很有可能就是陳梅的母親。”

“隻是大人,這樁案子,不該發生在嘉佑二十一年。”容舒定定望著顧長晉,麵色凝重,“這是嘉佑二十三年三月,你去了青州後才出現的案子。陳梅應當是在嘉佑二十二年的十月嫁給錢大並刺傷錢大入獄的,為何這樁案子會提前發生?”

這世間的律法對女子尤為苛刻,隻要是謀害親夫,不管丈夫有沒有死,受的是輕傷還是重傷,也不管妻子謀害丈夫有無苦衷,隻要有謀害的行為,那官府便一定會判那妻子死刑。*思*兔*網*

這樁案子的關鍵便是陳梅與錢大的親事是不是有效,而要令這樁親事無效,那便要證明陳梅的母親尚在人世。

“你懷疑有人想借著這個案子將陳梅的母親,也就是丁娘子逼出來?”

容舒輕輕頷首:“這隻是我的猜測,前世我被送來四時苑之時,這案子已經定讞,陳梅與錢大的婚約無效,陳梅最後是以傷人罪定的罪。”

錢大未死,隻要這樁親事無效,陳梅便沒有殺夫,也不必被斬首了。婚約既然無效,隻可能是陳梅的母親的確就像她說的那樣,並未死。

顧長晉沉%e5%90%9f半晌。

本該在嘉佑二十三年才發生的案子,提前到現在發生,說明這樁案子是人為的。

蕭馥派聞溪去肅州尋人,定然就是為了尋這位丁娘子。大抵是遍尋不著,又恰巧知曉丁娘子還有一個女兒,便想用這法子逼丁娘子自己現身。

若不然,一個窮困潦倒的老光棍何以能一下子拿出數十兩銀子求娶陳梅?

隻這丁娘子是誰?為何蕭馥一定要找到她?

還有聞溪,玄策說是官府的人將她接走,會是誰?

“我先送你回去。” 顧長晉望著容舒,“容家的事……”

他本是想問要不要他來處理,然而對上那姑娘的眸子,這話忽又變成——

“你想如何做便如何做,我會將一隊金吾衛交給常吉。”

讓她放手去處理承安侯府的事,是支持她與容家做個了結,將金吾衛交給常吉,是為了護她。

容舒低眸看著燈色昏黃的燈籠,輕輕道了聲謝。

馬車踩著夜色行在官道,回到宛平縣的客棧時,子時已過半。

盈雀、盈月張羅著給她梳洗,收拾停當後,容舒來到窗邊,掀開簾子,見外頭的馬車已經不見了蹤影,方悄悄鬆了口氣。

夜裡在榻上,她卻久久不能入眠。

好不容易睡下了,一個又一個支離破碎的夢紛遝而至。

翌日一早,常吉過來給她回稟邱石楊的事,見她眼下兩團烏青,忖了忖,便道:“姑娘可要再歇一會?總歸這些事也不急著這會同您說。”

“不礙事。”容舒目光掃過常吉皺巴巴的衣裳和身上的血跡,問道:“邱石楊可是招了?”

“那廝是塊硬骨頭,屬下費了些功夫方套出一些話來。”常吉將一張寫滿字的紙遞給容舒,道:“再耗幾日,大抵就能讓他將全部秘密吐出來。”

容舒仔細看完,頷首道:“國子監旬日休假,下月初的旬日,我們便回承安侯府。”

今歲上京的初雪來得格外早,十一月十日,便已經下過兩場雪了。

坤寧宮的宮婢一早便起來掃雪,還有人搬來椅子,拿著個綁著棉布的竹梆敲簷下將將結成團的冰棱。

許鸝兒從司樂司過來,見宮人們忙忙碌碌的,笑著見禮後便在廊下安靜等著。

坤寧宮的人都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