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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不是彆人,正是清平郡主的生父,那個為了榮華富貴暗地裡害死了慶陽長公主喜歡的男子,又在費儘心思娶到慶陽長公主之後,嫌棄她五年隻生出了一個女兒,悄悄在外頭養外室生兒子,最終被慶陽長公主發現真麵目,因此打斷了狗腿毀了容的前駙馬爺。

事發的時候清平郡主才十二歲,後來這男人就和他的外室和兒子們一起被趕出了京城,父女倆自那時起再也沒有見過。

清平郡主有一瞬恍惚,眼前這個狼狽瑟縮的中年男人,和她印象中那個英俊年輕的父親一點兒也不像,可那張臉,卻又陌生中帶著熟悉……

“你怎麼會在這?”沉默半晌後,她冷淡地開了口,“娘不是下過死令,不許你再進城麼?”

一想到那個害自己至此的毒婦,男人眼中就閃過了怨毒的恨意,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隻抹著眼角顫聲道:“我知道……可是昭兒,爹爹想你了……爹爹太想你了!七年了,我已經整整七年沒有見過你了!”

清平郡主一頓,看了他一眼:“是嗎?那現在見到人了,你可以走了。”

她的心裡有點兒複雜,但並沒有太多波動——如今的他瞧著確實有些可憐,但當年她娘比他可憐多了。況且因著她是個女孩兒的緣故,他從前對她並未有過太多疼愛,她的生活裡大多數時候都隻有母親,對他這個父親最多的印象,就是他看似溫柔實則冷淡的眼神,還有借口有公事要辦轉身離開的背影。

就這麼個人,如今竟來跟她訴說想念,清平郡主嗤笑一聲,扭頭就走。

“昭兒!”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男人愣了一下,忙追上來要拉她,“你等等……”

“彆碰我!”想起當年母親得知那些真相時痛不欲生的樣子,清平郡主心裡那點僅有的波動也沒了。她側身躲開他的手,嘴角譏諷地勾了一下,“有事說事吧,你今天來找我,到底想乾什麼?”

她的眼神清澈透亮,似乎已經看穿他的內心,男人一窒,口中那些虛假的軟話竟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突然就說不出來了。又見她長大後越發神似她母親,男人心裡便止不住地厭惡,他忍了忍方才低下頭,虛弱又可憐地說:“我真的沒想乾什麼,隻是……隻是大夫說我時日無多了,我……我想臨走之前再看看你,所以才費儘心思偷偷進了城……”

清平郡主一怔,目光落在了他消瘦的臉上。

看著確實有些病懨懨的,可她一點兒也不信他的話。

她娘說過,這人是個十分善於鑽營,心性也極為堅韌的人,就是處境再狼狽,他也會利用身邊所有能利用的一切人和事讓自己過得舒服。雖說城外的平民窟裡住的都是窮困的平民,可來往路過的商人卻不少,清平郡主一點兒也不相信他會乖乖認命,讓自己過成現在這個樣子。再說真要沒點本事,他怎麼可能進得了城?分明就是故意將自己弄得狼狽,想要引她心軟。

至於他的目的,清平郡主想了想,心中有了猜測:“你那幾個兒子歲數也不小了吧?怎麼?想利用我說服我娘放你們一馬,甚至是讓那幾個小王八蛋參加科舉?我告訴你,彆做夢了,就算你把他們教得再好再有才學,他們也不可能有這個機會的!”

男人臉色一變,怎麼也沒想到她竟一眼就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又見她扭頭就走,他再也忍不住眼神一冷,假意要拉扯她其實是露出了藏在袖子裡的利刃:“昭兒你聽我說……”

腰間突然被一個尖銳的東西抵住,猝不及防的清平郡主愣了愣,猛然睜大眼睛:“你?!”

眼看計劃得逞,男人再也不做掩飾地露出了眼中的厭惡與得意:“乖女兒,刀刃無眼,你可千萬彆亂動,不然……”

話還沒說完,有什麼東西突然破空而來,在他眼前碰的一聲炸了開來。刺鼻的粉末頓時灑了他滿臉,男人大驚,想說什麼,手腕就被人狠狠按住了,同時身前一空,清平郡主已經被人拉開。

“什麼人?!”男人氣急敗壞地捂著刺痛的眼睛怒叫,可還沒叫兩聲,那叫聲就變成了無法自控的笑聲。

“哈哈哈哈這是什麼東西?哈哈哈哈我為什麼會笑?哈哈哈哈哈哈——”

驚魂未定的清平郡主:“……?”

“這是癢癢粉,會使人狂笑不止,不過對性命無礙。”清潤溫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清平郡主回神,對上了宋修和清秀白皙的臉。

她怔了一瞬,舒出口氣:“謝了。”

“郡主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宋修和說完遲疑了一下,指著那已經笑倒在地的男人說,“我方才替他把過脈了,他氣血順暢,身體健康,不存在時日無多的情況。”

說罷又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在下並非故意偷聽,隻是正好路過,這才……”

“我知道,多謝你。”雖然已經猜到這男人是在騙她,但清平郡主還是心頭一怒,冷笑著衝過去踹了他一腳,“老王八蛋!”

嚇了一跳的宋修和忙上前攔住她:“郡主,他到底是你父親,要是被人看見了,會影響你名聲的!”

清平郡主一愣,沒想到他竟會替她擔心,而不是覺得她腳踢生父太過不孝。

“我突然發現你這人挺有意思啊,”惱怒沉鬱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一身紅裙,豔麗張揚的姑娘嘴角一彎,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你不覺得我這樣做不對嗎?”

宋修和一怔,溫聲道:“父不慈在先,不怪子不孝。”

關於慶陽長公主和這位駙馬爺的事情,前些日子他剛從府中下人口中聽說過,所以這話說的沒有半點猶豫。

清平郡主美目輕眨看著他,也不知哪兒來的興致,突然開口道:“你現在有事嗎?”

宋修和有些不解,但還是搖搖頭:“無事。”

“那好,我請你吃個飯表示感謝吧!不遠處有一家酒樓,他家的辣子雞可是京中一絕,還有菊花酒,也是這個時節不得不嘗的美味,我……”

“郡主,”宋修和頓時眉頭微擰,滿臉不讚同地打斷了她,“你月事不調,還是少吃些辛辣食物,少喝些酒的好。況菊花性寒,更不宜多食。”

猝不及防的清平郡主:“……”

“我知道那邊有個賣紅糖棗糕的鋪子,郡主可以吃些那個,平日裡也可以多喝一些當歸紅棗湯或是紅糖薑湯,”宋修和一改方才溫吞的語氣,快速又認真地說,“這些東西對你的身體都是有好處的。”

清平郡主:“……”

眼瞅著他還要再說,她嘴角抽了抽,再也忍不住一把扯過了他的袖子:“行了我知道了,不吃辣不喝酒嘛,那咱們點點彆的菜就是!”

宋修和其實不大想去,但又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呆了呆,下意識看向地上的男人:“那他……”

“不管他,一會兒讓人來處理了就行。”

明豔如火的姑娘說著就拖著溫靜如水的青年走遠了,隻留下地上的男人還在痛苦地大笑著。

***

自那天以後,清平郡主來鎮北王府的次數就越來越頻繁了,蘇妗察覺到異樣,又暗中觀察了幾次,這才笑眯眯地問她:“你和宋師兄是怎麼回事?”

清平郡主嘿嘿一笑:“什麼怎麼回事?”

“還裝,”蘇妗笑嗔了一聲,斜眼看她,“怎麼,看上人家了?”

“應該是吧,”清平郡主半點不害臊地摸了摸下巴,“這還是我頭一回覺得哪個男人有意思呢。”

蘇妗被她逗樂,想了想說:“那師兄對你如何?”

清平郡主頓時就笑不出來了,抽著嘴角瞅了她一眼說:“彆提了,那就是個木頭疙瘩。我請他吃飯,他的反應是讓我少吃辣少喝酒;我請他去聽戲,他專挖人家戲詞裡的漏洞;我約他出去賞花,他摘起了花叢裡的草藥……”

蘇妗哈哈大笑,這確實是他們家宋師兄的性格。

清平郡主也是哀怨又好笑,連著嘖了好幾聲才無奈道:“你說他那腦袋怎麼長的?難怪一把年紀了還連個媳婦兒都娶不上!”

蘇妗笑夠了才打趣道:“興許就是在等你呢。”

清平郡主眼睛一亮,不羞反樂:“這話我愛聽!來來,快跟我說說他還喜歡什麼,我還非地把這塊愣木頭啃下來不可了!”

蘇妗特彆喜歡她這愛憎分明,落落大方的樣子,也覺得她和宋修和挺相配的,便道:“師兄沉迷醫術,是個醫癡,若說有什麼東西能引起他興趣的,就是各種各樣的疑難雜症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清平郡主若有所思地點了一下頭,正想說什麼,越瑢從外頭走了進來:“他最近在研究婦科,對女子懷孕生產的事情尤其感興趣,郡主可以從這方麵入手。”

清平郡主嘴角一抽,高興之餘又有點一言難儘:“……還有彆的嗎?”

“他喜歡喝湯,不喜歡吃太難嚼的東西……”越瑢微微一笑,認真又詳儘地把自家倒黴師兄所有的喜好都說了出來。

清平郡主眼睛越來越亮,最後高呼一聲“多謝王爺”就匆匆忙忙地跑了。

圍觀了整個過程的蘇妗想笑又有些驚奇:“王爺也覺得郡主與師兄相配嗎?”

“不,”越瑢回頭看她,“我隻是不喜歡他們沒事兒老往你身邊湊。”

他笑了一下,漫不經心又有些霸道的樣子,“太礙眼了,還是讓他們彼此消化得好。”

蘇妗:“……”

第62章

就在清平郡主火力全開地啃起了宋修和這塊楞木頭的時候,定國公的處置下來了——豐順帝沒有殺了他,隻降了他的爵位,收回了他手裡掌握著的二十萬兵權,命其閉門思過一年。

這個結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功臣不是那麼好殺的,豐順帝真要敢因為這麼點事情就斬殺了定國公,定國公麾下那些將領沒準兒就得造反。就跟當年的老鎮北王似的,先帝就是再想讓他去死也不敢真的那麼做,還得捏著鼻子重用他護著他,以此來安撫那些與他一起出生入死,對他忠心耿耿的將士們和天下萬千百姓的心。

所謂兵權,並不僅僅是指那一方虎符,還有一個人在軍中的聲望。甚至某些時候,聲望比虎符還要好使,所以曆史上曾出現過許多次百姓將士隻知某某將軍卻不知皇帝,甚至義無反顧跟著那位將軍造反的事情。

這也是為什麼當皇帝的明明很想收回兵權,卻又不得不想方設法徐徐圖之,不敢跟掌權的將軍硬來的原因。

聽說這消息的時候,蘇妗正替肚子裡的娃正他(她)哥聊天。

“妹妹,你今天開心嗎?”

“妹妹說她很開心,因為有福生哥哥跟她說話。”

“那你有沒有什麼想聽的故事?哥哥給你講!”

“妹妹說她想聽福生哥哥唱歌。”

“好叭,那我唱啦……”

小福生不僅唱,還扭了起來,也不知他是從哪兒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