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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心中的情緒振作了起來,該洗臉洗臉,該喝茶喝茶,很快恢複了平靜。

越瑢很是意外,他本來以為她會消沉一段時間,還一直在想該怎麼安撫她,逗她開心來著。沒想到這姑娘真的隻是看著柔弱,內心卻比誰都要堅強強大。

也不對,應該說是倔強。

裝模作樣的時候可以表現得比誰都柔弱,可真遇到事兒的時候,又比誰都倔強,輕易不肯讓人看見自己的脆弱。

他意外之餘有些說不上來的欣喜,像是曆經千辛,終於尋得了一點夢想中才有的美景。

“世子,”蘇妗不知他在想什麼,連喝了兩杯茶穩住心神之後問他,“那個霍雲成說的話,可靠嗎?”

畢竟是個隻見過一麵,又非善類出身的人,蘇妗不敢就這麼相信霍雲成的話。

越瑢回神,看著她說:“初步判斷應該是可靠的,他的言辭間並沒有破綻,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不像是假的。不過事關重大,我已經命人去證實了。另外……”

他遲疑了一下說,“他想報仇,所以這些年來一直在追查這件事。這次會找上門,也是因為查到了你的身份。大約是怕你我不相信他的話,他給了我一個圖案,說是若有人見過你父親的屍身,一定會在他的屍體上看到這樣一個圖案。”

越瑢說完從懷裡拿出一張紙,紙上是一個十字形的傷口形狀,乍看之下這形狀沒什麼特彆,可細看之下,卻會發現一點怪異。

因為那十字的四個頭部,都帶著一片鋒利的彎勾。

“霍雲成說這是一種特殊的箭鏃造成的傷口,據他這些年的追查,這種箭鏃十分罕見,而他唯一見過用這種箭鏃的人,就是趙王的一個手下。再聯係到當年那些事,他才終於得知,殺他全家,滅他全族的那些人是趙王派去的。”越瑢說,“這個推斷是合理的,不過想要坐實趙王的罪名,必須要有更多更直接的證據。霍雲成說會把他這些年查到的情報儘數交給我們,好幫我們查找實證。另外你放心,這事兒要真是趙王乾的,皇帝第一個就饒不了他。當年因為那筆賑災銀的丟失,災民們死傷無數,致使民怨沸騰,他這皇位都險些保不住。這件事對他來說是巨大的恥辱,趙王就是再得他喜愛,犯了這樣的事兒,也得至少脫層皮。”

蘇妗沒有說話,許久方才點了一下頭,啞聲說:“這個圖案我見過,我娘有一段時間,經常畫。”

她爹當年被運回來的時候,屍身還沒有腐爛,她娘不肯接受他已經死了的事兒,非要打開棺槨去看,最後抱著他的屍身哭了許久,又親手替他換上衣服,整理了遺容,這才肯讓他下葬。

那之後有一段時間,她天天畫這個圖案,說覺得他爹死得很慘,死得很冤,她要替他報仇伸冤。

因那時她就已經瘋瘋癲癲的了,再加上她又說是自己的直覺,沒有人相信她的話。

蘇妗倒是覺得奇怪過,可她娘那會兒已經神誌不清,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所以這事兒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嶽母大人對嶽父大人真是情深似海,”聽完這話,越瑢感歎道,“竟能注意到這樣微小的細節,還能發現不對。”

“她確實是把自己這一生所有的愛和情意都給了我爹。”蘇妗神色有些複雜地垂了一下眼睛,沒有再說彆的,可越瑢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她內心的一點波動。

“可惜她對你卻太殘酷也太不負責任了,讓你那麼小的年紀,就要獨自承擔喪父瘋母的痛苦。”見蘇妗聽了這話後猛然一愣,隨即抬頭怔怔地看著自己,越瑢心裡一軟,目光憐惜地摸了摸她的臉,“若是我,便是再難,也會逼著自己振作起來,畢竟我還有個年幼的女兒要照顧呢。我會悉心扶養她長大,替她挑個好夫君,看著她嫁人生子,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就算能力有限,沒法做得這麼好,我也一定會待在她身邊陪著她,讓她不必一個人麵對這充滿惡意與苦難的世界。”

蘇妗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捏了一下,忽然間又酸又麻。

她不怪母親太愛父親,為了他甚至連女兒都可以拋下。可作為被拋下的那一個,她沒辦法不失落不難過。

尤其當她被迫帶著母親回到廣安伯府,對著一屋子並不待見自己的陌生親人時,她心裡怎麼可能不惶恐?那會兒她才十三歲,還隻是個在父母庇護下過得天真無憂的孩子啊。

雖然最終她還是成功地用武力用機智讓自己和母親在那個家裡有了一席之地,可那個過程又豈是那麼好熬的?隻是再不好熬,為了護住母親、棲露等人,她也得逼著自己強大起來,所以才有了如今演技甚佳,麵對一切都可以泰然處之的她。

那麼多年,蘇妗都是一個人走過來的。她以為下半輩子,自己也會一個人這樣走下去,可突然間卻有個人,一下看穿了她內心的不平與失落,將她內心曾有過的期盼一字不漏地全部說了出來……

蘇妗有些不知所措。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世上有人會懂她,並且這人還是她從未有過期待,隻想著與他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過一生的夫君。

一時間她有些慌張也有些狼狽,用力地彆開了頭道:“做……做晚輩的人,不該說長輩的不是,世子莫要再說了。”

“錯了,如今我已經是王爺,妗妗也是王妃了。”這個樣子的她是他從未見過的,越瑢笑了起來,湊過去摸摸她的腦袋,聲音如春風,說不出的溫柔和煦,“王妃說的話,小的不敢不聽,隻是還請王妃放心,往後餘生,不管遇到什麼事,小的定不會丟下你不管。就是等將來年紀大了要走了,我也一定努力走在你後頭,好不好?”

他的眼睛明亮極了,含著點點笑意,看起來暖洋洋的,蘇妗眼眶驀然一陣發酸,心下也不知怎麼噗通亂跳了起來。

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突然之間感覺慌極了,忍不住就帶了點逃避之意地推開他,口中胡亂地說:“那不行,我、我不能讓我兒子在後娘手底下討生活!”

猝不及防的越瑢:“……”

大妹子,你這想法是不是跳得太快太遠了?

還有,咱能好好談個情說個愛不?長這麼大頭一次這麼認真地跟人說情話,你知道本王心裡有多緊張麼?!

第46章

為了表示新任鎮北王突然在宮裡昏倒的事兒與自己無關,永興帝派了好幾個太醫過來給“越瑢”看身體,還主動延遲了“他”去京西大營報到的時間,讓“他”在家裡好好養身體先。

不用那麼快地去麵對那些勾心鬥角的糟心事兒,蘇妗挺高興的,尤其是當她聽說趙王去跟永興帝哭訴自己冤枉,卻被永興帝狠狠斥責了一頓的消息之後,更是心情舒暢得多吃了一碗飯。

如今趙王在她心裡已是死敵,要不是得知他周身布滿了暗衛,自己這點功夫根本宰不了他,也擔心一著不慎會連累家人,她早就已經抗著刀去給自家老爹報仇了。

越瑢不知她心中凶殘的想法,見她去彆院見了一趟柳氏之後,精神就恢複了正常,不由鬆了口氣。隻是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幾天她好像有些故意避著他的樣子……

眼瞅著這天早上一起來又不見她人了,越瑢眉頭微擰,叫來了棲露:“王妃人呢?”

“王妃帶著小少爺去給老王爺老王妃請安了。”

因蘇妗的突然昏倒,老鎮北王和蕭氏南下的日子也往後拖延了幾天,不然這“兒子”的身體狀況都還沒搞明白就急著要走什麼的,不大合常理。

棲露說完,見越瑢似有不快,又忙解釋道,“王妃說王爺昨晚睡得晚,想讓您多睡一會兒,吩咐了奴婢們不許吵到您。”

他昨晚是睡得晚,但前天晚上睡得早早的第二天早上她也沒叫他起床,說什麼福生吵著要去院子裡摘花花。之後更是忙著各種各樣的事情,反正就是沒什麼時間與他獨處。

想到這,越瑢意味不明地眯了一下眼睛,隨即就起床梳洗打扮了一番,準備去玉京院湊湊熱鬨。卻不想剛要出門,便有下人來報,說是清平郡主來了。

清平郡主明昭,今上的姑姑慶陽長公主的獨生女,蘇妗的閨中密友,前陣子隨母親下江南看望一個長輩去了,不在京中,這兩天才回來。

當然越瑢並不知道這些,他隻知道清平郡主和蘇妗關係不錯,彼此之間常有走動。⊥思⊥兔⊥在⊥線⊥閱⊥讀⊥

這樣的關係不好隨意找借口回絕不見,青年回神,衝那丫鬟點了一下頭:“請郡主進來吧。”

丫鬟恭敬地去了。

一旁棲露卻是心中突突直跳,偏又不好攔著,隻能以下去準備茶水為借口,飛快地找到染月吩咐了一聲:“快去玉京院把王爺請回來,就說是清平郡主來了。”

不知道真相的染月聽得一臉懵逼:“清平郡主來了和王爺有什麼關係?”

猛然語塞的棲露:“……這是王妃吩咐的,你隻管去就是了,彆問那麼多。”

“好吧。”染月滿肚子疑惑地下去了。

就在她倆說話期間,清平郡主明昭已經進來了。

她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長相肖似其母,十分明豔大氣,平日裡總愛穿一身紅衣,看起來如烈日火焰,生機勃勃。作為慶陽長公主唯一的女兒,永興帝年紀最小的表妹,清平郡主自幼就是被嬌寵著長大的,因此嬉笑怒罵張揚肆意,是個驕傲隨性,無法無天的主兒。

不過雖然有時略顯驕縱,但她性子單純,愛憎分明,為人並不蠻橫,不然蘇妗也不會與她成為多年的朋友。

“妗妗小寶貝兒!我回來啦!”一看見屋裡的“蘇妗”,清平郡主就張著雙臂撅著嘴巴撲了過去,“快說,想沒——哎喲!”

身子下意識一閃,讓這丫頭撲了個空的越瑢:“……郡主自重。”

他媳婦兒也是她能抱能親的?!

清平郡主趴在椅子上懵逼了一會兒,片刻“哦”了一聲轉過頭,嘿嘿直笑說:“登徒子調?戲小娘子的戲碼?可以可以,我還從來沒演過登徒子呢!”

一頭霧水的越瑢:“……”

什麼亂七八糟的。

好在這時棲露端著茶水回來了,見此額角直跳,忙道:“奴婢棲露,給郡主請安!郡主,我家王妃今兒有些不舒服,怕是沒法陪您玩扮演遊戲了……”

平生最愛玩角色扮演,日常沉迷將話本子上的劇情排練成實戲的清平郡主愣了一下,笑不出來了,趕緊往越瑢身邊一坐,問道:“不舒服?哪兒不舒服?你彆是又懷了吧?”

被那個字驚得虎軀一震的越瑢:“……謝謝,沒有。”

清平郡主隱約覺得自家好友有點不對勁,但她一向神經大條,再加上棲露又給越瑢找了個借口,她自然更不會去多想了,隻露出猥瑣又蕩漾的笑容說:“哦,我還以為最近這段時間你天天和你男人在一起,然後就……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