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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流進屋的丫鬟仆子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本就心裡惴惴,一看他這神色,心裡更是慌了幾分。再加上一旁的棲露又滿臉憤怒,似是下一秒就會把他們拖出去打板子,很快,就有人在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後,哆哆嗦嗦地交代了。

“是劉嬤嬤……奴婢曾親眼看見劉嬤嬤搶夫人的玉簪,夫人不給,她就……她就用力掐夫人的胳膊和大腿,還罵她是瘋婆娘,是……是沒用的賤人……”

“劉嬤嬤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偷偷掐夫人出氣,還把廚房送來給夫人補身子的燕窩粥和人參湯都給喝了,還有平時的飯菜、衣裳,她也都……都會挑好的拿走……”

越瑢聽得目露寒冰,棲露更是氣得渾身發抖:“欺人太甚!那老虔婆實在是欺人太甚!還有你們!上回姑娘回來看夫人的時候,你們為什麼不把這些事兒說出來?!”

“奴婢……奴婢們不敢啊!劉嬤嬤是咱們院子裡的管事,背後又是……”

又是這廣安伯府的女主人,誰敢得罪?

沒看柳氏貼身伺候的大丫鬟綠樰都對此視而不見,不敢吱聲麼!

就是知道他們不敢當眾得罪劉嬤嬤,越瑢才會把他們分開,逐個擊破。見此他沒再說什麼,隻冷冷道:“派幾個人去把那劉嬤嬤給我綁來。”

從前不知道便罷了,如今既然已經知道,他自然不可能對這事兒坐視不理。這可是他的親媳婦兒親丈母娘!

棲露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能看出他在生氣,並且有想要給自家姑娘和夫人討公道的意思。她生氣之餘感到了一絲欣慰,也不多問,忙照做去了——世子一片好意,總不能辜負了。雖然他的樣子看起來過於溫和,隻怕是沒法徹底解決此事的,但總比什麼都不做來的好。至於剩下的……等日後他和姑娘換回了身體,姑娘自會解決。

這麼想著,棲露就帶著幾個粗使婆子綁人去了,越瑢看了那兩個知情的丫鬟一眼,眼睛微眯地站了起來:“咱們也走吧。”

走?

去哪兒?

那倆丫鬟對視了一眼,茫然又害怕,卻不得不照做。

她們不敢得罪劉嬤嬤和汪氏,可也不敢得眼前這位大姑娘,畢竟人家已經是鎮北王府的世子夫人了,若想要她們的命,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

廣安伯夫人汪氏,出身清貴世家,素有溫厚仁德的賢名。三房雖是庶出,不得老太太喜歡,可既然還住在這府裡,就是她的責任,因此這六姑娘的及笄禮,她縱然心裡不怎麼看得上,卻也還是出席了。

這會兒,她正坐在大堂裡與幾位前來做客的貴婦人說笑。

三房是庶出,三房老爺又沒什麼大出息,論理今日是不會有什麼值得汪氏放下`身段去迎接的貴客上門的,可今天給六姑娘做讚者的是鎮北王府的世子夫人,眾人哪怕看不上三房和六姑娘,衝著蘇妗和鎮北王府的麵子,那也是要來的。

因此汪氏才會不等及笄禮開始就早早地過來了。

“去看看世子夫人來了沒有。”說話的是三房夫人梅氏,她是今天的主人家,但因出身小門小戶,見識也不多,實在是插不進去汪氏與諸位貴婦人之間的聊天,處境頗為尷尬。為了避開這種尷尬,她偏頭催了貼身丫鬟一句,“若是來了,就趕緊把人請過來。”

她閨女的及笄禮,可不是拿來給汪氏拓展交際圈用的。

丫鬟意會,正要點頭稱是,外頭突然傳來一陣驚呼:“世子夫人,您怎麼——”

可算是來了?

梅氏驚喜轉頭,剛要起身迎上去,就見自家那個向來遇神懟神,遇佛懟佛,看似溫柔端莊,實則凶殘得連她親二叔廣安伯都敢揍的“大侄女”甩著蘭花指,邁著小碎步,傷心憤怒又不失優雅地衝了進來:“二嬸娘三嬸娘,你們可得給我做主呀嚶嚶嚶!”

“……”

什麼情況?

天下紅雨了?!

第13章

整個人懵住的不止梅氏,還有汪氏。

作為一個曾被這凶殘大侄女揍得半個月沒能下床,門牙都差點磕沒了的倒黴鬼,汪氏這會兒的感覺可比梅氏驚悚多了。

死丫頭又想作什麼妖?!

“怎麼了這是?誰欺負咱們世子夫人了?”

“是啊是啊,出什麼事兒了?夫人怎麼竟還哭了?”

雖然給汪氏等人留下過許多不可磨滅的陰影,但蘇妗在外人麵前從來都是輕聲細語,溫柔端莊的,因此這些前來做客的貴婦人和越瑢一樣,並不知道真正的蘇大姑娘是個膽大拳頭硬的女霸王。見此場景,她們先是驚訝,而後便紛紛麵露關心地站了起來。更有那一心想要攀附鎮北王府的,竟直接表示:“欺負世子夫人就是欺負我,世子夫人放心,我必不放過那人!”

汪氏眼角微抽地回過神,什麼好心情都沒了。

這府裡上上下下的,誰還有這個膽子敢欺負她啊?不說她那“你給我一掌,我必還你三拳”的睚眥性子,光是鎮北王府世子夫人這個名頭,就已經足夠壓人了好嗎!

又想到越瑢本是自己屬意的女婿,卻生生被這麼個野丫頭給截胡了,汪氏就更覺糟心了。隻是作為一個“寬厚慈愛的好嬸娘”,再糟心她也不能表現出來啊,因此隻能努力忍下心頭的鬱悶,快步迎上前關心道:“好孩子,快彆哭了,瞧瞧臉上這妝都要花了。走,嬸娘帶你洗臉去,你也跟嬸娘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汪氏長得不算特彆漂亮,但氣質嫻雅,眉目寬和,看起來頗為麵善,尤其眼下這般神色關切又滿眼憐惜的樣子,更是真誠得叫人說不出半點兒不好。

她說著就要拉越瑢離開,那模樣看著是在關心“大侄女”的形象,實則卻是怕他會當眾作妖,想隔開眾人的視線。

越瑢哪裡會如她的願?側身躲開她的手就神色激動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他一邊說還一邊哭,那梨花帶雨,嚶嚶啜泣的樣子,看得不知蘇妗真性情的賓客們憐惜不已,也看得再了解蘇妗不過的汪氏等人渾身惡寒。隻是再難受,為了府裡其他幾位姑娘,她們也得咬牙憋著,不然叫人家知道廣安伯府的大姑娘是個凶蠻不孝的母老虎,其他姑娘也跟著遭人嫌棄,到時名聲壞了不說,沒準都得落得個嫁不出去的下場。

蘇妗敢在府裡甚至是長輩麵前那般放肆,仰仗的也是這一點——廣安伯府那位老夫人也好,廣安伯夫婦也好,都是極重名聲也極愛麵子的人,捏住這一點,就等於捏住了他們的七寸。再加上她雖然凶殘,卻從不胡鬨,隻在自己和母親吃虧或是受了欺負的時候才會反擊,漸漸的,他們也就不敢再放任兒孫或是下人苛待她們母女了。

畢竟好好養著不過是費點錢,還能賺回一個寬厚仁德的好名聲,算起來他們並不吃虧。相反,真要惹急了那暴脾氣的瘋丫頭,隻怕她回頭就得拉著大家同歸於儘。

一個死了爹又瘋了娘的孤女,毀了也不可惜,可府裡其他姑娘,尤其是汪氏所出的兩位嫡姑娘,卻是老太太和廣安伯夫婦的掌上明珠,他們可不舍得拿這倆金雞蛋,去跟蘇妗那塊茅坑裡的臭石頭硬碰。

因此說起來,蘇妗母女隻在最開始那幾年裡受過一些欺淩,後來的小日子過得其實還不錯,雖然府裡眾人並不待見她們,也時常言語奚落,可對於蘇妗來說,能吃飽穿暖,不受欺淩,便已經足夠了。

至於其他的,她早就已經學會不去在乎。

當然這一切越瑢並不知道,他心裡的蘇妗和柳氏,如今就是兩個長年遭受偽善家人欺淩的小可憐。又見汪氏聽了自己的話後臉色大變,他悄悄掐了一下大腿,越發哭得“傷心憤怒”了:“我一直以為母親在府裡是受人照顧,生活安寧的,可誰想母親過的,卻是吃穿用度被人克扣,還日日遭受虐待毒打的可怕日子!雖然父親已經過世多年,可我母親到底是堂堂正正嫁進廣安伯府的大房夫人,哪怕如今病得神誌不清,那也不是丫鬟仆子能肆意欺淩的!我也知道我這般哭啼很是失態,可事關母親,我……我實在是忍不住……”

越瑢長長地抽泣了一聲,雙目通紅,可憐至極,“二嬸娘,三嬸娘,你們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呀!方才看到母親身上那些新舊交替的傷痕時,我這心簡直……簡直都要碎了嚶嚶嚶……”○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汪氏:“……”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有一種不大好的感覺。

這會兒才回過神來的梅氏眼皮跳了跳,也有一種不大好的感覺。

不過這會兒她們並沒有時間多想,尤其汪氏,見在場那些貴婦人們議論紛紛之餘竟都若有似無地朝自己看了過來,她心下顫了顫,簡直要吐血。

都看著她做什麼?!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

——雖然覺得蘇妗母女很是礙眼,但自從前些年挨過蘇妗一頓胖揍之後,就再也沒敢對蘇妗母女動過心思,隻一心把她們當成空氣,想著眼不見為淨的汪氏頓時就委屈了氣憤了。她暗暗咬牙,忍住發火的衝動,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竟有這樣的事情!來人!馬上去查查到底怎麼回事,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竟敢做出這等以下犯上之事!”

說罷不等眾人反應,又轉過頭,看似道歉實則是自我洗白地說,“好孩子你放心,這件事嬸娘一定查個水落石出,給你一個交代!說來也是嬸娘的失職,府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竟一點兒都不知道……”

哭得差不多了,也是時候冷靜下來了,越瑢動作優雅地擦著眼淚,滿臉信任地打斷她說:“二嬸娘說的這是什麼話,阿妗豈是那等不分青紅皂白之人?您待阿妗和母親素來寬厚,阿妗心裡一直十分感激。伯府這麼大,事情這麼多,偶有一兩個膽大包天的惡奴做出欺上瞞下之事也是正常的,您千萬莫要自責!”

“……???”

一遇到跟柳氏有關的事情,這丫頭就會發瘋,這回的情況這麼嚴重,汪氏都已經做好被她往死裡懟,甚至是當眾挨揍的準備了,結果她居然這麼平靜,還說出了這麼通情達理的話?!

……有陰謀!

一定是有陰謀!

害怕蘇妗發脾氣會連累自家女兒,又忍不住想看汪氏吃癟的梅氏愣了愣,也茫然了。

這大侄女今天太不對勁了!

莫不是氣得太狠,跟她娘一樣瘋了?

正這麼想著,越瑢又說話了:“至於這件事的真相,倒也不用二嬸娘幫著查了,方才我都已經問明白了……”

這時棲露正好帶著五花大綁的劉嬤嬤回來了,越瑢翹著蘭花指往劉嬤嬤身上一指,傷心憤然道,“虐待我母親的人,就是她!”

汪氏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劉嬤嬤已經哭嚎著朝她撲了過來:“夫人救命啊!”

她快被棲露那死丫頭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