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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嬌娘(重生) 荷風送 4326 字 5個月前

“顏娘,我……是做錯了什麼嗎?”緩步走至顏熙跟前後, 魏珩惴惴問。

顏熙其實見不得他這副模樣,尤其是想到他將命不久矣。

“你為什麼不實話告訴我?”顏熙問他,“你費儘心思做這一切, 是想我回到你身邊。可是如今, 你又還能活多久?你用你的命換回來的我的壽數,就隻是為了叫我一個人獨活於世?”

“都退下去!”魏珩厲聲嗬斥。

這件事情,除了禦兄等幾個親信之人知道外,旁人都絲毫不知情。就算這裡的人都是自己人,但魏珩也仍有防人之心在, 他不想再多一個知情者。

宮人悉數退了下去後,魏珩這才說:“蕭夫人來找你了?”不必多深思,隨便想想就知道是她。魏珩這會兒心裡其實是有些不高興的,怪謝端嬅多管閒事,所以語氣也就沒那麼好。

顏熙自然不怪謝端嬅來同她說出這些實情,她也不希望魏珩會因此去怪罪他們夫妻,所以她回他說:“若不是她來告訴我,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難道,是你突然死在我麵前,以這種方式來讓我知道真相嗎?所以你是覺得你死了我會開心是嗎?”

“既然你覺得你的死對我來說是解脫,你又為什麼求我原諒你?”

你到底是想我愛你,還是想我恨你。

若是愛,難道突然的與世長辭,不辭而彆,不是一種傷害嗎?而若是恨,那千方百計求自己回來,如今這一切的糾纏,又有何意義?

“對不起。”魏珩低頭,他無法回答她。

顏熙再次想到他的壽數,眼眶突又酸澀起來。

強忍著不叫淚水落下,她問他:“所以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還有多久可以活了嗎?”

一切的偽裝在她麵前卸下後,魏珩突然頹敗。他頹廢的站在她麵前,微駝腰,聲音疲憊:“不知道。或許有幾年,或許……”隨時。

魏珩後麵的話沒說出來,但顏熙卻已經明白了。

“難道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顏熙不信。

魏珩微抬眼皮朝她望來,複又垂落,他輕輕搖頭。

“慧雲大師是世外高人,當初我半求半威脅他幫我時,並不知道你是以這樣的方式活回來。也不知道,我竟還要等上好幾年。”當年他瘋了一樣逼迫慧雲,慧雲隻說有法子起死回生,但卻沒明說竟是這樣一種方式。

但即便是這樣,也沒什麼不好,至少顏娘的確是回來了,回到他身邊了。隻唯一不好的是,他大限將至,他沒多少日子了。

所以,最終他們仍是天人兩隔。

“我要去見慧雲大師。”顏熙說得認真,語氣十分堅定。

“見他也沒有用。”魏珩道,“他也是無能為力了,而且當初……是我自己自願的。”若慧雲大師仍有什麼法子,他定早求了他,也不會等到現在。

何況,如今顏娘回來了,他比任何人都想再多活些日子。

“帶我去見他,我要問清楚。”顏熙一再堅定自己要去見慧雲的決心。

魏珩黑眸定定落在她臉上,一時沉默。其實他心裡想的是,顏娘此番如此著急要去見慧雲,到底是為了他更多些,還是為了想回到那一世去更多些。

不過這些話,他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來。

但魏珩雖沒問,顏熙卻是從他的欲言又止和幾番遲疑猶豫中看出了端倪。她想了想,覺得事到如今,兩個人不如敞開了說。

也實在沒必要再藏著掖著,防著備著。

顏熙實話道:“我不瞞你,其實起初我就是想去見慧雲大師的,我有私心在。但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我也並非惡人,既知你如今所做的一切,我也會感動,也會難過。魏珩,雖然我早放下了曾經同你的一切,但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哪怕之後我離開,我也希望你能過得好。”

“嗯。”魏珩仍垂著頭,並未因顏熙的這番話而感到高興。

他所求不是她希望他好,然後她轉身離開。他所求,是希望他們在一起,永生永世。

顏熙抿了下唇,這才又道:“但這是我之前的想法,如今,在我得知你的一切後,我更多的還是關心你的身子。慧雲大師我也見過,他是個慈悲之人,我想去求求他,看他還能不能有彆的法子。”

魏珩抬起眸來看顏熙,眼裡終於裝了些笑意。

“好。”他點頭應下。

見他傷心也快,開心也快,如今情緒變化之快倒是更像一個孩子了……顏熙心中也一時不知是何滋味。總覺得,這一切好像都是造化在弄人。

該恨魏珩嗎?她當然是恨過的。尤其是這一世被毒殺前的最後那一段日子。她被困在內院,過著與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的生活,她就像是被剪斷了雙翅的鳥兒,再不能傲天飛翔。

其實淪落到這一步,她必然也有錯的,但這也不妨礙她恨魏珩。

可這恨中,必然還是摻雜著愛的。是因愛而生出來的恨意。

但事到如今,對他如此種種,必然也是心疼、心傷的,也是難過的。

*

魏珩帶顏熙去金龍寺見慧雲大師,坐在顏熙麵前的,是一位蒼老的耄耋老人,同她那一世在金龍寺見到的那位住持方丈不一樣。

不過……這個人她卻是認識的。

那日同母親去上香,她恍惚間被一個人找去說話,而那個找她的老人便就是麵前之人。

顏熙忍不住問:“大師,您何故會如此?”

慧雲雖容貌蒼老許多,但他似並不在意,隻是笑著念了句佛號後,對顏熙道:“施主是指老衲的容貌蒼老嗎?其實是年輕還是蒼老,不過一副皮囊而已,不是那麼重要。”

顏熙忙致歉:“是小女子唐突了。”

慧雲道:“你如今什麼都知道了?”

顏熙輕輕“嗯”了一聲,而後她側首看了魏珩一眼,複又朝慧雲望去,道:“大師,我知道您是有大智慧之人,可如今,難道真的沒有法子了嗎?”

慧雲說:“人是該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人的,陛下有今日,也是他當年自己的選擇。施主,老衲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事已至此,你也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負擔。其實生也好,死也罷,皆不是那麼重要。很多事情,想強求也是強求不來的,大多數時候,都是竭儘所有,到頭來卻隻是事與願違,徒剩遺憾罷了。”

慧雲說這些的時候是看著魏珩說的,他就是想說給魏珩聽。

當年那般執念著,可如今又是如何?

凡事都有代價在,顧此失彼。

最終徒留遺憾。

顏熙想了想,她忽然有了一個念頭。

“既我的壽數是陛下求得來的,那麼,可否我折一半之壽給陛下?”她望著慧雲,目光急切。她希望是可以的,這樣一來,至少他們都能再活好些年。

“不可。”還沒待慧雲說話,魏珩便嚴厲拒絕了。

顏熙不滿他的霸道,擰著眉問他:“為什麼不可?”

魏珩有些氣急敗壞,他眼神犀利的盯著慧雲看,似有警告之意。

慧雲卻笑了,他道:“陛下瞪著老衲也無用,你瞧老衲如今這般姿態,似是還有能力的嗎?老衲如今同陛下一樣,不過掰著手指頭過日子,能活幾日活幾日罷了。”

魏珩知道,此事是他連累了慧雲大師。

不過當初他求慧雲時,也並不知道慧雲也會因此而殞命。

慧雲還要去打坐,沒多陪二人。如今春光不錯,既來了此處,魏珩便不著急回去。

所以,二人手牽手肩並肩在寺廟中逛一圈後,又在此留用了齋飯。天太晚,最後又打算留宿在此,次日再回城。

晚飯後,夜色初上,魏珩心血來潮,帶著顏熙一躍,便飛上了屋頂。

顏熙身子才坐穩當,便見魏珩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小壺酒來,他給顏熙遞了過去。

“夜間涼,喝點或可暖身子。”

顏熙卻有些愣住了,她並沒伸手去接。

“怎麼了?”魏珩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此情此景,顏熙突然想到了那一世的魏珩來。

“顏娘?”魏珩又再問了一聲,顏熙這才回過神來。

她輕輕搖頭:“沒什麼。”然後伸手去接過,同時向他道謝。

魏珩這才曲下`身子,挨著她坐。

“這裡是酒嗎?”顏熙晃了晃。

魏珩側眸借著皎潔的月色打量她,月色之下的她,更是溫婉柔美,魏珩望著她笑。

“是。”他回答她。

顏熙道:“可這是佛門清淨之地,不能喝酒的吧?”

魏珩似是懶散而坐,而坐姿間仍有章法在。便是此時此刻,他與神俱來的一身矜貴氣也未泯分毫。

魏珩說:“你我都是佛門之外的人,又不是嗜酒,無礙的。”

顏熙輕輕應了一聲後,就沒再糾結於此,而是望著天下月亮同他說:“我們從前好像從未這樣過。”她指的是跟身邊的這個魏珩,“我就記得,我們一處在院子裡看過月亮。”但那時候也不似這樣靠得近,那時候的魏珩仍還言之規矩、動輒禮數,無人時,他們或可肌膚之親,但若是在院中,在人前,卻是始終保有距離在的。

她就記得,那是中秋佳節之夜,他從魏家家宴上回來後,便來了她院中。

然後他們二人擺了個圓桌在院子裡,麵對麵而坐,喝酒、賞月、談天。

如今再回想這些,真的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

魏珩自也是想到了這個。

“今日雖不是中秋,但今日的月亮比那日的還要好。”魏珩說。

顏熙又看了眼,倒沒看出什麼特彆的來。

雖天不冷,但夜間多少有些風在。魏珩坐在上風口處,他高偉的身軀完全替她擋住了風,顏熙倒絲毫不冷。

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談了些過去,魏珩始終目光沒離開過她的臉。待時辰不早,也該回去歇息後,魏珩則突然開口問:“顏娘,你可以再靠一靠我的肩嗎?”

顏熙一怔,朝他望來,似是隻遲疑了一瞬,然後便如從前一樣,靠進了他懷裡。

魏珩長臂環著人,緊緊將其摟住,他輕聲喟歎一聲後,則說:“我知道如今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顏娘,我如今已無彆願,我隻希望你能好好的。”說罷,他在她額上落了一%e5%90%bb。

*

顏熙做了噩夢,夢中,魏珩問她是不是不回來了,然後她從噩夢中驚醒。

魏珩就睡在屋內,隻不過二人間隔了隔斷,一個在內間,一個在外麵。魏珩並未睡,所以顏熙從噩夢中驚醒時口中喊著一個人的名字,他也是聽到了的。

他知道,她口中急急念著的那個名字,並不是他。

若是他的話,那這會兒她驚醒之後,必然是會四處尋他,而非這般冷靜。所以,魏珩權當是沒聽到,隻是仍是安靜著沉默。

*

那邊魏珩也同樣做了一個噩夢,夢中,顏娘微笑著安靜告訴他,讓他不要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