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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一墨 仙氣吊命 4301 字 6個月前

他挺不住暈過去後,大理寺這群膽大妄為的鼠輩還不肯放過他,往他身上潑上整桶鹽水,直到他生生疼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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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烏爾木躺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快要瘋掉之時,他終於聽到牢房外隱隱傳來的爭執聲,其中夾雜著幾句他們夷人的胡話。

來了。夷族忠心耿耿,驍勇善戰的勇士終於回來救他們未來的達那了。

烏爾木咬著嘴裡已經臟汙變臭的破布,眼神迸發光亮,被饑餓和傷痛灼燒的身體也有了力氣。

他猛地爬起身,撲到牢房木欄邊,帶起鐐銬叮叮當當的聲響。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烏爾木不知從哪裡生出一股力量,用頭狠狠撞擊木欄,哪怕額頭被木刺劃破也毫不在意。

比起這些日子受的刑法,忍受的屈辱,額頭被劃破算什麼。

等他被營救出去,他定要這些人好看。

烏爾木正滿心快意地想著,被他鬨出的動靜驚擾的衙內匆匆跑來,打開牢門把他一腳踹翻:“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受了這麼多刑,竟還有力氣鬨。”

“他不會是得了失心瘋,以為自己能出去了吧?”同行的衙內難掩嘲諷,出聲譏笑。

難道不是嗎?難道不是草原騎馬馳騁的夷族勇士來救他了嗎?

烏爾木咽下泛上喉嚨的血腥氣,安靜躺在一堆枯草上,一點掙紮的力氣也沒有了。

“嗬。這人真是好笑。他當初若不招惹我們燕朝百姓,怎麼會受今天這些苦?”兩個衙內說著話,緩緩走遠。

烏爾木猜得不錯,確實是他的隨從見他消失不見三天,心生不妙,於是在京中打探消息,發現他被關進了大理寺,還日日受刑,這才著急趕來救他。

方才烏爾木隱隱聽見的爭吵聲,就是他的侍從和段書錦、蘇拯爭執的聲音。

烏爾木的確對夷族特彆重要,那些夷人不惜自曝身份,也要把他救出去,卻被段書錦用一句“口說無憑”擋了回去。

“夷族王室需向我朝天子傳信言明來意,帶著貢品才可踏足燕朝國都。你們自稱是王室的人,為何我朝近日從未收到任何消息?隨口一個謊話就想從大理寺救人,你們當我們燕朝律法是虛設嗎!”

段書錦全然不懼夷族人高大挺拔的身軀,陰鷙狠辣的眼神,一番話把他們賭得毫無退路。

“你們分明是刁難,對我們夷族有莫大敵意,根本不想我們救出烏爾木殿下。”

“燕朝若是想兩國開戰,我等即可傳信夷族十八部,讓達那即日率兵來犯。”

“屆時兩國十多年的安寧毀於一旦,而你們燕國就是罪魁禍首。”

……

夷族人情緒激動,氣得臉色漲紅,按捺不住拔出腰間的短刀,要在大理寺動手搶人。

大理寺的人當然也不甘受辱,仗劍橫在%e8%83%b8`前,冷冷和夷人對視。

“閉嘴。”想著此行的目的,這隊夷人的頭領烏甘孜還是開口嗬斥,而後看向蘇拯和段書錦,擠出和善的笑意,僵硬道:“十年前我曾陪達那來訪過燕朝,隻要你讓我麵見昭明帝,我們的身份自然能被證實。”

“我朝天子,豈是你說見就……”被氣急的蘇拯心急口快,上前一步就要斷然拒絕烏甘孜的要求。

好在段書錦及時拉住他,衝他緩緩搖頭,他這才清醒過來。

他們的目的就是逼偷潛入國的夷人暴露身份,進宮麵聖,從此一舉一動都在燕朝監視下。如今目的就快達到,他怎能壞局呢。

蘇拯瞬間收斂怒意,擺出一副如鯁在喉的勉強樣:“我和段大人可以帶你進宮麵聖。但你若被戳穿不是伺奉王室的人,我必將你連同那牢裡的假殿下,挫骨揚灰。”

一番調解後,兩輛馬車載著人往皇宮駛去。同段書錦同坐一輛馬車的蘇拯有些心慌,不時撩開簾子去看越來越近皇宮的景象。

“我們先斬後奏,如此折辱夷族王室,皇上當真不會怪罪我們?”蘇拯忍不住開口,腦門上蒙了一層冷汗。

他是有勇氣,當初也確實陪著段書錦冒大不韙,一同懲治了擅自百姓動手的烏爾木。可是真的到了要去昭明帝麵前論個對錯的時候,蘇拯的勇便消失殆儘。

“蘇大人不必擔心,屆時若是皇上要罰,大可把一切推到我身上。”段書錦不顧身側蕭韞不讚同的目光,一番話說得平靜坦然。

一來,對烏爾木用刑一事確實是他一人的主意,蘇拯不過是聽了他的話。二來,他信景仁深明大義,維護臣子和百姓,乃是明君。

任兩人如何作想,馬車終究是駛到了宮門。因著事情緊急和提前傳信的緣故,這次的車馬沒受到任何阻攔。

景仁在禦書房接見了三人。

起初聽宮人來信,景仁以為蘇拯和段書錦隻是誇大了事實。

畢竟夷族近年來年年出兵侵擾邊關,雖未大動乾戈,兩國關係卻早已僵硬,若是這時夷族王室偷潛入燕國,隻怕居心叵測,圖謀不軌。

興許隻是蘇拯和段書錦把普通的夷族人誤認成了夷族王室了呢?

景仁心想,然後下一刻他就看見了烏甘孜。瞧著眼前這張隔了十年歲月,依舊熟悉的臉,景仁神色瞬間淡了下去,眸中滑過一絲冷意,意味不明道:“夷族達那的左膀右臂。烏甘孜,過了十年,沒想到朕竟能在燕朝再次看到你。”

景仁重新掛上笑,語氣極為和善,甚至親自走下來伸手扶起跪拜在地的烏甘孜,仿佛心中對烏甘孜等人潛入燕國毫無芥蒂。

隻有順應景仁力道被扶起來的烏甘孜知道,景仁掐住他肩膀的力道究竟有多重。這位燕朝天子並非心無芥蒂,軟弱可欺,他已在給他警告。

知曉昭明帝心思的烏甘孜心下驚駭,對能不能順利從牢裡救出烏爾木存了幾分懷疑。

“兩位愛卿今日怎麼有空進宮,還是同夷族使臣一起?”景仁隻接到了段書錦蘇拯二人同烏甘孜一起進宮見他的消息,確實不知他們為了何事能來。

提到正事,烏甘孜眼前閃爍,正欲開口倒打一耙,說話替烏爾木遮掩一番,卻被段書錦搶了話頭。

“那日夷族殿下烏爾木在街頭動鞭打人,還肆意縱馬,踩傷無數百姓。臣不明他身份,誤以為他居心不軌,便連同蘇拯一起,將他關押進大理寺天牢中。為泄百姓心中怨恨,蘇大人還聽從臣的意見,對烏爾木殿下擅自用刑。”

“如今想來,烏爾木不是包藏禍心,不過是在草原恣意慣了,哪怕到了燕朝,也以為是在草原。才如此行事。”

段書錦聲音平靜,在如實稟告事情的同時,還好心替烏爾木遮掩了一番。

烏甘孜卻是不領情,聞言一張臉漲得通紅,凶狠地瞪向段書錦。

段書錦哪裡是好心替烏爾木說話,分明是在把他往地上踩,說他肆意妄為,藐視燕朝,視燕朝律法為無物,視燕朝百姓如草芥。

讓景仁還未見烏爾木,就對他生出不喜,說不定更加不會放人。

烏甘孜越想越惶恐,他領命來燕朝,任務還沒完成,怎能就先把烏爾木殿下折在燕朝。

“燕陛下,烏爾木殿下年幼,性子或許頑劣,但絕無害人之心啊。他當初在街上舉鞭傷人,縱馬傷人,皆是因為刁民可惡,意欲傷害殿下,破壞兩國邦交,意在發動征戰。”烏甘孜顛倒黑白,瞬間給被傷害的燕朝百姓扣上黑鍋,甚至不惜用兩國征戰的由頭隱隱威脅景仁。

烏甘孜姿態做得極為狂妄,然而當他抬頭看見景仁的平靜無瀾的神色時,還是覺得心中沒底。

燕朝三百年前被蠻人一舉攻破國門,此後三百年一直休養生息,不曾發動大的戰爭不錯,但三百年過去了,如今的燕朝,如今的昭明帝,究竟怕不怕和夷族開戰,皆是未知數。

烏甘孜屏息等著,終於等來景仁急切的話音:“快,命人把烏爾木殿下及其隨從接進宮中。此等貴客,為兩國邦交而來,怎可怠慢?”

景仁冷冷掃了段書錦和蘇拯一眼,眉宇間神色陰沉,開口便是斥責:“你們二人,逾矩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聽到景仁的責問,蘇拯本就不安的心徹底落入穀底。段書錦當初百般向他保證,景仁不會生氣動怒,如今看來,終究是君心難測。

他們當初就該不管夷族王室的事,而是將他們送進宮中,任昭明帝處置安排。

比起蘇拯的慌亂,段書錦始終鎮定,神色都沒變一下。

“燕陛下,烏爾木殿下被你的庸臣用了三天刑,此時理應靜養,萬萬不可移動啊。”

烏甘孜信了景仁的話,以為他怕兩國征戰,所以連燕朝百姓被欺壓的事都不敢管。

不過景仁終究是燕朝的皇帝,做不到完全為烏爾木殿下考慮,竟然要在烏爾木殿下重傷的時候接他入宮,嚇得他連忙開口勸誡。

“放肆,你這狗奴才。你夷族殿下受了重傷,更應接進宮中,用珍寶藥材溫養,怎可任你說讒言,耽擱傷情。”景仁突然變臉,勃然大怒。

烏甘孜此刻終於想起景仁是個天子,再怕和夷族開戰,也有天子威嚴。他頓時嚇得噤聲,不敢再言。

第五十九章 禁足

宮中的轎攆飛速駛出宮門,去往大理寺。

宮中的人手腳不輕,因用刑而諸多傷勢在身的烏爾木衣衫臟汙,半死不活地躺在乾枯的稻草上。

他還沒反應過來,宮中的雜使太監就伸手將他從地上架起來,任他惶恐掙紮,出聲怒罵,這些太監始終不吭聲。

寬大的浴桶被抬進牢中,水熱氣蒸騰,燙得駭人。

烏爾木滿目驚恐地望著浴桶,用力掙紮,還是被雜使太監三兩下扒乾淨衣衫,猛地按進水中。

滾燙的水將烏爾木的皮膚燙得熟紅,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崩裂開,燙水沾染傷口。

“殿下還是不要掙紮了,咱家可是奉天家之命,給你清洗身體,去去晦氣。”雜使太監皮笑肉不笑地按住想要起身的烏爾木,從盒子裡抓出一大把白色的東西往水裡撒。

刹那間烏爾木就慘叫起來,在浴桶中掙紮得更用力,傷口流出的血跡浸染水麵。

“你們這些狗奴才,竟敢往水裡撒鹽,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烏爾木眼睛瞪得赤紅,神色扭曲,不住叫囂。

雜使太監緊緊按著人,麵不改色又往水裡撒了把鹽,這才道:“烏爾木殿下可真是冤枉咱家了。夷族偏壤,產不出什麼珍貴東西,殿下自然也就認不出我這手裡珍貴的香料。”

痛得極致,冷汗涔涔的烏爾木已無力同雜使太監們爭辯,他慘白著一張臉,氣息微弱,任由這些太監搓弄他的身體,搓紅了一層皮。

等到終於被洗乾淨,換上華貴衣袍,抬上轎攆後,烏爾木剛準備歇一口氣,轎攆就快速顛起來。

烏爾木被顛得前仰後合,後背狠狠撞在車廂上,疼得臉頰又是一白,俯身乾嘔。

他忍著痛拽開簾子,放聲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