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1 / 1)

千秋一墨 仙氣吊命 4316 字 6個月前

生的兒子呢?”

“我們走。”不想再爭辯,徒耗親情,林花瓊握住段遠青冰涼的手,就轉身走人。

段成玉落後幾步,站著沒動,對林玄泉認真道:“嶽丈,我們兩府之間,以後還是少走動為好。”

說罷,段成玉一刻也不多留,轉身走出主賬,去追林花瓊和段遠青。

第四十八章 無人救他

馬車疾馳,從東大營一路駛向宮城。

路麵並不平整,車馬不是搖晃,牽動段書錦背上的傷處,不過一會兒他就直冒冷汗。

“我看看你的傷。”蕭韞伸手把一上車就遠遠坐在一邊的段書錦強硬拉過來,按在懷中不讓他動彈,這才扯開他的衣襟,垂眸去看他後背的傷勢。

林玄泉劍刺得不算不深,傷處的血已經止住了,隻是段書錦整個後背生得白皙,如同白玉雪緞,乾掉的血痂黏在傷處,看起來觸目驚心。

“疼不疼?”蕭韞眸色變暗,攥緊手掌,啞聲詢問。

這傷若是傷在他自己身上,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可是傷在段書錦,他便心疼不已,十分不是滋味。

林玄泉。

蕭韞蜷起指尖,咬牙切齒低念這個名字。

這些債,他總有一天會替段書錦討回來。

“不疼。”段書錦伸手拉上衣襟,悶聲回答。

他話說得極為輕鬆,低垂的長睫卻透著一股焉勁,好似在委屈。他把身體主動往蕭韞懷中一送,伸手勾住他脖頸,頭枕著他肩頭。

“小錦現在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手是誰打斷的?是不是林玄泉?”蕭韞攬住段書錦,有搭沒一搭拍他的肩頭,動作輕柔地安撫人。

“嗯。”

這一聲段書錦壓得極低,聲音含糊不清,蕭韞還是聽到了。

刹那間他眼中就掀起一場風浪,無數的寒意與殺意彌漫,化作一把把殺人的利刃。

怪不得段書錦對林玄泉始終有一種懼意,這份懼意哪怕他拚命想遺忘,還是深刻進骨髓裡,時時出來作祟。

斷人手骨。

短短四個字,每一個字都叫蕭韞肝膽俱顫,心臟如同被一絲大手攥住,痛得呼吸不過來。

他能從這四個字裡窺見段書錦昔年受的苦,曾經的無助,心疼和自責如同一泓深潭,要把蕭韞溺斃了。

“蕭大哥可以知道小錦小時候的樣子嗎?”蕭韞放柔聲音,儘量不讓自己身上的冰冷氣息嚇到段書錦。

“沒什麼好知道的。”段書錦更加把自己埋進蕭韞懷中,像是要把自己藏起來。

他雖然說了拒絕的話,猶豫扭捏一會兒後,還是跟蕭韞講起自己的過去。

“我一直都知道段成玉不喜歡我這個兒子。我娘還在時,他還一個月進一次我們的院子。我娘病逝後,兩三個月他能來一次,都是奢望。”

“那個時候方紹元還留在西苑照顧,有他大總管的身份在,底下的下人心中再如何瞧不上我,也不敢造次。”

“後來他從西苑搬走,來了個年紀大,經驗老道的嬤嬤照顧我。嬤嬤踩高捧低,慣愛權勢,覺得我並無前途,因此不肯精心照料,事事敷衍。”

“世人都說我娘謝安愛慕段成玉而不得,因此鬱鬱而終。但我知道,她不愛段成玉,讓她鬱鬱的,是困住她的侯府深宅,是壓在頭上的父命與皇命。”

“三歲前我還未斷手,為人聰慧,又小有天資,文武通習。”

“幼時我愛射箭,次次射中靶心,便去求她誇耀。她也總是摸我的頭,笑著誇我,可是手中的經書沒有放下過。”

“但倘若我背經文給她聽,寫詩給她看,她就會笑得分外開心。興致到時,她還會用孱弱的手臂把我抱進懷中,附在我耳邊念詩,或是握著我的手寫字。”

“她那時已經病得很重了,玉潤的臉頰變得尖削,衣裳攏在身上總是過分肥大,還會時不時吐血,但都被她有意隱瞞過去。”

“她不愛段成玉,也打心底瞧不上舞刀弄槍的蠻野事,她愛舞文弄墨,策論經文。”

“她滿身才氣,世人稱她才女,燕朝眾多才俊愛慕傾心她,可她卻被指派給一個武侯,在憂憤鬱鬱中,溘然長逝。”

“謝安死了,外祖父也死了,我的天便塌了,唯一的倚仗也沒了。那時的我唯一期望的是,在外行軍打仗的段成玉能早日歸朝,把我從西苑接出去,給我撐腰,整治那些惡奴。”

“我等啊等,終於等到他回府的消息,可是他沒有來西苑,我便自己跑出去找他,但總尋不到人。”

“後來有一天,嬤嬤突然把西苑的門鎖了,惡聲警告我,不準跑出去。我惶惶地等著,忽然聽到了零星傳來的奏樂聲,像是有人在成親拜堂。”

“林玄泉有一句倒說得對,我才三歲就心思深沉。門被鎖了,我不顧手掌被劃傷,拿著瓷片也要撬開。”

“所有人都不告訴我正院在做什麼,我偏要跑去看。”

……

“你們是誰?你們來做什麼?誰牽的紅綢,誰請的喜婆,誰奏的喜樂?”

熱熱鬨鬨的正院中,忽然闖進一個瘦削的孩子,他懵懂又害怕地打量四周,忽然在婚宴上大吵大鬨。

成串的紅綢被扯下,奏樂的琴和鼓被推到地上,年僅三歲的段書錦燒紅了眼,惡意滿滿望向每一個來的賓客。

“新郎新娘到!”方才離席的喜婆並不知道親典發生了什麼,喜氣洋洋說出吉祥的話。

段書錦霎時把目光轉向了她,看到了她身後緩緩走來的兩道身影。

其中一人劍眉星目,麵容俊逸,身形高大孔武,挺拔有力,穿著繡工精致的喜服,正是段書錦數月未見的爹。

他此時的眉目間藏了喜色,伸手挽著旁側的新娘子,緩步走來,舉手投足間都是對那人的珍視之意。

新娘子蓋著蓋頭,段書錦看不清蓋頭下的人是誰,有何種麵容,能讓段成玉傾心。

他隻龐然生出恐慌害怕——他已經沒有娘了,什麼僅剩的親人也要被人搶走。

段書錦猛地攥緊手中的瓷片,哪怕手掌被割得血肉模糊,一直往下流血都不曾注意到。

恐慌最終衝昏他的頭腦,他把手中的瓷片狠狠往地上擲去,跟瘋掉的畜牲似的,遊走在宴席間,掀翻桌上的東西。

段成玉終於注意到了本不該出現在正院的段書錦,他下意識蹙眉,沒有同段書錦解釋,也沒有斥責他在親典上發瘋的行為,隻是命人召來照顧段書錦的嬤嬤,讓她把人弄回西苑。

“小畜生,不是告訴過你不準出來嗎,居然讓你給跑出來了。”

段成玉本來就沒有多少心思放在段書錦身上,今日他大婚,一顆心更是在新娘林花瓊上,哪裡會注意到嬤嬤粗暴地捂住了段書錦的嘴,硬生生把他往西苑拖。

看著仍舊要去成親的段成玉,段書錦發瘋地咬著嬤嬤的手掌,眼角流出絕望的淚花。

在場的賓客倒是看到了段書錦在嬤嬤手上吃的虧,隻是他們都不以為意,看段書錦的目光如視微塵,冷漠地看著他的笑話。

沒誰注意到,神色陰沉的林玄泉在這時起身,從席間離開,在後門處招了五六個小廝,攔在嬤嬤去往西苑的路上。

“把人給我。”林玄泉冷冷開口,看向段書錦的目光滿是寒意。

“林將軍?”嬤嬤認出林玄泉的身份,略微猶豫後,就殷勤地把人交到他手上。

“林將軍小心,這小畜生野得狠,小心傷了你。”嬤嬤一邊說話,一邊看自己虎口上被咬出的傷口,惡狠狠瞪向段書錦。

“本將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林玄泉不以為意。

他朝身後的小廝招了招手,他們便立刻心領神會地揪住段書錦的頭發,從袖口掏出一塊布硬塞到他嘴裡,拖著他往偏僻無人的後門走。⊿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林玄泉沒讓人把段書錦帶得太遠,走到一條宣平侯府附近的小巷就停下了。

砰。

段書錦被人粗暴地摔在地上,後腦正磕到青石板上,讓他生出微眩。還沒等他緩過來,粗暴的拳打腳踢就如密集的雨點般,紛紛落下。

小小的身軀被痛意籠罩,身上每一處都疼,躺在地上蜷縮身體的段書錦感覺喉頭一癢,吐了一口血出來。

刺目的紅意刺激到他,段書錦用儘力氣,仇視地看向林玄泉,恨不得衝上去在他脖頸咬一口。

這個人是壞人,所有的人都是壞人,他們都要把段成玉搶走。

被恨意驅使的段書錦抓住機會,在一個小廝的手背上,抓出三道深深的血痕,讓小廝下意識痛叫出聲。

“還有力氣抓人?真是給你吃的苦頭太少了。”林玄泉冷哼,眸光銳利似刀,“給我把他的手廢了,看他以後還怎麼抓人。”

尚在挨打的段書錦聽到這句話,拚命想爬起來逃走,卻被人踩住腳腕手腕。在他驚恐的目光中,被抓的小廝緩緩蹲身,抓住他右手狠狠一折。

“啊!”

段書錦慘叫出聲,疼得淚珠成串滾落,在臉上糊出花花的痕跡。無數的痛意超出他能承受的範圍,身體止不住地痙攣發抖,而遠處還隱隱有重新彈奏的喜樂傳來。

此刻的段書錦就是巷裡等死的野狗,草叢間枯萎的花,林玄泉高高在上地俯視他,眼中是不加掩飾的輕視。

“把他關進去。”林玄泉抬手叫停,掃視四周後,他看到不遠處停著的一口棺材,瞬間有了主意。

沉重的棺材板被推開,全身都是傷,毫無力氣的段書錦被丟進去。

林玄泉和小廝並不想讓他死,因此棺材留了一道縫隙,透進些許光亮。

林玄泉和小廝已經走了,四周靜寂下來,死一般的靜寂折磨人心,讓人生出無限的害怕。

段書錦聽著隱隱的喜樂,固執地望著那道光,渴望逃脫,渴望出去,渴望有人救他,卻什麼都沒有,他就那麼在棺材中待了一夜。

“這些都不是最令人絕望的,你知道最令絕望的是什麼嗎?是第二日林玄泉終於舍得讓人把我從棺材中放出來,我忍著滿身的傷痛回府,卻發現侯府昨夜沒有人找我。”

段書錦的聲音帶上哭腔,窩在蕭韞懷中的身形一顫一顫,淚珠逐漸從眼角滾落。

“蕭大哥,沒有人找我,沒人發現我不見了……”

“他們都不喜歡我,段成玉也不喜歡我,他們都想讓我去死!”

被觸到傷心事,段書錦終於忍不住哭出聲。起初他還很隱忍,在察覺到蕭韞無時無刻的包容後,終於敢哭出聲。

蕭韞藏下眼中的殺意,緊緊握住段書錦的手,認真道:“小錦六親緣薄,從前無人可依,往後定能依我。”

第四十九章 夜訪皇宮

段書錦好像聽見了這句話,勾住蕭韞脖子的手摟得更緊了,想要把整個人揉進他骨血去。

大抵是覺得不好意思,又或是段書錦心性本就堅毅,放聲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