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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一墨 仙氣吊命 4306 字 6個月前

,不過三兩步就把段書錦揪在了手中,緩緩落到地上。

如他所料,身為活人的段書錦能碰到身為鬼魂的他,如今他上了段書錦的身,也能借著這副身體碰到變成虛魂的段書錦。

虛魂是沒有脈搏和心跳的,但被蕭韞揪住後頸的刹那,段書錦卻覺得自己心跳到了嗓子眼,脈搏也跳得異樣快。

他不住掙紮,情緒失控地破口大罵:“死惡鬼,你非要纏著我嗎?”

蕭韞沒說話,隻是眯了眯眼,把手掌移向他脖頸,一瞬間收攏力道,讓段書錦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他用行動來回答了段書錦的話——他不僅可以纏著他,還可以殺了他。

曾經他很願意留著這麼一個玩物在身邊把玩,但被咬了一口後他忽然覺得,噬主的東西留不得。

蕭韞的手掌已經完全收攏,他寬大的手掌死死握著段書錦纖細的脖子,掐得他下意識仰起頭,把充血漲紅的臉完全暴露在蕭韞眼前。

將死之人的形容都是可怖的,段書錦除外。

他眼睛夾雜滿紅血絲,紅成了兔子眼,病弱的身體讓他在窒息時想咳嗽,卻因為被蕭韞掐著脖子,咳嗽卡在喉嚨,發出嗬嗬聲,可憐到讓人忍不住生起憐惜之心。

直到真正臨死時,段書錦才知道死亡的恐怖。

他緩緩抬起手反握住蕭韞的臂膀,用著疼得快要破碎的喉嚨向招惹的惡鬼低頭:“不要……殺我……以後我……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背叛之人的話並不可信。

蕭韞依舊維持著要掐死人的姿態,他垂眸看著眸光逐漸渙散的段書錦,眼中帶著高高在上的冷漠。直到——

啪嗒。

啪嗒。

兩滴滾燙的熱淚滴在手上,蕭韞恍若被燙到一樣,下意識鬆開了手。

驟然失去鉗製的人瞬間栽到了地上,劫後餘生的段書錦如同死魚碰到了水源,開始劇烈喘熄,彎著腰咳得驚天動地,險些咳出血來。

逃過一劫的喜悅和險些被殺死的後怕齊齊湧向腦海,段書錦頭皮發麻,身體還僵硬著。

他今日親眼見證到了蕭韞這個惡鬼的殘忍冷漠,然而以後他卻不得不與這個惡鬼謀皮,保全性命。

蕭韞還待在段書錦身體裡,他垂眸看著剛剛鬆開人的手,這隻手手背上的兩滴淚還沒乾,留下澄澈的水痕,眼淚帶來的熱意恍若還在。

蕭韞皺眉,猛地抹去了手背上的淚,眼中翻湧著旁人看不懂的情緒。

心軟是不可能心軟的,應該是這具身體還認得段書錦這個主人,不聽他使喚了。

帶兵打仗之人都講求一擊必勝,明白窮寇莫追的道理。

段書錦紅著一雙眼睛,病弱的身子骨讓他咳得像是要死了,看起來和走入窮途,做困獸之鬥的窮寇沒什麼兩樣。

“你剛剛說可以為我做任何事?”蕭韞收斂好多餘的情緒,語氣玩味地開口。

段書錦不知道蕭韞怎麼會突然提起這茬,他下意識退後兩步,離他遠了一些,防備地看著他,這才遲疑地點了點頭。

“你現在是鬼,我現在才是人,你能為我做什麼?連讓侯府下人把棺材抬進這個院子都做不到。”蕭韞突然嗤笑一聲,冷冷戳破了段書錦現在非常沒用的事實。

段書錦臉刹那間白了,他覺得蕭韞發覺他沒用,再次對他動了殺心。

明明腿肚子還在發軟發抖,人怕得要暈過去,段書錦還在結結巴巴找著借口為自己開脫:“我……我可以為你探聽消息。鬼魂無形,打探任何消息都很容易的。”

蕭韞搖頭。

他並不是彆有用心的惡鬼,有在這不知名的朝代建立一方勢力的雄心,並不需要段書錦為他打探消息。

他唯一的牽絆和執念是仇恨,隻是他的仇人估計早就死了,他也不需要段書錦為他報仇。

唯一的用處被否決了,段書錦臉色更加蒼白,顫唞著身形不住後退。

蕭韞見狀,似笑非笑提醒道:“你還可以為我殺人。鬼殺人於無形,這是你最好的用處。”

段書錦被這個提議嚇得眼皮子直顫,他死死咬住唇,把唇咬得發白。明明心中害怕,卻始終沒有鬆口。

不能殺人。一旦殺人就和眼前的惡鬼無異了。

垂著眼眸的段書錦並沒有注意到蕭韞眼神除了戲謔外,還飛快閃過一絲讚揚。

眼前這個人雖然弱得他一隻手就能掐死,卻難得擁有一絲清正不屈之心,不做屈服的奸邪小人。

蕭韞確定,若是段書錦剛剛真的答應了他殺人的要求,他一定會毫無猶豫殺了他。

心裡這麼想,蕭韞麵上依舊冰冷如霜,不知羞恥地逗弄著段書錦。

他一步步逼近他,聲音壓得陰沉:“你不肯為我殺人,又對我毫無用處。那我還留著你的命乾什麼?”

恐懼再次縈繞心頭,段書錦緊閉著眼,長睫已經被淚水浸透。

蕭韞看著他這副樣子,無聲勾唇淺笑,笑意還沒來得及擴大,這具身體忽然產生一股推力,把他的魂魄逼出身體。

同時段書錦也像被什麼東西吸住一樣,直直往本該屬於他的身體掠去,魂魄融了進去。

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的段書錦顫顫巍巍睜開眼,晶亮溼潤的眸子打量四周,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他身前,重新變為鬼魂的蕭韞。

段書錦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手在身上捏了捏,終於感受到了熟悉的來自人體的溫熱。

他變回來了?他還以為他這輩子隻能被蕭韞搶占身體,被蕭韞拿捏,成為個孤魂野鬼,沒想到他竟然回到自己的身體了。

段書錦喜不自勝地翹了翹唇,眼眸染上笑意,這些笑意在對上蕭韞明顯陰沉的神色時才有所收斂。

蕭韞當然神情不虞,他惡劣地起了逗弄人的心思,才逗弄到一半,他就變回來了。

由鬼變人,再由人變鬼,前前後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短暫得讓人不舍。

他能上段書錦的身體是意外,還是有什麼玄機他並沒有發現?他是隻能上身一次,還是找對了方法就可以無數次上身?

多想無益,蕭韞把這些心思都藏起來,打算慢慢查清楚。

如今他是鬼,段書錦是人。虛魂時的段書錦對蕭韞或許沒用,為人時的段書錦對他來說卻有大用。

他還指望這人把他的棺材搞到這個院子好生看管,順便查清侯府的人為什麼要掘他棺材這件事。

哪怕段書錦什麼事也不為他做,他光是活著,光是能讓他看見、觸碰到,就能讓他驅走內心無邊孤寂,覺得以孤魂的狀態活在世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段書錦猜不到蕭韞到底在想什麼,他隻是覺得他再不為他做點什麼,蕭韞又要發瘋殺他了。

“蕭大哥,我這就去找人把你的寶貝棺材抬到我院子好生看護。”段書錦急急開口,一聲大哥叫得前所未有的情真意切和狗腿,在生死麵前,一切臉麵都可以往一邊放。

“嗯。”蕭韞應了一聲,他眉宇舒展,被這一聲蕭大哥哄得格外舒坦。

段書錦是個聰明人,被他這麼一嚇,以後絕對生不出不該有的心思,那他也不是不能原諒段書錦去請和尚來收他的事情。

眼見著段書錦就要狗腿殷勤地跑出房門為他做事,蕭韞屈尊紆貴地開口吩咐他:“查一查你們侯府的人為什麼要掘我棺材。”

蕭韞雖然沒有說多餘的話,但段書錦從他冰冷的神色看出了他的未儘之意,不由得深深打了一個寒顫。

蕭韞分明是覺得他們侯府的人活得不耐煩,敢去掘他的墳,若是這事沒有一個合理的交代,他們侯府絕對要完。

“知……知道了。”段書錦不敢再和蕭韞待在一個房間,匆匆應聲後就跑了出去。

段書錦找到侯府大總管的時候,他正領著一眾下人在清掃侯府。

當他把抬棺材的要求說出後,大總管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半響沒應聲,就差直接問段書錦這次是不是燒壞腦袋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段書錦輕咳一聲,移開眼睛躲避大總管的視線,含糊道:“被關進棺材出來後我就老是做噩夢,夢裡有個惡鬼纏上我,說我惹惱了他,要讓我償命。

“我想著把棺材抬進我院子,日日焚香祭拜,說不定就能熄了惡鬼的怒火。”

見段書錦眼下青黑,明顯沒睡好,明明站在大太陽底下,說這番話時身形還是止不住發抖,大總管立刻信了這番說辭。

他擔憂地皺起眉,輕輕歎了口氣:小世子這次真的過分了,大世子被他嚇得談起那口棺材就害怕。

“世子,不如我命人去慈恩寺請法師,為你驅驅邪吧。”

一提到慈恩寺,段書錦就想起那個根本不頂用的小僧人,想起蕭韞發現後的怒火,他對小僧人恨得牙癢癢,連帶著對慈恩寺觀感也不好起來。

“不用了。把棺材抬進我院子就行。”段書錦厲聲打斷。

再去慈恩寺請一個不靠譜的法師,再讓蕭韞凶性大發掐著他脖子威脅嗎?

大總管不知道段書錦為什麼發火,他下意識閉上了嘴,揮手讓幾個人去抬棺材。

忽然他想到什麼,轉頭問段書錦:“世子要去看著他們抬棺材,免得出現什麼紕漏嗎?”

“不……不用了。”段書錦白著一張臉,聲音發顫道。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口棺材的樣子,滿身紅漆,陰氣逼人,棺材內還有鋪滿棺材底的血跡和刺鼻到讓人想吐的血腥氣。

他光是想想就害怕,親自去看怕是不要命了。

大總管看著段書錦的神色,也恍然認識到他提了一個餿主意,他訕訕閉上嘴,轉身想離開,卻被段書錦叫住。

“那口血棺是誰讓挖出來,擺在偏院的?”

大總管剛剛才做錯了事,此刻自然不會多想,他隻當段書錦是好奇,稍一猶豫就開口了:“是慈恩寺的方丈寂空大師進宮為皇上卜卦時,算出上京城外三尺的地方有一口棺材對皇上命格有害。”

“若要化解,需要把棺材掘出來,消磨怨氣。我們侯爺是皇上的左膀右臂,這件事自然讓我們侯爺來做了。”

又是慈恩寺。

段書錦下意識皺眉。

要不是蕭韞對慈恩寺的那個小僧人絲毫不留情,他都要懷疑兩者有勾搭了。

日頭毒辣,段書錦站了一會兒就頭暈乏力,反正蕭韞交代的事他都已經做完了,他就毫不猶豫轉身回院子避日光。

他剛坐了一會兒,蕭韞就從房間飄到他身邊,幽幽開口:“都做好了?”

段書錦一跳三步遠,飛速避開蕭韞,顫聲開口:“都做好了。蕭大哥你還有什麼事嗎?”

看著假笑到僵硬的段書錦,蕭韞難得起了惻隱之心,沒再刁難人,沉聲道:“沒事。”

沒事還跑來找他,惡鬼都有病。

段書錦默默腹誹,但很快他就發現蕭韞是真的沒事找他,他隻是在等他的棺材而已。

當幾個下人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