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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回應她,暖黃的燈光下,桌子上被放了一張紙條。

“秀月,一直以來謝謝你。我決定去外地了,又要麻煩你幫我辦個辭職,剩下的工資就當還你給我的錢,希望你也照顧好你自己。”

是她娟秀不算好看的字體,薄薄的一張紙,仿佛如她在此之前二十多年委屈求全的生命。

蘇秀月在桌邊坐了良久,秀琴帶走的東西不多,床上的被子都還放著,還剩幾件衣服也沒有帶走,估計走得也很匆忙。

她會去哪裡?蘇秀月把窗子推開,外頭深夜寒冬的冷空氣瞬間灌進來,冷得她打了個寒顫。

眼睛微微潮濕,這世界上誰不是艱辛的,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苦。

秀琴,希望你以後努力堅強起來,無論去了哪裡,都要過好自己的生活!

蘇秀月擦了一把眼睛,忽然間看到窗戶外頭的馬路邊,路燈下麵一個熟悉的人影立在那裡,他筆直地站在樹旁,身邊停著一輛自行車,正朝著這邊的窗子看著。

心裡所有的情緒都翻湧了上來,蘇秀月立即開門下樓衝出去,一路奔到那人麵前一頭紮進他的懷裡。

他似乎輕聲歎了口氣,熟稔地摸摸她的腦袋。

“秀琴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裡,我好擔心她。”她喃喃地說著,語氣傷感。

周明寬的懷裡好暖,不知道他在外頭站了這麼久是怎麼做到整個人還這麼熱騰騰的。

“她走了,還有我陪著你,往後我都不會走了。”他語氣緩慢,似在哄小孩子。

蘇秀月抬頭看著他:“真的嗎?”

他篤定地點頭,眼睛裡似有壯闊山河:“我對你說的話,全部都是真的。”

蘇秀琴張了張嘴,猶豫了半晌,終於把心裡的話問了出來:“你以後有什麼打算?你是不是其實可以去很多很好的地方,隻是為了我才留在了這裡?”

她不傻,周明寬認識劉局長,又認識公安局的駱局長,而且看樣子,駱局長對他很是敬重,這樣的人背景肯定不簡單。

周明寬看著她被凍得微微發紅的臉蛋,伸出手指輕輕摩挲兩下。

“為了你我心甘情願,沒有你,再好的將來也沒意思。我人生中最快來的兩件事,一是戰鬥一生,二是與你長相廝守。現在想戰鬥一生隻怕沒有可能了,我很珍惜另外一件事,秀月,你願意嗎?”

深夜的風真的很冷,他的眼睛如寒星一般。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看到蘇秀區縮在那裡,他恍惚中總害怕那是蘇秀月,害怕哪天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沒有保護好蘇秀月。

他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不能再這樣單純地站在她的樓下看著她的窗子了。

周明寬捧著她的臉,在她的唇上很輕很輕地親了一下:“秀月,我們在一起吧,哪怕隻是先訂婚,也讓我可以名正言順地保護你,時時刻刻能確認你是安全的。無論你是要讀書還是要工作,或者說你想什麼都不做,我都願意,你想去哪裡,我就陪你去哪裡,隻要你讓我陪著你。”

蘇秀月眼角緩慢地溼潤了,她想答應,卻忽然間覺得自己是那麼地自私。

她明明知道是自己阻擋了他的未來,卻又在這享受所謂的情情愛愛,可是生活真的是隻有情情愛愛嗎?

生活的基礎和本質是柴米油鹽。

她擦了一把眼角,笑了一下:“那不行,我才二十一歲,我以後還有無限可能。周明寬,我希望你能成為最好的你自己,上麵的人是不是對你有什麼安排?是去省城還是去北京,或者是去其他很好的地方?你不用顧忌我,等我大學畢業了就去投奔你好不好?”

所以,是還要再分開四年嗎?周明寬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行,我不可能跟你再分開。”

蘇秀月卻放開了他的手:“男兒誌在四方,你現在或許很喜歡這短暫的歡愉,但是我不覺得我們會永遠有情飲水飽,總有一天,你看著你曾經的戰友都榮耀無限,你會後悔你留在了我這一畝三分田裡。到那時候哪裡會有後悔藥可以吃?世界再大,總有相聚的時候,我不希望你為了我放棄那麼多,換句話說,我覺得我承受不起。”

她是真的承受不起彆人為她做那麼大的犧牲,她覺得自己不配。

原本他是可以直接擁有很好的生活,娶到一個家世優渥的女人,子孫後代都後福無窮的。

周明寬仿佛被澆了一桶冷水:“為什麼你覺得我會後悔?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曾後悔!秀月,如果我真的有半分猶豫,就不會日日跑到這裡來!”

蘇秀月沒有說話,默默後退半步,克製著心中洶湧的難過。

她多想理直氣壯地去享受他的付出,他的犧牲,可是理智讓她不可以這樣做。

周明寬緊緊地抓住她的胳膊:“你不允許我為了你犧牲,卻也不願意為了我犧牲是不是?你從來沒有考慮過以後的問題,你這樣不管不顧地接受異地,是不是因為,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蘇秀月猛地抬頭,在他臉上看到了很明顯的痛苦之色,以及他深深的質疑。

她想解釋,卻忽然覺得自己根本不該解釋,如果能讓他選擇他原本會更好的未來,她不介意委屈自己。

“我沒有可以為了你犧牲的地方,所以,我也不願意讓你來犧牲,如果你認為這是不夠喜歡的話……”

他嗬嗬一笑,笑聲冷淡:“還用我認為嗎?蘇秀月,你是不是自始至終,就沒有真心喜歡過我周明寬?是我一廂情願,給你帶來了困擾?是不是?”

他覺得自己也許下一秒就要瘋了,也許不用下一秒,這一秒,他馬上就要忍不住逼迫她必須回答這個問題。

第43章

蘇秀月遲遲沒有說話,她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肩負的責任,也懂得生活不隻是愛情,但卻無法開口把這一切展開在他麵前。

“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她的聲音又輕又軟,仿佛雪落在地上,四周寧靜而又森冷,周明寬狠狠心單手提起自行車掉了個頭,飛快地離開了。

蘇秀月一個人抱著胳膊慢慢地走回去,回到宿舍又拎起暖瓶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可惜再熱的水喝下去之後,身體還是慢慢變冷。

她摩挲著桌上那些被自己翻得都快爛了的書,再把成績單拿出來看了看,嘴角一抹苦笑。

誰不喜歡輕鬆而又自在的生活,但有時候人不得不去奮鬥。

蘇秀月抽出其中一本書,那是之前在周明寬那裡借住的時候他買給自己的,這本書她看得最多,不隻是因為考試。

一連幾天,蘇秀月都沒有再見到周明寬,酒店裡的事情更忙了,她作為經理必須要考慮酒店的生意,再加上蘇秀琴走了,原本備用的主管人選沒了,其他人也沒有十分合適的,這幾天就在緊急招聘主管。

她報了省城的大學,報名的時候也有過猶豫,是不是要問清楚周明寬未來的打算,儘量跟他在同一個地方發展。

可是蘇秀月也清楚,自己臨時突擊了兩個月,能考上省城的大學已經很不錯了,如果輕易去報外地的大學隻怕根本沒有合適的專業,到時候萬一沒有被錄取,自己的辛苦可就算是全部白費了。

再說了,如果真的去了北京之類的地方,一年也回不了一次家,她爸和她媽雖然說身體沒有大毛病,其實小毛病也不斷,萬一哪天出了什麼問題她都來不及回去,更何況她選擇省城讀書的話,一兩個月還是可以回一次家的。

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也是蘇秀月最難以啟齒的,她現在隻攢了大約三百塊錢,而大學的費用加上車費生活費絕對不低,如果是去北京這樣的地方讀書,她負擔不起,蘇家更是負擔不起。

上回周明寬在家裡說的鄉下戶口讀大學免費其實子虛烏有,他不過是打算用他的錢來供蘇秀月讀書罷了。⌒思⌒兔⌒在⌒線⌒閱⌒讀⌒

但是,蘇秀月不願意接受。

她還是希望他能好好地去打拚屬於他的未來,然後她也會努力地趕上他,最終兩個人站在同一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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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城東邊一處小巷子裡,最裡頭一戶人家都大半夜了還亮著燈,一個大約五十幾歲的女人坐在桌邊正在納鞋底。

王穎走過去輕聲說:“媽,彆忙活了,快睡吧。我這個月工資快發了,等發了工資我就去多買些米麵放在家裡。”

王媽媽雖然年紀還不算老的,但頭頂已經好些白發,看得王穎很是心酸。

“沒事,這雙鞋很快就做好了。你不知道現在城裡不知道咋得忽然流行穿手工納的鞋底,我這一雙鞋底能賣好些錢呢。”

說著,她抬頭看一眼王穎:“小穎啊,你跟錢國安咋樣了?最近也不見他上門來了,媽琢磨著,你過了年都三十一了,他家這再不急也不能再拖了吧?”

王穎乾笑了兩聲,糾結了一會才說:“媽,我跟他分開有一陣子了。”

王媽媽沒說話,過一會,忽然手就被針戳中了,看得王穎想哭。

她也想嫁人啊,可是家裡太窮,前幾年她爸工傷住院,耗光了家底,家裡又欠了很多錢,最後卻匆匆離世,她跟她媽為了還債,省吃儉用,眼見著又到冬天了,到了年根討債的不知道又要有多少。

王穎恨自己沒有本事,掙不到多少錢,也找不到好婆家。

原本以為錢國安是自己的救贖,可現在也指望不上了,原本以為在勝利酒店的工作可以讓自己越來越好,可前幾天開會看陸紹行那意思,打算把住宿部和餐飲部混合在一起,到時候經理也就隻能有一個。

蘇秀月在勝利酒店裡如火如荼的地位,讓王穎覺得威懾感十足。

她坐在旁邊發呆,忽然王媽媽又開口了:“分開了也好,媽回頭再幫你找其他的。唉,都是媽沒本事,你去睡吧,媽想著再多坐一會,人老了,夜裡也容易睡不著。”

王穎忍著哭意,知道她媽性子倔的很,也沒有再勸,回到自己屋子裡悶頭哭了半夜。

勝利酒店最近的員工福利好的不得了,陸紹行時不時要求酒店采辦些東西發給員工,說是對近來業績增長的獎勵。

當然,這些福利裡麵,蘇秀月的是跟其他人的不一樣的。

她沒有在意,隻當是陸紹行跟他叔叔的行事作風不同,陸紹行是她的領導,在工作方麵她自然要尊重陸紹行。

但奇怪的是,員工福利越來越古怪,前幾天剛給她發了一條羊毛圍巾,今天又發了一雙羊毛手套。

夏梅去辦公室找她有事,瞧見那手套和圍巾,忍不住從蘇秀月眨眨眼:“經理,你說……陸總是不是對您有意思啊?不然怎麼總是發這些東西?這羊毛圍巾可貴了的!”

蘇秀月摸摸一直被她放到一邊的圍巾,輕笑:“你胡說什麼?這圍巾是假的,怎麼可能是真羊毛?你當陸總開慈善的麼?”

夏梅奇怪地過去摸了一把:“假羊毛?那這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