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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反正如今也無需再隱藏,於是便進房取下喉上薄片,讓李和細細查看。

“太精巧了,太厲害了。”李和喜好醫理醫藥,碰到這種好東西,當即便兩眼放光,情不自禁感歎,“這,這到底是何人所製。”

“一位江湖神醫。”種蘇道。

“那假死藥也是他的手筆?”

種蘇點點頭。

“厲害,太厲害。”李和說,“實不相瞞,我也曾研製過假死藥,奈何屢次失敗,市集上也有售賣的,效果卻差強人意,且多有後遺之症。唯獨這假死藥,我上回正好看過你家護衛“屍體”,實在死的逼真自然,且醒來後身體沒有任何影響。這神醫實在神,太神了。”

李和目光中流露出癡迷與崇拜,熱切道:“不知這位神醫姓何名誰,居住何處?二位可能告知,小王想要與他結識,向他請教。”

種蘇與種瑞對視一眼,都看出李和在這事上十分認真,確實欲誠心求教。

“此人乃江湖遊醫,行蹤不定,家父與他早年有點交情,方得他相助,平日裡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他。”種瑞道,“不過據說他的長居之地乃神醫穀。”

“神醫穀?那是什麼地方?具體在哪裡?”

“據傳神醫穀位於錄州邊緣地帶,隱於崇山峻嶺之間。”種瑞道,“至於更具體位置,便無人能知了。這些都是江湖傳聞,真真假假,也無人能知。”

“景明兄故鄉錄州麼?”李和卻連連點頭,如獲至寶,說,“哪日景明兄回錄州,煩請告知我一聲。”

經李和提起,種蘇倒想起的確藥回去了。

身份之事結束後,消息與公文很快也會傳至錄州,種蘇一早便寫了封書信回家,信中先簡單說明了一下,目的是讓他們放心,以免從旁人口中聽到反而不知所措。

前幾日,種蘇收到了種父種母的回信。

裡頭沒有文字,隻有一張畫兒,畫中種父種母兩人被一道雷電劈中,兩個人的身體都從中裂開,表情驚恐中夾雜著迷茫,以及不可置信……

可以說相當……精彩。

種父是認得字,會寫字的,卻用了這麼一幅畫兒來表達,可以想見他們的心情。

種蘇本想讓陸清純和桑桑先回去安撫一下裂了的雙親,想了想,覺得恐怕唯有自己親自回去方能有效。

種蘇決定回去一趟,於是向李妄提了這件事。

萬萬沒有想到,李妄居然要與她一起去錄州。

“總要去一趟,”李妄說,“再者我也想出去走走。”

種蘇明白李妄的意思,他想出去走走或許是真,更主要卻是為了她。雖未說的直白,那意思卻顯而易見。

種蘇勾著唇角笑,卻又有點擔心,本來她商賈之女的身份便有少許議論之聲,如今李妄還要親去她家,這禮節待遇是否太隆重,況且山高路遠,隻怕朝廷反對之聲不會少。

孰料結果大大出乎意料。

誠如李琬所言,李妄如今更勤於政事,隻要在宮中,除了睡覺吃飯,便幾乎全日無休。天子勵精圖治,本是好事,然則李妄之才能與要求,卻非人人能全都跟得上,年輕的官員們固然需要磨練,就連楊萬頃這等老臣,也頗覺招架不住。

再則李妄身居皇宮多年,從未提過微服遠行的要求,身為一朝天子,去看看自己的領土與子民,也是應該的。

再者此事事關立後,當然更要支持。

於是,當李妄提出此事時,朝臣們難得的幾乎全數通過,上上下下皆大鬆一口氣。

最終大致定下,待種瑞苦役結束,便啟程出發。

“哇……公子,不,小姐你好美。”

桑桑捧著麵銅鏡,由衷發出讚歎,又感慨道,“好久沒看到小姐做女兒家打扮,都快忘記什麼模樣了……真好看。”

“真的?”種蘇第一次有點不確定,問道,“是男裝更好看,還是女裝更好看。”

“都好看!”桑桑想了想,說,“各有各的好看,但非要分個高下,今日這身最美。”

種蘇笑了,“我家桑桑真會說話。賞你顆糖。”種蘇丟給桑桑一顆糖果。

今日種蘇與李妄約好見麵。

種蘇轉頭看向鏡子,鏡中一張白皙漂亮的麵孔,唇角與眼角的修飾已抹平,清淡的妝容更偏向女性的柔美,眉宇間仍有那麼點雄雌難辯,令人過目難忘,既美在皮相,亦美在氣質與神韻。

種蘇試著對鏡笑笑,生平第一次有點忐忑,不知李妄看到這樣的她會是什麼反應。

這是種蘇第一次以女兒身份麵見李妄,當她看見李妄的眼神時,便笑了起來,緊張與忐忑瞬間消失殆儘。

夜晚的長安街頭,人來人往,李妄於萬千人群中一眼看到種蘇,繼而就那麼怔在原地。

平日裡再熟悉不過的麵孔,如今身著石榴裙,青絲間的一隻蝴蝶金玉步搖,與珠玉鈿釵晶瑩輝耀,恰如其分的淡淡妝容,更顯明眸皓齒,光華照人。

那雙眼眸澄澈靈動,盈盈一笑,既有平日裡熟悉的灑脫爽朗,又有說不清的些微陌生。

那笑容直擊人心上。

天上明月照耀,人間華燈璀璨,種蘇立在這喧囂的塵世街頭,李妄於人海中看著她,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如駿馬奔騰,狂風破浪。

“小女子阿蘇,見過燕兄。”種蘇從人群中走來,站到李妄麵前,盈盈福了一禮,笑笑的看著李妄。

李妄的目光久久定在種蘇麵龐上,一時沒有說話。

“不認識了麼?”種蘇笑道,說著輕了輕嗓子,聲音微微壓低,“燕兄。”

李妄眼中的驚豔之情稍斂,含了笑意。

“如何?”種蘇輕咳一聲,問道,“可看的習慣?”

李妄點頭,給予真實而肯定的回應:“很好。”

“真的?”

“嗯,”李妄漆黑眼眸中映著種蘇麵容,他抬頭看看頭頂墨色天空,輕聲道,“月猶不及。”

種蘇笑的眼睛彎起,說:“有點誇張,但聽的好高興。”

種蘇走至李妄身旁,與他並肩而行,慢慢朝前走去。

長安的夜在宵禁之前似乎永遠沒有安靜的時候。繁華之下,他總充滿著生機勃勃的喧鬨。今日有風有月。氣溫涼爽。街頭上人頭攢動。

種蘇與李妄慢慢的走著。兩人挨的很近,片刻後,種蘇袖中的手被人輕輕握住。

熟悉的溫度,熟悉的十指相扣。

種蘇忍不住笑起來。

李妄側首,他很喜歡看種蘇的笑顏。種蘇目若點漆,眼神明亮,笑起來時更神采飛揚。每每看見她的笑容,便能忘卻所有煩惱,世間萬物都失去顏色。

如今換了女裝,其神采不減反增。

“你去錄州真的沒問題嗎?”種蘇問道,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

“沒有問題,不必擔心。”李妄說。

如今的朝廷比之從前更富有朝氣,朝堂多是有能之才有識之人,新的秩序已重新建立,雖還有許多不足,但已慢慢進入良性循環,還有楊萬頃等老臣坐鎮,即便李妄離宮個一年半載的,也不會有問題。

“咦?”種蘇四下看看,忽然發現,不知不覺他們竟然走到了她初來長安時第一天落腳的地方。那客棧的名字她還記得,看見客棧便想了起來。

“我當時便住這裡。”種蘇還清楚記得當時情形,“那日是楊相壽辰,我放了行李,便興衝衝跑去街上。”

李妄抬頭看了眼那客棧,問,“然後呢。”

然後人實在太多了,差點被擠死,種蘇笑道,“當時我鞋子都被擠掉了。”

如今想想,隻覺好笑,長安簡直給她來了個下馬威。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一個愛聽,一個愛說,總說不儘似的。

反正是漫無目的散步,種蘇忽然心念一動,腳步一轉,帶李妄走上另外一個方向。

那天她鞋子被擠掉後,實在怕了洶湧的人群,於是在街邊攤主的建議下,決定改道去人少的地方,長安有名的觀月樓去賞月。

當時所走的正是這條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走啊走啊,走到了這裡,”種蘇停下腳步,抬起下巴,朝前示意,“然後就聽到了一道奇怪的聲音。”

兩人所停之處,乃一深巷巷口,裡頭隱約透出一點模糊輪廓。

“燕兄還記得這裡嗎?”種蘇笑眯眯問道。

“不記得了。”李妄麵無表情道。

“哦,是嗎?”種蘇道,“要不要進去看看,說不定能想起什麼。”

李妄不說話,也不動,好看的黑眸睨了種蘇一眼。

“不去麼?”種蘇揚眉,“那我自己去呐。”

說著便要往裡走,手卻一緊,種蘇回頭,眼裡都是促狹而了然的笑意,李妄看了她半晌,另外一隻手頗為無奈的捏了捏眉心。

今日這條街上人不算少,但比起主街還是安靜許多,行人三三兩兩走過,深巷裡頭卻沒什麼人,大抵平日裡此處就幽深僻靜,少有人經過,因而便沒有點燈,唯有月光照出點朦朧的光亮。

巷子裡顯然也打掃的很乾淨,空氣聞起來乾燥清新。

種蘇與李妄並肩走進來,隨著記憶,來到曾經兩人初次相遇的地點。

“燕兄可想起什麼麼?”種蘇側首,笑著看李妄。

“想起來了。”李妄說。

“什麼?”

“我曾在這裡遇到一個%e6%b7%ab賊。”

種蘇:……

“喂,我那是為了幫你,”種蘇哭笑不得,當日情形至今想來仍不由挑眉,“明明要幫你,你卻凶的很呢。仿佛我真想做什麼似的。”

李妄不語,眼眸微垂,雖光線昏暗,種蘇還是清楚看見了他眼中之意:真沒想嗎?

種蘇失笑,“當時真沒想。我好歹是個女子呢,況且也非趁人之危之人。”

“現在呢?”李妄慢悠悠道。

種蘇:……

種蘇耳尖倏然發熱,心跳快了起來,不知為何,從進入巷中之後,兩人不自覺降低了說話聲,此時李妄那聲音低沉微啞,猶如在耳邊低語一般。

這令種蘇的記憶瞬間回到了那一日,連旁邊的那個廢棄小木架都還在,今夜月光似乎要比那時明亮一些,小巷裡光線更清楚一點,卻也是朦朦朧朧的,有種彆樣的美感。

“還認得嗎?”

隻見李妄從袖中取出一物,種蘇拿過來打量,慢慢睜大了眼睛,居然是她曾在路邊買下的那盞小花燈。

正是那賣花燈的攤主提議她抄這條近路,來此賞月。

而當時巷中黑暗,種蘇曾提著這小花燈照過李妄的麵孔,後放在旁側小木架上照明。後來她離開時,忘記帶走它,隻以為遺失,早忘記了,直到此刻見到,方重新想起。

“怎麼會在你這裡?”

李妄挑了挑眉,沒有說話,種蘇轉念一想,卻明白了,這也算“%e6%b7%ab賊”的證物,大抵他那時離開時一並便帶走了。

種蘇想著好笑,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