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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便朝前望了望,口中“咦”了聲,說:“去看看。”趁機微微使勁,將手抽了出來。

手中簌然一空,李妄頓了頓,微微垂首,五指在袖中蜷了蜷,唇角無聲的翹起。

他慢慢走至種蘇身邊。

原來是一家首飾店,店裡頭是些玉石珠寶類飾品,門口卻支了張桌子,桌上堆著些紅絲線,桌後坐著兩個老人,俱白發蒼蒼,老態龍鐘,手中正握著幾縷紅線。

一夥計站在一旁熱情介紹,種蘇聽了兩句,便明白了。

這兩位老人為這店鋪店主的祖爺祖奶,兩人均已年過百歲,百歲老人向來被視為祥瑞吉利之寶,且這兩位老人據傳自小青梅竹馬,結為夫妻後更終生和睦,琴瑟和鳴,恩愛有加。如今子孫滿堂,仍舊感情深厚,形影不離,時不時來店中坐坐。

此店所售正是些飾品類物件,客人多為年輕人,年輕人總是熱情充滿幻想的,見過兩位老人,聽過二人事跡後,便不時有人買了東西來請兩位老人說點吉祥話,以做祝福。

兩位老人也麵和心善,反正閒來無事,便順帶編織些手鏈,賣的賣,送的送。

時日長了,店家索性在門口支張桌子,做起這生意來。

隻聽夥計道:“千裡姻緣一線牽,咱們這紅繩都在月老寺裡開過光的,又為老爺子老夫人親手編織,絕非尋常之物,保管無論求什麼,都能夠心想事成,靈驗無比。”

“紅繩一戴,所想皆來。尚無意中人的,馬上得遇佳偶,已有意中人的,將兩情相悅,終成眷屬,已是夫妻的,感情日篤,長長久久。”

夥計舌如燦花,店前圍著不少年輕男女,都或含蓄或大方的笑。

“紅繩免費相贈,自領便是,店內另有掛飾,可進店挑選,自行搭配。”夥計拍拍手,又道,“有想自己親手編織的,老夫人也可親手教導……來來來,各位客官,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種蘇本隻是借機讓李妄鬆手,順勢跑來這店前,此時已平靜下來,便要離開,誰知李妄卻沒有跟上來。

種蘇轉頭一看,李妄站在那店鋪前,正低頭看老人身旁掛著的紅繩。

嗯?不是吧?

種蘇隻好走回去,稍稍靠近李妄,低聲道:“燕兄,可彆上當,這不過是店家售賣的一種手段而已。”

種蘇家中經商,多少也是懂點的,這店家說什麼免費相贈,實則那紅繩能值幾個錢,不過引著人進店中買那所謂的配飾——被紅繩寓意吸引的人,多半是願意花這個錢的。

這店家頗會做生意,也算取之有道,種蘇倒不反感,隻是知道其背後的環節,未打算參與。

孰料李妄看起來卻似頗有興致。

“燕兄?”種蘇道。

李妄抬眸看了種蘇一眼,開口道: “我知道。”

知道你還要拿?種蘇正要再說,夥計卻注意到他兩,朝二人道:“兩位公子,隨意挑選隨意挑選_今日兩位公子來的巧,正好老太爺老夫人在,可以教二位親手編織紅繩哦。老太爺老夫人年紀大了,可不是天天在這裡。”

李妄打量著那些紅繩,隻看不語,種蘇微笑道:“我們看看。”

夥計見兩人衣著華貴,氣質不俗,便十分熱情,問道:“看兩位公子定已有意中人了罷,那更要學學了——親手編織的紅繩更情深義重,一生綿延,地老天荒……”

“多謝,不必了,”種蘇見那夥計越說越起勁,越說越誇張,忙開口道,“我們還未有意中人。”

話音落,李妄便側首,投來涼涼一瞥。

“我的意思是說,並不想……”並不想親手編這種東西,相當無聊,然則一旁的目光實在不能忽視,隻好適時改口,“好吧,試試吧。”

夥計馬上道:“公子這邊請,五兩銀子一位,包教包會。另需飾品搭配,可進店挑選。”

種蘇:……

種蘇與李妄到一旁排隊等候,前麵排了好幾位,過一會兒方輪到他們。

種蘇摸了摸鼻子,事已至此,她反倒不勸了,出來玩嘛,就是圖個開心,偶爾做點這種事,也頗為有趣。想來李妄也不是真信這些,不過頭回遇到,好玩而已。

隊伍朝前移動,很快輪到種蘇與李妄。

兩人在兩位老人對麵坐下。

兩位老人頭發皆已雪白,顯然年輕時曾吃過苦,非天生養尊處優之人,麵容與雙手都殘留滄桑痕跡,但老來有福,過的順遂安樂。兩人感情也確實看的出來很不錯,並非假裝。

畢竟真正的情意難以掩蓋,亦難以偽裝。

這對老人幾十年相濡以沫,攜手至白頭,那份默契與情感,經過無數歲月的錘煉,已藏在每個不經意的細節裡。

他們頭發梳的齊整,衣裳乾乾淨淨,麵上帶著慈愛溫和的笑意。

“你們好呀。”

紅繩編織的手法並不難,老夫人教的仔細而耐心,老爺子有點耳背,對人笑笑,坐在一旁,給老夫人慢悠悠一下一下打著扇子。

種蘇忽然有點明白,這種商業把戲大多數人都心知肚明,為何還有這麼多人願意“上當”。

隻因坐在這兩位老人麵前時,麵對他們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情感,會不由自主沉靜下來,有種歲月靜好的美好感覺,令人內心深處為之感染,仿佛未來也可以如他們一樣,白首到老,恩愛如初。

種蘇不由看了眼李妄,幾乎同時,李妄也抬眸看過來,兩人對視,彼此眼神柔和,眼中倒映著對方身影。

“願有情人終成眷屬,心心相依,相互扶持,一生一世一雙人,永不分離。”

教完之後,老夫人伸出手,握住種蘇與李妄各一隻手,笑眯眯祝福道。

種蘇知道李妄不太喜歡他人碰觸,李妄卻未抽出手來,由那老人握著。

“兩個好孩子,”老夫人看看他倆,笑眯眯道,“好好的。”

種蘇疑心老人是不是看出點什麼了,老人卻已鬆開手,低頭去喝茶。

片刻後,種蘇手中握著一把紅線,兩顆小玉珠,茫然的站在街頭。

他們居然真的買了,但為何東西都到了她手中?

種蘇心中升起不妙預感。

“燕兄?”

李妄看向她。

“要麼咱們還是去領兩條免費的吧?”種蘇道。

李妄看著種蘇,微微擰眉,“欺騙老人,罪大惡極。”

種蘇:……

方才離開之時,種蘇的確對老人說了“我們會好好編的”,但那隻是一時衝動下順嘴說的客氣話而已……

“我沒太學會。”種蘇隻得老實道,她自小女紅不太好,也誌不在此,方才老人那手法看著簡單,但隻看過一遍,實際動手起來卻不一定那麼容易。

“燕兄學會了麼?”種蘇問。

李妄那時的神情頗有點漫不經心,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認真看。

他一個男子,平日裡又從未接觸這些,想必多半看了個熱鬨而已,種蘇打算他一說不會,便馬上收起紅線,當做無事發生。

卻見李妄略一沉%e5%90%9f,竟點了點頭。

“是麼?”種蘇表示懷疑。

“可以試試。”李妄道。

說著,李妄從種蘇手中拿了一半紅線和一顆珠子,看著種蘇道,“一人一條,三日後,檢驗成果。”

種蘇:……

第94章 花木搖曳●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種蘇:……

種蘇並不想編織這種玩意兒,但李妄拿著紅繩已經施施然走了,種蘇總覺得哪裡不對,卻一時又說不上來,隻好先收起剩下的紅線與玉珠,預備到時請教下桑桑。

翌日,宣政殿。

王家倒塌,撤職了一批官員,自然也相應的亦擢升了一批新官員,特殊情況特殊處理,這批官員以最快的速度任職就任。

他們大多乃科舉考試上來,或任官多年,本身都有著真才實學,如今得到提拔,自竭儘其能欲展一腔抱負,是以遇到問題時紛紛各抒己見,朝堂上一片火熱欣然之勢。

今日所議乃江南水患之事,水患向來為朝廷一大要事,多年來卻一直無法有效解決。

朝臣們就解決之道展開了討論。

一部分人認為應加強建壩築堤,加大工事防護力度,另一部分則認為此舉治標不治本,應規劃長遠之策,譬如南水北引之類的,但馬上有人認為此舉太過勞命傷財,以目前的國力而言根本不可能完成,還是應該儘快疏散和安置重澇區百姓至其他地方……

幾方人馬各持己見,爭的熱火朝天,最後,不得不將目光轉向禦座上的一國之君。

自王家之事,眾人捋清所有的真相,包括當年那場政變之後,陷入了更深的震驚,接著就是對這位天子愈發的敬畏之中。

眾人發現,不知是不是解決掉王家的緣故,李妄最近心情似乎好了許多,不如以前那般陰鬱暴戾,但其帝王之威也愈盛,仍舊喜怒難辨,朝政上毫不馬虎,不留情麵,令人仍舊心驚膽顫。

老臣們尚且已經習慣,勉強能夠應對,新晉官員們就不免有些戰戰兢兢,尚在適應期,不得不時時察言觀色。

然而今日他們卻發現,李妄似乎在走神。

禦座之上,李妄漫不經心坐著,脊背微靠在椅上,他雙手放在麵前雙膝上,寬大的禦座擋住了階梯下的群臣視線,是以無人能看見他膝上之物,以及他正做之事。

唯有案旁的譚德德看的一清二楚,簡直快要不相信自己雙眼。

隻見李妄低眉垂目,手中幾縷紅線,修長手指不疾不徐,正將其編織成繩。

朝堂中眾臣爭論不休,李妄卻神情平靜,也不知是不受影響,還是根本沒有在聽。

“陛下?”

李妄手上動作未停,慢條斯理的再編一股後方抬眸一掃殿下。

討論聲漸停,殿中寂靜。

“眾卿皆言之有理,”李妄看似走神,卻一心二用,眾人所言皆聽在耳中,開口道,“一個水患之災數年未有良策,百姓與朝廷深受其苦,真正的問題在哪裡?朕要的不是紙上談兵,而是切實可行的東西。”

“……此事列為朝廷要務之一,三年內,務必徹底解決。”

滿殿肅靜,眾人皆知馬虎不得,幾部侍郎紛紛打起精神,開始更加深入而周全的商量對策,幾方人員的建議都有可取之處,能否三相結合,具體如何做,需耗費多少人力物力,以及所需多少時長……等等,這些都是李妄實打實要看到的東西。

李妄淡淡聽著,垂下眼眸,繼續手中之事,無人敢再疑心他走神。

三日後,流雲殿。

種蘇慢騰騰從袖中掏出一紅繩,輕推到案幾上,再一瞥對麵的人。

案上兩根紅繩手鏈,同樣的材質與樣式,都是簡單的編織花紋,中間穿一粒小小玉珠,然則那工藝水準實在天差地彆,高下立現。

“我……儘力了。”種蘇揉了揉鼻尖,確實已經儘力了,有桑桑在旁不時指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