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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那亦不僅僅是難過,而是心疼。

情深不知所起,或許在相處的點點滴滴中,那些在意,歡喜,失落……都是一顆顆小種子,它們悄無聲息的慢慢生根發芽,某一天,風一吹,便開了花兒。

種蘇抱著被子,翻了個身,右手放在心口,那裡的花兒正輕輕搖曳。

夜徹底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種蘇從床上坐起,實在睡不著,便披了外衫,輕輕走出去。

小院裡安安靜靜,似乎連魚兒都睡了,種蘇背著手,在院中走來走去,數天上的星。

今夜群星閃爍,夜空如夢似幻。

“你又瘋了麼?”陸清純的聲音突兀響起。

種蘇捂著心口,無語的掃了他一眼,“你怎麼還沒睡。”

陸清純打個哈欠,“你吵醒了我。”

“……對不住了。”種蘇道,陸清純負責這小院的安全,還是很稱職的,顯然隨時注意著小院及附近的動靜。

“裡頭一個,外頭一個,大半夜的,嘖。”陸清純揉揉眼睛,嘟囔道。

“什麼?”

種蘇聽了這話,登時心頭一跳,要再問,陸清純卻轉身進屋,關上了房門。

種蘇轉過頭,看向小院那扇小小的木門,邁步慢慢走過去。

她看見地麵上自己的影子,腳步踩在乾淨的青石板上,發出細微清晰的聲響,宛如心跳。

門外頭似乎寂靜無聲。

種蘇輕輕打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鋪天蓋地的月光,接著,是那月光裡的人——

——李妄坐在門前石階上,如同在長鸞殿的屋頂上那般,自如而略帶散漫的坐著,長腿隨意屈起,手臂搭在膝上,正望著遼闊深遠的夜空。

聽見聲響,李妄便回過頭來,眼眸如天空繁星,他似乎並不意外種蘇的出現,仿佛知道她會出現。

“怎麼還沒睡?”李妄輕聲說,“睡不著?”

“陛下怎麼還沒走?”種蘇也輕聲道。

“本來要走,”李妄的聲音在夜裡略低沉,說,“但你家門口的月亮似乎更好看,是以多看了會。”

李妄說的十分自然,沒有任何刻意,甚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他大抵不是一個會故意甜言蜜語之人,正因如此,那些自發自內心深處,偶爾冒出來的話語反而更真實,更動人。

種蘇看一眼夜空,輕輕笑了起來。

“唔,好像是。”

李妄站了起來,自種蘇出來後,李妄便不再看月亮,目光落在種蘇麵上,唇角微微勾著。

“這便走了。”李妄說。

若之前身份未揭破,種蘇說不得還能邀他進屋一坐,如今到底男女有彆,深更半夜的,還是不宜。

隱在暗處的馬車嘚嘚嘚的過來,馬蹄聲在靜夜裡格外清晰,像踩在人心上。

“進去吧。”李妄說。

“我看著陛下走。”種蘇仍站在門口,說。

“明日午時早些來長鸞殿。”

“好。”

地麵上兩道影子猶如兩棵樹,靜靜相立,片刻後,李妄終於邁步,轉身,上了馬車。

種蘇目送馬車慢慢駛離,抬頭看了看天際,朗月懸空,真的很美,種蘇笑起來,轉身進去,輕輕關上院門。

深夜空曠寬闊的街頭,唯有一輛馬車悠悠駛行。

李妄伸手掀開車窗布簾,朝外望去,月光照在他英俊如玉的麵孔上,光華流動,麵容清冷,眼波卻溫和。

信仍在袖中,李妄忍不住取出來,就著外麵的月光,再細細看一遍。

李妄。

從未覺得他的名字字體這般好看,念起來這般悅耳過。

今日是他人生中最開心的日子,值得載入生命史冊的時刻。

長安街上多愛種槐樹,柳樹,以及各種花木,正值夏季花開之時,風中飄來縷縷花香。

忽然之間,李妄在那夜色中看見了什麼,叫停馬車。

李妄從車上下來,走至路邊花圃,圃中鮮花大朵大朵的正怒放。

李妄借著月光略略觀察,摘下其中一朵,拿在指間,繼而棄了馬車,調頭步行往回走。

他走的很悠閒,真正的月下漫步,然而走著走著,卻加快了腳步,袍角帶著陣陣輕風,很快,便再度來到種蘇家門前。

那門已關了。

李妄將花放在門前地上,想了想,又拾起,將它插在門上門環內,以免被不小心踩到。

做完這一切,李妄又靜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單手負在身後,慢慢走了。

這一次,方真的走了。

第92章 帶你玩兒

翌日,桑桑早起,打開院門,發現了門環上插著的花朵,心想誰這麼無聊,正要摘了扔掉,忽然想起昨晚起夜時偷偷看到的院外一幕,明白了什麼,頓時捂嘴笑起來。

桑桑沒有動那支花兒,待種蘇起床後,方拉著她到門前,指給她看。

種蘇登時也笑了起來。

那是一朵街頭常見的山茶花,沾了晨露,嬌嫩而燦爛的盛開,種蘇找來一隻花瓶,裝點清水,將花枝斜斜剪了一截,插進瓶中,放在窗前桌上。

種蘇仍在端文院裡做事,一切似乎跟平常一樣。

然而不知為何,時間卻仿佛過的比平日慢,終於到了午飯時分,種蘇便整整衣袍,出端文院,朝長鸞殿走去。

“種大人。”譚笑笑早已等在外麵,笑容滿麵的恭候著。

種蘇曾說過不必譚笑笑來,就那麼段路,何必呢,譚笑笑卻仍堅持,種蘇隻得隨他而去。

彆人種蘇不知道,但可以確信李妄身邊這兩位近侍必是知曉了她身份的,且同樣明白她與李妄如今的關係,隻是一日未真正公開,他們自會永遠守口如瓶。種蘇起先還有點不自在,但見他們一如從前,毫無異常,便也當做不知。

已不知來過長鸞殿多少次了,如今的感覺卻全然不一樣。

隨著離殿越來越近,心跳也似越來越快。

種蘇腳下停了一停,看見李妄站在殿門口。

“陛下。”種蘇忙快走幾步。

“來了。”李妄長身玉立,換了身宮中常服,從前未見他穿過,站在殿門口,仿佛等了一會兒。

李妄看著種蘇,種蘇抬眸,便與他目光相碰。門口還守著侍衛與宮人,兩人不便多說,李妄道:“進去吧。”

殿中飯桌已置好,仍在原來熟悉的位置,種蘇與李妄坐下,待坐好,宮人們一切布置好,李妄便掃了譚德德一眼,道:“都下去吧。”

譚德德便揮揮手,帶著所有宮人,連帶他自己,一並退了出去,並令門口的侍衛也守的遠一些。

殿中唯餘種蘇與李妄二人。

“昨晚睡的可好?”李妄率先開口。

“還不錯。”種蘇先喝了點水,如實答道,昨晚雖前半夜難以成眠,後來倒睡的實沉,一夜無夢。

“陛下呢?”種蘇禮尚往來。

“唔。”李妄卻沒有正麵回答,隻模糊的唔了聲。

種蘇打量李妄麵色,眼下似有淡淡青色,人精神看著卻不錯。

兩人開始吃飯,種蘇生平第一次感覺到這殿中實在太安靜了,隻有兩人細微的咀嚼聲,以及偶爾筷碟相碰之聲。

氣氛實在有點微妙,仿佛又回到了昨晚在馬車中的感覺。°思°兔°在°線°閱°讀°

種蘇可以感覺到李妄的目光,似乎也有少許的不自然。

“是不是應該叫兩個人進來?”種蘇道,“這樣會不會令人生疑?”

“生什麼疑?生疑又如何?”李妄頓了頓,道,“以前不也這樣?”

說的也是,種蘇細細一想,從前他們便一直這樣,實際並沒有不同,不同的是兩人關係的改變,以及心境的改變。

在外人看來,他們之間的相處並無異常——隻是他們自己“心中有鬼”,種蘇想到這裡,便笑了起來。

李妄一直看著她,沒有問她笑什麼,顯然明白,繼而也勾起唇。

種蘇不笑了,停下來,看著李妄。

“看什麼?”李妄恢複沉靜模樣。

“一直想說,陛下笑起來很好看,”種蘇輕聲道,“陛下應該多笑。”

李妄淡淡掃了她一眼,種蘇並不回避,與他對視,眨了眨眼,笑盈盈的看著他。

李妄起先麵無表情,慢慢的,唇角勾了起來。

“大膽。”李妄低聲道。

“唔。微臣知錯。”種蘇說,收了笑容,李妄一頓,看向種蘇,四目相對,驀然間同時笑了起來。

這一笑,那小小的不自然瞬間煙消雲散,氣氛重新恢複舒服自如的狀態。

兩人一起吃飯,至種蘇要離開的時候,李妄說了句:“下值後過來。”

這是要一起吃晚飯的意思。種蘇想了想,似乎不好,但以李妄的脾性,似乎又正常,她也想與李妄多待一會兒,便點點頭。

於是自這日起,種蘇便下值後也到長鸞殿,與李妄共進晚膳後方回去。

王家的事已陸陸續續處理的差不多,在收尾階段了,相關的官員擢升與嘉獎也在逐步進行,然而種蘇那裡卻毫無動靜,她仍在端文院中做著那小小的八品官,起先還引來眾人私下疑惑,莫非其中另有內情?

到種蘇與李妄共進晚膳後,所有疑惑與猜測登時自動消弭。

暫時升不升官,獎不獎賞有什麼關係呢,他們這些旁人實在不必替種大人操心呢。

種蘇漸漸發現,與李妄的相處的確跟從前沒太大區彆,除了增加晚飯時間外,其餘的與之前幾乎一模一樣,兩人坐在一起吃吃飯,說說話,散散步,並沒有多出什麼其他事來。

但那種感覺還是有所不同的,朋友的默契裡又增添了些許微妙的,令人愉悅的甜蜜親近,隻要與對方在一起,便覺如沐春風。

李妄還是很忙的,在宮中自然而然有一股君王的氣場,但跟種蘇在一起的這兩個時間段,明顯變得更加溫和,人也整個兒的放鬆下來。

種蘇有點擔心被旁人看出點什麼,幸而李妄在宮中有所收斂,未曾流露出宮外那樣太過明顯濃烈的情意,沒有讓種蘇難做。

“那我回去了。”

吃過晚飯,種蘇稍坐一會兒,便起身,李妄卻未動,仍在喝茶,說:“還早。”

意思顯而易見,想讓種蘇再留一會兒,種蘇現出猶豫之色,這是從前沒有的,以前分開時,說走便走了,如今哪怕日日相見,在一起的時間增加了許多,分彆時卻居然會覺得有些不舍。

即便兩人什麼也不說,隻靜靜坐著,那感覺就很好。

“天快黑了,還是回去了。”最終種蘇還是說道。

李妄便放下茶杯,站了起來。

這是最近形成的新習慣,晚飯後,李妄會送種蘇至宮門口,順帶當做散步。之前李妄似乎還有送種蘇到家的意思,被種蘇攔住了,那實在太誇張了。

送至宮門口種蘇都覺有些不妥,總有點擔心旁人議論,幸好那時候宮中官員幾乎都已離宮,不會碰到,而宮人和侍衛們想必不敢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