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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的脾性,種蘇還是了解李妄的,想了想,便道:“燕兄原是打算去做什麼?”

種蘇與李妄站到街邊,以防擋著行人,李妄說:“隨便走走。頓了頓,又麵無表情道:“太吵了。””

既然已經出來,兩人又碰上了,自然不好就這麼走掉,但李妄似乎又對今晚的長安盛夜無甚興趣,種蘇一時間倒不知要帶他去哪兒。

“我還未吃飯。”李妄看了種蘇一眼,說。

“那我陪燕兄去吃飯罷。”種蘇忙道。

李妄卻道:“外頭太吵。”

種蘇一想也是,今日各大酒樓大抵都人滿為患,怕是沒有清靜之地。種蘇一時有些犯難。

種蘇正要說讓陸清純去找找有無清靜些的酒肆,或去離正街遠一點的僻靜街道看看,卻聽李妄開口說道:“去你那裡。”

種蘇微微一怔,隻見李妄捏了捏眉心,仿佛有些疲倦。

好吧,壽星為大,今日便由著他吧。

於是乎,半個時辰後,種家小院中燈火亮起,李妄摘掉麵具,無比自然,自如的坐到正廳榻上。

“要命啊,公子,讓我伺候你還行,這……這燕公子我可伺候不來。”桑桑簡直要哭了,這可是皇帝,一個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

種蘇也有點發愁,沒想到李妄會直接來到家中,今日幾乎整天都在外頭,屋裡什麼吃食也未準備,若換做平日,倒可去附近酒肆飯館定桌飯菜,端來家中便可,今日各大店中隻怕沒這個閒功夫。

而今日好歹是李妄生辰,總不能像上回那樣,太過隨便。

“無妨。”種蘇想了想,在桑桑耳邊吩咐了幾句,說,“按你平日那樣做便是,沒問題的。”

她常與李妄一道吃飯,知道他的喜好,旋即又交待了幾句李妄的口味與忌口,言畢,又讓譚笑笑在旁幫著點桑桑。

家中統共就桑桑一個女仆,她不做沒人能做,隻能硬著頭皮上陣。

這邊廂,種蘇便洗了手,煮茶與李妄喝。

“家中委實簡陋,今日又未備什麼菜,眼下去買也來不及,隻能做點簡單的吃食,待會兒還請燕兄不要嫌棄。”

種蘇替李妄斟茶,笑著道。

雖然李妄的到來有點猝不及防,卻非第一次上門,種蘇知道李妄斷然不會有嫌棄之意。

李妄進門後摘了麵具,擱在一旁,人在榻上他之前來時坐過的位置坐上,整個人明顯的鬆弛下來,慢慢的喝著茶,並不著急。

片刻後,桑桑與譚笑笑端著食盤進來。

桑桑將家中搜羅一番,能做的全做了,竟也捯飭出幾道菜,主食則是麵。

那麵湯水%e4%b9%b3白,用平日便吊在灶間的雞湯煮製,整碗麵由一根麵條組成,呈螺旋狀盤在碗中,似綿綿不絕。湯麵一點油花,香味撲鼻卻不膩。

種蘇與李妄麵前各置一碗。

“今日燕兄生辰,便陪燕兄吃碗長壽麵吧。”

桑桑與譚笑笑置好吃食已安靜退下,房中僅餘種蘇與李妄二人,種蘇笑著道:“祝燕兄平安順遂,從今往後萬事勝意,再無煩憂。”

李妄看著種蘇,種蘇的麵龐在燈下熠熠生輝,目光澄澈而靈動,眉目盈盈間俱是笑意。

“有心了。”李妄目光微閃,說。

接下來的時間裡,兩人便開始吃麵。

兩人晚上都未吃飯,此時方覺得餓了,就著幾道簡單的吃食,竟就這麼一言不發的埋頭吃起來。

一盞燈,一彎月,一碗麵,兩個人。

普通的一間房,如同一方小小天地,寧靜,祥和,溫馨。

“飽了。”種蘇連湯都喝了個乾淨,差點打個飽嗝,“燕兄可飽了?”

李妄點點頭,嗯了一聲,一碗麵也吃的一乾二淨,顯然十分滿意。

“這可是桑桑的絕活,我家每年生辰必吃,這麼多年,總吃不膩。”種蘇笑道。

“手藝甚好,”李妄說,“該賞。”

說畢,便從腰間摘了枚玉佩,叫來譚笑笑,讓他賞給桑桑,無須來謝恩。

“桑桑這可賺了。”種蘇笑起來,說,“我替桑桑謝過燕兄。”

李妄不以為意,兩人俱已吃好,便用清水漱過口,重新煮茶。

譚笑笑過來收拾好案桌,打開門與窗,令氣味飄散,過會再關上,房中便隻餘茶水清香。

“你們家中年年這般過生辰?”李妄閒閒道。

“差不多吧,”種蘇撥了撥燭芯,燭光跳躍,亮了些,說,“長壽麵總少不了的。”

李妄繼續問道:“具體如何過法?”

種蘇抬眸,看向李妄。

雖說與李妄過了這個生辰,但要說起家事,一則怕觸及李妄傷痛,二則多少有點心虛,因而種蘇心中有點打鼓,警惕著不敢多說。

李妄一手擱在案上,食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桌麵,一副飯後閒談模樣。

“不過閒聊,不必諸多顧忌。”

一語提醒了種蘇,的確太過顧忌反而顯得欲蓋彌彰,李妄此話也表明他並不介意聊起這種家庭瑣事,自身的陳年舊事並無影響。

像平日裡一般交談便好了,種蘇想了想,便笑道:“也沒什麼特彆的,就大家坐在一起吃頓飯,席間便總有這碗長壽麵。”

“小時候,除了麵以外,小孩還能得一個紅包。”種蘇說道這裡,忽然想起什麼,一撫掌,“啊,忘了。”

李妄揚眉,等候下文。

“忘了許願。”種蘇道,“我們家吃麵時會許願。”

種蘇小時候還以為家家戶戶都如此,後來才知,彆人大多對著星星許願,隻有他們家是雷打不動,對著長壽麵許願。

“是母親養成的習慣。”種蘇笑道。

緣因小時候有兩年比較窮,平日裡便頗為拮據節省,唯有生辰那日,母親會親手做上碗長壽麵,讓當日壽星許願,所謂許願,不過是說出自己想要的東西,抑或想要做的事,而後雙親會想辦法儘可能滿足他們。

小孩子的願望往往都十分簡單,一般都能輕易實現。

當然,像“把我妹送人吧”“請打死我哥”這種願望則是無法被允許的。

後來家中富裕,搬去錄州,這個習慣仍舊被保留下來,隻不過母親實際做飯手藝欠缺,桑桑來後,每年的長壽麵便改由她來做。

種蘇大概向李妄述說了些,說起家中之事,她的神情不由自主愈發明朗起來,更帶著些許天然的溫柔。

一晃離家數月,甚是想念。

李妄閒散坐著,目光始終在種蘇身上,說:“你雙親感情甚好。”

種蘇看著李妄,一時未說話。

“但說無妨。”李妄說,“我偶爾也想聽聽這種事。”

“是還不錯。”種蘇道,“不過天底下沒有不吵架的夫妻,我父親母親也常常爭的麵紅耳赤。”

說起父親母親,種蘇忍不住笑起來,種父乃一介商人,平日裡與人打交道自是口若懸河,能以一敵十,卻說不過母親,往往母親一句話便能叫父親啞口無言或麵色漲紅。

“不過這麼多年來,每年父親生辰時,都隻吃母親親手做的長壽麵,哪怕味道完全不如桑桑做的。”

種蘇與種瑞,包括母親本人的長壽麵都由桑桑所做,唯獨父親那碗,一定是母親親手所做,否則父親便鬨著不吃。

父親平日裡是長袖善舞的商人,夥計眼中精明強乾的主家,旁人眼中厲害的種老板,然則有時候在母親麵前卻像個小孩兒般。他與母親各自生辰這日,吃過長壽麵後,一定要帶著母親單獨出去走走。

也不做什麼,就隨意去走走,如同年輕時那些相會的情侶或小夫妻般。

這時候種蘇與種瑞便被充分嫌棄,堅決不準他們打擾。

“我那時尚不懂事,隻覺父親怎的如此霸道,一個人占著母親,於是偏要跟著。”種蘇想起童年囧事,忍不住好笑,“結果燕兄能想到吧。”

李妄眉頭輕揚,“被打了?”

“非常慘。”種蘇重重點頭,“尤其是……”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話已到舌尖,種蘇驀地反應過來,迅速停頓,繼而不動聲色繼續道:“……我,被打的那叫一個慘,手心疼了足足好幾日,從此再不敢了。”

實際被打慘的是種瑞,她是女孩子,種父終究下手不重。方才一不小心脫口而出“尤其是我哥”,脊背都嚇出一身冷汗。

儘管種蘇已萬般注意,然則多年習慣已深入骨髓,眼下氛圍過分輕鬆慵懶,不經意間差點暴露這習慣,當真就要禍從口出了。

好在李妄神色未動,並未注意到那短暫的停頓。

“如果我沒記錯,你們也隻兄妹二人。”李妄說。

“是。”種蘇答道。官員們的籍冊朝中都有記錄,李妄知道這點並不奇怪。

“你們乃是雙生子?”

“……是。”

倘若心中無鬼,這樣的問話實際非常尋常,畢竟正聊著家中之事,順著話題問上這一句很正常,然則種蘇卻不由心中一咯噔,不得不小心起來。

但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冷靜,穩住,不可亂了陣腳。

“想必你與其妹長的很像。”李妄的目光在種蘇麵上打量幾眼,不鹹不淡道。

種蘇鎮定的點點頭,說:“頗為相像。”

“你叫種瑞,你妹名喚種……”李妄微微擰眉,似在思索。

“名喚種蘇。”種蘇不得不答。

“種蘇。”李妄薄唇輕動,重複了一遍。

種蘇心中微微一跳,不知為何,這名字自李妄口中念出,有股莫名說不清的意味,又仿佛有著另一種危險。

“想必與你感情甚篤。”

種蘇不敢多說,隻笑著點點頭,說尚可。

這個話題似乎有點危險,多說多錯,還是謹慎為好,種蘇正想岔開話題,卻聽李妄接著問了一句令她大為七上八下的話。

“可曾婚配?”李妄喝了口茶,問道。

這是一個正常的問題,種蘇的理智告訴自己,隻是聊到了這裡,順口問問而已,然而李妄終究是男子,又未曾婚娶,如此一問難免令人心生聯想。

同時,他是皇帝,君關心臣中家事,一方麵似乎很合理,一方麵卻又仿佛蘊含著其他意味。

他要做什麼?

難道要賜婚?抑或有其他想法……

種蘇腦中傾刻間冒出從前看過的戲本與茶館裡聽來的故事,無數念頭鋪天蓋地,倏忽飛過。

……假若他對“種瑞”的所謂“其妹”有想法的話,是不是意味著他並非斷袖,那自己就不用擔心了……啊不,那她就更危險了……

種蘇亂七八糟的想著,這不能怪她,實在是因為那秘密一直壓在心頭,一點風吹草動便令人變色,不得不多想幾分。

“還未曾婚配。”種蘇心裡波濤洶湧,表麵卻仍維持著鎮靜,如實答道。

李妄眼角不動聲色而克製的微微一挑,聞言點點頭。

種蘇生怕李妄會冒出諸如“可要朕幫忙賜婚”“你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