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慮了,”楊萬頃道,“既能得陛下聖心,自是可信的。老臣會安排好,時時盯著。”

“不是盯,而是護衛。”李妄說,“護她如護朕,務必保障她的安全。”

楊萬頃一凜:“是。”

“ 護她如護朕”,楊萬頃尚是第一次見李妄下發這般命令,這個種瑞在李妄心中的地位竟這麼高?楊萬頃不由眯眼,卻未多想,在最後關頭,任何一件小事,小人物都極有可能起到關鍵性作用,或許這是李妄心思縝密使然,又或許是他暗中又有什麼新的計劃。

正事談完,楊萬頃卻未立即離開,轉而看向架上書冊。

“尋什麼書?叫人來取。”李妄隨口道。

“不必勞煩,”楊萬頃捋著下顎花白胡須道,“嗬嗬,老臣孫媳剛診出身孕,老臣想借幾冊醫書和飲食錄回去,讓家裡人看看。”

“哦?恭喜。”李妄淡淡道。

楊萬頃感歎道:“光陰似箭,一晃老臣竟要做太爺爺了,然而有人卻至今一個不娶,哎,老臣便是有了重孫也無法安心,依舊愁的很。”

李妄手微微一頓。

“陛下,老臣也快至告老之年,最大心願莫過於歸鄉之前德看陛下娶妻生子,大康皇室後繼有人。”楊萬頃苦口婆心道,“待王家事了,陛下便……”

“知道了,朕心中有數。”李妄打斷了楊萬頃,頓了頓,接著慢慢道,“楊相彆急著告老,大康以後的國君還需你輔佐。”

楊萬頃明裡暗裡硬著頭皮勸諫過李妄數次成親之事,要麼被無情駁回,要麼被殘忍無視,未料這次竟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心中有數”“以後的國君”,這言下之意還不清楚麼?分明是即將成家,接著生育皇嗣了啊,楊萬頃頓時心花怒放,心道終於想通了,無比欣慰,口中道:“有陛下這話,老臣定要再撐個十年二十年,萬死不辭!”

“很好。”李妄點點頭,麵無表情的讚許道。

楊萬頃滿心歡喜的走了,李妄獨自在書閣中翻閱書冊,書閣總共分三層,房頂開了天窗,天光從窗中傾瀉進來,地麵映出李妄修長的身影。

李妄尋了片刻,都不甚滿意。

“譚德德。”

譚德德進來:“陛下。”

譚德德等候吩咐,李妄看了他一眼,略一沉%e5%90%9f,卻道:“你出去,叫你徒弟進來。”

須臾,譚笑笑進來了。

“替朕去外頭找些書來。”李妄說。

“是,請陛下吩咐。”譚笑笑很是緊張,這是第一次李妄越過他師父,單獨主動的讓他去辦事。

李妄想了想,說:“你過來。”

譚笑笑忙躬身湊過去,李妄低聲吩咐了幾句,譚笑笑不敢抬頭,驀地睜大了眼睛。

片刻後,譚笑笑從書閣中出來。

“陛下什麼吩咐?”譚德德低聲問道。

譚笑笑說:“陛下不讓說。”

“你!”譚德德揚起手。

譚笑笑抱住腦袋:“真不能說。”

譚德德當然知道規矩,隻是心裡有點不是滋味,然而自從譚笑笑幾次說中某些事,尤其上回的“宮中要出大事”,緊接著就出了選妃之事,雖未成,卻也驗證了譚笑笑的猜測,譚德德不得不對這個徒弟改觀,究竟是這個徒弟一夜間開了竅,還是自己老了?

譚德德的巴掌最終沒有落下去,改為踢了一腳:“無論什麼事,都要替陛下儘心儘力辦好!”

譚笑笑相當儘力,很快便按李妄的吩咐,從宮外搜羅來幾箱書冊,幾日後便呈於李妄麵前。

李妄忙完政務,沐浴過後,長袍曳地,開箱,檢閱書籍。

“都在這兒了?”李妄問道。

“回陛下,奴訪了京內三家最大的書局,精心挑選了這些。”譚笑笑小心答道,“書局的掌櫃們說,這些都是行中精品,好些都是孤本,看完這些,由淺入深,便能領略其中情意與奧妙。”

有個書店夥計還賊兮兮的笑著告訴譚笑笑,其中幾本,會讓人廢寢忘食,食髓知味,欲罷不能呢。譚笑笑沒敢說。

李妄坐在榻上,斜依在軟枕上,開始看書。

他看書很快,目光轉動,一目十行,大致瀏覽過內容。譚笑笑靜默候在一旁,整個殿中唯有細微的書頁翻動聲響。

燈下,李妄神色平靜,如處理公務時一樣鄭重,然而看著看著,眉頭微微擰起,似乎並不喜歡,翻了幾本後,眉間露出不耐煩。

他開了另一箱,拿出幾冊來。

書冊的封麵頗為綺麗,粉色桃樹下,兩個男子衣冠不整,脖頸纏綿,李妄麵無表情翻開書冊,看過幾頁後,臉色微變。

接著從那一箱中隨意撿起幾本,呼啦啦翻開,約略掃過幾眼,臉色愈加不好了。

啪!李妄將書丟在地上。

“此等穢書,也敢帶進來。”

譚笑笑慌忙跪下,答道:“陛下恕罪,奴不識字,隻是對書局的說明來意,按他們推薦所選,他們說這些都是了解其事必不可少的東西……奴並不知書中內容,請陛下恕罪……奴這就將這箱給燒了。”

譚笑笑慌忙去搬那箱書冊,李妄冷冷瞪視片刻,閉了閉眼,似是平複氣息,而後冷冷道:“先放去一邊。”

“是。”譚笑笑忙將那箱書先搬走。

李妄坐了片刻,喝過一杯茶,眉頭微蹙,繼續翻閱其他書冊。

長鸞殿的燈火亮至半夜。

休沐日後,種蘇整個人睡足休息好,神清氣爽。

在端文院坐了半日,時至中午,種蘇舒展雙臂,伸個懶腰,思量是否要去長鸞殿,畢竟前幾次都被拒之門外……

正想著,忽然長鸞殿來人傳,陛下宣她過去。

先前種蘇有段時間未去長鸞殿了,但眾人都默認是因選妃之事陛下太忙的緣故,如今種蘇“重獲聖寵”,眾人也並未有太大反應。

種蘇隨侍從來到長鸞殿。

“陛下。”

種蘇站在殿中,殿中一切如故,仍是那熟悉的感覺。

然而今日吃飯的形式卻不同以往,從前與李妄向來是一人一案,分座而食。今日卻撤了案幾,隻用一張桌子。

李妄率先坐在上首,見種蘇還站著,便抬眸看她,下巴略抬,示意她坐。

種蘇:……

種蘇遵命,在李妄下首落坐。

與君同席,實屬無上榮寵,種蘇頗有點摸不著頭腦,就如先前被忽然“冷落”一樣,也不懂這忽然的榮寵又因何而來,不過“好”總比“不好”強,既來之則安之吧。

不得不說,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再度來到長鸞殿,與李妄同食,種蘇心頭還是有些開心的。

宮人們上來布菜添湯,種蘇發現今日的菜式基本都是她喜好的,當然,她不大挑食,喜好的太多了,但今日這些大多是她之前吃過讚不絕口的,頓時食欲大動。

哦,還有正事來著。

“陛下,前日微臣失儀,讓陛下掃興而歸,還請陛下恕罪。”四周宮人已退下,種蘇開口致歉。

“實沒想到龍殿下那酒那麼厲害,叫什麼來著?”種蘇想起來了,“花田醉,果然名副其實。微臣酒量尚算不錯,居然一杯便倒……咦,說起來,陛下居然沒事。”種蘇這時方想起此事,不禁詫異。

李妄麵不改色道:“朕隻飲了半杯。”

“哦,怪不得,那是臣喝太急了。”種蘇笑道,“那酒雖口感寡淡,卻非一般之物,那晚臣一夜好夢,夢中猶如置身花海,看來那酒助眠效果甚好。”

“還想喝?”李妄麵色如常,眼中卻劃過一抹複雜之色,說,“隻可惜此酒已無,若喜歡喝酒,讓譚德德帶你,去宮中酒窖裡自己選。”

“不了不了,多謝陛下。臣隻是感歎下,並不怎麼喜歡喝酒。”種蘇忙婉拒。

“喝酒並非壞事,但要適量,更要注意場合。”李妄頓了頓,“不要與什麼人,什麼酒都喝。”││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臣省得。”種蘇說,繼而忽然笑了起來。

李妄看著她,眉頭微揚。

種蘇眉眼帶笑,說:“陛下今日話比較多。”話出口馬上意識到這話不妥,忙跟著道:“臣意思是說,陛下今日心情似乎很不錯。”

李妄眉頭微挑:“嫌朕話多?”

“沒有沒有。”

種蘇從一開始就發現了,李妄並非真正寡言少語之人,無論朝堂上,還是私下裡,該說的說,絕不吝言,有時甚至會將人罵的狗血淋頭,隻是他大多時候言簡意賅,不說廢話,有時則是懶得說,不想說。

今日的李妄除了話多了些許外,似乎話裡話外的態度也有所不同,種蘇一時說不上來,就仿佛距離更近了些般。

倘若說李妄從前將她當作不一樣的臣子,當作宮外的朋友,如今卻好似更進一層……

之前總是種蘇各種“遷就”與主動,如今卻是李妄主動,就好像主動打開了一扇門,將種蘇容納進他的領地中另一個範圍內,話裡話外不自覺充滿“我的人”那種自家人的親近與隨意之感。

這日之後,種蘇又開始進出長鸞殿。

天氣日益熱起來,預示著盛夏即將來臨,李妄嫌殿裡頭氣悶,午後通常會到涼亭,邊樓或者乾脆直接廊簷下,坐上片刻。

這日,種蘇陪著李妄坐於花園一涼亭中,此亭四周樹木高大蔥綠,枝繁葉茂,濃蔭罩在亭簷上,亭周四麵皆掛著遮陽輕紗,雖陽光濃烈,亭中卻春日般宜人。

譚德德指揮宮人們擺上飯後甜點與瓜果,李妄並不嗜好這些,大多都是為種蘇準備的。

亭中最後隻餘種蘇與李妄兩人。

李妄斜依在亭中鋪就的軟榻上,背靠無腳矮椅,手持一卷書冊,邊喝茶邊慢慢翻閱,一旁還散著幾本書卷。

種蘇吃過些水果,便無所事事的四下看看,她當值時倒無午睡習慣,此時並無困意,便坐著休息。

亭中無聲,種蘇與李妄都未說話,卻並不尷尬,氣氛十分自然。

種蘇手肘擱在案上,一手撐著下巴,看了一會兒周邊風景,目光便落向對麵的李妄。

李妄不知在看什麼書,看的頗為認真。

種蘇忽然有了重大發現,李妄的睫毛好長,從前隻注意到他眼型好看,如此細看,眼睫濃密纖長,垂眸之時,如同一把小扇子。

小扇子忽然一動,李妄抬眼,看向種蘇,兩人瞬間四目相對。

種蘇:……

種蘇心頭一跳,訕笑:“陛下看的什麼書,這般入神。”

“雜書。”李妄說,“想看自己拿。”

李妄仿佛隨意的指了指旁邊散落的書冊,這樣說。

“哦。”種蘇摸了摸鼻子,轉移注意力,“雜書嗎,那臣也看看。”

李妄緩緩收回目光,餘光中看著種蘇拿起其中一書。

種蘇本是隨便看看,反正坐著無事,隨手取了一本,隻見緋色封麵上,書名龍飛鳳舞:春君傳。

人物傳記?講誰的。

種蘇毫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