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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從容自若。

“你隨意。”李妄說。

蔣英起先還有所顧忌,但知道自家還有宮中都安排了護衛,不必擔心安全的問題,慢慢便放鬆下來,行至一兵器鋪街前,登時雙目一亮,跟李妄道聲得罪,便興致勃勃奔向店鋪和各種攤位。

李妄慢慢走在街道上,漫不經心望著前頭蔣英的身影。

蔣英拿起一把劍,回頭看李妄:“李公子,這是把好劍。”

人聲喧嘩,天空遼闊,初夏的陽光鋪天蓋地,李妄在長安喧鬨的街頭,再一次想到了種蘇。

“燕兄,你看這個!”

“燕兄,這個好玩!”

她總是燕兄燕兄,興高采烈的,一點點芝麻瑣碎都要與他分享。

蔣英笑著與老板說著什麼。

……種蘇也很愛笑,好像永遠在笑,永遠笑容滿麵,仿佛生命裡沒有任何煩憂,她的笑容很好看,偶爾還會發出那種爽朗的笑聲,令人如沐春風,看著便覺心境開闊,心情隨之平複。

種蘇身量在男子中隻能算中等,身體比例卻很好,薄肩窄腰,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麼都好看,皮膚白皙,什麼顏色都能駕馭。

她穿過白,青,粉,藍……各有風味,頭上的發帶會根據衣裳換來換去,配成同色,是個愛美,注重儀表之人,最常用的是一根天藍色發帶,風吹來時,發帶於空中飛揚,似與蔚藍天空相融。

還有她手中那把小扇子,高興或思考之時,會不自覺地磕著手心……

蔣英的背影,笑容,性子,某種程度上與種蘇有點像。

李妄看著蔣英的背影。

蔣英忽然回頭,朝李妄一笑,說著什麼——

然而不是種蘇。

哪怕那笑容,舉止,甚至眼下情景都似曾相識。

卻不是她,終究不是她。

“燕兄!”

這世上隻有一個人會這樣叫李妄,李妄也隻會賦予一個人這樣的權利。

走過了兵器鋪,蔣英慢慢發現,李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這心不在焉一直持續到東坡裡,場上踢的熱火朝天,蔣英幾次側首,都發現李妄似乎在走神,心緒仿佛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但李妄沒有半途走掉,一直坐到了最後,回去時先將蔣英送至蔣府附近。

“陛下其實並不喜歡蹴鞠是嗎?”

臨分彆時,蔣英站在車下,朝李妄告彆,直言道。

蔣英雖不算心細如發,卻也漸漸察覺出些東西,倘若說昨日還覺得李妄可能對她有意,那麼今日,她知道,那“可能”已不複存在。

“有點遺憾,但情之一字,從來不能勉強。”蔣英四下看看,侍從們都站在稍遠處,蔣英低聲道,“恕臣女冒昧,陛下是心有所屬吧。”

李妄抬起眼眸,危險的掃了蔣英一眼。

“陛下放心,臣女不會說出去,亦不會胡亂猜測。”蔣英笑道,“陛下是位好皇帝,乃大康之福,臣女唯願陛下心想事成,得償所願。”

這日夜晚,李妄再度攀上房頂,依舊坐在上回坐過的地方,凝望著天際明月,眼中仍帶著些許茫然。

月色如水,溫柔的照著神州大地,照著每一個或快樂或悲傷或無法入眠之人。

經曆過這幾日,李妄心中的煩憂不減反增,較之上回,它變的更加複雜,朝著另一個令人擔憂的方向而去。

月光靜照,在這寂靜的夜裡,月亮仿佛聽見了來自人間的一道模糊聲音:

難道,我真的喜歡男子?

翌日,李妄結束了選妃之事。

眾人本以為這次選妃應當沒有問題,甚至還希望能多選幾個,充實後宮,誰知才幾日,竟又停下了?

是定了蔣英,還是對前麵三位都很滿意呢?眾人心中殘留希望,一退再退,哪怕隻選一個也行啊。

然而得到的消息卻讓所有人失望至極。

李妄一個都沒定,且這次選妃徹底結束。

眾臣急了,這回不成功,下回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李妄才能再興此念……於是這幾日,朝堂上到處都是勸諫之聲,長鸞殿外求見的大臣來來去去,力圖做著最後的掙紮。

李妄一貫的果斷冷靜,任爾東南西北風,我自巋然不動,包括楊道濟在內,全都乾淨利落,麵無表情的打發了。

“給你們一日時間發牢騷,一日過後,再提此事,便去留隨意。”

此言一出,都知李妄向來說到做到,隻得噤聲,不敢再提。

而幾日後,李妄忽決定開個小朝會,親自問政考核,其問政考核對象為近兩年來晉升的年輕官員。

第62章 喘不過氣

選妃之事提前結束,滿朝皆知,種蘇自然也知道了。

怎麼會這樣?

“是啊,怎麼會這樣?”李琬也與種蘇有著同樣的疑惑,“我還以為這回既然是皇兄主動提及,定能有所成呢。結果呢,仍舊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哎。”

種蘇揚眉,這形容……

“蘇,元,蔣這三位小姐,放眼整個大康,都算萬裡挑一,皇兄這樣都未選中,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呢。”

不僅僅是這三位,餘下未見的那幾位,也俱是人中龍鳳,無一不優秀出眾。

“不過情之一事,向來如此,並非“很好”“般配”這種外在條件能夠決定一切,否則天底下也不會那麼多癡男怨女了。”李琬搖著頭,年少老成的歎息,“哎,自古人心難懂,有時候自己都不一定能明白自己的心呢。”

種蘇忍不住笑,“喲,公主殿下懂得不少啊。”

李琬不好意思的皺皺鼻子:“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萬般情……跟書上學來的。”

今日天陰,烏雲籠罩,種蘇提前處理完端文院的事務,來到華音殿,原本打算趁無日曬陪李琬蹴鞠半個時辰,誰知剛踢了一會兒,大雨忽然而至,嘩嘩啦啦下了起來。

種蘇一時也走不了,隻好與李琬匆匆回到殿內,很快地麵便打濕了,屋簷上雨滴成線,衝刷著瓦片淌下來。

說來便來的雨,預示著夏季真的到了。

種蘇恍然驚覺,一晃來長安已經好幾個月。

種蘇與李琬跑的快,身上隻稍濕了點,用乾布巾擦過,侍女們在案上置上紅泥小爐,煮著驅寒的薑茶,李琬又吩咐端來些吃食,便遣退宮人,開著正殿殿門,與種蘇一人一個蒲團,坐在案前,欣賞門外雨景。

“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1】”李琬說,“我很喜歡下雨天,你呢。”

種蘇笑笑,點頭:“我也喜歡。”

隻要不是久下不晴,造成天災人禍,通常來說,雨天是個迷人的天氣,會令人靜下來,懶洋洋的頭腦放空,也能令人“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哎,其實我也很失望。”李琬開口道,“還真的以為皇兄這次很認真。”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網 提 供 線 上 閱 讀

種蘇聽明白了,點點頭,她反而很平靜,可能因為對李妄的婚事平日裡本就關注不多,暫且隻忙著保命,便不如其他朝臣那麼期待,因而此際也談不上失望。

“我很希望皇兄能夠早日成婚,有個人陪伴在他身邊。”

雨天很適合發呆,也很適合聊天,李琬現在與種蘇幾乎無話不談,彼此間也越來越默契。

種蘇看看李琬,四周無人,便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跟皇兄雖非一母同胞,但其實同病相憐,貴為太子公主,過著錦衣玉食卻孤兒般的生活。”

“公主!”

這句話說的太重了,儘管這是在李琬自己殿中,種蘇仍忍不住朝外看了看,怕被人聽了去。

李琬卻不大在意,說起幼時之事,顯而易見的低落起來,說:“不礙事,不會有人。這些事我沒對人講過,亦無人可說,你便當聽故事吧。”

按理這種算皇家秘事,種蘇不應當聽,但李琬此舉,既是信任種蘇,亦是想要傾訴,種蘇想了想,便沒再說什麼。

隻是——

孤兒?種蘇怎麼也沒想到,李琬竟會用這樣的字眼來形容童年。

李琬今年十六,比李妄小四歲,種蘇清楚記得,李妄十二歲那年,先帝先後方先後去世。而李琬的生母乃一宮女,誕下皇嗣後被封為妃,但榮華不過一年便鬱鬱而終。

即便如此,李琬與李妄不同,是先帝自己寵幸的女子所生的孩子,照理,多少會優待些,無論如何不至於令李琬落到她口中的“孤兒”二字。

“雖我不記得了,但至少母親親自養了我一年,據元姑姑說,母親待我極好,隻可惜,紅顏薄命,她活的太短了。”李琬頓了頓,似有猶豫,說,“你知道還有個二皇子吧,也就是我的同胞弟弟。”

種蘇當然知道,當年皇妃所誕乃一對龍鳳胎,這是明記在冊,世人皆知的,隻可惜那二皇子落地不過半日,便咽了氣,李琬母親本就身體不算太好,後來鬱鬱而終,大抵也有喪子之痛的緣故。

二皇子之事在當年沸沸揚揚起過好一陣風波,隻因大家對二皇子身故的原因眾說紛紜,各執一詞。

畢竟那時王家還大權在握,勢力正盛,他們扶持先帝李繼上位,提出的條件便是立王家之女為後,先帝可以納妃封妾,但此生所有皇子,隻能由皇後所出,換言之,先帝不可以有非王家所生的皇子,至於女兒,無關皇位,倒無所謂。

隻是胎兒性彆難以完全確定,最好的大夫亦有疏漏之時,所以最妥當的辦法是,杜絕其他妃嬪生育的可能。這一點上,能用的手段太多了,再加上先帝迫於壓力,總之,皇後生下太子李妄後,宮中四年來再一無所出。

而事實上,李琬母親有孕,一直隱瞞的極好,直到臨盆那日方被得知,有人說王家根本來不及動手,雙生子本就不易成活,李琬母親身體本也孱弱,二皇子乃正常夭折。

有人則堅持認為定是王家所害,還有傳言二皇子乃假死……。

種蘇那時尚不過一歲嬰孩,待她長大,此事卻已成為“不可言說”,不再被熱衷討論,偶被提起,要麼模棱兩可,要麼誇大其詞,真相究竟如何,無人能知,漸成一樁懸案。

“二皇弟之事,加劇了朝堂矛盾,也使得父皇與母後的關係愈發惡化。”李琬說,“我母妃逝去,按理該由母後撫育我,但母後並不喜歡我,直接將我丟給了宮人。事實上,她連她自己的親生兒子,也就是當時的太子皇兄都懶得管。”

先帝先後的關係民間亦是眾說紛紜,種蘇基本能確定先帝先後之間不太和睦,但究竟不和到何種程度,其中細究卻無從探究。

李琬身為公主,從小在宮中長大,自是比旁人要知悉更多,種蘇靜靜的聽著。

李琬被丟給宮人撫養,稍大點後,每月需定時去給先帝先後請安,偶爾一些皇宴中也會見到先帝先後,也就是那時候,李琬見到了這對帝後真正的關係狀態。

“水火不容,宛若死敵。”李琬想起當初的感受,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