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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獨自一人,不僅如此,甚至從出生起,便不被待見。”

李和小王爺常沒個正形,如今卻說出這麼一本正經的一番話來,那娃娃臉上尚帶著股唏噓,種蘇從這話裡更聽見了以前不曾聽聞的事。

不被待見?敢不待見那時當朝唯一的儲君的,除了先帝先後,還能有誰?

兩人都不待見李妄?為何?兩人不是唯有這麼一個皇子嗎?

又是何種不待見法?

種蘇想起了民間的一種說法,說李妄繼位並非光明正大,曾弑父殺母……這種傳言始終存疑,卻眾說紛紜,不曾消失。

傳言不可信,但按李和所說,顯然李妄與先帝先後間確實存在著矛盾。為何會不待見自己的親生孩兒,雙方都不待見嗎?

種蘇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宮門已經關閉,李妄早已不見蹤影,她心中有很多疑問,很想問個清楚,卻知這是不可以的。

李和也意識到今日太興奮,說了不該說的,便適可而止,欣然道:“我算看出來了,你對皇兄是真好,沒得說。也唯有你能叫的動皇兄。景明,以後要任何藥,你儘管說!”

種蘇:……

種蘇麵無表情道:“多謝了,我什麼藥都不要。”

皇宮內。

李琬下得馬車,過了這個岔口,便是回華音殿的方向。

“皇兄,我先回了。”

李琬來到李妄車駕前,朝李妄說道。

李妄也下了車,此處過去馬車不宜再駛入,改而換成步輦,宮人們遠遠跟著,李琬手裡拿著那小摩羅,語氣很輕快。

李妄點點頭,李琬卻沒有即刻走,仍站在李妄麵前。這是她第一次與李妄一起出宮,雖是因為種蘇,某種程度上卻也讓李琬感覺拉近了與李妄的關係。

“我今日好開心。”李琬眉眼彎彎,說,“從沒這麼開心過。”

好像是從遇見種蘇開始,便不再那麼無聊,像有了個朋友,有了些期待。也終於重新喚起她內心對外界的渴望,心裡其實仍殘留著過往的陰影,然而今日之行,徹底粉碎了它們。

小小的摩羅,像冬日裡的大雪,徹底覆蓋那殘存的陰暗,取而代之的,是春意的萌芽。

“皇兄也開心嗎?”

李琬一向也有點怕李妄,不同於李和的害怕,而是一種兄長般天生的威嚴,她的兄長還是皇帝,這威嚴便更甚些。

李妄不曾虧待她,給予她公主應有的一切,但兩人並不親近,哪怕同住宮中,也隻偶爾特彆的節日裡於皇宴上一起吃頓飯。

但今日太開心了,李琬的話不由多了起來。

“皇兄在宮外的樣子與宮中不太一樣,也是開心的吧。”李琬眼中含笑,柔聲道,“皇兄,以後我可以再出去嗎?”

李妄略沉%e5%90%9f,頷首道,“帶上人。”

李琬接著道:“可以讓種大人陪我嗎?”

李妄一頓,進宮後他便摘了麵具,恢複宮中冷峻的模樣,說:“她乃朝廷命官,非你私人侍從。”

“她下值後或者休沐時也不可以嗎,不耽誤她正事。

李妄沒有說話。

“跟種大人一起才有意思。”李琬說。

宮人們遠遠的候著,皆低眉垂眸,四周很安靜,唯有這兄妹二人低聲的交談。

“這世上有意思的人很多,”李妄說,“不止種瑞一個。”

“可我隻遇到了種大人。皇兄不也一樣麼?”李琬眼神純真,絲毫不覺這話有什麼不對。

這是純真,更是坦率。

她雖足不出戶,不諳世事,羞怯嬌柔,卻並不怯弱,真正想說的話總會說。

“可以嗎?皇兄。”

“不可以。”李妄冷漠道。

“那,以後可以讓種大人到華音殿多待些時候嗎?”李琬隻好退而求其次。

李妄一手擱在身後,負手而立,端詳李琬的神情,李琬雙目清澈,如陽春白雪,不染塵埃。

“你最好記得自己身份,男女有彆,不要給她無端惹麻煩。”

李琬不解:“什麼麻煩?種大人又不是從未來過華音殿。”她認真想了想,道,“是有人背後亂說嗎?為何要管他人怎麼看怎麼說,這是種大人教我的。如果不行,就把他們都抓來,殺掉就好了。”

李妄看著李琬。

李琬接著道:“這是皇兄從前教我的,不是麼。”

那是李妄剛登基不過兩年左右的事,李妄無瑕顧及李琬,主弱奴惡,有段時間李琬曾受到老宮人隱形的苛待,說了許多難聽之言,李琬不敢說,隻偷偷哭泣,後被李妄知曉,二話不說,下令當場殺掉兩人。

那日李琬第一次親眼見到殺人,死人的血流了滿地,李琬臉色慘白,李妄在那鮮紅的血液中巋然屹立,眼神漠然而冷酷,便是這樣告誡眾人,也告訴李琬。

“哭什麼?欺負你,讓你難受的人,殺掉就好了。”

自此之後,無人敢再怠慢李琬,知道這公主哪怕與皇帝非一母同胞,哪怕兩人並不太親近,血緣終歸是血緣,不會放任李琬不管。

李琬得以在宮中平安無事錦衣玉食的長大,沒想到時隔多年,再記起那事憶起那話,卻是因為一個種蘇。

“我就想跟種大人多說說話,這樣也不行嗎?”李琬微微歎氣,有點失落。

“你可曾問過她的想法?”李妄不留情麵的冷然道,“未必她跟你一樣的想法。”

“啊也是。”李琬忽的想起一件事,“種大人喜歡男子呢。”

李妄本不欲再多說,就要離開,聽到這裡,再度停留下來。或許言者無心,聽著卻有意,李琬這一句似彆有意味。

“何意?倘若她不喜歡男子,你意欲何為?”李妄似隨意問道,雙眼緊緊盯著李琬。

“嗯?不喜歡男子?”李琬一時未反應過來,有點呆呆的,“我,我不知道。”

她的雙頰忽然染上紅暈,眼睫輕顫,如春初嬌羞展翅的蝴蝶:“我,我……”

“不行。”

話未出,卻被李妄斷然的否定。

“為何?”李琬終於反應過來了,然而尚未細想,卻被無情攔截,否定,當真茫然莫名,“為何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李妄冷聲道,“她喜歡的是男子,僅憑這一點,還不夠?”

“哦。”

李琬不敢再說了,總覺得李妄突然就不高興了起來,雖然他總是冷淡的,但今日的冷似乎有所不同,好像是從剛剛下車後她說起種大人開始,他的語氣便始終有些不耐,始終冷漠的很。

“唉。”李琬捧著那小摩羅,頗為惆悵,一時又輕輕笑起來,仍然是開心的。

李妄回到長鸞殿,已近傍晚,黃昏的霞光映照的半邊天空如火一般,李妄脫掉外衣,預備沐浴更衣。

小野菊從袖中掉落在地上。

李妄彎腰拾起,花兒已失去鮮活,蔫頭耷腦的垂在指間。

李妄冷冷的注視著,想到種蘇,不由冷哼,年紀輕輕,卻八麵玲瓏,到處沾花惹草而不自知,簡直……簡直囂張。

李妄捏了捏眉心,心頭莫名煩躁,最後,將那枯萎的花朵遠遠丟出門外,眼不見為淨。

第48章 不喜男子

豔陽高照,宣和殿裡宮人往來,絲竹之聲悠揚,這裡為接見外朝使團和舉辦小型宮宴的地方。→思→兔→在→線→閱→讀→

大康規定,外朝使團來京,凡無特定或特殊事宜,最多不得停留三個月,三個月後便需向朝廷重新提交請願。一晃,那些後來的使團已到京兩月有餘,於是紛紛來辭,其中包括龍格次,宮中便舉辦了宮宴,以做送行。

這種小宮宴李妄出不出席都可以,換做從前,便交由相關官員去應付,這一回李妄卻親自來了。

不僅如此,李妄還特許了幾人參與這次的宮宴。

特許人員如下:李和,許子歸,裘進之,種蘇。

一目了然,俱是那日蹴鞠時的幾位成員。

或許是那日龍格次的請求,又或許是彆的原因,不得而知,總之,種蘇得以參與這種以她現在的品級尚無資格的皇宴。

同樣的,還有裘進之。

裘進之官袍熨了又熨,力求完美無瑕沒有一絲褶皺,看種蘇的眼神尤為狂熱,激動的不斷握拳,賭對了賭對了。

宮宴正式開始之前,與會官員們陸續到達。既然此次陛下親自出席,陪同的官員便也不少。

種蘇的坐席在末尾位置,畢竟不過八品官,還是個從的,場麵上該有的規矩還是得有,不能太逾矩。不過顯然她也並非是無名之輩。

“種大人。”

“種大人。”

幾乎所有人都對她客客氣氣,和和氣氣,連楊萬傾都注意到她,微微頷首。

種蘇陪李妄共進午膳的事如今朝中上下人人皆知。李妄自登基以來政績斐然,勤政為民,更重振科舉,知人善用,擢升了不少年輕官員,這點毋庸置疑,但同時他也陰鬱狠戾,冷漠無情,哪怕是親自提拔的乾將人才,倘若犯錯,也絕不徇私,從不輕饒。

走的最近的,莫過於楊萬傾這類兩朝老臣,卻也不算太過親近,上回突降楊府壽宴,也不過出於君王對老臣的一種優待而已。

除此之外,李妄身邊可謂沒有什麼近臣,不是臣子們不想,而是李妄似乎並不在乎這些,仿佛所有臣子在他眼中隻是臣子而已,大家各儘本分各儘其用,其他的一律不必,一律不在意,無所謂。

種蘇是迄今唯一一個特彆的人。

僅憑與李妄共進午膳這一件事,便足以當之為近臣了。所謂近臣,皇帝身邊的人,將來保不準就一步登天平步青雲了。

種蘇入朝這麼久,朝廷官員也認了個七七八八,當下規矩本分的一一招呼。

細細數來,今日當真來了不少大臣,內閣就有兩位,戶部,禮部,鴻臚寺等也各來了幾位,案幾擺開,濟濟一堂。

與其說是給足了龍格次麵子,更多則還是因為李妄的關係,皇帝都來了,臣子們自然不能不響應。

“焉赭二皇子龍格次殿下到。”

龍格次來了,帶著兩位屬下,俱換了他們皇族的衣裳,更為華麗炫目,龍格次身形高大,高鼻深目,還是非常英俊的。

接著李和等人也都陸陸續續到來,彼此招呼過。這次宴席擺在花園裡,寬敞的亭子裡和風習習,外頭陽光大盛,百花綻放,樂師們坐在樹下輕輕奏響樂器。

所有人都在等著李妄。

“聖上駕到。”

李妄身後跟著一眾侍從,越過眾人,在廳中正中央坐下,袖袍微展,沉緩的聲音道:“都起來吧。今日宮宴為龍二殿下而設,旨在東道主之誼,賓客儘歡,不必拘禮。”

眾人紛紛落坐,種蘇算是第二次在這種正式場合見到李妄,李妄一身玄袍,袍上金線繡日月紋,頭戴帝冠,耳際各垂一串白珠,在主位上從容而隨意的穩穩坐著,帝王之姿之威儘顯。

還是我們的聖上更為出色,誰都比不過。種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