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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後見麵,再恭賀便是,內心是很為他高興的。

沒承想,許子歸卻主動帶來口信。

那仆人道:“公子說近日太忙,不便脫身,改日有空再跟種公子與龍公子相約,像先前那般把酒言歡。”

並帶了些糖過來,仆人笑道:“這乃點心鋪送來的狀元糖,公子本不好意思,怕種公子笑話,不過都說這糖好吃,方著下人給您帶些過來。”

種蘇忙道謝,鄭重接過。

人人都想要沾喜氣的狀元糖哎,哪裡敢嫌。隻可惜種蘇不能吃糖,隻好便宜桑桑與陸清純了。

種蘇明白許子歸之意,心道許子歸人真不錯,有這般性情,日後該當是個好官,百姓有福了。種蘇雖無攀附之意,但多個朋友多條路,上頭有位狀元罩著,多少能得點便利。

不過種蘇還是告誡自己,儘量不要麻煩他,免得萬一事發牽連他。而平日正常來往應該沒事。

狀元郎忙的無暇分身,種蘇也不得閒了。

先去秘書省相關屬部遞名冊,領官服與名牌,這便算正式入職了。

從今日起,種蘇乃秘書省下著作局下校書閣下順理台下端文院下……的筆匠一名,官從九品。

“拜見大人。”桑桑煞有其事道。

種蘇戳開桑桑,示意她不要鬨。

鏡中,映出種蘇身穿官服的修長身形,一身碧色圓領袍衫,腰係鍮石帶,輟一隻裝有銅魚符的小魚袋。

種蘇身形較一般女子高一些,肩薄腰細,骨架勻稱,皮膚白皙,穿上這修身直袖文官袍,彆有一番文雅俊秀,謙謙君子之感,而雙目明亮,又不失少年之氣。

似乎還不錯。雖非什麼值得誇耀的事,但穿上這身行頭,能讓父母看看便好了,可惜家人都不在身邊,所有親朋好友也都不在……

不,長安還有個燕回呢,日後若有機會,可叫他看看。

種蘇想起燕回,挑挑眉,笑了笑。

本月十五日,為望朝之日,也即今年的百官朝會。在京的文武百官,原有官員,新擢升選拔官員,在這一日齊聚含元殿,覲見天子陛下。

這種百官覲見的朝會,隻會在每月朔望時舉行,平日的朝參則唯有五品以上官員參加。

事實上,以種蘇從九品的官階,朔望朝時也是沒有資格上朝覲見的,隻是今年不知為何,天子忽然下令,從九品亦可上朝覲見。

上朝前一日,種蘇來到東大街端文院所在處。

於路口處,遇見一熟人。

“喲,種大人。”裘進之騎在馬上,衝種蘇散漫的拱拱手。

“裘大人。”種蘇亦不下馬,拱了拱手。

裘進之這次會試名落孫山,最後還是裘老爺厚著臉皮,四下鑽營,花了些錢,替他謀得個職位。好巧不巧,與種蘇一起,同在秘書省,不過隸屬秘書省門下國史局理文院,為校正郎,品級乃正九品。

秘書省總閣位於皇宮內,因書籍整理編纂的特殊性,其下屬的國史局與著作局官署則分宮內宮外兩部,即既有在宮內當值的,亦有在宮外各院上值的。以上下院的稱呼區分開。根據具體的職務,某個階段的任務而隨時調配,常會出現上下院輪流當值的情況。

當然,皇宮不是誰想進便能進的。即便輪換,也要看資曆,背景,以及各人本事。

裘進之倒是直接進了宮內上院,今日不過來這邊的理文下院做登記。

“端文院。”裘進之看看隔壁的端文院,酸溜溜道,“家裡有錢就是好啊。”

“理文上院。”種蘇笑%e5%90%9f%e5%90%9f道,“家裡有官就是好啊。”

裘進之:……

裘進之嘴上沒討到便宜,隻得悻悻離去,臨走前說道:“明日進宮覲見,可彆出醜,彆丟人。”

種蘇點點頭:“自當儘力,也拜托裘大人了。”

裘進子撇了撇嘴,這段時日他已完全接受了種蘇的秘密,思忖著種蘇日常不過在端文下院當差,料想也出不了什麼事,彆自己嚇自己。

種蘇遞了文書,走進端文院,進門便聞到股淡淡墨香,不同於其他官署衙門的肅穆,反而充斥著種文人書卷氣息,當然,亦不如其他官署宏大。

種蘇卻很滿意,在這種地方做事應該蠻清淨舒心的。

種蘇入內,先拜見上峰掌院,校正郎,校書郎,主事等人,又見過幾位前輩,再來便是同她一樣新來的同僚。眾人彼此打過招呼,都十分和氣,麵上更有種隱隱的興奮。

“此次陛下特許,從九品亦可參加百官朝會,此乃得之不易的機會,今日你們便都早些回去,早些歇息,明日務必彆耽擱了時辰,彆殿前失儀。”掌院和藹的說。

種蘇心下了然,以掌院品級,定非第一次入朝覲見,這話顯然是對其他人,尤其對他們新來之人說的,畢竟端文院中大多都是從九品,且這種文職,遷升非常難,即便正九品的,哪怕偶爾到宮中輪值,沒有特許,也是見不到皇帝的。

這次覲見,雖也隻能遠遠的朝拜,卻也不失為一種榮耀。

眾人莫不高興,充滿期待,簡單聊了幾句,便各自告辭,紛紛回去做準備。

翌日。

種蘇早早起來,前往皇宮建福門外,端文院一眾同僚陸續趕來,打過招呼,而後按階站好。

建福門外排起長長的隊形,宛若長龍,依序穿過建福門,過含元殿。

再過兩道門,到宣政門外,入宣政殿。

這便是今日覲見朝拜的地方了,在京官員多達數百人,五品以上官員入殿內,五品以下站在殿門外,其餘官員則皆立於宣政殿外的寬大廣場上。

種蘇站在堪稱密密麻麻的隊伍中,猶如螻蟻。端文院更處於在接近隊末之處,哪怕踮起腳尖,伸長脖子,也頂多能看到宣政殿的殿門。

“哎呀,太遠了。”一同僚小聲道,“太遠了嘛,根本看不到嘛。”

“噓,肅靜!”掌院斥道。

種蘇原本心中還有點緊張與期待,這下已徹底沒了。的確太遠了。罷,好歹也算來過一趟皇宮,也算值了。

許子歸想必站在前麵,到時問問他皇帝長何模樣。

一聲鐘響。

“皇上駕到。”

種蘇遠遠瞥見一抹明黃浩蕩走來,前呼後擁的入了宣政殿。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種蘇混於人群中,跟隨其他官員一起行叩拜禮,在內侍官的教引下,山呼萬歲,一時間,整個皇宮內,天地間,都充斥著莊嚴的呼聲。

這便是當今天子,一國之君,大康百姓的王。

這一刻,無論近臣,遠臣,立於殿內抑或遠遠的殿外,都不約而同臣服於這種皇家天威之下,種蘇心中也隱約感到一股力量,不由自主變的謹慎,肅穆起來。

“眾卿平身。”

內侍官中氣十足,聲音洪亮,傳遞出皇帝的指令。

眾人紛紛起身。

種蘇隨之站起,知道接下來乃上頭上峰高官們向皇帝稟報,議事之時,與他們這些小兵小卒無甚關係,隻要陪同站著便是。

三月的天,陽光燦爛,曬的人懶洋洋的,一個時辰後,種蘇用衣袖遮住唇,偷偷打了個嗬欠。

看四周,不少人被曬的頭昏腦漲,不停嗬欠,簡直昏昏欲睡。種蘇瞥見不遠處的裘進之一會兒換左腳,一會兒換右腳,暗暗偷懶,卻被他上峰發現,遂即被瞪了一眼,裘進之頓時不敢再動,苦苦站直,生生忍著。

種蘇不禁看的暗笑,當官不易啊。

忽然間,一內侍走過來,朝眾人道:“陛下有令,秘書省年前修撰《上史》有功,特許秘書省各部各院進殿麵聖領賞謝恩。”

此言一出,頓時猶如石投湖麵,驚起千層浪。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什麼情況?一般來說,賞賜向來都隻有上頭總部的事,而後再分賞下去,陛下即便賞下頭,也頂多頒個旨令或者公文傳達告示一下,這般特地接見下頭官員們的事不是沒有過,卻極為鮮少。

且秘書省編撰《上史》已是去年,亦是原來官吏們的功勞,這回新來的幾位卻也跟著受賞,能夠得以麵聖,當真走運!

頓時周遭紛紛朝秘書省各院投去豔羨目光。

種蘇卻心中一咯噔,不會吧,竟要麵聖?

所謂麵聖,便要與皇帝麵對麵相見了……若說先前她心中還有幾分尋常期待,希冀能夠一睹皇帝聖容,但那僅限於平安無事混在群臣中,眼下的麵聖無端令人忐忑不安。所謂做賊心虛,哪怕明明沒有被抓到,然則看到衙門公差,不由自主會緊張惶恐。

不遠處的裘進之也馬上朝種蘇瞥來,眼中現出抹憂慮。

種蘇穩住心神,理智告訴她,這僅僅是場尋常的麵聖而已,實在不必過於緊張。隻要表現的跟其他人一樣,定然無事。

種蘇鎮定下來,規規矩矩跟在隊形裡,緩緩走向殿內。

殿中。

秘書省最高官員秘書監站在眾臣前麵,看著自己屬下各部各院輪次進來,簡直喜不自勝。雖不知陛下為何忽然心血來潮一般,召見整個秘書省,但這位皇帝做事向來不拘一格,這種事倒不算的什麼,無論如何,能夠得到如此嘉獎,百官眾臣前,實乃無上榮耀。

當然,所謂賞賜並非當堂發放,下朝後自會送至各部院,眼下眾人皆進來叩拜謝恩。

秘書省所有部院加起來,夠資格來參加今日朝會的,約莫有好幾十人。五人一組,依次進殿。

李妄坐在殿內正中龍椅上,一身黃色袞服,頭上十二旒珠微微晃動,身姿端正,麵色肅然,雙眸墨黑如漆,仿佛漫不經心的看著殿下叩謝之人。

已是第七組,還未聽見賈真之名。

種蘇排在第八組,跟著內侍官的指引,來到殿門前。

前麵一組已叩謝完畢,魚貫而出,接下來便輪到她這一組了。

種蘇站在後麵一排,規規矩矩跟著眾人下跪,叩拜。

“……端文院上下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掌院領頭,帶領眾人行禮。

“眾卿平身。”正殿上方傳來皇帝的聲音。

種蘇莫名覺得,這聲音似乎有那麼一點耳熟。

人的聲音都是有區彆的,尤其說話的語調語氣上,都有各自的辨識度,種蘇每回易容,連聲音也會刻意稍作改變,便是這個道理。

皇帝的聲音似乎在哪裡聽過。

音色是極好的,年輕男子特有的清醇,卻又有種上位者特有的低沉,威嚴,或許是因在皇宮,更有種強大的威迫感。

在哪裡聽過呢?

種蘇來不及思考,隻聽前麵正逐次唱喝道:“微臣宋文,微臣王立,微臣趙子新,微臣……謝主隆恩。”

第一排叩謝完畢,輪至第二排,種蘇忙接在同僚後頭,道:“……微臣種瑞謝主隆恩。”

眾人行禮,起身,抬頭仰望天子聖容,而後躬身退下。

雖說這種場合可一睹天子真容,但沒人敢真的直勾勾看皇帝,不過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