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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五雷轟。

所謂回捐,最開始為避免有些人萬一買官後又反悔而製定出的一條策略:反悔了,不想買了,可以,拿當初交易的雙倍金額再買回去。這便是所謂的回捐,畢竟這不是菜市場,任你想買便買,想退便退。

後來捐官大肆虐行之時,出現了競價惡性競爭,昏君和昏官們為斂財不擇手段,已經賣出去的官位,因出現更高價,便逼迫低價者放棄,更讓其以雙倍或數倍價格回捐回去,方可放其自由身……一時間弄的怨聲載道,官場混亂不堪。

後來得到治理,得以改善,但這一回捐製度卻還是存在的。

種瑞離家出逃後,種父第一時間便去打聽過如今是否可以回捐,卻被告知不能。

然而種蘇剛剛從這年輕人口中方知,其實是可以的。隻要在科舉會試張榜之前,遞交名帖,表明心意,交上雙倍金額,便可回捐。

這年輕人便是如此,因家中突發急事,不得已回捐,今日方有時間來拿回自己的名帖。

可惡!

種蘇一想便明白了,當初種父得到的消息並不準確,對方肯定怕麻煩,不願向上稟告,畢竟回捐他並不能得到好處。

而她上京後,這段時間也是有機會回捐的,卻因先入為主,理所當然的以為一切已成定局,以致錯失了這最後的機會。

種蘇想起,她租賃的那小院,原租戶名叫賈真的,桑桑曾聽鄰人說過一句,貌似是個剛上京,預備入職的,後來有事突然離京了。這麼一想,極有可能就也是個回捐的,否則怎麼可能說走便走。

等等,錄州偏遠,種家得不到最準確的消息便也罷了,裘家在京為官,為何當初也無提醒?

對此裘進之的回答是:

“還有回捐這種事?不是早被禁止了嗎?”

裘進之比種蘇還要茫然,還要痛惜:“我不知道啊,從未聽說過。租賃之事由下人一手操辦,我哪知道那麼清楚……早知便讓你回捐了,反正你家有錢,省得我跟著提心吊膽的。”

種蘇無語凝噎,然而想來也怪不得裘進之,大概這種事向來不會大肆宣揚聲張,隻有內部人員方真正知道最新消息。

也怪自己不夠細心……不,也怪不得自己,誰能僅憑隻言片語想到那麼多。

若能回捐……

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晚了晚了一切都晚了。

事到如今,再如何惋惜,後悔都無濟於事,算了算了,乾脆彆想了。

或許一切都是上天注定,注定種蘇要來長安一趟,注定她生命中必有這段經曆。

想一想,這一趟目前為止似乎也沒什麼不好,見過許多從前不曾見過的風景以及沿途各地不同的風俗人情。雖在長安出了點意外,卻也領略到了長安的繁華璀璨,更結識了燕回這個脾性相投的好友。

想到這裡,種蘇的心情複又好起來。

無力改變的事,便當成上天的饋贈吧,至於最終結果走向何方,便儘人事聽天命,過好當下,其餘皆隨它去吧。

種蘇一向心%e8%83%b8開闊,想的開,鬱悶了半日,便決定不再想。

認過門庭後,接下來便是等殿試結束,與新科進士們一同入朝,各居其位,正式就職,各做其事。

這段時間裡,便該讀讀書,練練字,收收心了。

恰逢這幾日天氣突變,一連幾日小雨,綿綿不停歇,種蘇便不大出門,隻待在家中,讀書,寫字,做入職的相關準備。

當然,即便宅在家中,也是有許多樂趣的。

譬如跟小西施玩耍,雨停時便在院中清理小池塘,撒上些花種,喂養些小魚,做小西施的預備口糧。

再譬如,燕回的信來了。

【賈真友啟:

上回複信,寥寥二字,隻因當時忙碌,倉促下筆,並無嫌你打擾之意,勿多想。

諱症已愈,身體無礙,一切安好,勿念。

近日家中事務繁瑣,暫不能抽身外出,若得空閒,會去信告知。】

仍是寥寥數語,種蘇卻又看的笑起來,這次乃愉悅的笑。

隻因上回種蘇在信中順口提了一句,大意是如果燕回太忙,若有打擾,不必回信,種蘇本意是怕燕回為難,不知如何回複,沒想到燕回卻專門解釋了這點,這次回信雖仍有點一板一眼,卻明顯好了許多。

種蘇發現,這燕回挺有意思的,看著冷峻疏離,仿佛不容置喙,是那種一旦發號施令,便無人能改其心意的人,但實則卻似乎出人意料的好說話,甚至有種溫順的感覺。

很願意聽從旁人意見,並不執拗專斷。跟這樣的人相處來往,當然是非常舒適的。

小雨紛飛,種蘇吃過飯,喂過魚,貓兒趴在她腿上,她坐在窗前,伏案回信。

本想聊聊最近的會試之事,說說即將就職的心情等等,但種蘇還是頗為謹慎的,一則事關秘密,最好少說為妙,二則燕回家已然遠離官場,恐怕或有忌諱,或不甚關心,對如今這些事並無興趣。遂即作罷。

【燕兄安啟:

聽聞你諱症痊愈,身體無恙,吾心甚慰。身體乃萬事之根基,定當細心照顧。

近日細雨綿綿,我亦宅於家中,半日讀書,半日睡覺賞玩,倒也頗為得宜。哦,燕兄事務繁忙,卻也要勞逸結合,久坐之餘,可起身活動片刻,舒展筋骨,避免四肢僵化,肩頸疼痛……】

宮中,李妄批閱過半數折子,展開種蘇信件,看到這裡,眉頭輕揚,便放下信,站起來,走到門外,站在廊下,看著細雨,揉了揉肩膀。

細雨如針,潤物無聲,落在樹葉上,園中一片翠綠,散發著縷縷清新氣息。

種蘇信中還順帶提及一事。

【本想去慈恩寺後山看看晚開的梅花,據說因這場雨,耽擱了花期,當真遺憾,隻盼明年有緣,能夠得以賞見。】

“譚德德。”

“在。”

“看看後花園的梅花如何了?折兩支好的,送到信舍。”

“是。”

李妄吩咐完,坐到桌前,蘸墨提筆,撰寫回信。

萬事開頭難,李妄自回過第一封信後,後麵便簡單許多。雖仍不如批閱奏折,審閱朝堂公務那般自如流暢,卻進步許多,言談間漸漸自然起來。

譚德德很會辦事,搭配了個素淨低調又不會暴露身份的花瓶,插上梅花,一並送了出去。種蘇收到後很是歡喜,放在窗前時時能看到的地方。

【這乃燕兄家園子裡的?當真意外之喜,謝了謝了。無以為報,這兩日吃到的點心還不錯,卻不能久放,不能多食,隨信附送兩小顆,請君淺嘗。待日後有閒暇,再帶燕兄外出去吃——近日我又發現好些好吃的,好玩的地方!】

隨信而來的小盒中,兩粒玲瓏可愛的小點心,李妄煮了杯茶,就著茶水緩緩吃了,味道軟糯,頗為可口。

兩人誰也沒想到,會這樣書信來往,起初不過普通問候一下而已,誰知卻仿佛停不下來,一來二去的,不知不覺幾乎沒有間斷。

文字有著語言之外的另一種魅力,兩人所說不過些日常瑣碎,雖未見麵,卻猶如對坐相談,更添親切。

李妄略略沉%e5%90%9f,後日便是殿試,殿試結束,還有新科進士宴,緊接著便是一年一度的朝會,百官覲見,新官入朝……

“譚德德。”

“老奴在。”

“取戶部今年新官吏名冊來。”

譚德德微微一怔,朝廷官員擢升選拔名冊一般都放在吏部,唯有捐納的官員名冊在戶部處,而這一部分向來皇帝從不伸手過問,這已是幾朝形成的不成文規矩。譚德德知道那位公子是捐納的,也不敢多問,忙遵命行事。

剛轉身,卻又被叫住。

“等等。”

李妄虛虛撐著頭,想了想,道:“罷了。”

“是。”譚德德答道,又道,“再過幾日朝會時,老奴便可以見到那位公子……那位大人了,嗬嗬,上回山上匆匆一麵,不知那位大人能否認出老奴來。”

李妄涼涼看了譚德德一眼。

“數百位大人,齊聚一堂,想必不一定能注意到老奴,”譚德德笑道,“但定能看到陛下的。”

李妄有些累了,捏了捏眉心,一時沒有說話。⑤思⑤兔⑤網⑤

“倘若是你,看到朕,會如何?”片刻後,李妄開口,漫不經心問道。

“回陛下,自然會震驚無比,而後欣喜若狂,受寵若驚。”譚德德忙答道。

“是嗎?”李妄幽黑的雙眸中滑過一抹懷疑,“不生氣?畢竟朕欺騙你,隱瞞了身份。”

“換做彆人說不準會略有不愉,但您是誰,是皇帝陛下,豈會生氣?陛下`身份豈可隨意暴露,隱瞞亦是情有可原,理所當然!見到您,隻會受寵若驚,感恩戴德。”

譚德德心道,尋常人能見到皇帝,能得皇帝一個和善眼神便已是天大福氣,那位公子如今的待遇可是前所未有。不出意外,日後哪怕不能平步青雲,也定官運亨通,哪還會,還敢怪皇帝一時欺瞞。尋常人幾世都求不來的運氣。

李妄一手撐著頭,一手擱在案上,兩指隨意的輕輕敲擊桌麵。

“最好如你所言。”最後他說道。

接著李妄鋪開信紙,提筆回信。

【瑣事將儘,本月二十日,將外出一遊,你若有空,可前來一敘。】

譚笑笑小心收好信。

“師父,您覺得陛下信您的話了嗎?”

“我所說難道不對?”譚德德走在夜晚的宮殿小道上。

“對對對,師父說的當然對。話說,我也好期待那位公子朝堂上與陛下相見,她不會嚇的叫出來吧。萬一當堂脫口而出‘燕兄,怎麼是你?’哈哈哈哈,豈不有趣?不知陛下會何種表情。”

“哎呀!”譚笑笑頭上挨了一擊。

“這是你能妄議,你能揣測的事嗎?不知死活的東西!”

譚笑笑不敢再說,忙不迭跑了。

譚德德眯著眼,摸了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須。

燕兄?

嘿嘿,確實有趣。

種蘇收到李妄這封信後很高興,算了算時間,正好朝會結束,於是馬上回信。

【有空!那麼,本月二十日,便說好了,一言為定,不見不散。】

第24章 二更

種蘇與李妄約好見麵時間,平常的日子裡多了抹小小期待,到那時,天一定放晴了,春光大好。

緊接著,殿試舉行,進而張了皇榜。

許子歸高中狀元!

張榜日種蘇也去湊熱鬨,看了眼,站在皇榜前著實心中吃驚了一番。知道許子歸厲害,卻不知這般厲害,竟一舉奪魁,這樣一來,便是連中三元!

“這次殿試不知為何,比往年早些,貢生們準備倉促,這狀元郎當真厲害啊。”榜下有人議論道,紛紛交口稱讚。

種蘇知道眼下許子歸那邊定然門庭若市,雖說與他有些交情,頗為投緣,但這種時候並不打算往上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