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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家愁,有人從此平步青雲,有人卻得打道回府,明年再戰,抑或心灰意冷,永遠放棄。是以便抓住這最後的長安時光,肆意歡樂。

街上處處可見年輕學子的身影。

長安本地住民也紛紛出來踏青,享受春日大好時光。

一時間街頭人頭攢動,攜家帶子,呼朋喚友,孩童嬉鬨,陽光從天空灑下來,天空中飛著幾隻風箏,處處皆人,處處可聞歡聲笑語。

“燕兄,這邊這邊,跟緊了。”

種蘇與李妄並肩而行,時不時被人流小小分散開。種蘇起初用扇子攔一攔,或碰觸李妄,後來索性直接拽住李妄衣袖,將他帶到自己身邊,如此反複幾次,便是李妄,也已習慣了。

“想必你知道的罷,東市做的主要是達官貴人的生意,還是有不少好玩意兒的。”種蘇邊走邊朝李妄說。

李妄點點頭。

東市位於皇城北部,許多朝廷官員達官貴族居住於此,因而決定了東市的主要客人群體。街邊各色店鋪林立,所售貨物不如西市品種多樣,卻勝在質量普遍不錯,頗有些好東西。

種蘇先領著李妄走過第一條街道,這裡大多是些古董,玉器之類的,種蘇買了日後又帶不走,便隻過過眼癮,帶著李妄看過一圈便罷。

李妄更無購買之心,宮中要什麼沒有,隻跟著種蘇走走停停。

片刻後,種蘇停在一個路口。

隻見這是條主賣首飾的街道,從頭上的簪子到腳上的鏈子,男女老少的,應有儘有。除去店鋪外,路邊還擺了些許小攤子。

“燕兄,等會你這樣……”

種蘇勾勾食指,示意燕回低頭,用扇子遮住兩人嘴唇,神神秘秘的對李妄說了幾句話。

李妄看看種蘇,點點頭。

“老板,這簪子如何賣?”

種蘇站在一小攤前,手裡拈著隻玉簪,客客氣氣朝攤主問道。

“喲,公子好眼光,一眼就挑中了最好的,”攤主笑容滿麵道:“這乃上等羊脂玉,楊氏玉記才刻出的新樣式,我費儘九牛二虎之力方搶到手,平日裡少不得要十兩銀子,公子誠心要,八兩您帶走。”

種蘇道:“八兩太高。”

攤主:“這價還高?真不高——公子說多少不高。”

種蘇伸出根手指。

“一兩?!”攤主瞪大雙眼:“公子開什麼玩笑?!合著耍我玩呢。您可看看,羊脂玉呐!”

種蘇根本不看,隻道:“就一兩。”

“一兩本錢都不夠,那哪成?公子若誠心,再添點。”

種蘇便加了根手指頭:“二兩,再不能多了。”

“這……二兩也不成呐,您再仔細看看這光澤,這潤度,這樣式……”

“便跟你說吧,若非這樣式不錯,我也不會要它。二兩,老板掂量掂量。”

種蘇作勢要走,攤主忙叫道:“哎哎,公子留步……您再稍稍加點,便當交個朋友,回頭您再來。”

種蘇笑眯眯道:“就這個價,交個朋友。”

攤主正要再說,種蘇手肘不動聲色輕輕一碰李妄,意思是,到你了。

始終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李妄便上場,開口道:“二兩。成便成,不成便算。日後我家中庫裡挑一個給你。”

這正是之前種蘇跟李妄說好的,到關鍵時刻時,由李妄出麵,最後一錘定音。不為彆的,隻因李妄為正宗的長安本土人氏,這些商人練就火眼金睛,一開口便能分辨得出。

雖不至於過分“榨取”其他人,但有本地人在,多少會多幾分便利。且李妄的氣質一看便屬於果斷型,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無商榷餘地,說不要就是真不要,絕非討價還價,走走看看,假裝嚇唬的類型。

讓種蘇沒有想到的是,先前她教李妄的,大抵是“二兩都不值……能不能賣”這種的,李妄卻自由發揮的更好,無形中把握住了講價精髓,尤其最後那一句“挑個送你,”馬上擊潰了攤主的心理防線。

本來嘛,這些攤子上就賣個款式,真要好玉,多的是大玉器行,誰來小攤上買。攤主再看種蘇與李妄穿著打扮,知道更是圖個新鮮的,家中隨便拿個出來,都是好貨,再不賣,便真算了。

“成成成,公子拿去罷。虧了虧了。”攤主一臉血虧的表情,做了這筆生意,“日後公子多來光顧啊。”

“那是自然。”種蘇笑眯眯的付過銀子,拿著簪子翩然離去。

“……可以還……這麼多的嗎?”

譚笑笑一臉震驚,朝桑桑小聲交談。

桑桑則表情平常,非常淡然:“還價對半講,基本常識嘛。我們先前就打聽過,這邊報價本就對外地人虛高幾分,我家公子還說高了呢,畢竟剛來長安,得拿捏點分寸,要在我們老家,嗬,公子一兩就能拿下。”

譚笑笑小聲道:“我剛剛好怕被攤主打啊。”

桑桑嗬嗬一笑,寬慰道:“不會的啦。你看你家公子,都未怕,還挺會的呢。”

譚笑笑看看李妄背影,充滿疑惑。

李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有經國治世之才,平日裡所議所談皆乃事關國民社稷的天下大事,民情也是知道的,卻都是通過奏折,大臣之口,再真實貼近,也不過一堆數字,一堆文字,哪裡會有這些活生生的細枝末節,煙火瑣碎。

人生頭回跟人還價。

李妄側首,看種蘇,種蘇喜孜孜端詳那枚玉簪,十分歡喜,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燕兄可有看中的?”種蘇收好玉簪,問道。

李妄搖頭。

“有看中的叫我,我幫燕兄還價。”種蘇笑道,“剛剛燕兄配合的真好!白賺了幾兩銀子!走,請燕兄喝東西。”

兩人走了這半天,正口渴,便找了家飲子店。

“燕兄,這便是我上回跟你說過的牛%e4%b9%b3茶,你嘗嘗。”

上回被綁時,在山中小屋又餓又冷,種蘇曾說起牛%e4%b9%b3茶,眼下也算兌現承諾,請李妄喝上了。

譚笑笑看見喝的,馬上緊張,正要上前,卻被李妄止住。

譚笑笑為難道:“公子……”

種蘇一笑,並不介意,反而道:“我先嘗嘗,好喝燕兄再喝。”

他兩的茶自一個茶壺中調出,杯子則為夥計當著客人麵清洗並開水煮燙過,若有問題,誰也逃不了。種蘇先喝一口,過得一會兒,方將另一杯遞到李妄麵前。

銀針試毒,乃皇宮內曆朝曆代許多天子嬪妃們進膳前的必然程序,種蘇知道民間不少名門貴人家中也有這種事,畢竟大家族內人口繁雜,利益盤根錯節,防人之心不可無。

燕回身為曾經的將門之後,有這個習慣,在情理之中。

上回被綁雖屬偶然,難得遇上一回,但下人們因此更謹慎些,亦屬情理中。燕回的這個製止舉動,讓下人難辦,種蘇卻明白,這卻代表了燕回對她的信任。

“燕兄覺得如何?”種蘇看著李妄,充滿期待。

李妄喝過一口,微微頷首:“不錯。”

種蘇頓時笑起來,好像這店是她開的一般,得到了莫大的認同,笑逐顏開道:“我便說你會喜歡。好喝燕兄就多喝一點,可以再續的。”

種蘇一口氣喝了滿滿一杯,又續了半杯,李妄見她如此,也跟著續了半杯,然後慢慢喝完。

從店中出來,店門口側旁空地上有人在賣花,爺爺帶著孫女,采了各色花朵,編成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花環,爺爺盤腿坐在地上,埋頭編織,小孫女則抱著隻花籃,坐在小板凳上,期盼的看著路人。

價格很便宜,一個銅板便能換得兩個花環。

有人講價:“給我三個可以不?”

種蘇上前,蹲下來,挑了幾個,這次沒有講價,反而多給了些,將碎銀放進小女孩兒手中。

爺爺一見,趕緊道謝,小女孩兒不待爺爺說,便乖巧的朝種蘇說道:“謝謝哥哥。”

種蘇笑道:“是我該謝謝你,好香好漂亮的花兒。”●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燕兄你要嗎?”

大康民風開化,男人簪花敷麵都屬常事,街上亦可見不少年輕男子鬢邊,或衣襟,或手腕上戴著花朵,花環之類的。

不過種蘇直覺燕回不喜簪花。果然,遭到了拒絕。

種蘇便自己手上戴了串小的,剩下的便分給桑桑與譚笑笑,兩人戴在頭上,倒也有趣。還剩一個,桑桑四下看看,找到陸清純,掛在他劍上。

種蘇手腕細,花環略大,便戴在袖外,行走間,手臂自然的擺動,李妄與她並肩而行,鼻端一路縈繞著若有若無的香氣。

種蘇戴著花兒,與李妄走在春風裡,前方忽然傳來歡呼聲,原來不知不覺,他們已走到天橋。

天橋向來是雜耍賣藝的集中地,不少江湖藝人在此表演各種技藝,%e8%83%b8口碎石,口中噴火,爬竹竿,耍大刀,弄劍,跳丸,戲獅……應有儘有,圍觀人群時不時爆發出陣陣掌聲與驚呼聲。

“燕兄,這邊看。”

種蘇帶著李妄,擠到最前麵,觀看幻術表演。

隻見三人扛著隻紙紮的大魚,其中一人口中噴火,冒出濃煙,煙霧繚繞,遮掩住視線,煙霧即將散開之際,領頭那人大喝一聲,三人齊齊跺腳,飛快旋轉,再猛喝一聲,煙霧散儘,魚赫然變成龍!

再轉,再喝,又變獅,變狗,變貓,變虎……

“好!”

圍觀人群接連發出歡呼,大聲喝彩。

“好!”

種蘇亦看的興致勃勃,忍不住拍掌叫好。

“我之前也看過,卻沒有這麼多花樣,太妙了。”種蘇非常捧場,不吝嗇發出真誠的讚美,不斷鼓掌。

臨近結束之際,該打賞了,種蘇往托盤裡丟了一小錠銀子,這次李妄沒有一擲千金,學著種蘇模樣,也丟出一小錠。

“其實我也會點戲法,”離開後,種蘇走著走著,對李妄說道,伸出兩指,比了比,“會這麼一點點。”

李妄側首看種蘇,微微挑了挑眉。

“不相信?”種蘇笑道,“今兒沒帶道具,改天表演給你看。”

李妄點點頭,沒說什麼,也不知信沒信。

走過天橋,對麵兩側街道酒樓飯館林立,空氣中滿溢香氣。逛了大半日,俱都餓了,正是吃飯時候。

種蘇帶著李妄,走進街旁一家酒樓,要了間二樓雅間。

“燕兄諱症未愈,咱們今兒就吃點清淡的。”

種蘇本身嗜辣,口味較重,卻考慮到李妄身體,不得不忌口,偶爾吃點清淡的也不錯。種蘇做東,讓李妄點菜,李妄麵前擱著酒樓食單,生平第一次點菜,略略翻了兩頁,眉頭微微挑起。

最後食單還是回到種蘇手中。

桑桑與譚笑笑各自服侍著自家倒過茶水後,便候在門外,譚笑笑仍時刻預備著,待會兒要給李妄試菜布菜,更擔心李妄吃不慣。

然而片刻後,事實證明,譚笑笑的擔心純屬多餘。

這家酒樓在東市頗有名氣,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