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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低聲道:“無事。”

種蘇聞言放下心來,這才活動活動手腕腿腳,綁了這半天,都麻了。

接下來怎麼辦?

“稍後先引人進來。”李妄說。

種蘇點頭,也正如此想。

外頭傳來窸窸窣窣之聲,顯然其中一部分人正往山下去。

種蘇與李妄各自放鬆手腳做準備,邊凝聽外頭動靜。

“你什麼官職?”

李妄忽而開口道。

“嗯?”自認識以來,都是種蘇說的多,問的多,李妄幾乎不曾問過什麼,仿佛一切都不大在意,這尚是他第一次主動問詢。

“燕兄可知秘書省?”

如今已是朋友,自該如實相告,種蘇便問道。

李妄是讀書人,即便不做官,自然也知道秘書省。秘書省掌管經籍圖書之事,下設著作局與司文台。秘書省內秘書郎起,至少六品上。

李妄不動聲色打量種蘇一眼。

“我乃秘書省……”種蘇故意停了一停,賣關子般,見李妄朝他看來,方繼續道:“……下院中筆匠一名。”

李妄:……

秘書省下分院不少,筆匠乃其中最末等官階,人員眾多。

種蘇:“從九品呢。”

“實不相瞞,家中捐來的,”種蘇低聲道,“讓燕兄見笑了。”繼而想到一事,眼中露出茫然:“他們說大陣仗,為區區九品小官,能弄出多大陣仗?長安官署當真負責,卻委實令我惶恐呐……嗯?燕兄你在笑?”

月光從屋頂破洞灑下,種蘇無意一瞥,看見李妄似乎嘴角微扯,像是在笑,轉瞬即逝。

“沒有。”李妄漠然道。

種蘇懷疑的打量,總覺得受到了莫名的嘲笑,卻沒有證據。說起來,認識這麼久,還從未見李妄笑過。

李妄雙眸低垂,看也不看種蘇,站起來,將小小的□□放入衣袖,匕首則握在指間,徑直走到門邊。種蘇也輕手輕腳過去,小心站在門側,朝外探望。

外麵已隻有四個留守之人,正站在高處,為下山還未走遠的同夥望風。

“官不在大小,各儘其能便是。”李妄看著外頭,話卻是朝種蘇說的。

“謝燕兄寬慰,不過我沒什麼野心,”種蘇與李妄各據破門一側,耐心等候,極低聲的交談,“能來長安見識一番,便已知足,若能一睹當今天子聖顏,就更值了——燕兄也沒見過皇帝陛下吧?”

李妄微微一頓,答道:“不曾。”

種蘇點頭,“想也是。我們這皇帝,從未有畫像流出,亦不愛出宮巡遊,可當真神秘。”

民間傳言,哪怕因國事,譬如祭天之類的出得宮來,也從來端坐馬車中,帷幔重重,無人能一窺天子真顏。像種蘇這等小官,即便能夠上朝覲見,也隻能站在後頭,遠遠看上一眼。

“史上多少皇帝都喜歡微服私巡,出宮遊玩,咱們的皇帝怎就不一樣。燕兄你說,皇帝終日待在宮中,不無聊嗎?”

門外那四人還未進屋,聚在一起,正在商議什麼。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有什麼稀奇的。”李妄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平淡道。

“話不能這樣說。所謂春有百花秋有月,而年年歲歲又不同,這天底下好玩有趣的事多了去了。”種蘇說道這裡,倏然想起眼前這人平素也是不怎麼世出的,便低聲道,“燕兄日後若方便,可以多出來走走。我帶不了皇帝,倒可以帶燕兄逛逛長安城,一起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有人陪著,是不一樣的。你會發現,很多事很有趣。”

本是凶險的境況,卻因兩人喁喁私語般的交談衝淡了不少。月光透過門板縫隙照在兩人的臉上,兩人臉上明明暗暗,有種不真實感。

李妄沒說話,既沒答應,也沒不答應。

就在這時,外麵四人分開了,兩人走向後山,想是去巡視一圈,便隻餘下兩人,一人鑽進小屋,輪換值守。

種蘇知道,是時候了。

馬上要正麵交鋒,種蘇不由有些緊張,幸而李妄在,又安心不少。

李妄身上始終有種從容的氣場,但之前多少顯得有點漫不經心,或者說無所謂的感覺,然而一旦行動起來,整個人頓時又不一樣,眼神瞬間變的犀利果斷,猶如未出鞘的劍,亦如荒野中潛行的豹。

仿佛一切困境都不在他眼中。

然而下一刻,李妄忽然臉色大變。

第15章 山中奔逃

然而下一刻,李妄忽的臉色大變。

那隻小貓不知何時悄無聲息靠近,猛的一躍,爬上李妄手臂。

“哎!”

種蘇馬上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貓,卻依舊遲了一步,小貓尾巴掃上李妄%e8%a3%b8露在外的手背。李妄飛快退後,捂住手背,麵色沉沉。

“燕兄!”種蘇焦急道,看李妄反應,便明白到這種觸碰肯定很嚴重。

李妄深喘一口,卻沉聲道:“叫人。”

種蘇微微一怔,旋即反應過來,二話不說,立刻配合。隻見李妄走回廳內,將割斷的繩子虛虛搭在腳踝與手腕處,做出依然被綁縛的樣子。種蘇如法炮製,也將繩子繞在手腕,而後開始拍門。

“來人,來人,救命!救命!”

值守那人正攏著袖子站在冷風中,聽到呼叫,便大步走過來,不耐煩道:”叫什麼!“

“他,他突然發病,怕是要死了。”種蘇滿麵焦急,神情懇切,“懇請大哥救救他。”

那人朝裡看去,隻見李妄側躺在地上,手腳仍綁著,一動不動,朦朧的月色下,隱約可見他臉色蒼白,額上冒汗。種蘇在一旁不斷哀求著。

似乎真的病了,那人半信半疑,無論如何,人不能出問題,於是罵罵咧咧打開門鎖,走向李妄。

就在他俯身的那一刻,李妄猛的睜開雙眼,目光如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翻身坐起,短短一瞬,那人喉嚨被扼住,脖頸貼上一把冰冷利器。

與此同時,種蘇迅疾關上門,閃身藏到門邊暗處。

那人眼神驚恐,脖頸通紅,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老九,什麼事?”外頭小屋裡探出半個頭,喊道。

“讓他過來。”李妄的聲音冷沉,充滿蕭殺之氣,手中匕首微微一壓,刺痛登時傳來,那人冷汗津津,悚然點頭。

李妄手指輕微鬆開,匕首卻越發壓緊,那人竭力穩神求生,叫道:“你過來一下。”

腳步聲逼近,另一人過來,推門:“咋的了,你……”

種蘇等在門後,先發製人,門開的一瞬如野貓般撲上去,將人撲倒在地,繼而勒住那人脖子,那人猝不及防,大叫一聲,繼而奮力反抗。

不好。

種蘇雖先發製人,卻又凍又餓了大半日,體力終究有點疲乏,那人生死關頭爆發出強烈的力量,雙臂死死抓住種蘇,種蘇手臂竟無法再施力,那人不斷掙紮,喉嚨裡發出怒吼聲。

就在這時,李妄欺身前來,利落壓住那人%e8%83%b8腹,狠狠一壓,頓時%e8%83%b8骨斷裂,那人慘叫,猛力掙紮,脖頸高高揚起,李妄手起刀落,朝脖上一抹,鮮血飛濺,所有的掙紮頓時戛然而止,那人身體劇烈抽搐兩下,如脫水的魚般,最後一彈,徹底軟倒下去。

種蘇鬆手,看見溫熱的液體自他腹部汨汨流出,瞬間浸濕了大片地麵。

李妄手上的那人也倒在地上,雙目圓睜,脖上猩紅一片。

“……死了?”種蘇喘熄著問。

種蘇以為將人引進來後,打昏放倒便是,眼前狀況出乎她的意料。

“怕了?”

李妄將小刀在綁匪身上隨意擦擦,擦淨血液,這小刀削鐵如泥,卻委實尺寸有限,倘若出手,必一刀致命方為上策。他眼皮微掀,自若看了種蘇一眼,淡淡道。

種蘇倒說不上怕,事實上,人死了更安全更利於他們逃生。隻是第一次眼睜睜看到活生生殺人場麵,難免有些衝擊。

而李妄的手法也叫她詫異,快狠準,有種“久經沙場”般的狠厲。∴思∴兔∴網∴

種蘇心中狂跳,知道眼下耽誤不得,匆匆抹了把臉,將屍體推到一旁。

“快走。”

喵——

種蘇回頭,差點忘了這小家夥。那小貓還在,剛跟種蘇有過短暫的相偎,便仿佛很依戀種蘇,見種蘇要走,便喵喵叫著追趕,眼巴巴看著種蘇。

倘若平常,種蘇定二話不說,將它帶回家。這小貓不過幾個月大,瘦骨嶙峋,很是可憐,荒山野嶺的,保不準哪天就餓死了。

然而眼下情況危急,更有個怕貓的李妄,是萬萬不能帶的。

“對不住。”

種蘇隻得狠狠心,轉身離去。

二人出得門去,門外一片空寂,月光清輝淡淡照耀著,山中景象依稀可辨。

此處是個據高點,顯然那幫人特地選定的地方,樹影遮蔽,從外難以發現這山中小屋,而從內往外看,卻視野開闊,足以一覽山下動向,是把守望風的絕佳地點。

種蘇與李妄站在樹下石頭上,朝山下眺望。

果真山下便是城區墎坊,時值深夜,整座城區業已入眠,不複白日喧嘩,唯有照明的盞盞街燈亮著,猶如點點星光。

“那是什麼門?”種蘇手搭在眉上,通過其中城樓上特彆的紅色明亮燈盞,匆匆辨認方向。

“顯華門。”李妄微微眯眼。

“這邊。”繼而李妄轉身,選擇了下山的方向。

種蘇果斷跟上,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暗夜裡的山林中。

所幸這座山非巍峨高山,少有懸崖峭壁,不過樹木茂盛,荒草連片,也十分難以行走。

種蘇與李妄深一腳淺一腳,努力辨認著方向艱難前行,兩人都未說話,時刻注意四周動靜,起初李妄還回頭掃一眼,看種蘇是否跟上,種蘇始終緊緊跟隨。

種蘇比李妄矮,身形較尋常男子略單薄些,體力卻甚好,一聲不吭跟在李妄身後,敏捷而警惕,毫無疲態。

反倒是李妄,漸漸有些不對。

“哎,小心。”

李妄腳下一絆,身體踉蹌一下。

種蘇忙扶了一把,這才發現有點不對。隻見李妄額上冒汗,氣息急促,臉色十分不好。

“怎麼了?”種蘇壓低聲音問道。

她也有點喘,卻遠不似李妄這般厲害,而以李妄身手與體力,哪怕山路崎嶇,也不至於累成這樣。

李妄薄唇微抿,腳下不停,擺擺手,示意無事,繼續前行。

然而再行一段,李妄再度腳下踉蹌,這一次似乎更嚴重,不得不停下來,一手扶住樹乾,劇烈喘熄,一手捂在%e8%83%b8口處,麵露痛苦之色。

“不舒服嗎?”種蘇慌忙察看,“究竟怎麼了?”

“心疾。”李妄也未瞞著。

心疾?種蘇驀然想起李妄先前提過的不足之症,便是心疾嗎?

種蘇不知這心疾具體是個什麼病症,結合眼下李妄的情況,推測出大抵不能劇烈運動,但他們分明還未走多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