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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貴氣。

不知當今聖上是何模樣?

種蘇看到這異國皇子,忽然想到了本朝天子。

當今天子約莫與龍格次差不多年紀,年少登基,如今已整整八年,君威天下,然則除朝廷重臣,宮中內侍外,民間卻鮮少有人知道他的音容相貌。

隻因皇帝鮮少出宮,又不喜畫像,外頭倒有畫師臨摹了些,卻也不知真假,無從考證。

皇帝性情如何無人敢置喙,外貌上據傳是龍章鳳姿,天下無雙……

種蘇知道這傳言多半有些誇張,畢竟自家皇帝嘛,當然往好了說。但種蘇又想起小巷中那男人,他周身氣度與貴氣明顯遠勝這龍格次。

他不過長安一富家公子而已_哪怕他乃名門之後,鐘鼎之家,猶能一比高低,聖上身為帝君,自又更勝一籌罷。

“多謝公子相助,感激不儘。”一旁許子歸說道。

種蘇再看那許子歸,樣貌十分出色,坐於人群中頗有點鶴立雞群,令人眼前一亮之感,但較之小巷中那男人,卻也少了份驚豔。

第9章 話不投機

種蘇再看那許子歸,樣貌十分出色,坐於人群中頗有點鶴立雞群,令人眼前一亮之感,但較之小巷中那男人,卻也少了份驚豔。

“今兒這頓我請了。”龍格次說道: “來呀,好酒好菜,端上!”

種蘇忙道不必。出手相幫本也為自己,未存求回報之心,倘若對方事後送還飯錢,便收了,倘若不還,也無所謂,那點銀子不算什麼。

“一定要的!”龍格次坐在桌前,學漢人禮節拱手道:“你們有句話,叫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你這個朋友我一定要交的。”

種蘇見他言語真誠,便笑道:“榮幸至極,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爽!爽快!”龍格次頻頻點頭,接著問道:“兄台貴姓?可考了春闈?”

對方已報過家門,許子歸既為解元,想必這次會試應沒問題,以後也算同僚,種蘇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當下也自報家門。

“喲,也是朝廷中人,”龍格次略帶訝意,接著又搖搖頭:“可惜可惜,官兒太小了,實在太小了,於我無用。”

“實不瞞你,我此番來京,有求於你們皇帝,想找幾個說得上話的,幫我美言美言。你這個官兒太小了嘛,可惜了可惜了。”

龍格次兀自搖頭,一疊聲的可惜,種蘇哭笑不得,看許子歸,許子歸微微含笑,顯然也難以言說。

種蘇聽聞過胡人多數粗獷豪爽,心性直接,眼下算是親身體會到了。龍格次口中“說的上話的”“美言美言”,分明是賄賂官員之意,卻被他說的這般輕巧而直接,當真,當真……種蘇一時都不知如何形容。

且也是第一次這般被人當麵明明白白的嫌棄她官小。

這讓種蘇想到了午前見過的裘進之,同樣是嫌棄,同樣的直接,龍格次卻更為光明磊落,並無鄙夷與輕視之意。雖也不是什麼好話,卻不令人討厭。

“不過你這個朋友還是值得交的,”龍格次又笑道:“我要逗留一段時日,日後有時間,一起把酒言歡嘛。”

這頓飯由龍格次請,自然大家便坐到一起,掌櫃的又相贈幾個菜,擺了滿滿一桌,幾人便倚窗而坐,邊吃邊說。

種蘇向來性情開闊爽朗,如今作為男兒身,更便於行事,毫不忸怩,從容而處。龍格次則更不用說,相當自來熟,帶著西域口音侃侃而談,那許子歸略微靦腆,卻非木訥之人,舉止落拓大方,言之有物。

幾人初識,卻相談甚歡,一頓飯足足吃了近一個時辰,方結束宴席。

“我住城西,以後一定再約啊。”

三人一起出得酒樓,於門口分彆,龍格次還非要送種蘇回去,種蘇好說歹說,說自己還有事待辦,方意猶未儘的道彆。

種蘇目送二人離開,整整衣襟,結識這兩人算是今兒的意外之喜了,她倒沒有什麼功利心,純粹因為認識新友而高興,就是聊的太儘興,一不小心吃太多了……

種蘇預備隨意逛逛,先消消食,正要轉身,卻傳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種弟!”

那聲音之所以熟悉,隻因午前才聽過,而令種蘇覺得陌生,則因它飽含熱情,與先前的不冷不熱大相徑庭。

“裘公子?”種蘇道。

“怎地這般生疏?”裘進之匆匆過街,跑的太急,微微氣喘,朝種蘇以一種親熱的嗔怪口%e5%90%bb道:“你忘了?咱們小時候可向來以兄弟相稱。如今照樣便成。”

“豈敢,”桑桑忍不住插言,刺了一句,“我們公子可不敢高攀。”

“這說的哪裡話,”裘進之笑嗬嗬道:“ 你是桑桑吧,我記得從前跟著蘇妹妹的,家裡丫頭都怕你,如今還這麼潑辣。”

種蘇掃了桑桑一眼,桑桑撇撇嘴,不再說話。

桑桑從小跟在種蘇身邊,地位不一般,那時種蘇與種瑞兄妹兩還未分院,桑桑也順帶幫忙管管種瑞那頭的事。如今她跟著“種瑞”上京,也不算奇怪,不至令人生疑。

“種弟,剛剛那兩人,可是龍殿下和許解元?”裘進之終於問出來了。

種蘇一瞥對麵,對麵正是君悅酒樓,裡頭味道如何尚不可知,單看外頭,卻相當氣派。剛有一眾華服公子從裡麵出來,說說笑笑離開,隨後裘進之出來,正要追尋而去,卻瞧見了種蘇與龍格次,許子歸道彆的一幕。

很明顯,裘進之乃付賬之人,這君悅樓一頓想必不便宜,然而眾人離開時卻無一人等候裘進之這付賬之人,顯然沒人將他放在眼中。

種蘇對官場之事不儘了然,卻也知道,無論亂世盛世,不可避免存在派係紛爭。而想要官運亨通,人脈為不可或缺的。

龍格次身為西域皇子,哪怕國小,卻依舊頗受歡迎,畢竟皇子名頭最起碼說出去也麵上有光。

龍格次意結交朝廷大臣,然則像裘老爺這等不受重用的七品官員卻不在他眼中。想要跟龍格次搭上關係,隻怕有心無路。

而許子歸乃解元,既得龍格次賞識,想必確有真才實學,此次春闈八九不離十。

“唔。”種蘇淡淡道。

“你居然認識龍殿下和許解元,看你們模樣,似乎還很相熟?”

“唔。”種蘇道。

“你不過才來幾日,如何能與他們認識?”

“唔。”種蘇說。

裘進之終於察覺到了,種蘇將他之前的口%e5%90%bb語氣學了個十成十,原樣奉還,當即臉色訕訕,“先前正為家事煩著,有所怠慢,是我不對,還請種弟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則個。”

“啊。”種蘇沿街而行,慢慢的走著。

“便當種弟原諒愚兄了。”裘進之緊緊跟著,自若道:“既如此,種弟能否替我引薦引薦龍殿下與許解元呢?”

種蘇笑眯眯道:“不能呢。”

“為何呀?” 裘進之仿佛很疑惑般。

種蘇仍舊笑眯眯道:“不願意呀。”

“為何呢?”裘進之正色道:“你既上京做官,又與我們家乃舊識,自當互相照應,互通有無。”

照應個鬼,互通個鬼,種蘇差點當街翻個白眼,依然帶著笑:“這話裘公子說的如此自然,莫非一直這樣想。”

“那是自然。”裘進之麵不改色道:“種弟有所不知,官場複雜,像你一介九品小官,沒個依傍,日後想遷升難如上青天……我父親好歹七品,還是能幫上一幫的——你們可約了下次何時再見麵?唔,種弟小心腳下。”

種蘇也算見過世麵,卻也不得不佩服裘進之,簡直能屈能伸,轉換自如。她幾乎已無法將眼前這殷勤有餘的麵孔同裘家偏廳中那冷眼輕視愛答不理的裘少爺相對應。

其實換個角度,裘進之這種性格倒適宜官場與商場,這個圈子中也不乏許多此等嘴臉。

種蘇不予置喙,但就算沒有父親的叮囑,這類人也不可深交。-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午後的太陽有點曬,種蘇想要回去了,不打算再跟裘進之多說。

“此次拜訪裘府,並無攀附之意,以後絕不會再上門。至於做官,實不相瞞,我毫無上進之意,裘老爺可千萬彆照料我。今日一彆,日後便再無瓜葛,權當不認識我便罷。”

種蘇停下腳步,朝裘進之認真道:“至於龍殿下與許解元,不過初識,並無深交,無法幫你引薦。”

種蘇說了不少,裘進之卻仿佛隻聽見了最後,笑道:“今天才認識?種弟當真了得,上京不過幾日,就認得這般人物。現在不行,待得你們熟了,再引薦也沒關係的……”

“不可能。”種蘇打斷裘進之,乾脆利落的道。

“為何呢。”

簡直是廢話,種蘇卻認真答了:“不願意。不喜歡。”

種蘇這人脾氣好,心%e8%83%b8開闊,不太跟人計較,若是與人性情相投,更會對人百般真誠萬般好。但倘若不相投,則話不投機半句多,不予遷就。

這裘進之臉皮又實在夠厚,更知道她居住何處,眼下不說清楚,隻怕日後少不了糾纏。也是為裘家著想,索性得罪了算了,免去所有瓜葛。

哎,歲月是把刀,宰殺了兒時的裘進之,那個曾經跟在她身後妹妹長妹妹短的純良小少年,徹底死在了時間長河裡。

“聽清楚了麼?”種蘇道:“彆再跟著我,也彆試圖去我家。我家這位護衛會把你叉出去,去一次叉一次。”

裘進之終於有點說不出話來了。

桑桑街邊雇了輛馬車,掀開門簾,讓種蘇坐上去。

種蘇不再理會裘進之,腳踩小凳,往車上去。那裘進之原地站了會兒,竟又揚起笑臉,過來道:“種弟可還在生氣,那這樣,明日我請種弟吃飯,當給種弟賠罪,種弟……種……種蘇?”

裘進之站在種蘇身後,看著種蘇耳後某處,目光中透出抹疑惑。

“種蘇,你是種蘇?”

第10章 千裡一線

“種蘇,你是種蘇沒錯吧。”

“不,你認錯了,我是種瑞。”

“不可能!你耳上那顆痣,化成灰我也認得。你就是種蘇!”

小院裡,裘進之手指顫唞,指著種蘇,篤定道。

街上裘進之叫出種蘇之名時,種蘇當真驚出一身冷汗,當即矢口否認,裘進之卻顯然不信,種蘇怕他在街上嚷起來,隻好讓他上了馬車,一同回來。

一路上裘進之盯著種蘇,從茫然疑惑到漸漸明白,登時臉色變了。

種蘇耳後確有一痣,芝麻粒大小,位於耳垂偏後一點,極其隱蔽,這世上知其者屈指可數。

當年裘進之無法分辨種蘇兩兄妹,常急的跳腳,種父看他是客人,實在可憐,便好心給出這個區分方法,卻仍難以逃脫被惡作劇——種瑞用墨在耳後也點了顆,又成功騙到他。以至於裘進之後來非要每次上手捏捏擦擦那痣一辨真假,才能相信。

某次種蘇本人被他抓到,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