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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熟 籠中月 4318 字 6個月前

付嘉不願與人正麵起衝突,因此沒有再堅持。靜默中胳膊忽然被人碰了碰,轉過頭,吳茜將手機從前排看不到的位置遞過來。

上麵是她臨時敲下的一行字:“我們經理聽力不太好,下次跟他說話可以大聲一點,謝謝啦。”

末尾跟著一個可愛的表情。

付嘉望向她,她無聲地回以微笑。

不知道為什麼,付嘉忽然說不出的惱火。他想說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才是這個世界上跟他最親近的人。可對著這樣一張真誠的臉,這樣一個處處為徐書原著想的人,居然一點脾氣也發不出來。

跟他再親近那也是過去的事了,現在自己是他什麼人呢?什麼也不是。

一路上鄧子益跟吳茜有很多話聊,兩張嘴始終沒停過。徐書原一直在閉目養神,中途接了個電話。

“好,謝謝。我做完體檢再跟你聯絡。”

等他掛斷後吳茜問:“經理你今年還沒去體檢嗎?”

他收起手機:“駕校的體檢。”

“你打算學車?”鄧子益插嘴,“怎麼突然想起考駕照了,我以為你是不愛開才不學。”

徐書原側開臉,平淡地看著窗外。過了一會兒才聽到他的聲音:“之前報的名。”

幾個人都沒明白他的意思。付嘉慢吞吞地看向他,他嘴角似乎有一絲自嘲,轉瞬即逝。

聊著聊著吳茜好像突然想起什麼,身體往前一傾,下巴虛虛地搭在他肩膀上:“經理,這幾天你就沒發現自己少帶了樣東西回來?”

“什麼。”徐書原頭也不回,“我沒注意。”

“好好想想呀。”

“哎喲喂這也要賣關子,你們女人真夠可以的。”鄧子益仿佛知道那是什麼,邊開車邊饒有興味地聽著。

徐書原沉默了片刻,沒有給出反應。

“床底下。”吳茜提示。

他終於臉色微變。

對著他硬朗的下頜線,吳茜眼巴巴地開口:“要不是鄧老師及時發現,那麼多枇杷葉子就都白摘了。明天回公司嗎?我給你拎去吧,都在我行李箱裡。”

“不用了。”他臉轉開,“替我扔了吧。”

“啊?不要了?你不是說……”

吳茜的話沒說完就停了。無意間扭頭看向付嘉,平白地吃了一驚。

“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啊,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徐書原抬眸瞥了付嘉一眼,目似深潭。付嘉匆忙把耳機重新塞好,帽簷壓得很低:“我有點兒暈車。”

第45章 誰甩誰

“帶藥了嗎?”吳茜問。

付嘉搖搖頭,閉眼靠在車座上,“不好意思我休息一會,你們聊你們的不用管我。”

“好。你想吐就開口,沒關係的。”

耳機裡沒有音樂,他靜靜地坐著,一路顛簸向前。

心臟又沉又悶,肺裡也透不過氣,但跟暈車無關。他深知自己放棄了什麼,放棄了一個多喜歡自己的人。

一輩子隻此一次的運氣,被自己硬生生地推開了。想著那些即將被扔掉的枇杷葉,付嘉心裡很壓抑,再也找不到分手時如釋重負的感覺。

結果沒開多久車忽然停下,徐書原說要下去抽煙。

路邊有個小賣部,旁邊是一片小樹林,地上疊著厚厚的樹葉。徐書原往遠處走,付嘉借口去透氣跟上去,一直跟到其他人聽不見的距離才叫住他:“書原,我能跟你說幾句話嗎?”

徐書原頓了一下:“什麼話。”

“我沒有經常去相親……”

落葉踩上去會有哢嚓的輕響,付嘉走近兩步,輕聲解釋:“隻去過一次,是我媽安排的,我事先不知道。”

徐書原背著身,含混地笑了下:“告訴我這些乾什麼。”

“你就當我沒話找話吧。”

付嘉抬頭盯著他,發現他眼底濃濃的倦怠,胡子也刮得不夠徹底,看上去精神並不好。心口痙攣般抽搐了一下,道歉的話就跟著說了出來:“還有四年前那三萬塊錢的事,我替我爸向你賠個不是,對不起書原,是我爸太過分了。”

徐書原身形微僵,視線落在不遠的某一處。他沒問付嘉怎麼知道的,這種沉默其實是另一種拷問,至少在付嘉看來是這樣。

付嘉目光遊離,扯起嘴角笑了笑:“好像我總在跟你說對不起,我真沒用。”

風大,地方又空曠,徐書原掏出煙來點了幾次都沒點燃,最後索性扔了。付嘉覺得這樣不好,俯身撿起來,捏在掌心裡似乎還感覺到上麵殘留的溫度。

“都已經分開了,還說什麼誰對不起誰。”

付嘉抿抿唇:“我知道,我隻是在想如果四年前我沒走,事情肯定跟現在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無非是分開時間早晚而已。”他聲音冷淡許多,“你如果真喜歡假設,不如假設自己四年後沒有回國,我們沒有再碰麵。”

付嘉臉色驀地蒼白,抬眸盯著他的臉,可他麵無表情,根本看不出這話是出自真心還是假意。

“我們是不是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你應該知道我的性格,我不會做那種自欺欺人的事。”徐書原說,“往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他指的是酒店那次,付嘉當然知道。看著他轉身離開,付嘉說不出任何挽留的話。

兩人一前一後錯開站著,從遠處看就像是在閒聊。鄧子益倒沒覺得奇怪,是吳茜覺得有點不對勁,問:“他們倆以前認識麼?”

“興許認識吧,事務所就那麼丁點兒大。不過應該不熟。”鄧子益問,“怎麼了?”

吳茜慢慢收回目光:“我怎麼覺得他們很熟呢。你看經理,說是去抽煙結果壓根兒沒抽,站那麼遠不會是怕我們聽見吧。”

“瞎想什麼呢,”鄧子益像聽天方夜譚,“他們兩個能有什麼秘密。”

過了會徐書原先行返回,又隔一段時間付嘉才回來。最後一個上車的是吳茜,她從小賣部滿載而歸,將其中兩粒暈車藥遞給付嘉:“還真有賣的。”

“嗯?”

她笑了笑,剛要說話,徐書原忽然問:“餐廳約的是幾點?”

“我看看……”她迅速在手機上滑了滑,“五點。呀,那要抓緊了,不然來不及。”

回到市區鄧子益問付嘉:“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烤肉?都是一幫同事,大家聯絡聯絡感情。”

付嘉當然明白對方隻是客氣:“我不去了你們去吧,我家裡還有事。”

“你家住哪裡?”

“不遠,把我放在地鐵站就行。”

車停在地鐵口,他下去,吳茜將背包遞給他:“拜拜,回頭所裡約飯。”

“嗯。拜拜,回頭見。”

再見麵是什麼情形?恐怕隻會比今天更糟吧。可是一想到上班還能見到徐書原,心依然感覺到一點暖意,依然可以把情緒調整好,甘之如飴地回到那間租來的房。

萬一哪天徐書原心血來潮回來看看呢?見到自己還在,他起碼會有一點明白的。

時間在這樣鬆散的空隙中流走,不留神天氣漸漸炎熱。付嘉一個人住在外麵倒也習慣,就是早上要擠地鐵,總是動不動就遲到。

周一到公司,四部的工位空出一大半,部分人的假期已經開始,還有一部分等出完中期報告也會輪休。作為閒散部隊,付嘉最近留在部門打雜。

“小嘉孫總叫你。”組秘叫他過去。

他以為有什麼正經工作要做,去了才知道是整理書櫃。其實新進事務所的小朋友要做的無非一樣事:伺候好老板。因為甲方還輪不到小朋友去伺候,自有經理對接。如今付嘉心態平穩,做起這些事情絲毫沒有抱怨。の思の兔の網の

整理到一半,老板指派他去找段總拿份文件。他本不想去,但不想讓領導認為自己懶惰。

幸好六部人也不多,徐書原的位置是空的。

那天爬完山又是好長時間沒見,不知道徐書原在忙什麼。付嘉幽幽地歎了口氣,走到段總辦公室敲門。

雯雯告訴他,文件早上被徐書原取走了,叫他去問問。這是正事,說到底也應該問,他沒有矯情。

打了兩遍沒通,走到工位依然不見人。

王鬆堅埋首電腦後指點他:“你自己找找看,簽過字的文件一般都在他抽屜裡,自己翻翻。”

好吧。

抽屜最下麵一層是裝訂好的報告,第二層是文具,上麵是——

“付嘉。”

突如其來的嗓音把他喊得一頓,還沒回頭櫃子就被人砰一聲關緊。付嘉縮回手,扭頭對上徐書原藏著怒意的眼底:“你在我這裡翻什麼?”

“徐經理。”付嘉局促地起身,“我來拿那份管理層聲明書,孫總急著要。”

“急著要不知道找我?”

以往他從來沒有這樣嚴厲地說過話,付嘉一下子愣住了,心酸得不知所措:“我給你打過電話,你沒接我才翻的。而且我也在這裡等了你一段時間,不相信你可以問王經理。”

“是是,他等過。”王鬆堅見事不妙,站起來解釋道,“是我讓他翻的,書原你彆生氣,不是什麼大事。付嘉你也是,經理說你兩句怎麼還犟上嘴了?趕緊給徐經理道歉。”

“徐經理,對不——”

“好了。”徐書原蹙緊眉打斷,示意付嘉站遠點,“道歉就不必了,以後要找我記得叫你們部彆人來,彆人我可以配合。”

周圍同事紛紛回頭注目。付嘉被他話裡毫不收斂的反感激得一怔,顫著目光掀了掀唇:“你這話什麼意思?”

“好了好了書原,話說得有點兒過火了啊。”王鬆堅從中調停。

付嘉定定地盯著徐書原,眼前有些許模糊。

是,他們是分手了,可難道分手之後就是仇人了嗎?他實在是想不通,或者說實在是不習慣,如今這樣的徐書原。

“拿走吧,下不為例。”

徐書原轉身抽出一份文件遞給他。眾目睽睽之下付嘉無從再開口,隻能接過來白著臉離開。

看著他越走越快的背影,王鬆堅嘶了聲,擰眉批判:“沒必要吧,這樣搞得人家小朋友多下不來台。人家才第一年,哪懂得那麼多規矩。況且你平時什麼都不在意的一個人,今天吃火藥了?”

徐書原臉色依然不甚明快,不光心臟,胃腔都覺得無言的灼痛。他不想再沾染跟付嘉有關的事,不想再動一點心思。可付嘉仿佛就是不肯放過他,不弄得他身心俱損不肯罷休。

一下午付嘉過得心緒難平。

他知道早上是自己不對,徐書原有理由生氣。可是徐書原的反應,說的那些話,他說服不了自己不去在意。

思來想去,編輯了一條短信:“書原,我們能談談嗎?今天晚上。”

可惜石沉大海。

兩人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文字往來,他不知道徐書原是否還留著自己的號碼,也不知道徐書原還會不會回。

裴曉鷗聽完整件事後說:“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