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存在對王爺不利，我會毫不猶疑的離開，不會連累王爺的。”

這番說話令他的心隱隱作痛，不明白為何自己對她總有憐惜之意，可是不曾深思，一句讓自己吃驚的說話已經衝口而出：“你放心，本王自會護你周全。”

所有人，包括靜王爺自己在內都愕然於這句承諾。李燕最先反應過來，抱拳道：“謝王爺，小人自當竭盡所能，為王爺分憂！”

“咳咳，那就好。”

起初的曖昧氣氛被一句『竭盡所能』打得煙消雲散。十二也暗自立誓，如果有一天，小燕子無家可歸了，他的王府就是他的安身之所。可能他閃爍的眼神太過昭然若揭，令到李燕有些啼笑皆非：“（唉，又要轉移他的注意力）喂，你一會有空嗎？我想去買些東西。”

“有呀！你想買什麼東西我都陪你去！”

“我聽說有個地方叫『梅蘭菊竹』，是賣字畫的。我想去那兒看看。”

“好呀！我們吃完就去。”

“王爺，您 …”

“本王就不去了，看中什麼，叫他們送去靜王府吧。”

“謝三哥／王爺！” …

第十四章 - 作畫

“梅蘭菊竹” 在京城裡是公認的童叟無欺，掌櫃買賣字畫數十年，眼光獨到，能得到他的青睞是所有畫師的祈望，原因有二。第一，名利雙收，第二，有機會被王室賞識，成為禦畫師為王親國戚繪畫。當然，除了評畫的能力高超，掌櫃評人的能力也不遑多讓，一看十二的儀表便知道他不是普通人，連忙迎上去笑容滿麵地說: “倆位公子，歡迎，歡迎，請隨便參觀。”

把玩著手中的摺扇，十二跟在李燕後麵好奇地問：“你不是說要買賀禮給三哥嗎？怎麼，你想送字畫？”

“不是一般的畫，是我親自畫的畫。”

“哈！別說笑了，你連毛筆字都寫不好，如何提筆作畫？”

李燕也不生氣，一副你不懂的語氣：“誰說畫畫一定要用毛筆的？”

“不用毛筆，那你用什麼？”

“嘻嘻 … 你真是人如其名啊，雲什麼。”

如果是其他人這樣跟他說話，就算不罰二十大板，也至少掌嘴十下。但從小燕子口中聽見這稱呼，別說生氣，他頓時心情大好，恨不得能多聽幾回。

掌櫃在旁邊也忍不住問：“不用毛筆，不知公子如何作畫？”

“掌櫃，可否安排地方和畫紙，讓我畫畫？”

“當然可以，請隨老夫到內室。”

掌櫃領他們穿過商店與內院，進入一間大書房，房裡掛滿水彩畫和水墨畫，令人目不暇給。房間中央放置一張巨型書案，文房四寶井然有序的放在右上角。

“掌櫃，這裡是 …”

“回公子，不少文人雅士會在此畫畫寫字，然後掛在店裡寄賣。如果成功賣出，小店會抽取三成傭金。不知這位小公子還有什麼需要的？”

李燕沒有回答，隻是走到案前，鋪陳一張空白畫紙，對站在旁邊的秋菊說：“我的炭筆。”

打開隨身的布袋，拿出一個木盒放在案上，再小心推開盒蓋，秋菊問道：“小公子，三支炭筆足夠嗎？”

“足夠了。”

眾人都麵露疑惑，李燕沒有理會他們的目光，拿起一支炭筆在畫紙上左一條線，右一條線地畫起來。漸漸地，畫紙上呈現出一對男女的身影，畫裡的男子摟著女子的肩膀，而女子則輕輕依在男子的懷中，加上陰影後，立體感強烈得令人眼前一亮。最後勾畫出他們的麵容特徵，男子明眸皓齒，英俊不凡，女子眉清目秀，嘴角含笑。除了掌櫃，其他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這是雲中玉與韓青芸！

十二望著畫紙，滿目驚奇：“你是怎麼做到的？”

“就是小時候跟老師學過 …”

“你小時候是上哪家書院的？”

李燕顧左右而言他：“聽到你三哥成親的消息，我就開始煩惱該送甚麼做賀禮。你說，你三哥甚麼沒有？今天有幸得見你的未來三嫂，我就想送這樣的一幅炭筆畫給他們。相信一定是獨一無二的。”

“三哥一定會喜歡的！”

掌櫃回過神來，向李燕深深躬身：“公子真的讓老夫大開眼界！”

“掌櫃言重了。請問，京城裡有木漆嗎？”

“有，木匠那裡一定有。但，為何需要木漆？”

“處理炭筆畫最大的難題是容易弄髒，所以如果能在畫紙上塗上一層木漆，就不怕碰到它而弄花了畫。”

“原來如此。”

“唔，這樣吧。請你幫忙找木匠來上木漆，僅記隻需要塗上一層薄薄的就可以了。風乾之後，將這幅畫送去靜王府給葉管家，他會付錢的。”

原本興高采烈的掌櫃，聽說要將畫送去靜王府，嚇得心頭亂跳，顫聲道：“是，小的一定會安排得妥妥當當。”

十二在旁補上一句：“這件事情，切記保密。”

不敢揣測眼前兩位公子是何許人，掌櫃連聲稱是，必恭必敬地送他們離開，直到他們的身影在熱鬧的大街上消失了，他才抬手用衣袖擦去額角的冷汗 …

陣陣的微風帶著迷人的花香吹進書房，韓清豐正在挑燈夜讀。眼睛盯著書本的字，貌似看得著迷，可是半個時辰過去了，無論是姿勢或是書本的頁數都沒有改變。其實他是在回想之前與小燕子在城郊的日子。單獨與小燕子相處的這段日子裡，他開始明白為什麼十二殿下那麼喜歡跟小燕子待在一起。他似乎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不管是朝廷的大官，還是鄉村的平民，對誰都笑瞇瞇的。他們要去竹林挑選適合做引水道的竹，他身邊的人都把小燕子當瓷娃娃，不是怕他冷了，就是怕他餓了，反而遺忘了他這位工部尚書。

最令韓清豐奇怪的是，小燕子的知識淵博，但對一些民間的術語或一般的禮儀，卻一竅不通，仿佛是一位久居山林的方外之人。無論如何，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舒坦的。他不但對水利工程有深度認識，可以和自己三言兩語就解決了很多問題，他開心笑的時候，眉眼彎彎的，很容易令人放開煩惱。唉，最近偶然會聽到有人叫 “韓狐狸，韓狐狸” 轉身望去卻沒有他的蹤影，自己是魔障了嗎？中央市集的事情告一段落，也就是說沒有了去找他的理由。真的很想去探望他，可是工部尚書頻繁地出現在靜王府會引來猜測 … 不能給三王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門外傳來幾下敲門聲：“少爺，老爺有請。”

除非事態嚴重，否則父親不會深夜召見，韓清豐站起來整理儀容，心懷疑問地去見他的父親，當朝左丞相 - 韓維卿。

“老爺，少爺門外求見。”

“讓他進來吧。”

韓清豐走到書案前，躬身行禮：“見過父親大人。”

“唔，坐吧。”

“父親深夜召見，不知所為何事？”

“唉，你表妹闖禍了，她今天衝撞了十二殿下。” 韓丞相隨即將酒樓發生的事告訴兒子。

低頭輕笑，韓清豐語氣堅定地說：“父親放心，十二殿下少年心智，隻是一時貪玩，捉弄妹妹和表妹而已。如果殿下真的有心為難，他不會告訴妹妹，靜王爺在樓上，而是直接請她們上二樓。（其實表妹是衝撞了小燕子，十二殿下是在為他出頭。）”

“那就好！不過你去通知你舅父，以後不許你表妹來找清芸。還有，告訴你母親，好好看著女兒，不要在大婚前再出什麼事情影響了丞相府。”

“是。”

離開父親的書房後，韓清豐決定先去見一見妹妹，怕她因為今日的事責怪自己。果然，雖然夜已深，她的屋子仍然透著亮光。

“青芸妹妹，妳睡了嗎？”

隔著房門，韓青芸低聲問道：“哥哥深夜找我，有事嗎？”

“沒什麼事，隻想告訴妳，明天我會跟十二殿下道歉。他大人有大量，不會怪罪妳和表妹的，放心睡吧。”

“謝謝哥哥。” 知道哥哥會出麵道歉，韓青芸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才終於可以放下來 …

（幾日後的靜王府，書房內）

葉管家恭敬地遞上手中的畫卷，低聲說：“王爺，梅蘭菊竹的掌櫃派人送來的，說是倆位公子吩咐的。掌櫃不知道他們是誰，但聽小廝的描述，應該是十二殿下與小公子。”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網⑩友⑩整⑩理⑩上⑩傳⑩

靜王爺一擺手，葉管家便把它放在書案上，緩緩打開。當栩栩如生的人物呈現眼前，葉管家和旁邊的展霓皆流露出難以想像的表情。倒是靜王爺，麵無表情地盯著那幅畫，讓人摸不著頭腦，他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都下去吧。”

侍候他的僕人婢女，包括展霓和葉管家都退出了書房。靜王爺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輕敲書案，藏在內心深處的擔憂像決堤的長河直沖腦門：“他的才華如何能隱藏？單是這樣一幅簡單的畫就已經令人歎為觀止。五弟已經開始懷疑我身邊除了韓清豐，還有其他的能人異士為我出謀獻策。大婚當天會有多少對眼睛虎視眈眈的盯著靜王府？絕對不能讓他暴露於人前，有什麼法子能送他離開京城一段日子呢？”

靜王爺擔心的是小燕子才華外露，招人妒忌利用，甚至招惹殺身之禍。誰知道，小燕子所招惹的麻煩遠遠超過他的想像。

第十五章 - 雲中頌

太後的近身宮女夏湘兒姿態優雅地為太後倒茶，琥珀色的茶水散發出陣陣清香。她放下小茶壺，低聲道：“太後，這是新摘的碧螺春，剛從蘭州送過來的，您賞賞。”

“今天是初一嗎？” 對麵的座位空空如也，她最疼愛的小孫兒又不見了。

平日這個時辰，十二王子已經嚷著要吃什麼什麼點心了。自從太後準許他初一十五可以出宮，一到這兩天，他就不見蹤影。

夏湘兒微微一笑：“太後，再過兩年，十二殿下便成年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能終日蝸居在後宮的。”

“哀家知道 … 可是，自商州城回來之後，總覺得他怪怪的。妳去查查 …”

“是。”

調查的結果是，他大部份時間都是待在靜王府裡，偶爾會和靜王爺及他的隨從去酒樓吃飯品茗，去書齋買一些文房四寶，或去“梅蘭菊竹” 欣賞字畫，沒有什麼特別。

睿智的太後撫著眼眉，搖了搖頭：“不對，他眼睛透出來的情意太濃烈。這當中一定有他喜歡的女子。”

“太後，難道是靜王府裡的婢女？”

“有可能。妳派人仔細的盯著，不能讓小十二受到任何傷害，知道嗎？”

“是。” …

十二抱著李燕的腰，悄無聲息的從靜王府後院的牆頭跳進外麵的小巷裡。他紅著臉放開手低聲問：“我們為什麼不走正門，而要翻牆？”

“嘻嘻 … 因為我們要去的地方不能讓您三哥知道！”

“什麼地方？”

“別問啦！跟我來吧。”

他的眼皮跳了跳：“會不會闖禍啊？”

“你怕就先回去。”

打死都不能讓小燕子小看自己：“誰怕啦！”

“噓 …” 倆人彎腰貓步，躡手躡腳的走出小巷。

黃昏裡的京城，街道上行人寥寥可數，很多店鋪都已經關上了門，李燕非常納悶：“不是說「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嗎？約會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