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夢

十五歲生日那天晚上，李燕如常十一點正上床睡覺，很快就睡著了。朦朦朧朧間，聽到有人說話和感覺到有隻手在拍她的臉，力度輕輕的極之溫柔。

“燕兒，醒醒，燕兒 … 大夫，她已經睡了一天一夜，怎麼還不醒？”

白髮蒼蒼的老大夫上前為床上的小女孩把脈，然後向李夫人微笑道：“夫人請放心，小姐脈搏平穩已無大礙，很快就會醒來，老夫先行告退免得嚇著小姐。”

“有勞大夫了。” 李夫人吩咐身邊的婢女送客，然後再次輕拍孩子的小臉蛋。

“燕兒，醒醒，燕兒。”

李燕的眼皮輕輕的顫了一下，慢慢睜開雙眼，視線初時有點模糊，漸漸清晰起來。一位貌美的婦人坐在她的床邊，輕輕的撫著她的臉。婦人約莫二十四五歲，生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往下一看，婦人穿的是 … 宋朝的服飾？李燕一愣 … 這是 cosplay？

“燕兒，妳怎麼啦？哪裡不舒服就告訴娘親啊。”

李燕：娘親？媽呀，我是在做夢嗎？冷靜，冷靜 … 做夢而已，yes 是夢，一定是夢 … “我沒有不舒服啊。” 她被自己的童音嚇了一跳，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 … 好小的手掌，相信這個身體隻有四、五歲左右。

“妳餓了嗎？吃點粥可好？”

婦人溫婉的聲音非常悅耳，頓時安撫了她忐忑不安的情緒。她輕聲回答：“嗯。”

婦人舉止溫柔，一勺，一勺的喂她吃了一大碗粥。李燕想起性格剛毅的媽媽，她可沒有這份耐性，每次生病都是大自己八年的哥哥照顧她的。

“吃完了去後院走走可好？” 婦人一邊用手帕幫孩子擦嘴，一邊輕聲問。

小女孩點頭，婦人麵露笑容輕手輕腳的扶她下床，幫她梳頭洗臉換衣服。銅鏡裡的小女孩跟李燕五、六歲時的樣子差不多。隻是衣服樣式和那個雙包頭的髮型 … 實在太復古啦！婦人放下手中的木梳子，拖起她的小手離開房間。

外麵是一處小小的後花園。李燕忍不住暗自吐槽：這個後院也太小了點。

“夫人，小姐的病剛好，還是不要去前院吹風。” 門外左右兩邊都站著一個丫環打扮的少女，說話的是年紀稍大的那個。

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地方隻是這間小屋的後花園，她很好奇這座宅子到底有多大，馬上從旁提議：“娘親，我想去前院。”

“真的想去嗎？”

“嗯。”

她們沿著青石小徑離開花園，踏上木造的走廊，繞過大大小小的屋子。在一間大屋前走下台階，穿過另一個小花園，跨過一座拱門來到大宅的前院。李燕的視野一下子廣闊了很多，她不禁在心裡讚嘆：嘩！這個前院比我家附近的小區公園要大好幾倍。不知道這個孩子的爸爸到底是什麼人？居然住在這麼大的一個宅院裡！

這時，一名管家模樣的人從拱門那邊走過來向婦人行禮 ：“夫人，將軍有信。”

簡單的一句話讓李燕知道了這裡是將軍府。那麼這個小女孩應該是將軍的女兒了。她很想見一見這位“父親”，好奇他會不會像現代的軍人一般高大有型？

“燕兒，娘親要和嚴管家去書房。你要是有什麼不舒服就先回屋去。”

“嗯。”

她扭頭吩咐隨行的婢女：“小翠，看緊小姐，知道嗎？”

婢女連忙點頭稱是。

等他們走了，李燕才開始向身邊的“小翠”套話。婢女心裡奇怪為何小主人會問一些家庭背景，誰是誰的問題，但見小主人又蹦又跳，難得的好心情便有問必答。逛了一圈前院，李燕基本上已經十分了解這個家庭的狀況。

李家世代從軍，早年也算是人丁興旺，人才輩出。可惜，十多年前的一場戰役，奪去了大部分男丁的性命，隻剩下倆兄弟。大哥李飛雁，智勇雙全戰績顯赫，年方二十已是名列少將，五年後更榮升為鎮國大將軍。弟弟李鴻雁，早年跟隨哥哥出生入死，後來陣前受傷，逼不得已退役從商。李將軍與妻子白氏隻有一個女兒，今年五歲，自幼身體孱弱，所以父母非常疼愛她。倆夫婦日夜把她捧在手裡，含在口裡，就是怕她有個好歹。兩天前小女孩受了風寒，發燒了整整一天一夜，把她的娘親和下人都嚇壞了。

“小姐，快午時了，我們回房用膳吧。”

“好吧。有什麼好吃的？”

婢女微笑不語拉起她的小手往回走。

回到之前的房間看見桌上的食物，她扁著小嘴抗議：“怎麼又是菜粥？將軍府很窮嗎？我的膳食至少應該有一點肉吧。”

婢女扶女孩坐好，幫她盛粥，語調輕柔的解釋： “小姐，妳身子剛好，大夫吩咐了飲食必須清淡。等妳大好，妳想吃什麼我都給妳做，好嗎？”

李燕除了扁嘴也不能要求太多。畢竟她隻是一個婢女，沒有主人的允許，她是不敢胡亂給小主人食物的。李燕慢吞吞的嚥下淡而無味的粥，感覺有點無聊，決定繼續收集情報。

“小翠，妳今年多大，來了將軍府多久？”

“小姐，我今年十三歲，是家生奴。”

“家生奴？那妳爸媽 … 呃，爹娘是府裡的人？”

“小姐，您忘了，奴婢的爹是劉賬房，娘親是小姐的奶娘。”

“不是忘了，隻是頭暈暈的，記不起來。” 她不敢再問一些關係上的問題，轉而閒聊起來。

“小翠，吃完午飯，我們做些什麼？”

“夫人說要開始教小姐針黹女紅。”

天呀！針線、刺繡這些工作要自己做的嗎？難道堂堂將軍府的小姐也要幹活！“為什麼？！”

“因為這些都是女子該懂的事情。難道妳將來的嫁衣要別人代勞不成？” 李夫人此時步入房間，身後跟著兩名婢女，她們手裡各自捧著一個托盤，內裡都是一些針線和碎布。

“夫人。” 婢女上前向李夫人行禮，然後將桌上的東西收拾乾淨。

“娘親，我還小，不急。” 李燕希望溫柔的娘親會被她的傻笑打動。可惜事與願違，原來古今中外的母親都是一樣的，隻要她們認為是對的就一定會強迫子女跟著去做。

“除了女紅，妳要認字、學算帳、學管家。女子十五及笄，十六定親，我還怕時間不足夠呢。好了，我們先從布料說起 …”

李燕隨意的趴在桌上，雙手托腮，心不在焉的看著李夫人，一閉眼就睡著了。

（現代）

床上的李燕扭頭一看，窗框與窗簾的間隙泛著淡淡的白光，床頭櫃上的時鐘顯示3:45分。

“果然是夢啊！” 她打了一個嗬欠翻身繼續睡。¤思¤兔¤網¤

（古代）

“燕兒，妳怎麼又睡著了？”

小女孩被這句說話嚇得坐直身子環顧一周，內心非常驚訝：怎麼做夢也有連續劇？不管了，得先讓李夫人離開這裡。

“娘親，我有點頭暈%e8%83%b8悶的，想出去走走。”

婦人望著臉色仍然有些蒼白的小女孩，心頭一軟：“都是娘親不好，太心急了，忘記了妳大病初癒需要好好休息，學習女紅的事情 … 遲些再說吧。”

她吩咐侍奉在旁的婢女：“小翠，帶小姐去前院裡走走吧，小心別累著她。”

“是。”

再次踏上木造的走廊，李燕的心情跟上次相比是截然不同。沒有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前，她決定什麼都不說。之前那種愛麗絲夢遊仙境的悠閒蕩然無存，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裡，她小心謹慎地與身邊的人說話，害怕他們發現自己其實不是真正的將軍府李燕小姐。 …

爬上古色古香的木床上，李燕鑽進被窩裡重重的吐出一口氣：“這一天終於過去了。”

閉上眼睛前，她默默地祈禱希望睜眼就回到現代，而不是被困在這個陌生的時空裡。

第二章 - 東越國

經過一個月的細心觀察，李燕可以確定自己是同時生活在兩個時空裡的人，現代的李燕比古代的李燕年長十歲。至於什麼時候在現代這邊，什麼時候在古代那邊？就取決於在哪個地方睡著了。這種情況聽起來匪夷所思，但對李燕而言卻是萬分的真實，而她也為此傷透了腦筋。最大的問題是不能告訴任何人，因為沒有人會相信，他們一定會以為她是精神錯亂。

所為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翻遍了手頭上的穿越小說，得出了以下的結論：從宿命主意的角度看這件事，自己會在現代昏迷不醒，然後長時間在古代生活的可能性很高。所以，一定要事先好好預備，爸媽常說知識就是力量 …

於是，在往後的十年裡，除了學校的課堂，她報讀了很多校外課程。什麼手工肥皂、手工麵霜、廣東點心、烤肉料理、上海小籠包等等，怕的就是以後買不到吃不到。除此之外，她跟醫生哥哥李淵學習人體結構和基本西醫理論，弄得爸媽以為她將來要當醫生。結果她大學選讀了商科（因為隻要能吹，就一定能畢業）令全家人都大跌眼鏡。其實她是覺得醫學智識在古代很有用，無奈讀醫科需要的時間太長，五年本科，一年實習，再加一年專科，功課繁重，根本沒有時間做其他事情，隻好放棄。

大學時期互聯網開始流行，她偷偷從網上下載了關於水利工程、地理科學、炸藥配方等等的資訊，以備不時之需。李燕原本是個大大咧咧，貪玩貪吃貪睡的時下少女，幸好遺傳了李爸爸的智商才順利考上大學，她的突然好學態度令到爸媽有些不知所措。後來，李淵的一句話讓他們感到釋然 “一定是看上了學校裡某個學霸男生。” 大學畢業後，她回家與父母同住，在附近找了份不算忙碌的學校行政工作。週末就跟小區的老中醫學習把脈和基本的中醫理論，因為怕古代醫生不好找，有什麼小病小痛都可以自己開藥方。此外官家小姐不能習武，所以為了自保，什麼柔道和跆拳道她都學了好幾年。

至於在古代，李燕察覺到李夫人是位外柔內剛的保守女子，不容易讓她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更不易從她口中套出什麼重要的信息。反而嚴管家是位老好人，在她的撒嬌攻略之下，他每隔一段日子便會花時間給她上歷史課。原來她不是在某個已知的朝代，而是在一個不知名的時空：“君源大陸” - 東麵的東越國。這裡的服飾及建築有點像宋朝，有皇帝、後宮、朝廷、科舉、文官、武官、軍營、衙門、等等。軍隊則分東西兩營，東營負責京城保安，西營負責鎮守邊關。李飛雁將軍帶領的是西營，所以他長年在外，每隔五年才回京兩個月（六年前回京時有了李燕這個孩子， 一年前那次回京見到的是他四歲的女兒）。往後十年，李燕隻見過李將軍兩回，第一回在九歲，第二回在十四歲。原本平平無奇的人生也因為老爸回京城放例假時，皇帝大宴群臣而改變 …

（東越國）

將軍府的大門前，李夫人帶領九歲的女兒、嚴管家和一隊僕人婢女整裝等候男主人的歸來。一個士兵策馬來到李夫人麵前，翻身下馬，單膝跪下抱拳道：“稟夫人，將軍已進宮麵聖，命小人請夫人先回府休息，一旦將軍出宮，會馬上通報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