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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畢,就在一行人走出膳堂之際,突然有人攔在了白千滿麵前。

那人模樣稍有些陌生,看年歲應該是差不多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千滿,而後那人出聲問道:“你就是那位仙尊重生後收的徒弟?資質這麼差,入門又晚,到底是仙尊真如外界傳言那般被惡鬼附身才失誌收了你,還是你真有什麼過人之處,不如讓我們大家開開眼?”

午休的膳堂熙熙攘攘,一點摩攃很快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無論是白千滿的身上,還是那個死而複生的仙尊,都是這些初出茅廬的少年們感興趣的,無人阻攔,更多的是好奇心趨勢下的冷眼旁觀。

與白千滿相熟的幾人將白千滿擋在身後:“侯淶,蒼芪什麼規矩你應該知道,不管外界如何,門派內不得內訌,你如今這番所謂何意?”

“彆給我扣這麼大一頂帽子,我不過問問。”侯淶是個身形壯實,衣飾華貴的少年。門派內雖必須穿弟子服,但身上配飾不限製,就看侯淶腰上一串玉佩就知道來頭不小。

若非如此,也不敢在膳堂堵人。

侯淶外頭看向眾人身後的白千滿,恥笑一聲:“倒是沒想到是個膽小的,如今隻能躲到眾人身後,我真不知你到底有何過人之處能得離宿仙尊青睞,不給看就不給看罷。”

說罷他向旁邊讓了一步,做出個請的手勢,看上去好說話又講禮貌。

白千滿被推著往前走,在路過侯淶時,侯淶忽然低聲開口:“當年掌門想要拜入仙尊名下幾經不得,那樣天才人物都未入得離宿仙尊的眼,怎麼看你這樣子也不該有現在的機會吧,便是與蒼芪天賦最低的相比,好像你討不了多少好。外界都說離宿仙尊重生蹊蹺,原本我還不覺得什麼,如今看見你倒是真讓我覺得蹊蹺。”

白千滿腳步忽停,侯淶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繼續說道:“聽聞你上山時還帶了個有趣的小東西……”

“侯淶!”一聲斥責起,是去而複返的宋戚衡自人群中走來,眾人自覺讓到兩側。他先是看向侯淶,聲音不大,“話不用我多說,自覺去刑堂領罰,其餘看熱鬨者一人領十戒尺。”

烏泱泱一群人哄地散了,宋戚衡平時看上去好說話,但這種時候誰也不敢求情,保不齊就要多幾戒尺,到時候手掌直接開花,誰遭罪誰知道。

宋戚衡這才重新看向白千滿,臉色不如之前那樣隨和,但也不比麵向其他人那樣冷冽,隻歎了口氣:“小師叔……”

“我也去領戒尺。”

白千滿低著頭就要走,宋戚衡趕忙叫住了他,“小師叔等等。”

其餘人散儘,宋戚衡低頭看著白千滿歎了口氣道:“外界之言不必理會,隻是……小師叔自己帶的那個,萬勿讓他人瞧見。”

幾次三番,白千滿終於反應過來這些人所說的是自己帶上山的小傀儡,他不解道:“可是小傀儡有問題?師父曾看過,並未說什麼啊?”

“既然仙尊說並無不妥,那大概沒什麼問題,隻是如今外界情況你應該也聽說過一二,萬全考慮,您的那個小物件還是不要現於人前,怕有心之人多做文章。”

宋戚衡點到即止,白千滿立刻明白其中含義。

白千滿雖不知其中來龍去脈,隱隱也有所聽聞,有人懷疑師父是以穢玡而重生,若是他手裡的小傀儡被人發現,保不齊坐實了這個罪名。

白千滿鄭重地點點頭,道了謝,而後追上離開的小夥伴。

早在白千滿第一日入蒼芪就知道,門中弟子遇事一起罰。同門理應互相照拂,猜忌、挑事、冷豔旁觀等等均有違門規,無論是非均要罰過後再論其他。

眼看著白千滿走遠,宋戚衡留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許久之後一人不自從何處來,停在他身邊,問道:“掌門那邊怎麼說?”

宋戚衡搖搖頭:“掌門隻吩咐護著這位小師叔,其餘的…”他歎了口氣,看著頭頂不停變換的雲,“蒼芪的祖訓從不曾改變。”

*

藍天之下,樹木已然凋零大半,清澈的小河裡遊著米粒大的小魚,漆黑如線,混在碎石裡一眼難辨。

小河旁邊坐落一個很小的村莊,滿村上下不足十戶,房屋簡陋,屋頂儘是稻草,院落用碎石堆砌而成,看模樣估計連一隻野豬都防不住。

山下有幾塊地種些簡單好養活的菜,田地不大,就算豐收也未必夠村子裡的人吃上多久,更何況還要帶到鎮子裡賣些銀錢,村裡的男人也會撿柴打野味一並帶到鎮上或賣或換些米麵回來。

村子太破,甚至都分不清哪裡是村口。

蕭亓低頭看著腳下坑窪,想不通這樣一個即便路過都不會多看一眼的村子是怎麼被晏疏找到的。

眼皮跳個不停,蕭亓半是無奈道:“你不會怕仙門追殺,故意找了這麼個犄角旮旯的地方來避難吧?”

“什麼叫避難,這叫躲清靜。”晏疏先是搖搖晃晃入了一處無人草屋,而後環顧四周,最後視線定格在蕭亓身上,極儘溫柔地微笑道,“這麼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很適合咱們來好好算賬。”

第126章

蕭亓心中的那一咯噔還沒咯噔完,就被晏疏扔到山上打野味。

靠山的好處是山上什麼都有,野菜野果野兔等等,相應的危險也很多,野豬野狼,不過這些也就是普通百姓嚴重的危險,對於蕭亓來說就跟偶遇小狗遛彎沒什麼區彆。

按照以往,以蕭亓的身手,不過一兩個時辰就能滿載而歸回去做餐食,然而今天他就好像手法不好時運不濟,幾次三番弄丟了兔子,搞得五隻兔子愣是抓了一下午,直到頭頂星辰一片,遠處火燒雲燒到了尾聲這才慢吞吞往回走。

山下炊煙也是零星半點,看上去有點寒磣,入了村子也沒多少飯菜的香味,估計家家戶戶都在攢著過冬,在這個不算冷的日子裡沒太舍得吃好的。

村子已經很破了,晏疏找的房子更破,顫顫巍巍的房頂眼瞧著要塌似的。

要塌也是沒塌,剛入小院——其實也就是石頭和著泥土半圍著,上麵長了不知名的雜草,此時半垂著腦袋在深秋之際還能帶著點綠意。

院子裡原本也是雜草叢生,如今乾淨了不少,看來是晏疏打掃過了。

蕭亓仍然不懂晏疏為什麼挑了這麼個地方待著,他本該問,因得心虛沒能開得了口。

回來的路上,他在河邊洗了兔子又撿了些柴,這會兒堆在院子角落生起火。

這破屋子一眼就知道許久無人住,彆說爐灶能不能用,其餘香料大抵也是沒有的,不如升火將兔子烤了好吃。

火起的很快,蕭亓蹲在一旁翻轉著,不多時腰被人頂了一下,回頭見著一塊木樁擱在身後,蕭亓抬屁股坐上去,道了聲謝。

晏疏一共踢過來兩個木樁,他坐到蕭亓旁邊撿了根木棍挑著柴火,問蕭亓道:“躲著我呢?”

“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蕭亓的誠實逗笑了晏疏:“怕我跟你算賬?”

蕭亓猶豫了一下:“……嗯。”

火堆劈啪作響,上麵的兔子正滋滋冒油,晏疏視線有片刻出神又很快回籠,緊接著輕笑一聲:“之前那話是逗你的,我能有什麼賬算。”

本是放人一馬的一句話,落到蕭亓二耳中不僅沒讓他有半分鬆懈,反而神經更加緊繃起,自虐般地非要將涼薄二字扣到晏疏的頭上,再將這種涼薄歸咎於自己不配對方動心上。

握著木棍上的手突地用力,木棍險些斷裂。

“輕點,兔肉若是掉到火堆裡,你就烤自己來贖罪吧。”晏疏毫不避諱地戳破蕭亓的小心思。

蕭亓聞言放鬆了手,頗有點破罐破摔自己拉下頭頂鍘刀的意思:“你想問就問吧,”

“我知道是你殮我進棺材,又掀了我的棺材板,很早就知道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就算曝屍荒野進了進了野獸的肚子在我看來也沒什麼。”晏疏確實不在意,不是哄蕭亓。但在旁人為了他做這麼多後,再說這種話就有點寒人心了,所以晏疏自以為安慰人地接著說,“你得放心,你的恩情我記下了,定不會賴賬。”

已經被晏疏涼習慣了,如今反倒沒讓蕭亓生出太多感覺,隻是盯著火光思緒飄遠自己講了起來:“我早年確實入過平淵派,最初是為了求生,後來是為了重生的法子,再之後發現被王鹿騙了我便打算離開,在那個時候遇到了柏明鈺。”

“可能是當初天劫之際,我在死人堆裡找你找的太瘋魔被柏明鈺撞見過,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從平淵派的手裡救了我。我那時很狼狽,修為不敵受了傷,意識糊塗之際大概是說了什麼被柏明鈺聽見,之後他便幾次三番跟我打聽重生之法,也很熱心腸地幫我尋藥草,我那時單純地以為他當是與你關係不錯才如此,便信了他幾分。”

說到這蕭亓自嘲地笑了笑:“其實過去真沒什麼可講的。你不在的這些年仙門忙於重建,忙於鞏固自己的地位,想趁亂上位的不在少數,但是大仙門就是大仙門,底子還在就容不得旁人造次,一切都很平穩。大家都有的忙,心照不宣地遺忘了大戰裡死去的人,後來出了所謂記錄曆史的《元紀年書》也不過是在為畢翊仙尊歌功頌德,可笑。至於那王鹿,估計他當年真的受了很重的傷,除去一開始與我糾纏以外,後來很多年都很安靜。”

晏疏:“結果我一出來他又開始不消停,你覺得是你牽連到我,便孤身一人找他算賬?”

蕭亓沒否認:“我猜王鹿是不是踏入化境後修為便止步不前,試儘方法不得便想起旁門左道。事情不是一蹴而就,早在那場大劫之前,王鹿應該就已經開始在利用穢玡了。”

火星被挑起飛得老高,又滅在某一陣風裡散成灰燼。

若是如此,那當年穢玡大麵積出現致使民不聊生或與天災並無關係,也有可能是人禍。

說到王鹿,蕭亓的話語裡滿是嘲諷:“即便過了化境,早晚也有壽終的一日。王鹿怕死,自己沒能力就隻能偷偷摸摸地指望我。他大概以為我已經堪破生死,想用此法維係住自己的生命。一天隻想著活命,怪不得修為停滯。”

晏疏跟著笑了笑。

聽著晏疏的笑聲,蕭亓又有些泄氣:“也怪我大意,沒有發現他在暗處一直盯著我的行蹤,以至於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回來了,早早安排一係列事情將你攪合進去,步步將你與穢玡捆綁,以此引導各路人士,讓他們誤以為你是以穢玡重生,並且想驅使穢玡顛覆整個世界。其實這局根本經不起推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故意為之,王鹿知道自己這些所作所為根本不足以作為證據將一位仙尊打上反派的頭銜,他隻是在賭人心。”

晏疏對於潑在身上的臟水不舍甚在意:“所以王鹿想用我逼你出麵,結果沒想到惹來了殺身之?”

“王鹿沒那麼容易死。”蕭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