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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敲了敲床榻,二人稍一對視,下一瞬劍光乍起,那看起來不甚結實的床轟地一聲碎裂。

惡臭如實質般瞬間席卷了整個屋子,倆道士首當其中差點直接暈過去,捂著口鼻過了好半天才想起來以魂元遮擋,待辛辣的雙眼重新能視物時,赫然發現自床下流出粘稠的液體,眼看著就要觸碰的腳尖。

兩個道士不知其何物慌忙後退,這時門外再次來了動靜,剛到門口就被擋了回去。

“什麼味兒這麼衝!”

“看起來有點像……屍水。”屋內人應著話。

少傾,腳步聲過了門檻,一人問:“什麼情況,不是有人說這邊住著平陽村的人?師尊讓我們差平陽村事情是始末,怎的有人捷足先登殺人滅口了?”

穢玡之事知道的人甚少,所以平陽村的災難大多說人將其歸於天災。然仙門到底不是普通人,清安觀於卦術之上有頗有建樹,如今派人探查,想必是知道了些什麼。

晏疏聽著清安觀弟子的話,心裡又開始活絡,眼睛看向還在淌著濃水的地,很快就有了想法。

清安觀幾名弟子還在想著回去怎麼交代,最終決定由兩個年幼的先回去稟報,其餘人繼續探查,尤其是那一灘味道衝鼻的水——若真是屍水,且不知是什麼功法,能將人骨血一同化個精光。

年輕的弟子離開,留下的繼續探查。

先前入門的兩人還留在這裡,湊頭道:“如今穢玡事出蹊蹺,各仙門借著仙寧大會的由頭齊聚於此,便是為了商討穢玡之事,聽說那穢玡有生骨續命之能。”他說到這裡,話音稍頓,“昨日聽說,百年前一位故去的仙尊乍然現實。”

另一人瞟了他一眼:“這話你說與我聽就罷了,若是被彆人聽見少不得要一番腥風血雨。”

“我知道。”那人聲音壓得更低,視線落在濃水上有些出神,“我就是怕……若真如此,這世道可就亂了套了,如今世間有幾人能與那人抗衡。若隻是隱居,乍然出世也就罷了,怕隻怕來路不明,禍事不斷啊。你我資曆尚淺,算不得後天大事,你說師尊他們是不是早就窺得天機,才暗中命我們查穢玡?”

“以穢玡為根基得而複生本就是逆天之事,天道自有論斷,絕非一二人所能抵擋,我們隻需做好分內之事。”說罷,此人正要從懷裡拿個瓶子,裝點這液體回去仔細查驗,卻在這時,他動作突然一頓,沉聲嗬斥,“什麼人!”

正於房梁上藏匿的蕭亓聽見這話心中一頓,手指戒備地並在一起,眼看著黑霧吞沒了兩個指節,就見門外忽而又跑進來一個人,氣喘籲籲地說:“不好了不好了,邳靈宮的畢翊仙尊不知與何人發生齟齬大打出手,本用於仙寧大會的場地現在一片狼藉,師尊讓我來叫回門派內所有弟子。”

“你確定是畢翊仙尊?誰敢與他發生口舌之爭?竟然能抵得住畢翊仙尊怒火,這人想必……”

他剛想說此人想必修為已是達成,突然想起方才他們談論之人——那人乍然現實的仙尊。

“難不成是……”

兩位仙尊相鬥,那可真是大事!

後來之人還在喘著氣,好像也沒鬨明白是什麼人與畢翊仙尊糾纏,費力咽著口水:“那邊山上滿是奇怪的蝴蝶,師尊讓我們重點提醒大家,若上山之路與之相見,務必繞遠,切莫相碰。”

如此一來,眾人已無心多做停留,一人快速收了點液體入瓶,離開時與四處下了屏障。

房門重新關嚴,桌子上的蠟燭又晃了晃,將一應物品的影子拉的老長,一直延伸到屋頂空蕩蕩的房梁上。

第82章

蕭亓還沒走多遠就在城東碰見了晏疏,心中一顫,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晏疏涼涼道:“又要跑?我身邊留不住你是吧?”

“怎麼了?誰惹你了?”蕭亓沒因晏疏明顯的遷怒而惱火,停在晏疏麵前關切地問道。

晏疏頭發披散在身後,原本束發用的木簪不見了蹤影,身上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冷意,看過來的眼神也是涼涼。

蕭亓不喜歡那個眼神,也不喜歡晏疏此時的狀態,神色一暗道:“是柏明鈺?”

說罷轉身就要走。

晏疏突然拉住他:“作何去?”

蕭亓抿嘴不言。

晏疏嗤笑:“柏明鈺現在與邳靈宮眾人在一起,邳靈宮一眾多少人自不用我說。我們蕭大公子當真深藏不露,可以突破眾仙門設於山外的防線,再拿下邳靈宮眾人,最後孤身對上畢翊仙尊,為我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師父找場子,不得不誇一句厲害。”說完鬆了手,“有這時間出些不切實際的風頭,不如回去把桂花糕熱熱。”

而後沿著小路往回走。

此時街上冷清了許多,偶有幾個商販也已經在收拾東西。

晏疏腳步不見快,若非極其了解,很難看出他現在心情很遭,不巧,蕭亓就是那個極其了解的人,他聽見晏疏方才的話後到底沒敢妄動,老老實實跟在身後。

兩人眼看著要到客棧門口,蕭亓突然開口:“客棧掌櫃總怕當天食材不吃完不新鮮,每日買的不多,這個時辰客棧想來所剩無幾,要不找個酒樓吃點?桂花糕留著夜裡餓了吃,或者留到明天也成,。”

晏疏看了眼蕭亓,而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稍作猶豫後順著蕭亓的意思點點頭。

時辰雖晚,城中心的幾處酒樓依舊熱鬨非凡,兩人都不是喜歡熱鬨的,轉了個彎就近尋著一處稍安靜的小樓。

小樓立在一處胡同裡,一樓隻有零星幾桌客人,二樓房間大多敞著門,生意寥落,環境倒好。

許是因為這會兒周圍有了人氣,晏疏身上冷意收斂稍許,饒是這樣,上樓的時候還被店小二多看了幾眼,生怕這位好看卻不好惹的客官將店拆了。

二人行至二樓,晏疏在蕭亓要酒的時候眉頭皺了皺,最終一字未言。

等酒菜的功夫,晏疏把玩著珠串看著窗外,隨口問:“方才火急火燎的是去往何處?”

蕭亓垂眼給晏疏倒著熱茶,道:“閒來無事四處逛逛。”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

若換做尋常,晏疏懶得追究話裡真假,這次卻沒像從前那樣讓他蒙混過關:“聽誰說我與柏明鈺在一起?”說完恍然,“也對,我倆動靜有點大,有消息不稀奇,倒是你這一身穢岈味從哪沾的,不會鬼修修行還用穢岈吧?”

蕭亓一愣,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衣衫,除了一點點皂角味並沒聞到其他,緊接著回過神來,道:“乍我?”

晏疏嗤笑一聲:“心虛怪我乍你?”

蕭亓抿著嘴巴,換做平時肯定不肯再吭聲了,晏疏便是這樣想著,所以沒等下文,轉頭看向樓下空蕩蕩的小巷。

遠處還能見到通紅的燈籠,人影卻少,時辰當真晚了。

不曾想蕭亓這時說道:“城角一處小院裡死了個人,我去得晚了,什麼都沒來得及瞧見。”

晏疏眉頭一挑,轉而看向蕭亓,沒稀奇死人,反而問:“怎麼跑那了,有人引你去?”

“算是吧,左不過讓我背個鍋。”蕭亓道,“我跟你坦白了,你是不是也得跟我坦白。”

“坦白什麼?”

“坦白你今天去了何處,做了什麼,如何與柏明鈺對上。”

這時店小二端著酒菜進來恰巧打斷了二人的話,屋裡氣氛有些詭異,店小二放好東西留下一句“二位慢用”,麻溜地走了。

蕭亓又撿了兩個杯子滿上酒,遞給晏疏一杯。◇思◇兔◇網◇

晏疏:“你這買賣做得夠精算,一句無關痛癢的話就要換我一夜的行程,要不要將我與柏明鈺所說的每句話也說與你聽。”

“你若是想說,我也不介意。”蕭亓順階而下,衝著晏疏笑了笑。

晏疏一時無語,下意識地端著杯子想喝一口,杯沿遞到嘴邊,聞到酒味時才想起來,麵前的茶已經換成清酒。

他看著晃蕩的酒,怎麼看都覺得蕭亓意圖不軌。

離宿仙尊酒量很差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因為仙尊甚少飲酒,也沒幾個人有膽子灌仙尊酒,也就幾個月前見柏明鈺時因著感慨喝了點。

蕭亓在晏疏將杯子擱下前,忽而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飲而儘,空蕩蕩的杯子咚地放到了桌子上,不大的聲音卻在示意著晏疏什麼。

晏疏眉頭一動。這臭小子,還會灌人酒了。

當著蕭亓的麵,晏疏將酒杯放了回去,勾回桌邊的茶喝了一口。

蕭亓沒有攔著,手指輕輕摩挲著空了的酒杯杯壁:“你想問我彆的也行,你問什麼我都與你說。”

這話聽到耳朵裡有不對勁了,臭小子不灌酒又開始調?戲人。

晏疏吔了他一眼,就突然很想喝麵前這杯酒了。

暖風拂麵,晏疏看著窗外不想和蕭亓說這些無意義的話。若是從前那個無依無靠的少年,晏疏或許還會多上心,如今少年——男人比自己還要高大,甚至能在那麼多門派的圍剿之下全須全尾,晏疏不覺得他還需要自己做什麼,至於為什麼如今還將人留在身邊——

“我可以給你講講我的過去。”沒得到回應,蕭亓態度不變,繼續說著。

“我有說我想聽?若是想找人喝酒談心,那你找錯人了。我的事情與你無關,你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感興趣。想吃飯就趕緊吃,不想吃的話就回去睡覺,我累了。”

晏疏攏著袖子有要起身的意思,蕭亓仰頭,如墨的眉眼稍稍下垂,晏疏竟然在其中看出點可憐的意味。

蕭亓抿著嘴巴,沒說彆的,隻慢慢吐著三個字:“陪陪我。”

之後晏疏就鬼使神差地坐下了,甚至什麼時候端起酒杯與蕭亓碰到一起都不自知,辛辣的酒流入喉嚨,晏疏看向蕭亓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蠱惑人心的妖精。

蕭亓稍稍撇過頭,刻意避開晏疏的眼神,在對方見不到的地方彎了眼角,飲儘杯中酒。

蕭亓何嘗不知道晏疏酒量不好,這段時間晏疏的行為太反常了,一想到他離開的那段時間裡,晏疏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不知道做什麼事,蕭亓內心就像是被擱置到爐子上烤,他知道晏疏是個活人,有自己的想法,也有他心中堅定要做的事情,但晏疏也是蕭亓的失而複得,再讓他想從前那樣冷眼旁觀太難了。

沒人知道蕭亓等了多少年,做了多少努力才換回心心念念的人。過深的執念因為太過隱藏,曾被一些人窺視要挾,而如今蕭亓自覺有能力處理,便也不想將這份沉重強壓在晏疏的肩膀上,隻有在難以壓抑的時候,泄露出一星半點,在言語上討些利。

被酒灼燒過的感情透過雙眼直直落在晏疏身上,晏疏被燙了一下,借著就被掩飾依舊坐立難安。

蕭亓又拾起討債鬼的身份,看向晏疏說:“我有沒有與你說過。”

他知道怎麼拿捏晏疏,硬的肯定不行,隻有賣慘服軟,讓晏疏狠不下心將他拒之千裡之外,那他就能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