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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蕭亓感覺到懷裡的人不掙紮了,心臟一跳,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下一瞬晏疏目光沉沉地看了過來,咬著牙說:“你不會真的認識柏明鈺……你們倆之間有什麼勾當不想讓我知道,所以你在這跟我耍賴是吧?”

第59章

蕭亓的臉色不太好看,晏疏的也沒好看到哪去。

二人姿勢怪異,晏疏冷笑一聲:“還不鬆手,是另一條腿也想斷嗎?”

扣在腰上的手不鬆反緊,孽徒竟然又傾身往前,晏疏終於忍無可忍,手指在他身上連點數下,力道不大,每次都扣在%e7%a9%b4位上,蕭亓不得不鬆手後退,晏疏終於得以喘熄。

先前的那句話其實是晏疏隨口一說,然而蕭亓的反應著實有些耐人尋味,回頭再想,蕭亓的異樣皆是由柏明鈺出現而起。

晏疏麵色微涼:“先前之事我可以不與你計較,也不會問你私事,但下次還想用這種方式蒙混,我可就真生氣了。”

他低頭看向蕭亓身後已經涼透的水盆,不欲多言,扭頭走了。

房門哐當一聲關上,聲音之大彰顯著離開之人的火氣,然而差點被夾到的衣角裡泄露了一點逃似的慌亂。

蕭亓站在原地一直沒有說話,表情也不必先前那樣生動,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的樣子,久久地看著晏疏離開的方向。

原本留在這裡的靈蝶被晏疏一並帶走了,其實那靈蝶本意是給蕭亓留著照亮的,隻是最開始二人的分彆有些兵荒馬亂,晏疏一不小心就留了抹神識在上麵,這才知道了到了蕭亓的一舉一動。

如今靈蝶離開,屋裡又沒點蠟,與屋子同時暗掉的還有蕭亓的情緒。

雨還在下著,屋頂雖未漏,蕭亓卻好像是個淋了雨被拋棄的小狗,身上透露出一點可憐味。

“彆看了,人已經走了,再站下去會讓我以為你這幅樣子是做給我看的。”突然一道聲音響起,窗邊的椅子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門窗未動,那人平白出現在這裡。

蕭亓對此並無太大反應,他走到床榻邊蹲下,每一步走得很穩,全然不似先前踉蹌的樣子,更看不出來他左腿骨頭還裂著。

他將抹布搭在盆邊,坐到了床榻上,說:“不是走了?”

“先前見著你時還以為看錯了,沒想到你真留在他身邊。”那人淡淡地問,“不怕嗎?”

蕭亓輕笑出聲,眼底卻一片陰沉。

除去和晏疏說話時蕭亓會刻意放緩語氣,其餘時候他都是一匹野性難馴的狼,哪怕現在麵對的是讓整個仙門都為之忌憚的人,都未有收斂。

他沒有直接回答對方的問題,反而渾身放鬆,翹起二郎腿,周遭氣息忽然一變,那個有些孤僻又不善言辭的少年已然消失,隻不過用著同樣的麵皮,晃蕩著腳,混不吝地說:“你方才沒聽見嗎,他可是猜到了我們有不清不楚的關係,柏明鈺,你怕不怕?”

“沒必要用這種話術乍我,化境仙尊各有本事,彆說我現在隻是一縷魂元,就算本尊在此也不敢隨意在離宿仙尊近旁造次。你明知道我先前藏得遠,並未聽見你們說話。”

柏明鈺晃了晃桌子上的茶壺,裡麵空空蕩蕩連點渣都沒有。

他眉頭一挑,嘴上雖沒說,但表情已經很明顯,大體是沒想到蕭亓如今過得如此寒酸。

在光線昏暗的屋子裡,蕭亓一雙眼睛如野獸般明亮危險,緊盯著柏明鈺,“我記得當初我們分道揚鑣的時候並不和平,我以為見麵不識是心照不宣,如今你又以這樣的形式出現在我麵前,目的為何?”

雖是問話,但他那模樣顯然不是真的在等答案,反倒是隻要柏明鈺說出某句話,今天就絕對不會善了。

相較於蕭亓,柏明鈺則沉穩得多,坐姿極為講究,就連抬手的高度都在一個“端正”的範圍內,他低笑一聲說:“我以為我們隻是意見不和,還說不上分道揚鑣。”

蕭亓:“那如今是想與我‘和’了?”

從前究竟因何不和,二人默契得均未點破。

柏明鈺看向緊閉的門扉,道:“他看上去和從前沒什麼兩樣。”

蕭亓晃動著的腿一停,眯起眼睛:“管好你自己,兩樣不兩樣都與你無關,最好彆讓我看見你把手伸到他身上,否則彆管你是什麼畢翊仙尊,就算天王老子我都能讓你以後的日子不好過。”

這話從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少年口中說出,本應該不具有任何威懾力,然而就這樣輕飄飄沒有任何依靠的威脅,卻當真讓堂堂畢翊仙尊收了視線。

“我沒想做什麼,隻是好奇而已,沒想到你當初的設想竟然真的實現了,我還以為……”柏明鈺手指在桌子上一敲,“罷了,你也不必這麼緊張,見你不過是確認一件事情,既然你不想提起,我也沒必要自討沒趣,不過……”

蕭亓渾身一緊:“你還想做什麼。”

柏明鈺輕笑:“你不必如此緊張,小心你的腿,我勸你還是少動吧,萬一露出破綻彆讓人發現是你自己弄斷的,到時候連賣慘留在他身邊都不能了。”

“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蕭亓放下腿,這會兒熱勁兒過去又開始隱隱作痛。

雖然蕭亓不喜歡柏明鈺這個人,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洞察力。

腿上的傷確實不是晏疏所為,他那個人能力出眾,心卻不狠,如今對他行越矩之事的彆說是自己徒弟了,就算是個素不相識的仙門弟子,大抵也隻是一走了之以後再也不見,絕不會出手打人。

當時蕭亓就怕晏疏跑了,才在晏疏慌神之際快速想到對策。也虧得他頭頂個徒弟的名號,再加上及時賣慘,才讓晏疏不僅沒跑,還想著他的腿。

那人心軟,很容易被拿捏,隻有他自己覺得自己冷血罷。

蕭亓不覺得自己和柏明鈺的交情已經好到,能讓他刻意放下一縷魂元與自己敘舊。

柏明鈺起身在走到蕭亓身邊,低頭看著那盆漆黑的藥,不知想到了什麼笑了一聲。

他這人即便是笑,也跟他性格一樣克製,有種普度眾生又看不儘紅之感,笑得十分礙眼。

不經意間,一股難以察覺的黑氣自床榻向外蔓延,緊貼著牆根與地麵,像一根根觸手,繞了一圈到柏明鈺身後。

屋內光線很暗,那黑霧幾乎與地麵合為一體難以察覺,眼看著黑霧要觸碰到柏明鈺的腳跟,卻在這時,柏明鈺毫無征兆地向旁邊讓了一步,正好讓開黑霧。

“彆彆,我當真沒彆的心思,不過是想找晏塵歸幫個忙。”對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柏明鈺說話語氣竟然隱約帶上了點討饒,向後撤的每一步都精準避開黑霧,一絲一毫都不想沾染,生怕蕭亓不信,又重複了一遍,“當真隻是一點小事,對於晏塵歸來說不過舉手之勞。”

“晏疏”這個名字知道的人甚少,大多數人都隻知道他叫晏塵歸,一如柏明鈺所喚的那樣。

蕭亓不信什麼舉手之勞,能勞動柏明鈺本尊的斷然不會是小事。

但他自己都沒有發覺,隻是一個稱呼上的區彆,就讓原本濃厚銳利的黑霧柔和了少許,不過那少許真的就是少許,少到無人能察覺,就好像他藏匿了多年的心思。

隻可惜他心思藏匿得再好,還是在那人徹底離彆的那天漏了破綻,被柏明鈺發現。

蕭亓看著柏明鈺:“他幫不了你什麼忙,他早就是個死人了,當年他做了那麼多事,留在世上也不過寥寥數筆,連他身上的功勞都未能數儘,你還想讓他做什麼,再為這個世道死一次?”

“蕭亓,你冷靜點,我沒那個意思,也沒想讓他做過多的事情,真的隻是舉手之勞,而且。”柏明鈺垂眼,透過黑暗看向床榻上的少年,周圍氣勢越來越強。:-)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按理說化境之勢絕不是一個少年所能承受的,如今的柏明鈺雖隻是一縷魂元,氣勢不及本尊那麼強大,卻也不容小覷。但凡換一個普通人,此時早就癱軟在地上,反觀蕭亓,好似無所覺一般回視著。

柏明鈺沒打算在氣勢上壓垮蕭亓,這隻是一個提醒:“而且,你也攔不住。你現在隻敢裝成柔弱的小綿羊才能待在他身邊,你的話語在他心裡重幾斤幾兩?”

“柏明鈺!”

“蕭亓,我勸你還是低調點,你知道現在有人在找你嗎?世道安靜了百年又開始蠢蠢欲動,穢玡不過是個預警,晏塵歸為何會醒過來,你我都很清楚。”柏明鈺的魂元停留的時間太久,如今身形已經開始漸淡,從腳開始飄散成煙,“我想提醒你一句,執著能成事同時也會壞事,彆讓他恨你。”

蕭亓抿嘴不言。

“前天我與塵歸喝酒時見著你了,當時沒認出來,是因為沒想到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雖然現在我也沒想明白,但這都不是要緊的。早上我留給他的話也是給你,仙門大會大概要提前舉行,你們還是早日離開比較好。”

柏明鈺的身影散得很快,轉眼已經到了腰間,他還在說,“當日你尋求讓晏塵歸複活之法,我隻當你是因為接受不了現實才一時瘋魔,不曾想你竟瘋魔了這麼多年。不管你用什麼法子讓他重新現世,他都不便再走到人前。聽說你們已經去過鶴溫穀了,鶴溫穀那邊我去解決,你們走罷。”

柏明鈺的每句話聽上去好像考慮周全,為他們將來做足了打算,然而蕭亓並非麵上所展現的那樣隻是一個少年,更是與柏明鈺打過多年交道,即便無法將他的想法悉數猜透,卻也能明白七七八八。

蕭亓冷哼一聲,手中黑氣突然凝成一把匕首,毫無征兆地飛向柏明鈺,下一瞬就穿透了他的身體。

柏明鈺沒想到蕭亓會在這時突然發難,躲閃不及,剩下的身影扭曲成了嫋嫋白煙,一雙瞪大的眼睛在最後消散前,看見蕭亓的口型,對著他無聲說道:“你找死。”

反觀柏明鈺不怒反笑,人都已經散儘了,聲音還留在屋裡,他說:“連我都看出來你腿傷有問題,你才晏塵歸知不知道?”

第60章

第二天的雨依舊很大,隻是雷電有所收斂,雨水敲在石板路上激起一層薄霧,將整個小鎮籠罩其中。

這一夜蕭亓依舊沒睡好,他不知道柏明鈺是刻意為之還是真的察覺到了什麼,才會在最後離開時留下那麼一句話。

天還沒亮時,蕭亓聽見對麵很輕的開門聲。

若是換做從前他一定會跟上去,這次因為心虛到底沒敢亂動,而後就瞪著眼睛瞪到了現在。

應該是出去幫柏明鈺做什麼了吧。

依著柏明鈺所說,事情應該沒那麼複雜,畢竟柏明鈺這人雖然心機頗深,卻也不至於在這種事上撒謊。

樓下隱約能聽見說話聲,今日一樓不似昨天那樣冷清,估計鎮子上的人憋了一天難受,大雨天也不好出去營生,便聚到此處吃酒聊天。

這中間還有白千滿走路、敲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