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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散不儘的靈蝶。

“師弟?師弟!”

一陣風驟然飄過,白千滿睫毛一顫,下一瞬他的師弟竟然就已經跑到了鶴溫穀弟子的麵前,揪著人家的領子將人提了起來。

蕭亓平時看起來又瘦又高,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可此時卻毫不費力地拎著對方,臉色幽暗,連帶著周圍吹過的風都降了溫度。

見著朝夕相處多時的師弟如此這般,白千滿第一次慌了,一股從心而生的恐懼迅速竄了上來,他小聲地又叫了一句:“……師弟。”

蕭亓恍若未聞,嘴裡含著血氣,一字一頓地問著那名弟子:“究竟是何要事,晏疏現在在哪。”

第43章

鶴溫穀占地麵積很廣,不止中間的山坳,包括四周高山在內,都歸於其內。

因於土地甚廣,設於鶴溫穀內外的陣法有很多,其中有一運行多年的法陣,涵蓋整個鶴溫穀界內,是當初管奚前前後後耗費十數年親手鑄成,其精妙之處非常人所能堪破。

便也是因為此陣,鶴溫穀這幾年即便發展不如其他仙門,卻也無人敢來犯。

此陣無名,外界所知甚少,故而更少有人知道,此陣還有離宿仙尊的手筆。

晏疏站於鐘倚樓之中,於一層活板門之外。

鐘倚樓是鶴溫穀的書閣,除長老和個彆持有通行令的弟子以外,每日隻有兩個時辰對普通弟子開放。此時尋常弟子大多在膳堂用餐,其餘已入辟穀之境的或忙於門中事務,或做些個人之事,總之幾乎無人會在傍晚,大多數人休憩之時到鐘倚樓。

晏疏垂眼未動,旁邊人不明所以,文長老和溥屏對視一眼,後溥屏上前一步說道:“仙尊,今日以文長老欲以鐘倚樓中修習為由,拒絕了弟子拜訪,不會有弟子前來打擾。”

“溥掌門思慮周全。”晏疏側頭輕點。

聽著熟悉的稱呼,晏疏不自覺地斂了表情,行為舉止都變得如從前般淡然。

溥屏隻聽聞離宿仙尊此行帶了兩個小孩兒,至今未曾一見,自然不知道晏疏與之相處為何,隻依著自己百年前幾次接觸下的印象,倒也不覺得有何不妥。

草木混著水汽的味道突然飄了進來,晏疏看了眼窗,溥屏順著看過去,文長老先一步道:“哦,是下雨了,咱這裡雖然氣溫靠著陣來控製,但是天公之時並不多參與,如今外麵春季多雨,咱們這雨也會多些。”

晏疏點點頭未再多言,蹲於活板門一側,食指點在門的邊緣道:“陣眼並非絕密,早年穀中大多數人知曉,既想研究透徹,去探便是,文長老需要我做甚?”

活板門之內並非直接對應陣眼,其不過是個地窖,歸放著少用的舊書,偶爾也會有弟子進去查找舊聞,並未限製弟子靠近。

這就是管奚的自信了,他自覺即便將人放在陣眼前,也看不破他的陣。

當然自信歸自信,總不能真將陣眼放到人前,所以當年雖然很多人知道陣眼在鐘倚樓,卻也少有知道真正的陣眼為何。

後溥屏接任掌門之位,到了那是他才明了。

木門上有著數不清的劃痕,銜接處掉了不少木茬,中間留有漆黑的縫隙——倒是個偷聽的好去處。

晏疏沒有貿然進去,溥屏說:“此處平日隻有我和文長老前來,以確保陣法正常運作,直至去年近年末之際,穀外山裡突然飄了幾片雪花,恰巧被文長老瞧見。穀內溫度依舊,雪花就顯得莫名,文長老於陣法上有所成就……”

話說到這,溥屏看向文長老,文長老擺擺手:“不敢當。”而後接著溥屏的話繼續道:“我雖喜於研究此道,但可能天生少了這一竅,隻得一些淺薄的理論,妄圖堪破鴻雪仙尊之作,當真自不量力。後而穀內再無異狀,更是無從查起,如今有幸見到仙尊您,還望仙尊指點。”

彎彎繞繞一長串,不過就是某一天鶴溫穀飄了雪,嚇到了這些人,還有這個文長老對管奚的陣很感興趣,自己研究不明白又不好意思直接問,借著下雪這個借口,以此打探。

晏疏對他們的想法沒什麼興趣,但目的都差不多,他也想看看管奚的陣。

早年管奚與常仲關係頗好,常仲於陣法之上算不得通,頂多說是了解,所以才找了晏疏幫忙。

常仲於此路雖少了靈竅,但於占卜之上就過於通透,如今道門主修此法,也是受常仲影響。常仲看得很開,道:“世間陰陽相承,各有長短,何必自擾。”

常仲能看見許多事,一個晃神就可能窺得天道,看見未來。小到壞了衣袖、物品丟失,大到天災人禍,他無論看見什麼都甚少多言,哪怕災禍就在眼前,甚至落到他自己身上,都隻會順應天意。

唯一讓他破例的就是隻有管奚。

晏疏不知道管奚與常仲何時相識,隻見得二人總在一起,即便分開也分不了多少時日。

管奚後來做了掌門,常仲卻沒有,隻做了個閒雲野鶴的道士,也虧得他身上沒有門派擔子,走得也瀟灑。

管奚一個跳脫閒不住的性格,常仲則穩當些,可能因為事情看得太多,也顯得沉悶些。

晏疏與常仲單獨在一起時,二人總是相顧無言,或許因為看的太多,常仲這個人總有點格格不入在身上,與晏疏偶爾能說上幾句話,與旁人就更少了,有時相處幾日,彆人都以為他是個啞巴。

晏疏同樣沒有做門派掌門,出行方便,管奚叫他來幫忙他沒有猶豫直接落到鶴溫穀,那時在山門等著晏疏的便是常仲。

此舉讓晏疏嚇了一跳,還以為管奚出了事。當時常仲看著晏疏的眼神很複雜,在晏疏得知管奚沒事後,他便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要死了。

後來晏疏確實死了,不過那也是很久之後的事了,那天死得不止他一個人,認識的、關係好的,大部分都在同一天逝去,其中就包括管奚和常仲。

晏疏曾聽白千滿說,那日場麵太亂,仙尊們的仙體都未曾找到,這事兒晏疏比白千滿明白——穢玡嗜血啖肉,尤其是修行之人的身體更為純淨,於穢玡有著更大的吸引,修為越高越能引起穢玡瘋狂,化境仙尊的屍體落入穢玡堆裡,還能找到身體才怪。

所以晏疏很奇怪,為何自己還能好好躺在棺材中,他在赴死之際就已經有了覺悟,從沒覺得自己還能留有全屍。

回憶當年,管奚突然要做一個可以覆蓋整個鶴溫穀的陣法就很奇怪,常仲在鶴溫穀的眼神也很奇怪。

當初晏疏沒有多想,後來也沒機會再問。

晏疏勾著扶手,拉開沾滿灰塵的活板門。看著窗外的光,隻能照亮一半木梯,下麵漆黑一片,什麼都瞧不見。

晏疏手指虛點,一隻靈蝶憑空而出,扇動著翅膀,先一步去了地窖,緊接著月白色身影閃動,晏疏跳了進去。

文長老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情況,身邊就隻剩下自家掌門。

溥屏做了個請的手勢:“文長老先行。”

文長老有些猶豫,躊躇一番道:“此人……這位仙尊……”

溥屏歎了口氣,文長老到這節骨眼才知道猶豫著實有些晚,昨日他們就已經就離宿仙尊的身份商討過。

無論是樣貌還是魂元都無錯處,而讓溥屏確信的還是因為歸來的蒼懷。

強行破陣後刻意將蒼懷扔到了撫寧鎮外;歸遠山上荒唐的棺材。

最主要的是,離宿仙尊將一隻靈蝶悄無聲息地放在了溥屏身後,一層境界之差,溥屏差點被一隻蝴蝶壓死。

晏疏證明自己身份的方式簡單粗暴——一個和當年大戰有關聯的物什,一身迫人的修為。

後來溥屏才反應過來,離宿仙尊沒有貿然找他,大概也是在等蒼懷。

文長老見溥屏如此堅定,不再多說什麼。他走到木梯前,一手扶著剛要跳下去,突然一道刺眼的光將他打了回去,腳下一滑,重重跌在地上。

“什麼!”文長老顧不得狼狽,趕忙爬到洞口,然而裡麵比先前還要黑,連梯子都隻能看見兩節。

溥屏同樣一驚,跟著過來想要一試,手卻隻能停在洞口處,好像有一道無形屏障將他們攔在外。

“怎麼辦?”文長老有些急,“若是……怪我太心急,就應該聽掌門的,若是他想……他可是離宿……”~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即便確認離宿仙尊的身份,可他出現得太過蹊蹺,當時天裂,仙門給所有已故同僚收屍,算上不完整的都未曾見過任一仙尊,這離宿仙尊當日即便未殞命,拖著重傷究竟如何脫身?為何避開所有人?

溥屏沒有說話,隻是眉頭越皺越深。

一聲驚雷劃亮了窗欞,鐘倚樓的門重重一響,水汽驟然衝了進來。

溥屏和文長老齊齊回頭,就見一道黑色身影風一般到了身邊,緊接著藍光一閃,他二人還沒看清情況,那人當著他們的麵直接跳進了地窖中。

第44章

地窖很深,一眼望不到頭。一道微弱的藍光照亮了方寸之地,引了蕭亓的路。

耳邊風聲呼嘯,帶著詭異的調子,像是什麼人的哀嚎。

蕭亓下落的速度極快,幾個呼吸間藍光突然一頓,蕭亓意識到了什麼,屈膝手向下劃動,下落的速度減慢,緊接著腳尖點到了地麵。

他往前走了幾步,身後砰砰兩聲,有人緊跟著下了。

先前書閣什麼個情景蕭亓有所見,不用動腦子就知道身後下來的是什麼人,他沒有回頭,漂浮於前的藍光好像了解蕭亓內心的想法,隻是稍作停頓就繼續向前。

藍光好像長了雙翅膀,揮舞著上下浮動,照亮了周圍古舊的書架。

泛黃的書頁上沾了許多灰塵,角落裡還有織起的蜘蛛網,怎麼看都像是許久未見人的樣子。

身後腳步聲未有掩飾,隻距一人身,直至過了兩排書架,身後人才開口:“師弟,咱們這還要走多久,黑漆漆的不會藏著不乾淨的東西吧?”

那聲音小心翼翼,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蕭亓腳步一頓,愕然回頭,看著突然貼近黑臉再次嚇著:“怎麼是你?!”

“怎麼不能是我,也就我跟著你給你擦屁股,不然你以為是誰?”白千滿不滿地推著幾乎貼在身上的人,手指碰著硌人的骨頭。蕭亓看似弱不經風,沒想到執著起來比得上金剛羅漢,白千滿推不動隻能往後退一步,順便一指身後,“莫衡也來了,看著你怕你惹事。”

書架之間的路隻容得一人通過,白千滿話至此,莫衡探頭到光裡,尷尬地打招呼:“畢竟師兄吩咐我照顧諸位,若是出錯我得擔責……”

後麵的話不好說,大家都明白。作為客人這樣亂走確實不對,莫衡攔不住就隻能看著。

若是換做平時,蕭亓才懶得管他們做什麼,總歸和他沒關係。

可今日……

蕭亓:“你們怎麼下來的?”

這次換白千滿不明:“跟著你啊,你從哪我們從哪,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