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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飲一杯無 妄鴉 4342 字 6個月前

可是巫祭大典上的天選之人,你這番指責不過垂死掙紮,無稽之談。”

宗承肆整個人血都涼了。

他百分之百確定虞北洲絕對是淵帝血脈,可從沒想到過,這人不想恢複自己皇子身份便算了,竟然還出手幫宗洛隱瞞?!

先不說三皇子和北寧王雖為師兄弟,卻彼此看不順眼,互為仇敵的事實,即便隻是尋常人,哪個會心甘情願把原應屬於自己的尊貴身份讓給彆人的???

宗承肆想不懂,更不明白。他不知道自己哪裡走錯了。

明明是一盤穩贏的棋,卻因為將棋的倒戈滿盤皆輸。

淵帝旁觀了這一切,什麼也沒說,揮揮手讓元嘉拿來詔書,一副對其失望無比的模樣。

在詔書上印下玉璽後,他看向虞北洲:“處理完這件事後,來大殿見朕。你還差朕一個交代。”從始至終,沒有多看宗承肆一眼。

唯有宗承肆,瘋魔般反抗,卻被生生拔了舌頭。

今日來探望的人不多,方才宗洛來,他恨不得生啖其肉,沒想到,等到最後,竟然看到了宗瑞辰。

宗承肆心知自己死罪難逃,難免生起一些魚死網破的想法。

他滿是血絲的瞳孔暴起,死死地盯著宗瑞辰,從喉嚨裡發出可怖的聲音,仿佛引誘著無辜的羔羊。

即使沒法拖宗洛下水,他也要虞北洲不得安生!

......

詔獄之外。

就在即將擦肩的那刻,虞北洲忽然死死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然而僅僅隻有一瞬。

一瞬之後,身著華服的皇太子就以一個極為靈活的姿態,掙脫了這忽如其來的束縛。

虞北洲深沉不定的眸光微閃。

也是了。宗洛的武力值一向和他不相上下,隻要想掙脫,並不是一件難事。之前不掙脫,要麼是還想同他扯掰清楚,要麼則是四周有人不欲如此。

掙脫他後,宗洛連回頭都沒有,徑直朝前離去,仿佛方才的一切不過一個微不足道,不需要過多在意的插曲。

沒由來的,這樣平靜的,滿眼失望的宗洛,比先前歇斯底裡,滿心苦楚的宗洛更讓虞北洲%e8%83%b8口作痛。

怒火升騰而起,刀尖滲出滴滴答答的血。

“明明昨晚師兄才在師弟身上放.浪沉淪,現在一句話也不願同師弟說了,當真薄情至極。怎麼?是怪隔著一層衣服,師弟沒能好好疼愛你?”

白衣太子停住了腳步。

他沒有回頭,甚至沒有被激怒,而是淡淡地道:“虞北洲,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你以權力為鎖鏈,以責任為牢籠,利用我的親情,我的理智,我的情感,我的一切,把我囚禁在皇城。”

說著這樣仿佛喪氣般服軟的話,宗洛卻像半點興趣都提不起來,完完全全喪失了活力,表情近乎於空白。

如果是在寒門關的時候,他是一具被痛苦翻來覆去折磨的行屍走肉。那他現在,就隻剩一具被愧疚和譴責折磨不堪的皮囊。

虞北洲頓了一下,重新揚起虛偽的笑容:“是的,沒錯,我的目的達到了。”

“那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

宗洛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生怕虞北洲聽不懂,再度重複一遍:“你隻是想讓我恨你嗎,虞北洲?那太簡單了。”

從巫祭大典召開前的醉酒坦白,到北寧王府暗室發病,再到巫祭大典封儲,王府門前對峙,宗承肆被誣告謀反下詔賜死......

這一切的一切,不過發生在短短三天之內。

從絕望到如釋重負,到即將真相大白的痛苦掙紮,最後又被打落良心譴責,有口難言的境地。再加上之前得知真相的痛苦,絕望,折磨和坎坷。

宗洛感覺像是過了漫長的一生,比他任何一輩子都要長。

“你以為我會為了你的費心遮掩而痛哭流涕嗎?不,我從未祈求過你給我這些。我隻會恨這不清不楚,強硬附加給我的一切。”

宗洛臉上終於浮現出自嘲般的冷笑。

原本這些痛苦,是可以終結的。

暗室裡那拋開一切,放縱沉淪的夜晚,讓他窺見了這瘋狂外皮下包裹的不安靈魂。

無可否認的是,那個時候,他心底甚至生起過一些微小的期待。把這一切還給虞北洲,或許還有冰釋前嫌的機會。或許就連自己心裡那點最開始因為對方仇恨不服輸,不願承認的悸動,也能真相大白。

然而沒有如果。

恢複了正常的虞北洲永遠不會有什麼正常人的情感,更不可能懂得什麼叫愛。

他隻會用刀子,一點一點刺傷彆人,又刺傷自己。

給了人希望,又打落深淵是什麼感覺?

宗洛隻當自己那晚的心軟是白瞎了眼。

“恭喜你,你贏了。”

要是放在往常,宗洛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但他並非以德報怨的大善人,更非割肉飼鷹的聖人。

他隻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有著自己喜怒哀樂最平凡不過的普通人。

虞北洲步步為營,機關算儘,把他困在這裡,甚至算到了每一條退路,他也隻能認栽。

“如果你做這一切,隻是想讓我恨你,那我已經有足夠理由。”

“除非你自己站出來,將這一切回歸原軌,拿走屬於你的東西。”

於是宗洛將成為儲君後的每一天,都視為自己的贖罪。

他徹底死心。

“讓我解脫。否則,直到死,我都同你無話可說。”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猜錯啦,小八坑的會是小魚,不會是洛洛(耳語)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這番對話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通報的宮人就帶來了淵帝的口諭。

聽見淵帝傳喚他過去後,宗洛沒有再多拖延,再多同虞北洲廢話一秒鐘,徑直隨著宮人離去。

所以宗洛也沒有發現,自己第一次把虞北洲說到啞口無言。

紅衣青年在原地站了許久許久,神色晦暗不明,待到那截白色衣角消失,這才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待他再回到金鑾殿上的時候,殿內零零散散跪了一地的人早已不見。

內侍們抬上桌案,在桌案上放上午膳,正熱的膳食正冒著騰騰熱氣。

“兒臣參見父皇。”

正背對著殿門,負手而立,凝視著麵前七星龍淵的淵帝道:“坐。”

冕旒背後的麵容依舊冷硬,隻在四下無人,隻有宗洛時稍稍緩和些許。誰又能想到,就在一盞茶前,這位暴君震怒,不僅下詔書命薛禦史徹查此事,將其他皇子府的下人全部趕出宮外,還放言參與者死。

就這麼簡簡單單一句話,現在整個皇城都風聲鶴唳。特彆是六皇子府的人,那叫一個嚇得屁滾尿流。

即使距離上一回淵帝命裴謙雪大刀闊斧地改革,血洗皇城過後,這位暴君已經許久沒有彰顯過自己的怒氣。

然而這不並不意味著皇城裡的人們忘記了當初處於這位暴君恐怖/統治下的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相反,正是因為淵帝許久沒有動怒過,這一次動怒,才更加可怕。

要知道,那可是四皇子啊!!☆思☆兔☆網☆

當初登基,還可以說手足親情至少不比自己的親子。但四皇子卻確確實實是淵帝的血脈,虎毒不食子,多年來除非謀反情節惡劣,否則列國諸王大多都是將其貶為庶人,少有直接賜死的情況。

這一下,也不知道多少老臣膽戰心驚。

當年就傳聞淵帝不僅弑殺手足,甚至還逼死先帝,想來也並非空%e7%a9%b4來風。這麼想來,弑殺手足,弑殺父親,殺個皇子也還算正常。

淵帝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宗洛沒有急著入座,他斟酌著自己的措辭:“兒臣方才去詔獄見了四皇弟,兒臣以為......四皇弟至少為皇子之軀,父皇賜下鴆酒,難免有傷和氣。”

若是宗承肆真謀反了,宗洛不會為他說話。

但說到底,這輩子宗承肆大概率還就是被虞北洲陷害的,不過是最常見的殺人滅口罷了。

上輩子淵帝健在時,根本沒有發生過這麼一茬。重生後還如此......宗洛身為儲君,還是得說幾句話。畢竟殘殺手足登基常有,帝王殺子卻著實不常見,傳出去後淵帝這個暴君名頭,恐怕就得和曆代大暴君桀紂看齊。

淵帝淡淡地道:“這才當上儲君第一天,竟然就勸諫,你膽子倒也是越發大了。”

誰都知道,勸諫還能在淵帝全身而退的,也就隻有裴謙雪。

除此之外,就算是薛禦史和沈廷尉幾位心腹,也得斟酌斟酌。

“兒臣隻是覺得,四皇弟謀反未遂,不至賜死,但貶為庶人發配邊疆卻是絕對足夠。而且......恐於父皇威名有礙。”

“若是謀反遂了,今日你恐怕見不到他最後一麵。”

麵對唯一一個造反都敢直言的勸諫,淵帝沒有動怒,反倒平靜地吩咐宮人布菜:“朕是那種在意後人青史的人嗎?”

“兒臣不敢。”

雖然宗洛這麼想,但是被淵帝這麼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

布完菜後,章宮裡的宮人全部一個接一個低眉順眼地後退,將殿門和窗子嚴嚴實實關好,把這方地界留給父子二人。

“朕多年來實行苛政,雖說能於亂世安撫國民,富國強兵。但你有沒有想過,若朕不這般,能否穩住手下這群心懷叵測的臣民?”

“暫且先不談宗承肆。定北軍府的老將軍,站在老五背後。老六那一府同半朝文武幾乎都有姻親關係的世家。更彆說變法之後,從其餘列國來大淵尋求機會的,野心勃勃的,都是想要做出一番事業的年輕人。你以為朕當年登基,是用什麼手段,在最短時間以最快速度鎮壓住那些倚老賣老的老臣的?”

這還是第一次,淵帝同他開誠布公地談論國事。

宗洛在鬼穀學過為君之道,還有穿書前的經驗智慧,在這方麵可以算沒有吃過豬肉但也看過豬跑,絕對是理論上的巨人,理解淵帝的意思並不難。

暴君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往宗洛碗裡夾了一筷子菜:“朕不在乎名聲。但朕一旦有個三長兩短,這些人立馬就會化身豺狼,絕非吃素。”

事實證明,淵帝揣摩人心已經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地步,眼光和智慧絕非尋常人可比擬。

因為他猜測的這一切,上輩子宗洛都親眼見證過。

淵帝突發急病且消息確鑿後,皇城所有的陰影都翩躚而起。

“所以,朕多殺些心懷不軌的人。也算為你清掃障礙。”

帝王抬了抬筷子,聲音在空寂的大殿內回響。

一直埋頭扒拉飯的宗洛睜大了眼睛。

在他記憶裡,淵帝幾乎從未如此坦誠過。即使是那晚,也是醉酒之下吐露真言。

然而現在,或許是巫祭大典已經過去,儲君一事已成定局。淵帝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