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1 / 1)

能飲一杯無 妄鴉 4318 字 6個月前

嬤。

身上流著罪臣的血,雖身為皇嗣免於一死,但宗瑞辰這些年在宮中過得自然不好。再加上嬤嬤從小教導他莫要惹是生非,所以他在外人麵前一直格外拘謹,久了,就落得一個癡傻的名頭。

所幸淵帝也不關注他,就當他是個透明人。宮裡下人又慣是會見風使舵,久而久之,這偌大一個冷宮竟是連貼身服侍的人也沒有,頂多偶爾過來送點東西,甚至還比不上隔壁軟禁在宮旁的質子府,著實叫人唏噓。

大淵皇室宗親這麼多人,隻有宗瑞辰,宗洛最放心不下。

其他幾位或許有假。但他真心把宗瑞辰看成自己的親弟弟,宗瑞辰也是真心仰慕這位兄長。

當初從衛國回宮,宗洛不僅毫無根基也還未加冠,就是和宗瑞辰一起,陪伴著度過了一段歲月。

上輩子他被發配邊疆,自身難保,後來聽說宗瑞辰為了維護他,卷入了三位皇子的奪儲裡,成了一顆棋子,被九皇子活生生被打死在了元嘉宮外。

當時遠在邊疆的宗洛收到密信,差點沒嘔出一口血。

宗瑞辰根本不是外人所說的癡傻,相反,他不僅天資聰慧,根骨也十分不錯。宗洛還記得自己當初承諾過,等宗瑞辰弱冠後,就帶他一起去戰場上開疆拓土,教他武功,做名俠好男兒。

可轉眼間,物是人非,連最後一麵也沒能見到,收屍還是宗洛留在京中的舊部幫忙收的。

這輩子,宗洛怎麼也得想辦法把宗瑞辰從宮裡接出來。

“事情大概就是如此。”他簡單地把自己的事情說了一遍,隱去了自己的目的,隻說自己當初身受重傷被儒家救下,如今眼睛重傷未愈,但是有醫聖幫忙,想來治愈有望。

宗洛順手把自己戰場重傷的黑鍋扣到了另外三位皇子頭上,為自己如今為何要大費周章偽裝失憶找了一個完美的托詞。

並非不是他不想如實相告,而是他所圖甚多,若是沒有萬全準備,在積攢到足夠力量之前,宗洛都不準備向任何人透露。

宗瑞辰連忙點頭,果真對宗洛口中說的“偽裝失憶釣大魚”的計劃信以為真,巴掌一樣瘦弱的小臉淚痕未乾:“三哥哥沒事就好!”

在宗瑞辰的心裡,淵帝和冷血修羅無異。

現在聽到三哥哥竟然瞞過了殘暴的父皇,宗瑞辰心裡本就盛滿的崇拜和景仰再度突破天際。

宗洛揉了揉他的頭:“總而言之,這件事情還需要瑞辰幫我保密,必要時刻或許還得幫我掩飾一二。”

“放心吧。”

宗瑞辰拍%e8%83%b8脯保證:“三哥哥放心,這點小事,我絕對能辦好。”

“那......”

宗洛正說到一半,不料此刻殿外忽然傳來一陣劇烈踢門聲。

第7章 第七章

門外,幾位內侍帶著少說十幾個小廝,周圍還圍著不少穿著花花綠綠的丫鬟奴婢,浩浩蕩蕩一大群人站在冷宮殿門口,中間簇擁著位錦衣華服,神態囂張跋扈的少年皇子。

在他們身後,還跟著位看起來約莫十七八歲,相貌漂亮的紫衣青年,身邊隻有孤零零一位下人,看起來格外寒磣。

“咚咚咚!”

小廝先是領命上去敲門,看怎麼敲都敲不開,就改為了踢。

雖說是冷宮,但到底大淵宮內建築樣式肅穆端莊,柱子用的都是高大的圓木,門板隻要從背後扣緊,就很難從外麵推開,即使用踢也無濟於事。

“好啊!這傻子,敲門竟然都敢不開了!”

遠處看到這一幕的九皇子宗弘玖怒了:“給本皇子把門砸開!”

“諾。”內侍哪敢不從,立馬指揮幾位小廝去拿木樁。

他們這些在宮裡混的心裡最是門兒清。宮裡最不能惹的人有兩位,一位是當今聖上,另一位就是混世小魔王九皇子。

淵帝後宮不多,又沒有立後,生了皇子公主才會給個位份,至今後位空懸。再加上多年來他雷霆手段不減,後宮嬪妃一個個乖得跟鵪鶉一樣,無人膽敢造次。

九皇子是宮中最小的皇子,雖然生母薨逝得早,但卻最受寵。

早些年淵帝還未徹底執掌大淵,政務繁忙,經常忙得腳不沾地,夜晚就睡在章宮屏風後的塌上,一年到頭根本去不了幾次後宮。

再後來,等到除掉舊臣,國力日益強盛後,淵帝的身體又沒有早些年馳騁戰場的硬朗。再加上這些年其他皇子一個個及冠,出宮自己建府,這時政務疏鬆下來後得來的幼子,自然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旁人根本羨慕不來。

以上種種,造成了九皇子在宮中橫著走的原因。

他如今才剛滿十歲,就走到哪哪雞飛狗跳。在淵帝禦前乖的不行,在這些下人麵前就立馬換了副嘴臉。前些天少傅還到淵帝麵前告狀,狀告九皇子目無師長,每每上課遲到也就算了,還公然扯著衛國質子出去打鳥玩。

淵帝讓九皇子到少傅麵前告罪,轉頭卻禁了衛國質子的足,削減用度,本該始作俑者的懲罰全部落到後者身上。

“九皇子竟如此受寵?”

聽宗瑞辰這麼說,宗洛也不免詫異。

他上輩子在京城的時候不多,回來的那一年裡又忙於奪儲,雖然知道九皇子受寵,但也不記得有到這種程度。

要知道,換個人在淵帝麵前這樣,哪怕同為皇子,也得掉一層皮。

“的確,特彆是這一年來,父皇簡直把九皇子捧到天上去了。”

宗瑞辰歎氣:“或許......父皇是覺得,三哥戰死沙場,心中悲痛,故此越發寵愛九皇子呢?”

“或許吧。”

聽他這麼說,宗洛麵上不說,心底卻覺得諷刺。

如果沒有經曆前世發配邊疆和賜劍自裁,他肯定也會不自量力地如同宗瑞辰一樣這麼想。

見門很快就要被撞開,宗洛低聲和宗瑞辰說了幾句,轉身從宮殿後窗翻了出去,輕巧地翻上房梁,回頭就看到九皇子差人把宮殿門給撞開了。

宗弘玖站在門口,看著殿內的灰暗,麵容嫌棄:“把他抓出來!”

立馬就有些會手腳功夫的護衛領命。

這些侍從練的是蠻功,手上力氣大得驚人。宗瑞辰不可能讓彆人看出他學過武功,隻能裝作癡癡傻傻地站著,任由他內侍架住他的兩隻手,從屋內拖出去。

剛出去,宗瑞辰就看到宗弘玖背後站著衛國質子葉淩寒,心裡頓時明白,這是九皇子又想拿他們兩個尋歡作樂了。

宗弘玖行事驕橫霸道,宮中沒有人有資格成為他的玩伴,尚書房裡朝臣的子女對他也是戰戰兢兢,恭敬有加,越發覺得無趣。

為了找樂子,他有事沒事就會欺負一下衛國質子葉淩寒和癡傻的八皇子宗瑞辰,找他們兩人的不痛快。

宗瑞辰好歹是個皇子,就算不被關注也不能做得太過。但衛國質子就慘了,最過分的時候,宗弘玖甚至還會故意折辱葉淩寒,給他脖子上戴上項圈,把人當狗騎。

“你這個傻子,竟然還敢不開門?膽子肥了啊你。”

宗弘玖不悅地抓起一旁丫鬟手裡捧著的鞭子,讓內侍製住宗瑞辰,不由分說便朝著後者身上招呼過去。

這是他方才在馬術課上得到的小馬鞭,幾根皮從中開花那樣剝開,伸出中間一條長鞭,看起來比普通馬鞭威力輕些,實則卻是西域胡人特製,尾端帶了倒刺,抽起馬來格外利索。

這一鞭要是落實到人身上,見血開花是肯定的。

周圍下仆們個個見慣不驚,沒有一人上前阻攔。

若是換成其他皇子,宗弘玖或許還得掂量掂量,但要是宗瑞辰,那他還真敢。

多年來淵帝對宗瑞辰不聞不問,連宮中的年宴,宗瑞辰都沒能出席過一次,足以表明聖上漠視的態度。

也是了,淵帝當初殺起兄弟手足來毫不手軟,區區一個皇子,列國裡手足相殘的事情還少見?更何況一個身上流著罪臣之血的孩子。◥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再說了,就算見了血,那也可能是這個傻子自己磕著碰著了。

誰會關心一個住在冷宮裡的傻子呢?

就在宗弘玖露出歹毒笑容,仿佛已經預見這傻子身上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美景時,手裡剛剛揮出去的馬鞭卻忽然被人抓住了。

他愣了一瞬,這才發現不遠處站了個側對著他的白衣青年,鞭子尾端正被青年穩穩攥在手中。宗弘玖麵色陡然陰沉,下意識去扯,發現鞭子竟跟紋絲不動一樣,不禁勃然大怒。

“何方刺客,竟然敢阻攔本皇子?來人啊!給我把他拿下!”

護衛們領命衝上去攔,卻見那白衣公子直接輕輕鬆鬆將馬鞭從九皇子手中抽了出來,扯得宗弘玖一個趔趄。

下一秒,方才被抽走的馬鞭如同驚雷般刺出,風馳電掣般在白衣公子掌心裡繞了個圓,彙成一道炫目至極的殘影,幾位護衛還沒能反應過來,就被這樣淩厲的力道抽得倒退幾步,衣襟寸寸裂開。

這還不是最駭人的。

最駭人的,是白衣公子回頭後,露出的半截麵容。

刹那間,所有的內侍和護衛都仿佛被定住,麵露愕然,膝蓋發軟,好些個都直接被嚇得跪了下來。

宗弘玖剛剛站穩,見他們一個個沒了動作,頓時暴跳如雷:“你們這群廢物,不是讓你們抓住這個刺客嗎?待抓到他,本皇子定要把這賤民扒皮抽......!”

下一秒,九皇子終於看清楚了空地上那人的麵容。

白衣公子長身玉立,墨發高束,有如林間明月,翡麗無暇。

這般姿態,除了戰死沙場的三皇子,還能有誰?

宗弘玖張大了嘴,眼睛瞪圓,後退兩步,一屁股跌坐到土裡,瞳孔裡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恐懼:“你你你你你......鬼啊!!!”

宗弘玖親眼看著三皇兄牌位奉入太廟,衣冠塚葬入帝陵。

彆的不說,今年春社日節的時候,他可是規規矩矩在太廟磕過頭的。

跪了一地的內侍戰戰兢兢,沒一個敢抬頭。

宗弘玖背後,一直一言不發的葉淩寒看到這幕,無動於衷的麵容也露出驚愕。

驚愕過後,便是難言的恍惚和複雜。

宗洛當年結束質子生涯回國後,曾經如日中天衛國也逐漸走上了衰落,相反,大淵變法後則是一日比一日強盛。

為了避其鋒芒,衛國隻好將太子葉淩寒作為交換,送至大淵為質。

事實上,葉淩寒隻是衛國權力鬥爭的犧牲品。

他母後出身衛國虞家,就是虞北洲的那個虞家。母族勢力強大,三歲便被封為太子,本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衛國國君。

然而虞北洲從鬼穀出師後,轉頭就把虞家給滅了。

他做的很聰明,沒有留下任何把柄,天下人隻以為虞家是招惹了衛國權貴才會如此,真正的幕後黑手反倒乾乾淨淨。

虞家滅亡後,葉淩寒失去了最大的倚仗。碰巧又逢大淵出兵,於是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