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的生意出了大問題,好不容易才解決,現在這兩年收益下滑都是因為那年的事。
你爸拉不下臉來和你說,所以我才厚著臉皮給你打了這個電話,想問問你能不能……支援家裡一點?”
楚山野瞥了一眼關著門的衛生間,起身出門去了陽台。
他很久沒抽煙了,因為顧輕言不喜歡他抽煙。
可這會兒他煩得很,久違地又想點根煙。
“我多大能耐,能支援我爸的生意啊?”
楚山野望著遠方影影綽綽的燈火,笑了下:“平時我都快忘了有你這個媽了,感覺你也忘了還有我這麼個兒子,怎麼一出事就想起我了,一有好事就屏蔽我呢?”
“媽沒有這個意思,就是,就是……”
薑明玉磕磕絆絆道:“你借家裡一點錢,等這段時間周轉過去就……”
“不是還能去銀行貸款嗎?”
楚山野趴在窗邊的欄杆上:“去銀行貸吧,比我借的多。”
“銀行,銀行……”
薑明玉似乎很心虛,半天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楚山野好像忽然反應過來了,雙眸微眯,聲音中隱隱多了幾分冷意:“銀行怎麼了?銀行不可能不借給你錢吧?怎麼不敢說話了?”
“還是說你打電話給我借錢,根本就不是為了周轉生意,是為了給楚皓治病?”
薑明玉「啊」了一聲,繼而陷入沉默。
“說話啊?!怎麼不說話了?!你他媽也心虛對嗎?!”
楚山野按著欄杆的手微微發抖,整個人處於高度警戒的狀態,額上青筋猛地跳動著,任誰此時經過都會被他嚇一跳。
雖然他脾氣不好,但平時哪怕生氣也都是冷冰冰的,情緒嫌少波動這麼大。
“我,我沒心虛!”
薑明玉被人吼了,聲音也大了起來:“對,就是給楚皓借錢做手術,我心虛什麼?”
“哦,那好吧,我們沒什麼可說了。”
楚山野的嗓子有點疼,他咳嗽了兩聲,語氣又回歸了之前的痞裡痞氣:“祝你成功,我先掛斷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樣?”薑明玉一聽他要掛斷就急了,“那是你哥,他腿摔斷了!你怎麼能不管呢?你真是個白眼狼!”
“你問這話之前先摸摸自己的良心,問問前18年你,楚躍進,楚皓,你們仨是怎麼對我的,然後再掂量掂量配不配說我白眼狼。”
薑明玉被他罵得毫無還嘴之力,不由得尖聲道:“都怪你,是不是你把你哥帶壞了他才不學好去那些地方?”
“哦,果然又開始怪我了,我正納悶兒呢,怎麼這口鍋還不扣我頭上?”
楚山野這會兒是真被她氣笑了:“薑明玉女士,是我拖著他的手去嫖?娼嗎?是我逼他對著鴨子把自己那根金針菇立起來的嗎?
我問你,他學弟帶他去KTV的時候是不是拿著木倉對著他後腦勺說你不去就崩了你?”
“你回答我唄,他是不是被逼著去的?他那條腿是我給他弄斷的嗎?”
薑明玉徹底啞了火。
楚山野自小就很會吵架,每次占理的時候都能把對方罵得啞口無言。
“行了,你也彆再給我打電話了。”
楚山野最後說:“你給我聽清楚,你,楚躍進,楚皓,無論你們三個誰滾來找我乞討,我一分錢都不會給,聽懂了嗎?滾。”
他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幾年前,NGU租過一棟三層的彆墅。那會兒他還是青訓生,住在最高層,打著打不完的訓練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打完訓練賽打開手機,是薑明玉朋友圈裡一家三口的其樂融融,是楚皓私聊他的秀恩愛照片。
當時他心態不好,還沒像現在這樣刀槍不入,每天晚上點根煙站在陽台上,在某些吹著晚風的瞬間就很想跳下去,直接一了百了。
其實回過頭看,他好像成長了許多,磨出了一顆刀槍不入的心,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動輒想不開了。
而且他現在有顧輕言了。
楚山野深呼吸了幾口晚上的空氣,推開陽台門往臥室走去。
顧輕言剛洗完澡,正用毛巾擦著頭,聽見開門的聲音後回頭:“你去哪了?”
“接了個電話。”
楚山野努力讓自己看上去若無其事:“你洗好了?等我找找紅花油,我記得是上次童然買的給我帶了一瓶來著,挺好用的。”
顧輕言觸到他麵上殘存的冷意,看著他忙忙碌碌地在自己麵前翻箱倒櫃,忽然開口:“楚山野,剛剛你說的有句話有點不太全麵。”
楚山野「嗯」了一聲,抬頭:“什麼不太全麵?”
顧輕言看著他,輕聲說:“小狗愛主人,所以不會離開主人。主人也愛小狗,很愛很愛,所以主人也不會放棄小狗。”
楚山野微微睜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顧輕言歎了口氣,摸了摸他的頭發,認真地說:“所以……小狗能哄主人開心,主人偶爾也很想……哄小狗開心。”
第73章 “你想公開?”
楚山野仰頭看著他, 覺得自己的心一寸寸地軟了下去,像夏天慢慢化掉的冰淇淋。
顧輕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了一聲:“要哄嗎?不要就算了。”
“要。”
楚山野找著了紅花油, 順勢在他身前蹲下, 真的像一隻小狗一樣殷切地看向他:“上次我給哥買的那套刻刀應該還在吧?”
顧輕言愣了下,旋即想起來了他說的刻刀是什麼。
那套原本是楚山野送的,但被楚皓搶去功勞的刻刀,現在還躺在他宿舍的抽屜裡。
他當時差點就當成楚皓送的東西一並還回去了。
還好分手的時候沒有衝動。
“還在……”顧輕言說,“怎麼了?”
“我想要哥的木雕。”
楚山野的目光黯了幾分:“哥上次說想雕個送給楚皓,我當時就有點醋,憑什麼那個傻逼有, 我沒有?”
顧輕言有些詫異:“你就想要這個嗎?”
楚山野很肯定地點了點頭:“嗯,就想要這個。”
“不要彆的了?”顧輕言問,“這個又不是很難。”
“就這個吧。”
楚山野的聲音低了幾分,補充道:“想要很久了。”
小時候他被丟到顧家的時候,就看見顧輕言經常用小刀雕東西。大部分時間顧輕言都在雕小動物, 雕得惟妙惟肖。
楚山野是個坐不住的孩子, 能安安靜靜待在椅子上待五分鐘都算成功, 第一次看見有人能一動不動地在桌前坐幾個小時,覺得特彆新奇。
那會兒顧輕言和他不算熟, 覺得隔壁家的這個弟弟除了吵一點以外看著還挺順眼的。
於是也就容許他在自己雕東西的時候動來動去。
但說來也奇怪,在顧輕言身邊, 楚山野慢慢能坐得住了。顧輕言雕小動物, 他就拿本漫畫書趴在旁邊看, 一看就能看一個下午。
“這個送你了。”
暑假的最後一天, 顧輕言雕完了第五個小木雕。
他將木雕上的木屑吹了吹,塞進楚山野的手裡:“喜歡嗎?”
楚山野攤開手,發現那是一隻大耳朵小狗。雖然有些粗糙,但仍能看出來麵上的憨態可掬。
他臉上有些發燙,生平第一次出現了「不好意思」的情緒,訕訕道:“我是不是很吵?”
“沒有,還好。”
顧輕言其實專注起來的時候不太能察覺到周圍的聲音,並不覺得他吵。
顧屏帶著團隊在外地出差拚職稱,張梓柔那年帶高三,暑假放了一周半就又回去上班了,家裡隻剩他一個人。如果沒有楚山野的話,他倒是覺得有點孤獨。
他摸了摸楚山野的頭:“下個假期也可以來我家玩哦。”
楚山野第一次對「下個假期」有了期待。
或許是覺得他吵,之前的幾次假期他都會被送出家門。要麼去托管班,要麼去顧輕言家裡。雖然薑明玉是全職太太,但擺明了就隻想管楚皓一個人。∴思∴兔∴網∴
楚山野之前很討厭假期,因為這意味著他會在家以外的地方四處流浪。
可因為顧輕言的這句話,他忽然開始對未來有了幻想和期盼。
他帶著那隻木雕小狗回家,還沒來得及藏起來,就被楚皓發現了。
楚皓的力氣比他大,一下子就搶過那隻木雕小狗,舉起來給薑明玉看:“媽媽,媽媽!楚山野拿玩具回來了!”
薑明玉正在準備晚上要吃的飯,胡亂應了一聲:“嗯嗯,好,看見了。”
“媽媽,我想要這個……”楚皓將木雕舉高,故意不給楚山野碰到,“讓楚山野給我好不好?”
楚山野睜大了眼睛,聲音裡滿是憤怒:“這是鄰居哥哥給我的!”
“我看見了就是我的。”
楚皓瞥了他一眼,踮腳把東西舉得更高:“媽媽,我想要這個行不行?”
薑明玉壓根就沒看他手裡拿著什麼,也沒聽到小兒子的控訴,順口道:“嗯嗯,可以啊。”
楚皓挑釁地對楚山野笑了下,將那隻木雕小狗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楚山野嘴一癟,忽然哭了起來:“那是我的,是我的!”
薑明玉終於處理好了那塊帶著筋的瘦肉,熱出了滿頭的汗,聽見楚山野的哭聲後有些不耐煩道:“那是你哥,你把玩具給他玩會兒怎麼了?”
楚山野抽噎了幾聲,原本想說話,卻見薑明玉轉身又忙去了。
那隻木雕小狗最後也不知道去哪了。
後來楚皓搶了他很多玩具,但他唯獨對那隻小狗耿耿於懷。哪怕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或許因為那是顧輕言送他的第一樣東西。
……
“那你要我雕個什麼呢?”顧輕言問他,“雕個你?”
“不要。”
楚山野搖搖頭,擰開了紅花油的瓶蓋:“我要小狗。”
顧輕言原本想問為什麼是小狗,忽地找到了快被他遺忘的兒時回憶,這才恍然。
“好吧,那就小狗……”他說,“爭取在你去集訓前給你。”
“不急,我……”
楚山野一邊聊天一邊撩開他的衣袖,看見傷痕時倏地停下了正在說的話,麵色變得難看起來。
顧輕言垂眸看著自己一胳膊的青青紫紫,蹙眉:“其實不用塗藥的,沒傷到骨頭,也不太疼。”
楚山野一言不發地用沾了熱水的毛巾擦了擦顧輕言的皮膚,而後將紅花油滴在了青紫的傷口上。
顧輕言悄悄觀察著他的神色,發現楚山野的眼圈好像又紅了。
之前沒發現他這麼願意哭啊。
楚山野咬著牙,慢慢將紅花油揉開,還沒開始揉,就聽見顧輕言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停住動作,抬眼看向顧輕言:“疼嗎?”
顧輕言的鼻尖上滿是汗珠,聞言卻搖了搖頭:“不疼。”
楚山野眨了下眼,覺得自己要被氣笑了,又生氣又心疼:“臉都白了還不疼?”
顧輕言%e8%88%94了下唇,避開了他的目光。
“稍微碰一下就疼,剛剛還跟我說不疼,不用擦藥?”楚山野說話的聲音有些顫唞,“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擔心你,但我看都看見了,你……唉……”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