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好吧……”楚山野將信將疑道,“有事記得和我說。”
他說完後頓了下,壓低聲音,帶著笑意說:“哥,我想你了。”
顧輕言垂下眼,輕輕地「嗯」了一聲,鼻尖有些發酸:“下午就回去了,有什麼可想的。”
“就是很想嘛……”楚山野說,“親一個我再掛電話。”
話音未落,電話那邊就傳來了「啵」的一聲。
顧輕言笑了:“你好無聊。”
“我哪有無聊?談戀愛本來就是這麼談的……”楚山野小聲嘀咕,“好啦好啦,我去幫忙了,下午見。”
顧輕言聽著他把電話掛斷,周遭又回歸一片讓人有些不安的寂靜。
其實他之前是個很喜靜的人,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不喜歡嘈雜的環境,隻想一個人單獨待著。
NGU的基地顯然不是一個這樣的地方,可他卻意外地很喜歡。
喜歡聒噪的隊員,叛逆的青訓生,被養得肥肥的矮腳加菲,每天像老媽子一樣跟在他們屁股後麵收拾殘局的程凱……
還有黏著他,對他很好很好的楚山野。
顧輕言吸了吸鼻子,原本都已經壓抑住的難過再次翻江倒海地湧了上來。
他快步走出了單元門,在小區外麵找了一家藥房,要了一袋棉簽,猶豫了一下,沒買創可貼。
顧輕言不知道這道傷口的大小,但感覺不是很明顯,如果用了創可貼倒是適得其反了。
張梓柔打他的掌心時他倒是不疼,但抽在胳膊上的那兩下現在卻開始紮心似的疼了起來。
他抿著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藥店的醫師,問道:“您好,你們這裡有冰袋嗎?”
現在是夏天,有些藥需要冷藏保存。醫師轉身去了後麵的屋子,沒多久出來了,手裡拿著一個冰袋遞給他。
“多少錢?”顧輕言低頭,有些費力地單手打開微?信的付款界麵。
“這要什麼錢?自家凍的冰袋……”醫師說,“你拿著用吧。”
顧輕言將就著藥店門口掛著的鏡子,將自己臉上的那道傷口消了下毒,細密的刺痛感讓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中午快下午的藥店裡沒有什麼人,醫師在櫃台後麵坐下,支著的手機裡正放著時下最熱播的新劇。
顧輕言就坐在藥店門口擺著的椅子上,小心地將自己的衣袖撩了起來。
果不其然看見被尺子抽過的地方已經紅腫起來,隱隱泛著青色,估計再過兩天就要變紫了。
而且不知道是打著骨頭了還是怎樣,他現在動一動手臂就會覺得疼。
顧輕言將冰袋覆在被尺子打出的紅腫上,垂眸看著手機裡剛收到的消息。
楚山野狂轟亂炸了他七八條,不知道發的什麼。而與之同時,是顧屏給他發來的微?信,隻有一個簡簡單單的紅點懸在顧屏的頭像旁邊。
“你媽媽最近心情不好,她也到了更年期,你少跟她計較,多理解理解她……”顧屏說,“她是你媽媽,也是為了你好。”
顧輕言的呼吸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他微微閉上眼,半晌才有力氣回複顧屏的消息:“我理解她,那誰來理解我呢?我覺得我夠理解你們了,上學的時候除了教輔材料我和你們開口要過任何東西嗎?
我就不羨慕彆人家小孩的新漫畫書,新手機新手表嗎?你淘汰下來的三星我用了四年,卡到連網課都不能看,我表達過一句不滿嗎?”
顧輕言索性將胳膊搭在櫃台上,將那個冰袋放在紅腫的地方,單手敲了這麼多字,指尖微微發抖:
“她是為了我好嗎?她無非是覺得楚皓是985名牌大學,說出去有麵子,能讓人羨慕,她壓根就不知道在她眼裡完美的楚皓帶給了我多少傷害,她一點都不在乎。”
“所以你也不用勸我了,她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那她就想,在她想明白之前我不會再踏進這個家半步。如果我的東西放在家裡讓你們覺得礙眼,你們挑個放假的日子給我寄到學校吧。”
顧輕言發完這條消息後吸了吸鼻子,強行忍著不讓眼淚掉出來,流過他剛擦了消毒酒精的傷口。
坐在櫃台後的醫師抬眼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點什麼,最後又止住了話頭。
顧輕言將冰袋還給她時,裡麵的冰還剩了大半:“謝謝。”
醫師看著他,半晌後拉開下麵的抽屜,從裡麵抓出了一把糖塞進他手裡,一句話沒說,可顧輕言好像明白了她想說的話。
他咽了口唾沫,再次開口時聲音有些顫唞,但卻仍鄭重重複道:“謝謝。”
……
顧輕言到NGU基地的時候,他們已經熱火朝天地在陽台上擺滿了燒烤要用的食材。
而其中有已經烤好的熟食,被杜興賢偷偷吃了好幾串。
楚山野看見顧輕言回來,連忙放下手裡的活走過來,悄悄從口袋裡摸出兩個小柿子:“這是我從杜興賢手上搶救下來的,特意給你留著嘗嘗,特彆甜。”
他說著就將柿子輕輕喂進了顧輕言的嘴裡,柿子在唇齒間炸開,一股濃鬱清甜的味道驟然席卷了所有味蕾。
顧輕言眨了眨眼:“好甜。”
“對吧?”
楚山野對他笑了下,邀功似的湊到他耳邊說:“特意給你留的,知道你在學校忙一天了很累。”
顧輕言放下背包的指尖頓了下,若無其事道:“謝謝。”
“今天在學校都忙什麼了?”
楚山野又端起剛剛放在桌子上的食材:“還是亞青會的麵試?”
顧輕言不太敢看他的眼睛,含糊地應了一聲,不想被他看出自己隱藏起來的情緒,原本準備提著包直接上樓,卻不小心用了受傷的左手,臉色倏地一白,咬著牙才沒疼出聲來。
楚山野的目光落在他左手上,將烤盤和食材遞給了路過的童然,追上去蹙眉道:“你左手怎麼了?”
“沒什麼……”顧輕言避開他,“你不是要去幫忙嗎?”
楚山野抿著唇,眉眼間多了幾分陰翳。
這時其他人都在陽台上幫忙,屋子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楚山野按著顧輕言的右肩,將人困在了樓梯的拐角處,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你彆發瘋,楚山野。”
顧輕言加重了語氣,聲音裡卻染上幾絲鼻音:“我累了,想去休息,不要跟著我。”
兩人離得很近,楚山野才看見他臉頰上那道已經結了痂的傷口。
雖然遠看不顯眼,但落在他眼中仍覺得觸目驚心。
“你怎麼了?彆嚇我……”他問,“你今天是不是沒去學校,去哪了?”
顧輕言能感受到他語氣中的害怕和心疼,咬著牙,不太願意告訴他真相。
楚山野對張梓柔的印象應該還算不錯。
因為張梓柔不會在當事人麵前表現出厭惡和輕視,隻會在顧輕言的麵前表達那些不堪入耳的惡意。
可等他撞上那雙小狗一樣濕漉漉的黑眸時,那在家裡客廳中來不及發泄的委屈忽然後知後覺地找上門來。
楚山野的手心覆在他的手背上,燙得他忍不住想把手縮回來,卻又貪戀這份真實的觸?感。
人可能就是這樣矛盾的生物。
顧輕言鼻尖發酸,快速地眨了眨眼,似乎想這樣把眼淚憋回去,卻發現自己好像沒法在楚山野麵前隱藏住自己的真實感情。
眼淚到底還是決堤了,順著臉頰一連串地落下來。
還能聽到NGU隊員在遠處的拌嘴和吵鬨,他不敢哭出聲,隻能咬著唇嗚咽,五指近乎在手心摳出傷痕,渾身都在不停地顫唞,像是在忍耐巨大的悲傷。
這是楚山野第一次見顧輕言哭得這麼傷心。
在他的印象裡,顧輕言一直是個冷靜自持的人。哪怕是和楚山野分手,他都從未展現出這樣崩潰的一麵。
他被嚇壞了,而隨即翻湧上來的是心疼和手足無措。
“怎,怎麼了?是我太凶了嗎?”
楚山野手忙腳亂地將人抱在懷裡,任由顧輕言的淚落在他的肩上,將那一塊布料浸濕:“是我太凶了嗎?對不起,我……”
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於是低頭輕輕%e5%90%bb了%e5%90%bb顧輕言的耳尖,笨手笨腳地拍著懷中人的後背:“我錯了,哥。”
顧輕言搖搖頭,深吸了一口氣,斷斷續續地帶著哭腔道:“和你沒關係。”
“那,那怎麼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楚山野一點點抹去顧輕言臉頰上的淚,小心避開他受傷的地方,覺得自己的心臟在一抽一抽地疼著。
他親了親顧輕言的額頭,用這輩子最溫柔的聲音低聲道:“是我不對,我不問了好不好?彆哭了,我好難受。”
“哥,我不問了,我錯了。”
“言言?寶寶?我們不哭了好不好?”
顧輕言吸了吸鼻子,啞聲道:“你彆這麼叫我。”
楚山野更慌了:“是不喜歡嗎?好好好,我以後不叫了,你讓我叫什麼就叫什麼。”
他頓了頓,小心翼翼地揣測:“是被人欺負了嗎?你告訴我是誰,我去揍他。”
顧輕言沒忍住,輕輕笑了下,聲音裡帶著濃濃的鼻音:“你有病啊楚山野。”
笑了就好辦了。
楚山野心落回去一半,低頭親了下他的唇:“寶寶,彆哭了。”
顧輕言這是第一次被人喊「寶寶」。
還是個比他小的人喊他「寶寶」。
一股羞恥感倏地從心底升起,衝淡了剛才突如其來的難過,讓他臉上有些發燙,低聲道:“嗯,不哭了。”
“我都想跟著你哭了……”楚山野蹭了蹭他的鼻尖,“咱倆抱頭痛哭,好感人,但是好詭異。”
顧輕言瞪了他一眼,發現他果然眼眶有些紅,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你有什麼可哭的?”
楚山野扣著他的手腕,帶著他摸向自己的%e8%83%b8`前,低聲道:“這裡很痛。”
他的心跳很快,很有力,「砰砰」地撞著%e8%83%b8腔,也撞在了顧輕言掌心。
“我哭的是不是很難看?”
顧輕言的聲音還是啞的:“抱歉,剛剛有點沒忍住。”
“沒有很難看,很可愛。”
楚山野幫他將淚痕抹掉:“如果哥情緒好些了,想跟我說點什麼就和我說,好不好?”
顧輕言%e8%88%94了一下唇,沒搖頭也沒點頭,楚山野就當他同意了,親了下他的眼尾:“那我幫忙去了?”
他說完,正要轉身離開,卻忽地被人拽住了衣角。
“我今天確實沒去學校……”顧輕言低聲說,“我……回家見我媽了。”
第71章 “這位家屬,注意影響。”
楚山野的動作頓住了。
他看了眼周圍, 低聲道:“你回家為什麼不和我說一聲?我陪你回去也好啊,你一個人怎麼……”
“你陪我回去也不會好。”
顧輕言垂眸看著NGU基地的木質地板:“她該打我還是打我,和你在不在場沒關係, 而且說不定連你一起打。”
“那你們說什麼了?”楚山野問, “是不是說楚皓的事了?”
顧輕言點點頭:“我和她說我跟楚皓分手了,她覺得是我的問題才導致我們分手,我們就吵起來了,之後我又和她說我跟在和你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