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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沒吃飯,但彆人家管教孩子的方法她也不好插手。

於是隻能給楚山野提供一個坐著寫檢討的地方。

楚山野坐著坐著就挪到了顧輕言的椅子邊,可憐巴巴地抬頭看著顧輕言,伸手拽了拽人的袖口。

但不敢開口要吃的,生怕做的不好再讓人家把自己趕去走廊裡跪著。

顧輕言心軟,麵上不動聲色地裝著沒注意到身邊扯自己衣袖的熊孩子。

但趁著爸媽不注意的時候迅速撕下一塊饅頭塞給楚山野。

楚山野囫圇吞棗一樣將饅頭吃了,又眼巴巴地看著他,他又拽了塊饅頭,順帶著夾了點其他的菜塞給他,好像在喂一條溜達到自家飯桌下的小狗。

後來吃過那麼多次飯,走過了那麼多地方,楚山野好像再也找不到當時那幾塊饅頭的味道了。

“隊長,學霸的票你給他拿了沒有?”

杜興賢不知什麼時候湊到了兩人身邊,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咱周末表演賽的票賣光了,你和外宣部打招呼了嗎?”

KPL這種有明星選手參加的娛樂賽事票賣得一向不錯,上線售票平台後大概十秒內就能銷售一空,某魚上還會出現高價倒賣的票販子,一開口就加300加500地賣。

“和外宣部說了。”

楚山野看了身邊的人一眼:“但是沒關係,就算不說的話,第一排給家屬留的位置也能給他。”

顧輕言原本正專心吃飯,一句「家屬」落在他耳中,心口又像被撓了一下似的,癢癢的。

楚山野好像很喜歡「家屬」這個詞,他和楚皓談戀愛的時候說過很多次,現在也說過很多次。

“哎隊長,這麼長時間一直沒看你爸媽來看過比賽……”杜興賢忽然問,“他們這麼忙嗎?”

楚山野麵上的表情一滯,含糊道:“家裡不太支持。”

他這麼一說,杜興賢就懂了。

雖然現在的時代很開放,好像大家什麼事都能接受。

但實際上還有很多人對「電競」抱有偏見,覺得這不過就是小孩子鬨著玩的東西,怎麼可能登上大雅之堂?

所以有些選手出來打比賽都是背著家裡的,打出點名堂來才敢像衣錦還鄉一樣告訴父母自己這麼多年在外麵做了什麼。

杜興賢以為楚山野家裡隻是單純不讓他打遊戲:“沒事,隊長你腦袋好用,就算不打遊戲做彆的也一樣能做好,他們肯定也知道的。”

“我做什麼他們都不滿意。”

楚山野說完這句話後愣了下,旋即自嘲地笑了下:“算了,當我沒說,單純和家裡關係不太好而已。”

顧輕言蹙眉,罕見地有些責怪道:“杜興賢。”

杜興賢看見他的臉色也不好看,這才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一想之前程凱也好童然也好,沒一個願意主動提起楚山野的家人,隨即給了自己一巴掌:

“哎呦隊長你看我這嘴,你彆難過,我再扇自己一巴掌……我我我,我那什麼,下次訓練賽上路的線全給你吃,你彆難過好不好?我真不是故意的。”

平時他好像是隊裡最愛開彆人玩笑的人。

但其實心思也很細膩,不像表麵上那樣大大咧咧。

楚山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嗤笑一聲,伸手囫圇揉了下他腦袋上的一頭小卷毛:“沒怪你,吃你的飯。”

他話音剛落,倒扣在桌麵上的手機震了震。

“接個電話。”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撂下這句話後起身離開了包廂。

火鍋店人聲鼎沸,嘈雜的歡笑聲和喧鬨這會兒好像都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他冷眼看著彆人闔家團圓的快樂,慢慢穿過白霧彌漫的大廳走到店外,這才在來電人耐心耗儘前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男聲低沉:“怎麼才接電話?”

楚山野歪著頭將電話夾住,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煙點燃,含糊不清道:“太久沒看見這個號碼了,以為是詐騙電話。”

“……”打電話的人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時聲音中帶著點火氣:“楚山野,你翅膀硬了,怎麼和你爸說話的?”

“哦,你是我爸啊?”

楚山野抬頭看向紅日西墜的天幕,眼中露出幾分煩躁,可語氣卻仍吊兒郎當:“謝謝提醒,差點說叔叔好。”

“楚山野!”

楚父被他兩句話激得徹底生氣了:“你怎麼還這副沒大沒小的樣子?”

楚山野呼出一口煙霧,不說話,等著對方罵他。

“從小你就這樣,父母說什麼從來不聽,父母給你規劃好的路也不走,非去打那什麼遊戲,鄰居問起來你在做什麼我都不好意思說!”

楚父一連串說了這麼多話,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連帶著幾聲重重的咳喘。

可楚山野卻沒表示一點關心,近乎冷漠地等著對方緩過勁來繼續罵他。

“你就不能學學你哥哥嗎?”楚父說,“你看人家楚皓多有正經精神?你哥馬上都要保研X大了,這才是光宗耀祖的事,你爸媽和彆人提起來才臉上有光呢。

等研究生畢業了去考個公國企上班,後半輩子安安穩穩的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你打遊戲打一輩子也打不出來,你知道嗎?”

楚山野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爸的長篇大論:“你打電話除了給我誇你的大兒子,還有彆的事嗎?”

楚父被打斷得有點突然,梗了下後沒好氣道:“你媽懷孕了,周末回家吃個飯。”

“操。”

楚山野之前聽了那麼長一段爹味發言都沒生氣,這會兒忍不住罵道:“你說什麼?”

似乎這事兒說出來楚父也有些尷尬,但他仍重複了一遍:“你媽懷孕了,周末回家吃個飯,也不看看多長時間沒回來了。”

“你倆有病吧?”楚山野怒極反笑,“我媽都多大了?再生都高齡產婦了,我當時是怎麼來的?不也是意外懷孕嗎?生下來你倆都不如隔壁一家三口管我管得多,現在還好意思責怪我這個責怪我那個?”

他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夾著煙的手都在發抖:“不想要小孩就彆他媽生了算我求你,你要是管不住下半身就滾去結紮,彆折騰我媽也彆折騰孩子,實在買不起套還想做?愛我送你一盒行不行?你等著,我現在就下單。”

楚山野說到做到,直接切去餓了麼買藥給家裡團了幾盒計生用品,什麼型號和味道的都有,主打一個包您滿意。

楚父沒想到他說得這麼直白,一時間甚至沒想到要罵他兩句,就聽對麵很快平複了情緒,冷冷道:

“周末我打比賽,不回去吃了,你倆和楚皓吃去吧。套買好了,記得給人家好評。”

他說著就把電話掛斷了,強忍著將手機砸在地上的暴躁吸了口煙,這才注意到一道帶著擔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楚山野抬眸循著目光找去,看見顧輕言正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他的動作頓了下,手忙腳亂地將煙在旁邊的垃圾桶上掐滅,磕磕巴巴道:“嚇,嚇到你了嗎?”

顧輕言搖搖頭,慢慢靠近他,他卻向後躲去,站在了屋簷投下的陰影處。

“彆過來那麼近……”他低聲道,“有煙味,彆熏著你。”

之前顧輕言以為他會經常抽煙,可是團建那幾天和他長時間相處後卻發現,楚山野似乎隻會在心情極度波動的時候抽煙。

比如現在。

他不用猜,看見對方這副應激的樣子就知道那通電話是楚家父母打來的。

在顧輕言的印象裡,饒是對教育孩子有很強掌控欲的顧母提起鄰居時也頗有微詞,言外之意是不能管孩子就彆生。

不然孩子放養養歪了一家人都得遭罪。

顧輕言很少讚同親媽的想法,唯獨這點和她的觀點一致。

就是因為看著楚山野放學回家沒飯吃,家長會沒人給開,他才從小到大偏心這個弟弟偏心了那麼多。

“沒事,不熏,都是火鍋味。”

顧輕言對他笑了下:“聞不到的。”││思││兔││網││

楚山野原本想說兩句俏皮話把這事一帶而過,可看見他的笑後鼻子卻忽地發酸,眼眶漲得有點難受。

他垂眸,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情緒,故作輕鬆道:“你怎麼跑出來了啊?看來是這家火鍋不好吃,杜興賢那個小胖子又虛假宣傳。”

“不是不好吃,是……”

似乎講這樣的話讓顧輕言很為難,他猶豫了片刻,卻還是有些不自在地說了出來:“沒有人陪我吃,才不想吃的。”

楚山野驀地抬頭看著他,慣來銳利的眸中滿是迷茫:“什麼意思?”

顧輕言看著他這副迷途小狗的樣子有些氣惱。

之前撩人的時候漂亮話張嘴就來,怎麼輪到他主動的時候就聽不懂了呢?

“我的意思是,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顧輕言說完這句話,臉上就像是要燒起來了一樣發燙,沒好氣道:“我看你臉色不對,擔心你,行了吧?”

楚山野看著他這副樣子,想起杜興賢養在宿舍裡的那隻兔子,被人逗急了時也是這副氣鼓鼓的樣子。

他忽然向顧輕言伸出手,就像是要和人討一個擁抱,可手伸到一半時停住了,有些不自在地垂了下來。

“我沒事,就是和我爸又吵了一架……”他說,“之前也吵過的,你不用擔心。”

顧輕言卻沒那麼好騙。

事實上楚家的父子吵架確實不是一天兩天。

但大多數的情況下都是楚父單方麵輸出,楚山野負責從頭到尾當一個犟種,很多時候一句話也懶得說。

可剛剛楚山野的情緒波動得很厲害,也是顧輕言第一次看見他這麼生氣。

“真沒事,就是……”

楚山野抹了把臉,語氣有些顫唞:“我媽又懷孕了,聽我爸的意思是不想打,想給生下來,我覺得有點可笑。”

“都多大年紀了,還不知道用套嗎?他們問過這個小孩他願意來嗎?這個小孩要是生下來了,是不是也和我一樣丟在一邊管都不管,等他長大有自己的思想後又會被指責「走了歪路」?”

他剛開始的聲音很平靜,越說語氣越激動,說到最後時聲音中甚至多了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哽咽。

夕陽徹底落在了城市的高樓大廈後麵,隻留下一片橙紅色的晚霞。

楚山野扶著牆的手似乎很用力,手背上繃出了跳動的青筋。

他說完後,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

“抱歉,是我情緒太激動了……”楚山野緩和了一會兒情緒後輕聲說,“其實我很想知道我在這個家算什麼,還是說這根本不是我的家,我從頭到尾就是個孤兒,我不配有家人也不配有家對嗎?我——”

顧輕言忽然打斷了他的話,對他伸出手:“要抱一下嗎?”

楚山野倏地怔住了:“什麼?”

“要抱一下嗎?”

顧輕言有些彆扭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輕咳一聲:“我隻是覺得你好像很需要抱一下。”

楚山野抿著唇看向他,半晌眨了眨眼,輕輕向前蹭了一步。

顧輕言順勢抱住他,將這個已經比自己高很多,結實很多的弟弟抱在懷裡,拍了拍他的肩:“你要是難過,可以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