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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宮變影響被兩天前的逃婚事件衝淡了許多,朱太壽隻聽聞皇帝身體有恙,在宮中修養,大約是幽禁的樣子,河山王卻沒什麼消息傳出來,也不知是死是活,但想來還活著,否則赫連城不用特意隱瞞這消息,反正君長寧也是謀反過的人了。

而赫連城這幾日大約都在尋找斂元元,他每次看見這種消息都有些心虛,卻一直沒有考慮好到底要不要去見赫連城。

說到底,他還是有些怕的。

也許大老板隻是有些生氣,哄一哄就好了,但也許赫連城非常生氣,恨不得打死他。

這些都有可能,所以他還在猶豫。

朱太壽歎了口氣,迎著清晨的朝陽走在西街上,周圍人來人往,沒人知道這個有著一臉陽光般笑容的漢子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走了大約小半個時辰,日後漸升,朱太壽來到了西街最末尾的位置,那裡是一座酒樓,酒樓在帝都城中不算太著名,但這裡每天都會有說書人說書,說的內容大致都是些國要政事,邊關傳聞,雖有許多都隻是傳聞而已,但也有些確實是時事政要。

朱太壽每次收攤之後都會步行小半個時辰,到這裡來聽上一段,這是他的習慣,今日也不例外。

他走進酒樓,人並不算太多,他也不算起眼。

朱太壽找了個角落坐下,隻點了一壺茶,然後就在那裡等待說書人開始。

期間又有些人進來,直至人都坐滿了。

這時從大堂門口進來了一位衣著華貴的富家子弟,這人巡視一圈,最後將目光定格在坐在角落的朱太壽身上。

他帶著小廝仆從走來,隨手甩出一枚銀錠子,淡淡道:“這位置我要了,你另尋他處吧。”

周圍有不少人都看見了這一幕,也有許多人等著朱太壽暴起反抗,斥責這富家子弟看不起人。

然而朱太壽隻是笑了笑,他接過了那銀錠子,起身把座位讓給了這富家子弟模樣的人,溫和態度和他的外表極為不符。

但大堂裡已經沒有了座位,他也不生氣,在角落裡尋了個地方席地坐下,把自己點的茶擺在身前,依然笑著麵向大堂裡的台子,等待著說書人開始說書。

那富家子弟有些詫異看了他一眼,旋即挪開視線,倒是旁邊有不少圍觀的人小聲道:“果真這些下街來的都是些見錢眼開的,隻要有錢,讓他們做什麼都可以。”

朱太壽也聽見了這話,但他什麼也沒說,隻捧著自己的茶杯,目光專注於講台。

旁邊便有人忍不住問他:“你不生氣嗎?”

他尋聲望去,發現是位姑娘家,見他看來才意識到自己失禮了,忙又把視線收了回去,這位姑娘瞧著是個侍女模樣的,因為她身邊還有位小姐,帶著麵紗,眉眼間神色有些淡淡,甚至有些憂愁。

方才拿錢砸朱太壽的富家子弟卻笑著對那小姐說:“下街來的人,何須問他為什麼?”

那侍女似乎有些生氣,小姐模樣的人卻按住她的手背,淡聲道:“吳公子,抱歉。”

旋即她沒有再說話。

吳姓公子笑了笑,倒是饒有興致飲了杯酒。

而這些都和朱太壽毫無關係。

他隻專注於講台,等著那說書人開始。

像他這樣來此隻為了聽說書人說書的應該很少見,所以大堂裡有些嘈雜,都是人輕聲說話的聲音。

不等說書人登場,很快又有人從大堂外進來,這次不再是客人,而是一列著了輕甲的人。

酒樓裡許多人臉色微變,朱太壽聽見有人小聲道:“又是來搜查的。”

“噓,小聲點,你不要命了?”

那吳姓公子臉色也微變,他站起身來,朝這一列著了輕甲的領頭人拱手道:“莫統領。”

莫統領並未搭理他,隻目光輕巡酒樓裡一圈,旋即下令道:“所有人不得離開,給我一點一點仔細地搜身。”

吳公子麵色有些難看:“莫統領,搜身就不必了吧?”

“王爺下的命令,你敢違抗?”

莫統領伸手就拔出劍,指著他道:“若敢違抗,一律抓起來。”

吳公子隻得咬牙隱忍。

而之前那蒙著麵紗的小姐也抓緊了自家侍女的手,她是女子,怎可讓外男搜身?

卻見那統領目光在她身上看了兩眼,毫無感情道:“給我搜。”

朱太壽坐在角落裡,一眼就看出這個人絕對不是赫連城麾下。

先不說大老板是不是這種不講道理的人,他絕對不會讓人搜身,這真要是斂元元,讓彆人搜身,豈不是摸了他家小姑娘?大老板要能下這種命令,他把頭剁下來當凳子坐。

要麼這個什麼莫統領以權徇私,要麼他就是故意抹黑赫連城。

帝都中攝政王一派雖然贏了,但依然有諸多牛鬼蛇神隱藏其中,加上赫連城最近大概也沒心思清理這些‘雜草’,所以才導致了這一幕。

朱太壽微微沉%e5%90%9f,在那位吳公子咬牙對抗,那位帶著麵紗的小姐極力隱忍之下,終於一步步走了出來。

他剛剛觀察了一下,這位吳公子應該是喜歡那位帶著麵紗的小姐,但這位小姐不太待見他,所以剛剛他才要搶他的位置,因為隔那個小姐的位置很近。

現在要搜身,這位吳公子到底沒忍耐住,站了出來。

人就算有諸多缺點,但無論是誰總會有那麼一兩個閃光點,比如此時此刻,這位吳公子還算個男人。

莫統領今日許是鐵了心要折辱他們,他看見這位吳公子擋在了前麵,揮劍就斬,吳公子伸手去擋,嚇得閉上了眼不敢再看。

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他緩緩睜開眼,隻看到了方才被他嘲笑也無動於衷、始終笑著的粗獷漢子赤手空拳捏住了莫統領的劍。

那把寒光爍爍的長劍在他手中斷裂成幾截。

朱太壽握著手中這一截,隨手一擲,那劍尖就沒入了莫統領腳下的地板中。

莫統領瞳孔縮小,背脊上的冷汗一下子就落下來了。

滿座鴉雀無聲。

朱太壽收斂了眼上那種熱情陽光的笑,他神色淡漠道:“為官者,不為國為民、欺壓百姓,是為不仁。為民者,不報效國家、以權謀私,是為不義。為士者,不除暴安良、折辱弱小,是為不勇。不仁不義不勇,你不配統領之位。”

莫統領額角全是冷汗,卻一下也不敢動彈,隻看著朱太壽的動作,生怕下一個斷裂的就是他本人。

然而朱太壽並沒有讓他當場血濺三尺的打算,他隻沉著道:“三日內你自請辭官,否則我取你性命。”

莫統領咽了口口水,看著他的那雙手,剛剛就是這雙平平無奇甚至還帶著些老繭的手憑空折斷了他的長劍,這讓他驚恐不已,他極力鎮定,才能戰立住,他對朱太壽道:“你、你可知以下犯上有什麼……”

“我隻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為一介武夫,卻也不介意為國除害,你可以試試看我能不能做到。”

朱太壽的聲音十分平穩,和莫統領形成了鮮明對比。

莫統領不敢再說話,他目光掠過腳邊已經完全沒入了地底的劍刃,手裡的劍柄突然就沒了力氣握緊,掉落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脆響。

一個字都沒敢再多說,莫統領帶著所有搜查的兵甲,灰溜溜就走了。

直到他離開大堂,整個大堂中還是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看著朱太壽,無法想象這個平平無奇又帶著和善笑意的漢子竟是個這麼厲害的人物。

赤手空拳折白刃,在場之人彆說看過,就連聽都沒聽說過。

而朱太壽卻有些抱歉看了眼那被劍刃沒入的地板,他走到那孔洞邊上,手掌略微一吸,就將那半截劍刃吸了出來。

然後他取出了一枚銀錠子,就是方才吳公子給的那一枚,他將那銀錠子放在了大堂掌櫃的櫃台上,歉意道:“弄壞了你家的地板,便當修理的費用。”

掌櫃的愣了好一會兒,咽了口口水,把那銀錠子捧起來就要還給他:“使不得、這位……大俠,您快收起來,這地板不值多少錢。”

他哪敢收他的錢。

朱太壽卻溫和笑了笑,搖頭道:“店家就收著吧。”

他離開了櫃台,走到角落裡擺著他茶壺的地方,依然席地而坐。

而那位吳公子在長久的呆愣之後終於反應過來,他臉色紅了紅,腳步有些局促走到朱太壽麵前,朝他正正經經拜了一拜。

“多謝,還請您上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無妨。”

朱太壽對他笑著搖了搖頭。

“你給了我錢,我把座位讓給你,乃是等價的交換。”

“可是……”

吳公子實在不敢再像之前那樣無視他,又見他坐在地上,他咬了咬牙,也席地而坐,就在朱太壽旁邊。

他坐在朱太壽旁邊,小心翼翼道:“這位大俠,我之前……之前是在下不對,還望您見諒。”

道了歉,他才又道:“您為什麼要幫我?”

一般人遇見這種情況不打他一頓就好了,這位神秘高手竟然還幫他?

“我並非幫你。”

朱太壽飲了口茶,看著已經登台的說書人,他眉眼微彎,笑了笑,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一些小事而已,何須記掛。”

也就是說這種小事他不屑於和他計較。

吳公子顯然聽懂了,他臉色又紅了些,再次對朱太壽長揖一禮,正色道:“先生大義。”

幾句話之間,他對朱太壽的稱呼已經從大俠變成了先生,可見吳公子心中是真的敬佩。

這世間有能力者很多,但他從沒見過像這位先生這樣的人,不因小事與弱者計較,不因強勢息事寧人。

吳公子恍然間竟覺自己也有些被感染了。

他沉思之中,那邊那位蒙著麵的小姐也帶著侍女走了過來。

“多謝這位先生。”

她行了一禮,聲音顯得非常溫柔婉約。

朱太壽點點頭,並未多少什麼,也未因她不凡氣質而多看她一眼,在他眼裡,這位小姐和任何普通人沒什麼不同。

但這位蒙著麵的小姐卻有些好奇道:“先生喜歡聽書?”

她看見朱太壽一直看著講台上,但其實在大堂中的人並未有多少是在認真聽的。

朱太壽也不嫌她煩,隻笑著點點頭:“雖為一介莽夫,卻也想知道點國勢民情,這說書人雖許多是道聽途說,也不乏精彩之處。”

“原來是這樣。”

蒙麵小姐點點頭,很快讚道:“先生大義。”

她說了和吳公子一樣的話。

吳公子平時若聽見她誇讚彆的男人定是要生氣的,此刻卻很平靜,甚至覺得她說得對。

想了想,他趕忙讓小廝從掌櫃處取了紙筆來,然後才非常恭敬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朱太壽聽那說書先生說到精彩之處,正在撫掌大笑,卻也沒嫌他打擾,他笑著看了眼這吳公子,道:“我是個粗人,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