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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開關,讓這隻小小的機關蜂鳥在馬車裡飛翔。

蜂鳥飛翔的聲音給安靜的馬車中增添了一絲聲音,也打斷了有些怪異的氛圍,他對赫連城笑了笑,指了指那隻飛翔的小蜂鳥,討好道:“王爺,送給你。”

但赫連城的目光並沒有在那隻蜂鳥上麵,隻是一直看著他。

那隻小小蜂鳥四處飛舞,卻沒有吸引到他的任何關注。

他隻靜靜看著步平凡,眸光微微有些暗,似乎隱藏著某種說不出的情緒,那情緒被他壓下眼底,隱在深處,絲毫不曾透過他的眼眸被他表達出來。

步平凡隻與他對視了一眼便有些心慌挪開。

這種目光太熟悉,他一直有些怕。

原本拿出這隻蜂鳥是想緩解一下那種奇怪氣氛,可現在看來,好像更奇怪了。

步平凡微微抿了抿唇,在赫連城對他剛剛說的話無動於衷的情況下,他也不知道要再說些什麼了,總覺得說什麼都很彆扭。

偏在這時,赫連城開口了。

他的語調依然平靜,卻從平靜中透出些微的喑啞來。

“我似乎從來沒有了解過你。”

這種開場白讓步平凡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通常說這樣的話,下麵都是要開始內心獨白或者感情傾訴了。

但他並不太想和赫連城談論這些事情,說白了,他是個比較冷情的人。

所以他才一直抗拒著攝政王的某些表達和反應。

星際時代的人類感情的保質期太短,戀愛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不喜歡了就分開,這幾乎如喝水吃飯一樣普遍,可在這裡不同。

這是個很長很長的時間,所以他沒法給赫連城任何保證。

“有時我在想,君長寧真是可憐。”赫連城微微垂下眼眸,沒有再將視線定格在他身上,也讓步平凡身上的壓力少了幾分,他斂著眉眼聲音平靜道:“可後來我才發現,原來我同他沒什麼區彆,隻不過我稍稍幸運些,我喜歡的女孩子不像向求歡那樣決絕。”

這話說得非常有感慨,悉知全部真相的步平凡緊抿著唇角,一個字也不敢吭聲。

已經體驗過百分之幾百修羅場的他並不想再體驗一下天命之子黑化起來是什麼感覺。

赫連城則聲音平靜繼續道:“但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根本不了解你。”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稍稍低了下去,表情也帶著些晦暗,音調聽起來有些壓抑。

而步平凡依然一個字都不敢說,隻能靜靜聽他繼續往下說,大老板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好碰上了這個機會,他似乎想把之前沒說過的,或者不敢說的話都說一遍給他聽。

“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獨孤宮又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我曾經以為那裡就是人間仙境,所以有你和鐘兄這樣的人存在,但後來發現,鐘兄未必是鐘兄,你也未必是你,你們的身份撲朔迷離,讓我連蹤跡也尋不到,隻能苦苦追求那一點點渺茫的影子。”

赫連城一點一點把自己心裡的話全說了出來,眉宇間甚至不自覺皺起,顯然斂元元和鐘神秀這兩個人帶給他的已經不止是寬慰和喜悅了。

又夾雜了更多的情緒在其中,而這些情緒裡複雜難言,無法用一兩句來說清楚。

這番似傾訴又似控訴的話聽得步平凡聲都不敢作。

他心虛。

一是為已經被大老板發現的真相,二是為他還沒有發現的真相。

大老板現在還能這麼冷靜和他說話,是因為他眼裡斂元元和鐘神秀依然是兩個人,如果有一天當他發現斂元元和鐘神秀也……那就是真正的火葬場了。

他覺得那一天他會死得千瘡百孔。

步平凡極為心虛抿了抿唇,默不作聲低下頭聽他繼續說話,沒有表現出絲毫露骨的情緒,生怕給大老板給發現異樣。

但赫連城卻沒有再繼續往下說了。

他長長歎了口氣,背靠在車壁上,沉默許久之後,他語調沉沉道:“我累了,追逐你太累了。”

步平凡內心一怔,有些不明就裡抬起頭來看他,卻隻看到他皺著的眉頭和緊閉的雙眼。

他無端有些複雜。

既有種難言的失望,又有種奇怪的輕鬆。

大概人都是這樣的,永遠有複雜的兩麵。

他唇角微動,平複了下內心的情緒,讓自己露出輕快的表情來,溫和微笑著道:“其實……”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看攝政王突然睜開了眼,他用更加冷靜的聲音徑直打斷了他的話。

“我真的很累,但我更不甘心,我想要你給我一個答複,若你答應,待戰事了,我們就回去成親,或是你不答應……”

他停頓了一下,依然冷靜看著步平凡道:“反正也沒有人敢跟我搶。”

步平凡:“?”

就這?

他還以為大老板要放棄戀愛開始正正經經地爭霸天下了,結果給他轉了這麼大一個彎?

還有最後說的‘反正也沒有人敢跟我搶’這一句,他聽著怎麼有種不祥的預感?

步平凡還沒想清楚,就聽赫連城緊接著方才的話道:“現在,給我一個答案。”

這就相當於要他現在選一種死法一樣。

大老板竟然變得這麼果決冷靜,他真有些不習慣。

步平凡張了張嘴,他很想裝傻說一句‘我不知道王爺在說什麼’,但他有預感,他如果真把這句話說出來,很可能會造成某些不太好的結局。

有了君長寧的先例在,步平凡對於很多事情都有了清楚的認知,於是他遲疑再遲疑,最後小聲道:“那我、答、答應?”

赫連城原本一直緊緊盯著他,視線極為淩厲,隻等他說出拒絕的話,或者繼續裝傻,他連接下要說的話都準備好了,無非就是‘我不會放棄’、‘你走不了’、‘彆再逃避我們之間的關係’、‘我怕我忍不住’之類的話,結果步平凡竟然答應了?

他險些沒收住話頭,把‘我不會放棄’這句話說了出來,臨到頭了才硬生生停住,有些詫異道:“你說什麼?”

他懷疑他聽錯了。

步平凡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跳有些加快,砰砰亂跳,赫連城還要他重複,他便隻能按著心口苦惱道:“能不能先讓我就這麼著?我真有苦衷。”

但赫連城沒有在乎他這句話,他隻緊緊盯著他,語調加快道:“前一句。”

“?”

步平凡疑惑看著他,回憶了兩秒鐘才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他猶豫道:“我說可以答應啊,但是你先讓我就這麼著行嗎?彆問其他行嗎?”

大老板眼睛裡像一瞬間注入了光。

亮得跟天上的星星似的。

“你該不會是在騙我吧?”

他甚至因為緊張而不斷詢問。

“這有什麼好騙的?”步平凡聳了聳肩,隨口道:“反正以後過得不愉快還可以和……”

‘離’字他沒敢說出口,因為赫連城的目光一下子從亮晶晶變得暗沉起來,仿佛他把那個字說出就會發生一些可怕的事情。

步平凡咽了口口水,果斷閉上了嘴。

但他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

目前來說,他對大老板其實還是挺有好感的,真要結婚了也不是過不下去,以後實在過不下去,好聚好散就行,他心裡是沒有那種要死要活的想法的。

誰規定戀愛在一起就要一輩子?

不過這種想法大約隻有他一個人,反正赫連城是隻記住了他前半句。

他用力點頭,當即就道:“這是你說的,可彆反悔,等回去了我們就成親。”←思←兔←在←線←閱←讀←

說完之後他又停頓了一下,眉頭皺起,似有些坐立不安看了眼窗外,突然道:“算了,要不我讓魏將軍領兵,不如我們先回帝都——”

“打住!”

步平凡立刻做了個停止的手勢,他無奈道:“大哥,這才出征兩天,你可是主帥。”

赫連城有些不悅:“你喊我什麼?”

他極為不滿意步平凡剛剛對他的稱呼。

步平凡頓了頓,更無奈了。

“王爺,我喊你王爺。”見赫連城想要反駁,他臉色稍稍嚴肅了些:“行軍途中,當以軍事為主。”

赫連城這才消停了些。

而步平凡則忍不住對係統吐槽:“我說你乾脆讓我當天命之子算了,不是我說,這大老板和反派沒一個能打的,你看看我,多麼雄心壯誌,你看看他們,一個狗皮膏藥一個牛皮糖,個頂個的戀愛腦,就這怎麼統治世界?你要換成我,我現在振臂一揮,世界已經統治了一半。”

係統非常淡定道:“請宿主不要白日做夢。”

步平凡便在腦海裡對它翻了個白眼。

而現實世界中,赫連城安靜了一會兒,又道:“下次有什麼事情記得找我知道嗎?你怎麼能讓連山抱你?”

說到這裡的時候攝政王有些咬牙切齒,即便連山是他的暗衛統領他都有些想揍他一頓。

步平凡看出了他眸光的神色,為了不殃及無辜的連山統領,他趕忙道:“王爺你千萬彆怪罪連山統領,他什麼都不知道,再說了,明明是王爺你自己讓他保護我的。”

這也怪不到人家連山呀,而且他和連山之間也隻不過是連山幫他拿個飯打個水,幫他上馬車罷了,大老板這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和連山有什麼過於親密的接觸。

“說到這裡……”赫連城語調一頓,突然道:“那個什麼元小侯爺,是不是總來和你套近乎?”

不等步平凡回答,他又道:“還有長平公主,聽聞她對你欣賞有加?對了,還有黎清浣,他好像跟你關係也不錯。”

好家夥,這是把步平凡稍微接觸過的人都拿出來鞭屍了。

他知道大老板是個醋壇子,但沒想到他連長平公主的醋都吃,簡直離譜。

這要是讓他知道鐘神秀和他是一個人,再聯想到君長寧那……步平凡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有種已經看見了自己未來下場有多慘的既視感。

“怎麼了?是不是冷?”

雖然他的動作很細微,可赫連城還是感覺到了,攝政王馬上問了一句,下一刻就想脫衣服來給他披著,但他手掌才剛接觸自己的衣服就發現穿的是盔甲,赫連城頓了頓,立刻道:“你等著我,我去讓連山給你拿些被褥過來。”

“等等!”步平凡眼看他說風就是雨,他忙攔住赫連城。

“不用,真的不用,我不冷。”

他白色的棉質長袍下麵穿了一層棉衣,而今年冬天又沒有下雪,再加上大麓算是個氣候比較溫暖的國家,他其實真的不冷。

攝政王卻再三詢問,一直確認了他真的不冷之後他還有些懷疑。

他坐在步平凡對麵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道:“要不我抱著你吧,就不冷了。”

步平凡唇角微顫,非常懷疑他是想占他便宜。

這樣奇怪的舉動他自然是拒絕的,萬一被人從車窗裡看見了,他還要不要麵子了?他這麼一個事業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