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城斟酌著自己的措辭:“鐘兄,你何必如此生氣,那好歹也是個清秀佳……”
鐘神秀腳步戛然而止,甚至還轉過頭來皺眉問他:“你喜歡女人?”
赫連城:“……”
不然?我還能喜歡男人?
眼看鐘神秀下一句便要說‘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樣的話了,赫連城想著這些天好不容易拉進的關係,他呼吸一頓,很快便若無其事微笑道:“不,我也不喜歡。”
他依照著鐘神秀之前說話的口%e5%90%bb繼續說:“女人都是絆腳石,會阻礙我的武道。”
果不其然,這位絕世劍客眼中露出顯而易見的欣賞來。
他微抬著下巴,肯定點頭:“很好,吾道不孤。”
“嗬嗬。”
而赫連城隻輕笑了兩聲,目帶笑意,至於他心裡到底怎麼想,是不是真的那麼開心那就無人得知了。
反正斂元元是挺快樂的。
躲過了來打擾的女人,兩個人換了個簷角又繼續看底下比試。
許是之前霖秋月在這受了阻,後麵倒也沒有不長眼的人再來打擾。
武林大會持續了大半天,從正午一直到太陽西斜,臨近結尾時,天邊有著黑衣蟒袍的男人飛掠而來,落在了演武場上。
演武場上頓時一陣躁動。
“赤月魔君!”
“這個魔頭怎麼又來了?”
“赤月魔宮難道整天沒事可做嗎?他們宮主天天在江湖上遊蕩,我前天還看見赤月魔君打傷了金烏派的弟子。”
“可惡,欺我正道無人?”
這人引起的聲勢並不比鐘神秀小,且大多數是唾罵,場中許多人都對他怒目而視,隻是無人敢輕易上前。
蟒袍本是皇室專用,如今江湖勢大便模糊了此中禁忌,赤月魔君一身黑蟒袍,如墨長發被一根紅絲係起,眉眼狹長,麵如冠玉,整個人顯得張狂又邪肆,周身邪氣似要透體而出。
他站在那裡,隻差沒在臉上明晃晃寫出‘我很壞’這三個字了。
赫連城於高處相望,沒像其他人一樣露出厭惡目光,他眸間微動,竟勾起一絲笑意來。
今日的招攬計劃雖失敗了,可若能結識這位赤月魔君倒也不錯。
隻要於他有助力的人他都欣賞,正邪魔道並不在他考慮範圍內。
“武林大會不邀請我赤月魔君,也稱什麼盛典?”
赤月魔君寬大袖擺被風吹起,他站在演武場上,負手而立,環顧四周。
見他目光朝這邊看來,赫連城唇角微勾,朝前走了一步,踏出陰影範圍。
他正欲說話,便見原本目帶張狂的赤月魔君突然把目光定在了他身旁的陰影裡。
赫連城當即有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不待他說話,方才還邪肆笑著的赤月魔君忽然眸光一冷,喝道:“鐘神秀!”
他目光如臘月寒天,一下子冷了起來。
“奪妻之恨,今日我與你不共戴天!”
赫連城:“?”
第6章 .世間唯我鐘神秀(六)天秀地秀不如我……
赫連城扭頭望去,隻看到身邊男人依舊波瀾不驚的眼眸,見他看著自己,鐘神秀還淡然道:“有事?”
他下意識搖頭,心裡卻忍不住腹誹。
奪妻?
這位號稱不喜歡女人的獨孤宮主還做過這種事?
他還在想著這些,底下暴怒的赤月魔君已飛身而起,頃刻間踩著瓦礫落到他們麵前。
什麼武林大會他已經不在乎了。
他隻死死盯著鐘神秀。
“鐘神秀,你竟還敢出現在我麵前。”
鐘神秀目光冷淡,聲音也冷淡。
“我不認識你。”
“三月前你我才一戰,你裝模作樣給誰看?”
赤月魔君方才看也是個魔道魁首的模樣,如今卻不知為何有些咬牙切齒,顯然鐘神秀打破了他的冷靜。
見他如此說,鐘神秀才抬眼看他,聲音卻依然那麼高冷。
他冷淡無比道:“我從不記手下敗將的名字。”
赤月魔君指節捏得咯吱作響,似乎下一刻便要與他拚個你死我活。
眼見事情即將要往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赫連城趕忙道:“赤月魔君。”
赤月魔君側頭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是誰?”
“在下赫連城。”
赫連城臉上帶著淡笑,倒沒有與鐘神秀相交時那種謙遜和真誠了,他的目光顯出微微倨傲。
至於其他介紹他也未提,他相信這位赤月魔君一定聽過他的名字。
“赫連城?”赤月魔君眼眸微縮,很快便道:“大麓攝政王?”
他看了眼赫連城又看了眼鐘神秀,很難想象這兩個人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正是本王。”
赫連城臉上笑容擴大,指了指鐘神秀,對他道:“兩位都是江湖中的豪傑,何必為了一個女人弄得如此難看?況且我看鐘兄並無兒女私情,魔君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就鐘神秀這種性格,赫連城怎麼也不相信他會做出奪人妻子的事情來,且他沒記錯的話,這位赤月魔君並無妻子吧?
許是‘赫連城’這三個字有些分量,赤月魔君臉色平靜了一些,他冷哼一聲,轉過頭去,聲音依然很冷。
“王爺又不是江湖之人,何必插手江湖之事,況且那何洛溪本就是何家許給我的,便是我不喜,也輪不到他人奪取。”
更何況鐘神秀打敗他之後竟然連一眼也未再看,仿佛他這叱吒江湖的赤月魔君隻是路邊一顆石子,這才是赤月魔君心裡憤恨的重點。
奪妻之恨,隻不過是火上澆油罷了。
這事赫連城不了解,他微微皺眉,看向鐘神秀。
“鐘兄……那何洛溪?”
攝政王實在有些吃不消,沒認識鐘神秀之前,也沒聽說過這位絕世劍客這麼受女人歡迎,難道現在江湖上的女子就喜歡這樣的?
鐘神秀滿臉的高冷和不在乎,但到底還算回了他一句,他隨口道:“不認識。”
赫連城:“……”
不認識,那你怎麼搶了人家女人?
他發誓他真想問問鐘神秀眼裡除了劍還有什麼。
一番有些尷尬的寂靜之後,赫連城還是從赤月魔君嘴裡知道了真相。
原來鐘神秀當時去找赤月魔君比試的時候,正逢他娶親,何家為了討好這位魔君,獻上了自家最優秀的女子,江湖人稱河洛仙子的何洛溪,就在迎親當天,這位獨孤宮主執劍從天際而來。
白玉橫空,白衣獨立,那一劍絕世的風姿讓人驚豔。
十裡紅妝下,滿目鮮紅中,那人一襲白衣,就如一抹飄雪,從何洛溪的花轎前掠過。
凶名赫赫的赤月魔君也敗在他劍下。
那男子眼眸寂寞而憂傷,側臉迎著喧囂的風,因傷單膝跪地的赤月魔君仿佛匍匐在他腳下,何洛溪聽見他的歎息飄散在空中。
“這世間,何人能敗我?”
那一刻,她感受到了這人心裡的寂寞。
那是一種獨孤求敗的憂傷,隨著風,印在了她眼底。
……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在赫連城聽赤月魔君說這些的時候,係統也飛快把這一段記憶給斂元元灌了進去。
值得一提的是,在她來到之前,這些馬甲身份都是由係統的程序設定自動操控的,所以她真的很不明白——你一個程序設定怎麼能把逼裝到這個程度?
總之赤月魔君來找麻煩也不是沒有原因,因為河洛溪對那個‘眼眸寂寞’的男子動了心。
她不願嫁給赤月魔君了。
雖然赤月魔君也不喜歡她,可這種事情隻要是個男人都無法忍受,簡直是踩在他臉上打臉。
攝政王聽完這一段故事之後,對於怎麼勸解這兩位‘未來可能會被他招攬’的男人開始頭疼。
主要是鐘神秀性子太難相處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眼裡除了他的劍簡直看不進任何東西。
“……”
怎麼調節手下大將的恩怨情仇,這是門深刻學問。
“鐘神秀,你我再戰一次。”赤月魔君眸光張狂,語氣十分不善:“你加諸於我身上的痛苦,我會十倍奉還。”
“不。”
鐘神秀直接了當拒絕。
他往旁邊挪了兩步,不再看赤月魔君,隻淡然看底下演武場,語調冷然,可聽起來十分欠扁。
“我從不和手下敗將打第二次。”
“上次你隻是僥幸贏了而已!”
“我的贏,沒有僥幸。”
事實證明想和一個逼王之王講道理是沒有任何用處的,任憑赤月魔君如何暴跳如雷,鐘神秀就是巍然不動。
加上赫連城在這裡,赤月魔君也怕動了手之後被人除魔衛道——他再有信心,也知道自己不是兩個絕頂高手聯合起來的對手。
赤月魔君緊緊抿著唇,%e8%83%b8口劇烈起伏,好一會兒才平息下去,隨後他眼眸微斂,突然看向赫連城。
“攝政王怎麼和獨孤宮主在一起?”
赫連城正有招攬他的意思,見他說話,自然不會拒之不理。
他淡笑了一聲,帶著微微矜貴神色,卻顯得毫不在意道:“鐘兄這幾日住在我府中,今日我陪他來看武林大會。”
一句話之間他已將自己原來的目的抹去。
“哦?獨孤宮主這幾日住在王爺府中?”
赤月魔君眼眸微斂,突得笑道:“正巧我對王爺多有景央,不知可否也去王爺府中住上幾日?”
赫連城笑意更深了。
“自然可以,隻要是天下豪傑本王都歡迎。”
他這句話不止是對赤月魔君說的,也是對在場所有人說的,大家都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他相信不少人都聽見了他的聲音。
但赫連城忘了,有句話叫做一山不容二虎。
就在他答應的那一刻,旁邊鐘神秀立刻皺眉,冷聲道:“不行。”
他目光冷漠無比。
“手下敗將如何與我同住一屋?”
赤月魔君麵色再次難看起來。
赫連城一看這兩位又要吵起來,他忙笑著勸鐘神秀:“鐘兄,你消消氣,江湖上對魔君多有誤會,我此番邀他入府一敘,也是為了解除這誤會,魔君想來也願為天下百姓做些好事。”
赤月魔君眼神莫測,他看了眼赫連城,不知想到了什麼,也沒反駁赫連城說他要為天下百姓做好事的話。
但鐘神秀卻不樂意了。
他蹙著眉頭,麵色冷峻疏遠,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連那雙星辰般的眼眸都冰寒了幾分。
他指尖輕點赤月魔君,微微抬高下巴,一字一句道:“他也有十萬兩?”
赫連城:“……”
真是個致命問題。
攝政王一時間啞口無言。
倒是赤月魔君笑了一聲,倨傲道:“你堂堂獨孤宮主,竟是個如此庸俗的貨色,開口閉口都是錢,也不嫌丟人。”
鐘神秀瞥了他一眼,依然看著赫連城,他再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