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頁(1 / 1)

大城小春 小麥s 4295 字 5個月前

頭呼呼的風聲驟然停了,唐方開了門,靜靜地看著陳易生,一股熱氣撲了出來。

看到她帶著傷的臉緋紅,鼻尖上密密的汗,眼角也是紅的,嘴唇有點腫,頭不自覺地偏向右邊,揚著下巴鎖著眉,一副倔頭倔腦不認輸又很憋屈的模樣,陳易生的心被針刺了一下,吸了口氣:“你彆介意我媽剛才的話。對不起。”

唐方沒出聲。對不起,她也想說對不起,跟誰說?有什麼用。

“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是你跟我說說吧,隨便說什麼都行。我們聊聊?”陳易生看著唐方通紅的臉,有點無奈:“現實社會總有特彆讓人絕望的一麵,我看過太多,但是你第一次遇上肯定很難接受——”

“沒什麼可說的,沒什麼難接受的。”唐方視線越過他的肩膀,極力壓抑著自己:“反正有無數的理由證明做不到一件事,所以就可以不去做對吧?”

陳易生愣了愣:“我已經解釋過了,不是——”

“我明白,是沒必要去吃力不討好。”唐方打斷了他的話,麵無表情地擦著他的肩膀而過,到梳妝台前開始拍護膚水,拍得啪啪響,臉更紅了。

“唐方你乾嘛這樣!”陳易生看了片刻,大步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聲音控製不住地響了起來:“你打自己乾嘛?不是你的錯,你真是——”

唐方用力掙了掙,掙不脫,也吼了起來:“你煩不煩啊陳易生!我管不了四紅,管不了四紅媽,管不了楚家,管不了派出所,管不了流氓,什麼也管不了,管自己的臉也不行啊?”

“你這叫管?你這叫自虐!就因為遇到這種不好的事就自責,說了不是你的錯,你儘力了,你做得很好——”

“那你呢?”唐方放棄了掙紮,沉默了一刹後轉過臉問他:“陳易生你儘力了嗎?”

陳易生愣了愣,挑了挑眉:“你是在怪我?”

“我沒資格怪你。”

“你在生我的氣?”

“我沒什麼可氣的。”

陳易生哈了一聲,把她的臉推了朝向鏡子:“你看看你這幅樣子這不是在生氣?”

唐方彆過臉看著他:“好,我是氣,我就氣我自己沒你力氣大,隻能被拽著跑。”

陳易生鬆開她:“還有呢?”

“我氣自己從沒用心經營過人脈,不像你認識那麼多人,要不然怎麼也能把那王八蛋抓起來。”

“接著說。”

“我氣我們像兩條落水狗一樣,帶著傷落荒而逃。”

陳易生仔細看了看她的傷口,點點頭:“是挺狼狽的。”

唐方斜睨著他:“沒了。”

“唐方,其實你氣的全是我對吧。是我硬拽著你逃跑的,我明明認識很多人,沒想辦法做你要做的事,連試也沒試就給錢走人了,所以你覺得我是個懦夫?”

“我可沒這麼說,是你自己說的。”唐方鼻子裡哼了一聲。

“我像是這種人嗎?”

“我可不知道,你自己心裡清楚。”

“你不了解我?”

“我連自己都不了解,能了解誰啊。你覺得你了解你自己就行。”

陳易生靜靜看著唐方,唐方默默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下巴慢慢地抬得更高了。

“我一直以為我們是特彆有默契的好朋友,你應該會懂我。”陳易生輕歎了口氣。

“我和你不熟,金錢關係利益關係而已,彆想多了。”

“你一定要說這些讓彆人難受的話?這樣你自己心裡會好受一點?”

“現實社會總有特彆讓人絕望的一麵,不是嗎?你第一次聽這些難受的話?”唐方看著鏡子裡的他。

陳易生看了她片刻,搖著頭氣笑了兩聲:“你和周道寧吵架也是這麼不講理?嘴巴這麼毒?”

“我沒不講理。我和周道寧吵架也不關你的事!”唐方被踩到了尾巴,猛地轉過身來:“你不是一直看不起周道寧嗎?說他唯利是圖?我告訴你,如果周道寧在,他絕不會放過那個老畜生!他最起碼是個男人,是個有血性的男人!他有種!他會護著女人會護著小孩!”

陳易生深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想說什麼還是沒說,轉身出了房門。門嘭地一聲響關上了。

唐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是有什麼崩塌了,越看越討厭自己。她脫力地坐到床沿蜷起膝蓋,埋頭把自己藏了起來。

對不起。

無人可說,毫無用處。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訂閱正版。

先補上昨天的一章。爭取晚點再上今天的。如果懶病犯了,也是正常的。

猥褻和性侵不一樣,是最難立案和定罪的。沒有寫得特彆淺白,因為覺得沒必要。我國性犯罪案件數據非常低,但不是因為安全到單身女性半夜出去吃燒烤一點事也沒有。而是極大量的案件根本不予立案,而發生在宗族家族內的齷齪事,更多被掩蓋在冰山之下。沒有接觸過基層警察對相關案子態度的讀者,都是幸運的。如果去了解一下,也算是自我保護。

現實遠比我寫得更殘忍。這段大劇情不是因為米兔加的,在林奕含自殺後就構思好的。後來今年發生了慶陽女生跳樓事件,又改動了一些細節。

生而為女人,請保護好自己。

再次感謝所有留言的讀者,Cici說的國外那個案子我也關注過,那個爸爸很有種。

第104章 野李子(五)(捉蟲)

出於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惡心, 唐方很快衝進衛生間, 把沒吃下多少的晚飯也吐了個精光。陳易生端著碗番茄雞蛋空心掛麵一進房間,就聽見她在裡麵邊哭邊吐的聲音, 又好氣又好笑。從來沒有哪個女孩子在他麵前吐過,吐在他家過,更彆提吐在他身上了, 想想都惡心。偏偏唐方什麼都乾過了, 他卻一點也不想疏遠她,還覺得這是自己靠近她照顧她的機會。

人都犯賤,尤其男人, 尤其他這種一直被彆人追著哄著黏著的男人。

陳易生擱下麵碗,走到衛生間。

唐方蹲在馬桶前,彆過臉生無可戀地看了他一眼,趕緊衝馬桶。

“你出去啊。”

“這是我家, 你是客人,我得看著你。”陳易生開了水龍頭,汰了一條毛巾, 擰乾。

“惡心死了,看什麼看。”

“還想吐嗎?”

唐方接過毛巾搖了搖頭, 架不住又低頭乾嘔了幾下,沒東西了, 全是酸水,黃哈哈的,大概膽汁都嘔出來了, 難受得眼淚直冒,想死。

陳易生替她又衝了一道,拎了她起來:“你都沒吃什麼,能吐得出什麼啊,馬桶那麼臟,站這裡吐。”

實在吐無可吐了,唐方也不理會陳易生像門神一樣杵著,徑自擠了牙膏開始刷牙,又洗了把臉,出了衛生間,看到梳妝台上那碗麵,愣了愣。

“這麵酸酸的開胃,也養胃,又清淡。你要是餓了就吃上一點,空腹吃藥不好。”陳易生替她倒了杯溫水,找出她的藥來:“明天不出門了,我給你借了幾本書,明天朋友拿過來給常峰。你就待著好好歇上一天。”

“陳易生——”唐方垂下眸子:“你不用這麼照顧我,真不用。”

“謝謝。”↘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啊?”

“說句謝謝就行了。”陳易生笑了笑:“我晚上還有事,不回來了,你吃完藥早點睡。”

屋子裡靜了下來,空蕩蕩的。唐方看著床頭櫃的水和藥,心裡也空落落的。

***

陳易生一夜未歸,第二天也不見蹤影。常峰一早送來好幾本關於陝西美食的書,有食譜也有散文。常蕊倒是早中晚來了好幾回,送飯送水,什麼豆腐腦、番茄麵、小米粥,都說是陳易生再三叮囑的,對腸胃好,讓她忍兩天就能吃肉了。問她知不知道陳易生乾嘛去了,常蕊笑嘻嘻說不知道。

“他一出門就跟風箏斷了線,誰拿得住啊?”常蕊快人快語:“不過昨晚上你們吵架我們都聽見了。”

唐方手裡的粥差點翻了,瞪著常蕊不說話。這房子的隔音至於那麼差嗎?

“彆擔心,就我和我哥我嫂子聽見了。”常蕊還在笑:“我爸媽還在後頭說話呢,沒回來。沒想到你還真拿得住易生哥啊,嘖嘖嘖。”

唐方覺得她腦回路有點奇特,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你都那樣罵他了,還說他不如你前男友吧?”常蕊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我百分之一萬地肯定,陳易生從來沒這麼被罵慘過。我還以為他氣衝衝跑下來要找家夥打你呢,結果人跑去廚房給你煮麵了,切——所以說,彆提什麼喝我們陝西的水吃我們陝西的麵長大的,他骨子裡就是一上海小男人。”

常蕊搖搖頭,有種知人知麵終知心的嘚瑟。看著唐方低頭不語,她怕自己說過了頭,往回圓了起來:“不過你還彆說,其實易生哥他真不是怕事的人,有一年他回來,大學畢業沒畢業我記不清了,他開車載了我們一起在西安玩。對麵車道有輛車突然雙黃線調頭,橫在馬路上就是不肯退回去,彆的車都按著喇叭開了窗罵兩句繞著走了,易生哥開到他前頭停下來,裝作要讓那車過。結果那車剛過一半,他嘭地撞了上去。報警,對方全責。”

“那司機氣得要死。易生哥說了,這人呢,就得守規矩,不守規矩不能大家怕麻煩都讓著他,就得有人教訓他,讓他付出一次刻骨銘心的成本,他就記住了。”常蕊笑得不行:“我哥也氣死了,那車還是他借來的,而且搞保險什麼的,折騰了好多天,費事。”

見唐方若有所思,常蕊誠心誠意地說:“我們從沒見易生哥對哪個女孩子這麼好的,什麼都想著你,你就彆和他慪氣了,兩人能處在一起,多不容易啊。”

常蕊走了後,唐方翻了半天手機,微博上的糟心事更多,台灣二十六歲女作家林奕含的自殺持續在網絡上發酵,引人深思。唐方仔細看了幾篇關於她父母的文字,長歎一聲。眾生皆苦,陳易生說的沒錯,像她這樣順風順水地活到現在的,憑的是運氣。

“你在哪裡?”唐方試著給陳易生發了條消息,繼續翻開美食菜譜化解鬱悶。

陳易生幾乎是秒回的:“在西安市裡辦事,明天回,你還好吧?”

“我挺好的,你忙。”

片刻後,陳易生來了電話,聲音依然精神抖擻熱情飽滿。

“我出來了,現在可以說話了,你有事要跟我說?”

唐方一時語塞:“沒——沒什麼事。就是謝謝,謝謝你給我安排那麼多吃的——”

“你人舒服了沒有?今天還難受嗎?”

“舒服多了,不難受。”

“消炎藥還是記得按時吃,一個療程彆斷了,不然沒作用。對了,過兩天我約了些朋友去吃羊肉串,你跟我一起去的吧?”

聽出陳易生語氣裡的小心翼翼,唐方的歉疚更重了。

“嗯,是周筠你們一班同學吧,上次說好了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