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皓天跟裴池的大學離得近，隻隔了一條街，時不時會去找他打遊戲。

在他的記憶裡，裴池那時跟過著三點一線的普通學生一樣，似乎並沒有什麼可講的鮮活故事。

許皓天手指敲了敲酒杯，絞儘腦汁地想了片刻，忽地眉頭一揚，“哎對了，裴池他大二時，拿過獎學金。”

“……”

曉桃微微皺眉：“獎學金，這很平常嘛。”

許皓天擺擺手，一字一句道：“是大二到大四，每一年，全係第一的獎學金。”

“哇。”曉桃聞言，嘴巴張成了一個口字，“這可有點兒牛逼了！”

“可不，我記得是在大二下學期吧，”許皓天喝了口紅酒，悠悠地說，“不知道從哪天開始的，裴池就整天泡在圖書館裡，找他喝酒，打遊戲都叫不出來。”

跟裴池認識這麼多年，許皓天知道，裴池這個人對他自己在意的事極為認真，但那時候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像是將所有的精力全部傾注到了學習上。

生活裡再沒有任何事，可以值得他放半點心思。

有一次許皓天問過他，怎麼突然想起當好學生了？

裴池靠在宿舍陽台牆邊，站的沒什麼正形，手指彈了下薄薄的成績單，低著眼，嘴角隨意勾了下，語氣囂張又似心不在焉：“就想嘗嘗，是什麼感覺。”

許皓天雖然當時被他裝逼裝得牙根直癢癢，但也是真的佩服。

裴池的大學在陵城是數一數二的，人才濟濟，他高考的成績在學校裡也就才中遊，考到全係第一，確實很難。

顧遙知手裡拿著酒杯沒動。

半響，喝了一口。

許皓天又隨便聊了會兒彆的，視線落在顧遙知手上的酒杯，像是想起了什麼，笑問：“顧遙知，這些年你酒量漸長啊，我記得你高中畢業吃散夥飯那回，不是半瓶啤酒就不行了？”

“現在一杯雞尾酒，也可以了？”

顧遙知彎唇，“也就一杯的量。”

說話間她端起酒杯，仰頭又喝下一點，不經意瞥見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

在她看過去時，裴池的視線不僅沒有避開，而是更加直白地盯著她。

她正疑惑著，那道視線又下移，落在她手裡的酒杯，停留一秒，再次抬高對上她的雙眼。

像是在打量她。

片刻後，挪開了眼。

“……”

顧遙知有些莫名，回過頭，垂眸盯著杯子裡橙紅色的液體，琢磨著男人輕描淡寫而又奇怪的行為。

聚會的消費都是裴池買單，他是在介意她這杯酒嗎？

印象裡裴池這人還是挺大方的，也不差這點酒錢，有可能，隻是介意她喝而已。

“……”

見她的酒快喝完了，曉桃想起剛才顧遙知的話，想了想問：“遙知姐，要不要再來一杯度數低點的酒？”

“不用了。”

顧遙知溫聲道：“還是來杯白水吧。”

舞台上獨唱的女人聲線輕柔纏綿，絲絲縷縷般回蕩著在酒吧裡。

許皓天跟女生們聊了會兒，又跑到男士吧台那一側，聊聊笑笑了一陣子，忽然朝這邊鬨哄哄地喊了聲，“曉桃，你們老板要給你們發紅包啦，準備好啊！”

裴池掀起眼皮看了許皓天一眼，沒說什麼。

接著懶洋洋地從兜裡掏出了手機。

曉桃正給新點的一杯酒拍照，聽見這話，忙退出了相機，打開微信，忽地又抬頭：“遙知姐，我們老板特大方，每次發的都是大額紅包，你進群裡一起搶啊。”

顧遙知下意識拒絕：“我不是你們公司員工，這樣不好……”

“沒關係，大家一起玩嘛。”　一旁周夏也應和著，同時遞過來手機：“小顧，我還沒有你微信，正好加一下。”

顧遙知視線落在手機上，眨了眨眼，“周夏姐，我們加了微信的。”

周夏一臉疑惑：“沒有啊。”

沒等她有所反應，曉桃興奮地拽了拽她胳膊，“遙知姐，你快點呀！”

在曉桃的催促下，她隻好點開微信，加了周夏遞過來的微信碼，愣愣地發送了申請。

緊接著便被拉進了一個群聊裡。

下一刻，聊天框裡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頭像，她以為是周夏的那個頭像，此刻，卻在群裡發了一個紅包。

顧遙知目光直直怔了好幾秒，捏著手機沒動，一時間對眼前猝不及防發生的情況，有點反應不過來。

直到身側的女孩子伸手幫她點了紅包。

聊天框裡出現了一行小字。

——您領取了總經理裴池的紅包。

第19章 夢中

昏暗的酒吧裡，燈光球五光十色的光線一束束劃過吧台這一側。

顧遙知大腦陷入一片空白。

呆滯了片刻。

她手指不由自主地點進裴池的頭像，裡麵是兩人最近的一次對話。

明晃晃，又讓人耳熱。

——「我是C」

——「什麼？」

——「C罩杯」

——「知道了」

“……”

她視線盯著最後那行字——知道了。

那是什麼意思？

極強烈的窘迫感從心底襲來，蔓延遍全身，她幾乎不敢過多琢磨。

她跟裴池交往的那段時間不長，幾乎沒有太過親密的行為。

如今在兩人的對話裡出現這樣直白耳熱的字眼，尷尬裡還有一絲羞意。

舞台上一曲結束，隨之又響起一首風格慵懶的抒情歌，演唱者嗓音透著沙啞的質感，絲絲繾綣在酒吧裡彌漫開來。

溫柔又克製。

顧遙知感覺嗓子有點發乾，拿起手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也沒注意那是一杯酒，液體流入喉嚨裡火辣辣的，她被嗆得咳嗽幾下。

曉桃拍拍她後背，輕聲問：“遙知姐，你沒事吧。”

“沒事。”她手背抵著唇，擦了下嘴角，“我去趟洗手間。”

從卡位上起身時，一抬眼，恰撞上了裴池的視線。

他像是聽見了動靜，往這邊隨意一瞥，眸子裡在暗色下看不出情緒，而顧遙知卻呼吸一窒，心虛又摻雜著羞愧讓她臉頰倏地發燙，一點一點升溫。

她慌忙收起視線，轉身往洗手間方向走。

在裡麵冷靜了一會兒，她的思維也漸漸恢複清晰。之後到洗手台的鏡子前，將整個事情前後仔仔細細捋了一遍。

所以，最開始那張名片應該是拿錯了。

而她一直稀裡糊塗地，把裴池當做了周夏。

顧遙知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硬著頭皮打開微信，劃到聊天記錄最上麵。

她先介紹了自己是誰，後麵又發了一張在川菜館的美食照片，以及一句看起來極為曖昧的話。

雖說她有解釋過是發錯了，但作為曾經交往過的男朋友，身份敏[gǎn]，也不知道裴池他當時會怎麼想。

想到這兒，顧遙知暗暗歎了口氣。

接著手指輕輕下滑，看著聊天框裡的文字，她恍然明白了那天裴池在咖啡廳，當著她的麵，做出的那個莫名其妙又古怪的行為。

原來是看見了她吐槽他的話。

“……”

她按捺著情緒，繼續往下看。

那天送妮妮去醫院，應該是他特意趕過來的。

後麵她問起時，也許是懶得解釋，亦或是覺得，說出來之後兩人之間必定會陷入尷尬的局麵，所以就隨口應付了她一句。

聊天記錄不多，很快翻到最近的那幾句話。

顧遙知視線落在上麵，像是燙手一般，很快摁滅了手機，揣回兜裡。Θ思Θ兔Θ網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在Θ線Θ閱Θ讀Θ

調整好情緒，她從洗手間出來，回到酒吧裡又坐了會兒，見時間不早了，大家也就商量著散了。

臨走時，周夏聽說顧遙知要自己打車回去，有些意外。她是跟裴池一塊過來的，兩人又是校友，怎麼說也應該一起回去。

周夏雖覺得奇怪，也沒多問，但女孩子夜裡單獨回家總歸不安全，她讓顧遙知等會搭她的車走，之後去了趟衛生間。

顧遙知答應了聲，去酒吧門口等她。

剛走出大廳，看見裴池此刻正站在門口那邊，應該是剛抽完煙，手邊的垃圾桶上煙盂裡一縷殘煙還未散。

顧遙知幾乎有轉身回去的衝動。

然而已經來不及，男人的視線已經朝她這邊看過來。

她抿抿唇，一臉淡定地往前走，打算跟他打聲招呼，然後隨口把微信的事解釋一下。

就一個小誤會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然而沒等開口，裴池先出了聲。

“喝了一杯？”

“啊？”顧遙知腦袋裡被微信的事占據，沒空思考彆的，機械地回答：“嗯，喝了一杯。”

話音落下，她看見男人的臉上又出現了之前在酒吧裡的神情，眼眸漆黑深邃，目光一寸寸掃過她的臉跟雙眼，帶著細微的打量。

顧遙知沒在意這個，清了清嗓子，直接開口：“關於微信的事，是我加錯了人，我以為是周夏姐，所以才會給你發那些消息。”

裴池在她清透清明的眸子上盯了兩秒，聞言，肩膀懶洋洋地靠在牆邊，意味深長地挑了下半邊的眉毛。

顧遙知抿抿唇，“有些話，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低笑了聲，聲音裡透著了然的意味：“我知道。”

對於他這個反應，顧遙知忍不住問：“我在聊天時提起過周夏姐，你應該知道我是加錯了人，為什麼不提醒我？”

裴池氣定神閒，悠悠道：“沒看見。”

“……”

她提過不止一次，沒看見是不可能的，顧遙知算是看出來男人厚臉皮的程度。

她抿抿唇，語氣帶了點指責，“那你也不能，我發什麼奇怪的話，你都回複吧。”

顧遙知抬眸看著他。

門口隻有她們兩人，一邊的霓虹燈柱光影變換，氣氛有股說不出的曖昧。

四目相對間。

她看見男人唇角微彎，弧度裡帶上了一股不正經，就這麼停了幾秒，他低低開口：“你主動告訴我，我不回。”

他稍歪下頭，“那多不禮貌。”

“……”

見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顧遙知忽地想起件事來，像在掩飾自己的慌亂，下意識道：“那你堂堂一個公司的老板，不明不白的收彆人一萬塊錢，這樣也不禮貌吧。”

話說完，顧遙知又覺得自己語氣有些衝，低聲補了句，“錢是不是應該還給我？”

話音落下，男人神色依舊散漫，掃了眼她躲閃的眼神，一聲不吭地從兜裡拿出手機，垂眼，手指在屏幕上速度地點了幾下，轉了賬。

顧遙知一本正經地看了眼轉賬金額，而後點了收款。

空氣裡安靜片刻。

裴池看了她一眼，“不走？”

顧遙知：“我等周夏姐。”

男人沒吭聲，而後抬腳，往吃飯餐廳的那邊停車場方向走。

等周夏從酒吧裡出來，兩人去到停車場，顧遙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