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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燃燈抄 尤四姐 4238 字 5個月前

,麒麟族便是下界最強的一支。但就算兩族合並,諸位想,有沒有資格與神族一較高下?”他逐一看在場眾人的臉,複桀笑一聲,“答案是沒有。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在下不說,諸位也明白。天帝少蒼執掌三界萬餘年,他是神族的首領,當之無愧的萬皇之皇。若是沒有了他,對付神族可會容易一些?可他既然是天帝,神力自然登峰造極,想鏟除他,簡直異想天開。但希望渺茫,不表示絕無可能……”他轉過頭望向對麵的白衣人,“一切就要看玄師配不配合了。”

長情很厭煩這種一唱三歎的表述方法,理了理衣袖道,“有話直說吧,本座沒興致等你兜圈子。”

寒離再次碰一鼻子灰,也有些意興闌珊了,直言問:“玄師和天帝如今是什麼關係?是朋友,是情人,還是仇敵?”

這個問題眾人都很關心,六雙眼睛齊齊望向她,她蹙眉道:“梟使難道打算挑撥離間?我與天帝什麼時候成了朋友和情人,我怎麼不知道?”

“好!”寒離這一聲叫得響亮,那張尖尖的鳥臉上布滿了得意之色,“既然仇敵的關係從未改變,那麼玄師對設計引天帝上鉤,應當不存任何異議吧?”

異議是沒有,但她對細節很好奇,“梟使打算如何引天帝上鉤呢?”

寒離道:“以定魂針為鉤,以玄師為餌……”

可他話還未說完,伏城便打斷了他,“天帝是怎樣的人,梟使難道不知道麼?他心裡隻有天道,隻要能夠一統乾坤,任何私人情感都得靠邊站。你拿玄師作為誘餌,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是為麒麟族著想,還是為泄私憤,公然針對玄師?”

寒離說天地良心,“鳳族已近凋亡,識時務者為俊傑,寒某是一心投靠麒皇的。要是可以,我倒情願我為誘餌,可惜天帝不會上鉤啊。天帝對玄師的感情,我等局外人雖無從得知,但試試又無妨。如果天帝來了,給我等一個占儘先機的機會,若不來,玄師也不會損失什麼,何樂而不為?”

長情知道他們打什麼算盤,望向麒皇的雙眼,隱隱還帶著一絲希望,“主上要我怎麼充當誘餌?”

麒皇不語,是寒離代為回答,“隻要放出消息,說主上擒住了玄師,不日便將處死。如果天帝心裡有玄師,自然願意為玄師涉險。”

要騙得天帝上當,當然不隻一個憑空的消息就夠的,必須做得像模像樣。擒要真擒,殺也要真殺。天帝來了,兩個一同解決;天帝不來,解決玄師取出混沌珠,也不錯。

伏城看出了端倪,不再反對,因為深知反對也沒有用。言辭過激會招來麒皇的猜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一句話便能將他打入叛徒的行列。他牽起領上罩紗,蓋住了下半張臉,沉默著,把自己化成了一張椅子,一根抱柱。不引人注目,在她需要時,才有機會挺身而出。

長情歎息:“既然這麼信得過我,那試試也無妨。但我怕主上會失望,我與天帝的糾葛,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深。”

深與不深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陷阱不空著,坑底始終有人。

麒皇從座上走了下來,“一旦計劃開始實行,玄師難免要受些委屈。”

長情點了點頭,“為了主上和族人,屬下受點委屈不算什麼。屬下原本想央求主上為我破除真身的禁咒,現在看來不是時候。萬一天帝當真來了,窺出其中玄機,那就要穿幫了。”

麒皇本來便在計較,如果她再提解咒一事該怎麼敷衍,現在她自己放棄了,也好。

一場各懷心思的密謀,竟然以融洽的方式議定,實在匪夷所思。從大殿出來,伏城便一直沉默著,長情卻很有交談的欲望,“司中一點都不好奇?”

伏城不語,搖了搖頭。

她背著手,望向遠處層疊的山巒,“你猜天帝會不會來?”

這次他倒開口了,說會,“座上打算黃雀在後?”

直道上的燈火映在她眼眸,她笑了笑,“我要保全的是麒麟族,僅此而已。”

她說完,裙裾翩翩走遠了。

山間濃霧漸起,他在神殿大門外侍立,空氣裡冰涼的觸?感像無數雙手,從四麵八方探過來。天很冷,他的腦子也是木木的,但他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如果有人對你起了殺心,你要做的當然是反擊。信仰破滅,反而可以為自己而活。

他在揣測,換做以前的長情,會怎麼選擇?也許真的會按照麒皇的部署,就算赴死也心甘情願。還好,她不是原來的她了,在彆人打算以她作為祭品時,懂得保護自己。

歲月的巨輪向前推進,終於誰都不無辜,這世上根本容不下純白的靈魂。他忽然如釋重負,這樣也好,誰該俯首為臣,誰又該問鼎天道,不過看各人的造化罷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將道義放在首位的人,現在才明白,他對麒麟族所有的忠誠都建立在她身上。即便她入了魔,神識被混沌珠控製,他也依舊會追隨她,以他的執拗來護她周全。

天壘大雪紛紛,每一片雪花都帶著刀鋒般尖厲的棱角,剮蹭過%e8%a3%b8露的皮肉,泛起一串寒痛。

天是青灰的,離得很遠很遠,雲太多太厚,凝結成重重的屏障,從天頂鋪散向四野。一隻落了單的大雁,拍打著翅膀從頭頂飛過,留下一串悲淒的鳴叫。長情抬頭看,雪粒又細又密,撞得人睜不開眼。她重又低下頭,腳下是深紅色的火焰,撲簌簌的火舌吞吐,泛出無邊陰寒。

沒有熱量的火,落入其中會讓你每一寸皮膚都撕裂、綻放。你會像一朵人形的蓮花,凍得瘋狂搖擺,流乾身上每一滴血。這火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紅蓮業火。它和地火不一樣,當初青鳥一族將涅槃失敗的元鳳送到地火幽陰溫養,地火對鳳凰來說可以積蓄力量。這業火恰恰相反,它吸走你身上的溫度,讓你越來越冷,它等著將你凍成冰,然後敲碎你、咀嚼你、吞噬你。

麒皇和寒離為了徹底降服她,也算煞費苦心。長情瞥了眼身上的鎖鏈,無奈地苦笑。她這段時間真是和捆綁結下不解之緣了,在碧雲天被綁著也就算了,回到族人身邊,也還是逃不過這樣的命運。其實反抗很容易,但她得沉住氣,她和麒皇都在賭,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的目的一樣,麒皇想要她和天帝的命,她想送麒皇和天帝去見閻王。

他會來吧?消息應該散播出去了。這個陷阱設得不高級,擺明了在等他自投羅網。但背後隱藏的禍心也昭然若揭,麒皇確實想拿回混沌珠,等他不來,真的會殺了她。

時間吊得一久,她又有些焦躁起來,懷疑自己是否能讓天帝鋌而走險。仔細回想這幾日,他對她可能是真心的,但這份真心值不值得以命來換,還有待商榷。

若不來呢?那就各憑本事吧。

運轉體內靈力,計算一下腳底離業火的距離,大約隻有三尺左右,在他們斬斷鐵鏈時,這三尺空間夠不夠她反殺。調轉視線看,麒皇也有些不耐煩了,風雷護腕下的雙手慢慢握起來,目光落在桅木末端綁縛的鏈結上。各自都在考慮失算後的退路,天帝不上當,戲也得唱下去,反正都到了這份上。

長情調動起神力,正欲掙脫,忽然一道流光落在凸起的山岩上。周圍風雪的走勢開始發生轉變,光暈回轉的地方,連一片雪沫子都不敢擅闖。

第63章 ^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來了,似乎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能為一個女人做到如此程度,沒想到這位天帝還是個情種。麒皇笑起來,他望向那個銀衣銀冠的人,俗世汙穢,與這高潔的人不相容。萬年前的劊子手,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天帝,若不是親身經曆了那場浩劫,誰能把眼前人和冷酷嗜血的戰神聯係起來。歲月磨滅了印跡,衝淡了血汙,一身命債的人戴上偽善的麵具粉墨登場,四海八荒為他所有,他成了最大的贏家。這世道,哪裡有什麼正義可言!

狂風颯颯,夾裹著雪片橫掃,在狹長的山岩上形成了一道分界線。麒皇站在風雪的這邊,抱著%e8%83%b8道:“麒麟族處置內務,竟引得天帝陛下親自駕臨,實在令人惶恐得很。陛下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天帝並未應他,垂眼看了看長情腳下業火,啟唇道:“放了她。”

首神的神諭真是鏗鏘有力,不過這時發號施令顯然不合時宜。麒皇同寒離交換了下眼色,四周埋伏的族人也紛紛站了出來,將這上古刑場圍得鐵桶一般。若論人數,單槍匹馬的天帝倍顯弱勢。但若論實力,他們這些人加起來,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所幸手上捏住了他的命脈,命運真是個奇妙的東西,沒想到自己身邊的人,有朝一日能成為敵人的死%e7%a9%b4。麒皇淒然望了懸在火上的人一眼,如果她沒有吞下混沌珠,現在應該和自己是一心的吧!

不得不承認,這位天帝氣勢驚人,他一現身,自發令人相形見絀。在場的每一張臉上都隱約帶著忐忑,忌憚於他的身份,也忌憚於他的神力。有些人就是這樣,什麼都不必做,單隻是站在那裡,就險峻如山,無法攀越。不過他還是太年輕了,三大盤古種是鴻蒙初辟時就存在於世間的,相較於他來說,可能算是爺爺輩兒的了。

“放了她?”麒皇顯得饒有興致,“玄師如今危險至極,本座如何能放了她?再說這是麒麟族內務,與外人無乾,還請陛下不要插手。”

天帝輕輕一哂,“世間一草一木都為本君所有,在本君麵前,麒皇就不要說什麼內務不內務了。不過本君記得,麒皇並不是個說話善於兜圈子的人,怎麼萬年未見,倒和原來大不一樣了?”

麒皇失笑,“如果滅族的是你,墜身化崖的也是你,我想陛下就不會有今日一問了。萬年之前的處世之道讓本座一敗塗地,萬年之後機會重來,我如何能不吸取教訓?”

天帝認同地點頭,反正現在長情在他手上,他說什麼便是什麼。

看看這上古刑場,當初混元天尊就是在這裡處決魔尊計都的。萬年一個輪回,天同把吞吃了混沌珠的長情押到這裡來,是打算效法混元天尊替天行道麼?可惜,私心太重了。他能嗅見權欲的腥臭,那種味道,即便在冰天雪地裡,也像腐壞的熱肉一樣肆意飄散。

自信到自負的人,四麵楚歌也不會感覺到任何不適。他隻是記掛那個吊在那裡的人,穿過風雪看見她蒼白的臉,喟然長歎道:“留在碧雲天有什麼不好,下界來讓人像臘肉一樣吊著,有意思麼?”

懸在桅木上的人似乎有片刻的清醒,瞥了他一眼,重又闔上了眼皮。

他掖著手收回視線,漫天紛飛的雪狂暴肆虐,在他這裡不過是浪漫生活的點綴。溫柔地,安靜地,像高樓公子用來賦詩的道具。他對天同道:“放了她,想讓本君如何,直說吧。”

“好!”寒離適時發出一聲驚歎,仿佛這是他們鳥族的特征,時刻有放聲高啼的欲望。他向麒皇拱手,嘿然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