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看他,解釋道:“你看,我們這邊剛下雨,上遊的河水就衝下來了,在極短的時間內形成洪水,蔓延這麼遠。隻能說明在河的上遊,早就開始落雨了。
那邊的雨量可能比這裡更大,水位由此迅速上升。
隨著雨水越下越多,河裡蓄水不夠,便往下排……”
左右無事唐昭便跟周到詳儘講起了這其中的原理。
她講的東西新奇,周到聽得津津有味,一時間倒是忘了淋雨來帶來的不適。
而其他人相比起他們精神就要緊繃的多了。
高地下的水還在漲,頭頂偶爾電閃雷鳴,他們此時處境說起來十分駭人。
所以這一夜注定漫長難熬,許多人縱使再累都不敢閉眼,生怕一閉眼就醒不過來了。
雨一直到天快亮時,才慢慢停下。
經過一夜雨後,天地間就跟水洗過一樣,清明靈秀很是漂亮。
隨著雨停,洪水漸漸消退了。
見此情形,有人試探地下了高地,走在水中,想試試水位看看情況。
可沒想到,下了水的其中一人,剛走了幾步,再抬腳落下時,噗嗤一下,腳似是踩到了什麼,緊接著就是一陣劇痛傳來。
“啊!”
他張大嘴痛苦地嚎叫,他站著的地上水麵上浮起了一縷縷紅色的血絲。
眾人一驚,順著聲音看去,便見那人撲通一下栽倒在了水裡。
這時他們才看見,那人的腳掌竟是被一根折斷的樹枝給洞穿了。
“拉上來。”
唐昭厲聲嗬道,驚醒了所有人。
水麵渾濁看不清地麵情況,現在已經有一人被傷了腳,其他人就不管輕易下去了。
與他同樣下水的人,也不敢動僵著身子站在水裡,生怕自己也落得一樣的下場。
還是晏家兄妹的護衛,得了主子的令,下水把人給重新拉上了高地。
上來後,唐昭才發現上了腳的人是毛貴。
艸,真是要了命……
唐昭看了看他的傷口,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那樹枝其實不粗,可關鍵是,水裡那麼臟,現在手邊沒有藥,毛貴極有可能會死!
第48章
毛貴痛得直喘粗氣, 眼睛都紅了,若不是還顧忌著旁人在, 怕是都要哭出來了。
的確那腳便是不小心被人踩了一腳, 都能痛得人走不動路,更彆說是腳掌被戳穿了。
不能放任毛貴這樣下去,傷口必須要及時處理才行。
唐昭左右看了看, 四麵都被水淹沒了,洪水退去還要些時間,現在根本沒辦法做多餘的事。
幸而唐昭自來就會有意識地儲存些草藥以備不時之需,眼下可以暫時用著。
另外還有水。
地上的水當然不能用,剛才她已經看了,在逃跑的過程中有一個土鍋的蓋子碎了, 那土鍋倒是陰差陽錯蓄了難鍋的水。
有了水, 自然是需要火,必須要燃起火, 才沒燒水消毒。
可雨才停,到處都是濕的,要怎麼點火。
周到腦子瘋狂轉動,隨著時間慢慢過去,毛貴的痛呼聲越來越微弱。
不能等了,再等下去,人都要死了!
唐昭一咬牙,按住毛貴肩膀衝他大喊:
“毛貴,你怎麼樣?能不能聽到我說話?看著我, 回答。”
毛貴艱難地轉動眼珠, 把目光盯在她的身上, 恍惚了一下, 他竟扯著嘴笑了笑,虛弱地說:
“阿昭姑娘,我,我沒事,小傷,不,不妨事。”
一句話,他喘口氣,三兩句話,他像是費了好大勁兒才說完。
而話一說完,人更虛弱了。
唐昭看著他這麼痛苦,眉頭緊緊皺起,而後又極為冷靜地說道:“我現在要幫你把臉上的樹枝□□,會很痛,你要忍著。”
毛貴反應有些慢,頓了一下才說:“多謝阿昭姑娘了,男子漢大丈夫,這,不過是傷了腳,我不怕痛,你動手吧。”
唐昭起身從一旁的樹上砍下了一截樹枝,她三兩下將樹皮刮掉,削了根木棍出來,然後重新蹲下對他說:
“痛就是痛,人都會怕痛,沒什麼好丟臉的。”
說罷她那截木棍抵在毛貴嘴邊,
“咬著,痛就咬它,彆把自己舌頭咬傷了。”
毛貴還想說什麼,但看唐昭不容拒絕的表情,他猶豫了片刻,還是張嘴咬住了。
當然這樣還不行,人在痛苦的時候,會有很多不能自控的行為出現。
唐昭起身對成安幾人說到:
“你們把他按住了,一會兒絕不能讓他亂動。”
“是。”
宴家兄妹已經完全把四個護衛給唐昭使了,但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讓周到也去了。
“唐姑娘,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
青竹走上前來問到。
唐昭正在拿藥,她來了正好:
“這個藥,你先幫我搗碎了。”
“好。”
一切準備就緒,唐昭也準備動手了。
她走到毛貴腳邊,蹲下先仔細觀察了他的傷口。
這幾日奔襲,毛貴鞋底已經磨地還剩薄薄一層,而尖利的樹枝正是從那最薄的地方貫穿他整隻腳然後從腳背黑色的鞋麵刺出。
那樹枝尖利的一端上麵裹著血珠,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唐昭眸光銳利地抬眼盯了一眼周到成安五人,沉聲說:
“把人按住了。”
此時周遭的人,注意力已經完全被這邊吸引了過來。
他們看著唐昭用刀把毛貴受傷那隻腳的鞋襪用刀小心翼翼劃破。
她的手很穩,旁人都看得心驚,但她仍不受影響。
等那隻腳的傷口完全暴露出來以後,在場眾人的臉,都不自覺地感到一痛。
這是活生生地刺進皮肉穿透骨頭了,依照如今這樣的環境來看,他這隻腳怕是要廢了。
不,更確切的是,他的命恐怕都保不住了。
此時許多人都想起了已經中蜈蚣毒後,自己割傷口放血死掉的那兩人。
唐昭如今卻是沒工夫關注這些人在想什麼,她專注地看著那道傷口。
她呼出一口氣,再次對周到五人囑咐道:
“把人給我按住了!”
然後,她用手握住那截樹枝,咬牙猛地往外一拔。
噗嗤一聲,樹枝從腳底拔出,血花四濺,噴在了唐昭的臉上。
她的動作太快,太果斷,其他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樹枝已經出來了。
毛貴則在她動手的那瞬間,痛得渾身抽搐麵目猙獰,縱使嘴裡咬了東西,依然能聽得他嗚咽喊痛的聲音。
周到五人見勢不對,察覺到毛貴要掙紮,便在第一時間死死把人按住,硬是沒讓他亂動。
看著血肉模糊,突突冒血的腳掌,唐昭眉心的沒有送開,她喊到:
“藥給我。”
話音落,青竹把已經裝了藥的碗遞給了她。
現在沒辦法消毒,唐昭不敢給毛貴縫製傷口,纏上繃帶,隻能先用止血消炎的藥給他敷上。
在他腳背和掌心都敷上藥後,血並沒有立刻止住,但也不像剛才那樣流個不停了,有減緩的趨勢。
唐昭走到毛貴身邊,看他雖然還是痛得難以忍受,但沒再胡亂掙紮了,便對周到他們說:
“可以了,放開他吧。”
五人聞言,試探著鬆了手,見毛貴果然安靜了下來,紛紛鬆了一口氣。
不過短短一會兒的是時間,他們身上都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條件簡陋,我隻能先這樣,你放心,等一會兒水退了,我就去給你找藥重新給你包紮。”
她拿掉毛貴嘴裡咬著的木棍,對他說到。
毛貴半睜著眼睛,臉色煞白,想笑又實在笑不出來,隻能小聲說道:
“多,多謝,阿昭姑娘。”
“沒事,你先歇歇。”
毛貴聽了她的話後,閉上了眼睛。
能做的,唐昭已經儘力都做了,剩下的隻有等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抱膝坐在高地上,眼神直直看著前方。
夏季天氣變幻多端,彆看昨夜下那麼大的雨,今日照樣是個豔陽天。
雨一停,林中的水就退的很快,不到半個時辰,黑褐色的地麵已經%e8%a3%b8露出來。
隻是淤泥遍地,一腳踩下去便是滿腳的泥。
在等待的途中,唐昭給毛貴換了兩次藥。
但他腳上的血依然沒有完全止住。
她倒不擔心,他失血過多,唐昭更擔心的是破傷風。
這裡沒有消炎藥,沒有破傷風針,她能用的東西很原始,所以毛貴到底能不能脫離危險,她拿不準,隻能儘力而為。
眼看著水退的差不多了,唐昭跳下高地要去找藥,周到見狀連忙攔住她:“你要什麼,給我說,我去。”
唐昭腳上原本抱著的厚厚一層樹葉和布,隻剩下薄薄布了,這樣走來走去,難免不會受傷。
“阿昭姑娘,需要什麼可吩咐成安他們幫忙。”
這時宴姮也說道。
趙環也說到:“我們也能幫幫忙,阿昭姑娘。”
朝玲不言不語地走到了她麵前,雖沒說話但眼裡的意思一樣是讓她有事可以說。
這幾人動了,另外先前沒吭聲的人也站了出來。
這陣勢令唐昭沒有想到,她愣了一下,又笑了。
既然都願意幫忙,那她自然是不會客氣的。
直接對眾人說道:“我需要柴,現在太陽大,可以撿些回來,放在太陽下曬著,乾了能用。”
“阿昭姑娘這件事便交於我們吧。”
成安說道。
唐昭點頭,又說到:“還有食物。”
朝玲點頭:“我會去找。”
“另外,還有這幾種藥。”
唐昭從布包裡掏出了藥,說道。
找藥這事沒人敢輕易應下,遂大家左右看了看,都沒說話。
等到片刻,還是趙環出來說道:“我讀過幾本醫術,阿昭姑娘若是放心,此事可交於我。”
唐昭沒猶豫,直接把藥塞進他手裡說:“好,交給你了,你對照著藥都弄回來就好,另外可以找一些苔蘚。”
“好。”
剩下的就沒什麼事,唐昭讓他們留下來看著毛貴。
最後她看向周到,認真問到:“你現在還跑的動嗎?”
周到挑眉:“當然能。”
唐昭繼續問:“背著我也能?”
周到功夫不高,但論輕功他說第二沒人敢稱一,所以彆說是背一個唐昭,再加一個她都問題,有什麼跑不動的。
“這有什麼難,上來。”
他躬身側臉對她說。
唐昭一笑,直接跳上他背,然後說:
“我給你指路,你走。”
“好。”
唐昭沒有說明要去哪兒,周到隻能按照她指的路線走。
沒了外人在,他便沒有藏拙,很快就到了唐昭要到的地方,把人放下時,還臉不紅心不跳,呼吸都沒亂。
這路要是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