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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仙 落日薔薇 4306 字 6個月前

打開殿門,看著蕭留年頭也不回掠出大殿。

轉眼就是三天三夜過去,雲繁一點也不急,盤膝於蓮心上納氣修行,遠遠觀去她麵容寧靜,儀態高華,似一尊瓷白神像,叫人心生敬仰。

隻有此刻踏進大殿的人,心裡才清楚她有多詭譎善變,手段萬千。

“好,我答應你。”他不得不妥協於她的手段。

雲繁睜眼,看著苦尋出口三日無果的蕭留年,甜甜笑了。

“不過,時限隻能十日。”蕭留年避開她逼人目光,道。

“師兄這是在討價還價……”雲繁歎口氣,但很就無奈地聳聳肩,“罷了,誰讓你是我愛的師兄呢,依你就是。”

說話之間,她自蓮中緩緩飛至蕭留年身邊,浮在半空,牽起他的手。蕭留年的手掌寬大,手指纖長,因為練劍的關係掌中指尖結著繭,摩挲起來有些粗糙,她能想像這雙手撫過自己肌膚時的觸?感,溫柔之間的粗獷,讓人戰栗……

“師兄,你放輕鬆些,又不是鬥法,你如此緊張做甚?”雲繁看他如臨大敵的模樣便覺好笑,唇角越勾越高。

“從今日開始?”蕭留年直視前方,石頭般一動不動站著,僵硬道。

“唉……今日天將日暮……又被你算計去半日,師兄真壞。”雲繁說話間朝他耳畔輕吐蘭氣,吹起他幾縷鬢發,小臉很快垮下,委屈地抿抿唇,“攏共隻有九天半時間,我可要怎麼留下師兄?好難……”

蕭留年無動於衷,隻道:“你要與我一直站在這裡說話?”

雲繁俏眸一轉,了然地點點頭:“確實不該一直讓師兄站著。”她嘻嘻笑著拉他飛起,飄到蓮花正中,倏爾傾身撲向他,將蕭留年壓在蓮芯中央。

蕭留年的手攥成拳落在身畔,閉上眼,少女的體香混著蓮香卻不依不饒地鑽進他的鼻中,他可以感受到身體像被柔軟的雲朵壓著,她似乎在輕輕地蠕動,他竭力克製著聯翩浮想,卻又無法控製地猜測她到底下一步要做什麼……她的手撫向何處?她的唇點向哪裡?她的齒會咬在何地?

就如同每次對敵,他總要預判對手的招式,然後防禦亦或進攻。

而每每思及她的舉動,他身體對應的位置就會隨之發燙,像有羽毛似遠似近的撩過,無需觸及肌膚也能叫人戰栗。

然而,雲繁什麼也沒做,隻是靜靜趴在他%e8%83%b8`前,聽他心跳的聲音,一邊聽一邊淺淺的笑,她的發絲散在他%e8%83%b8口頸間,她的手把玩著他未綰的發,像貓一樣乖巧。

“師兄想什麼呢?”她開了口,聲音與他%e8%83%b8腔裡的跳動共鳴,直抵他的魂神。

蕭留年覺得她渾身都是陷阱,呼吸是、聲音是、目光是……他不理睬她,隻繃緊心弦等待她最後的進攻,等那仿如燎原的大火席卷而來。

可是,他什麼也沒等到。

身體上的重量忽然消失,雲朵飄遠,連她的氣息和聲音都跟著遠了。

“師兄大傷初愈,這幾日又在彆鶴海尋找出口,想必也倦了,今日好好休息。”

蕭留年睜開眸,隻看到已浮至半空的雲繁,她的目光天真純良如昔,歪著頭笑嘻嘻的俏顏寫滿戲謔,神情很平和,沒有沾染半分欲/念,反叫他因為適才的種種揣測而心生羞愧。

雲繁言出必行,拋下一句話,便飛離這朵巨大蓮花。

蕭留年卻又覺得心裡空空的,就好似一場生死較量的鬥法,他做足了準備,可對方卻輕描淡寫地將劍一扔,道了句“不打了”,就飄飄然離去。

看著雲繁在離自己很遠的另一側玉座上盤膝坐下,他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再想了,於是坐起,盤膝入定。

一夜無事,兩廂安靜。

轉眼天漸明。

暫得清靜的蕭留年忽聞得三兩聲似泣非泣的細長聲音,嚶嚶如訴,像一曲隔山而奏的箜篌。他未睜眼,隻打開神識探去,眉心一擰。

大殿內白霧繚繞,寶珠華彩變得淺淡柔和,這陣隱約聲音,從這一重重的白霧後麵傳來。

是雲繁在哭?

可哪有人哭得這般勾魂——時長時短,時淺時沉,時低是高,時疾時徐……如同一闕歌謠,嗚嗚咽咽。

這個詭計多端的幽瀾魔君,她又在做什麼?

蕭留年的神識小心翼翼地擴張領地,又再往裡探了些,忽然間一震。

白霧像一層又一層輕薄的紗帳,朦朦朧朧之間透出一抹影子,像兒時的皮影戲。

她躲在霧的後麵,隻看得出淡淡輪廓,像一筆妖嬈的墨,弓著腰,腳繃在半空。所有的美好都藏得儼實,隻有那筆線條玲瓏的墨色,和她的聲音,半真半幻飄在半空,讓人自由揣測。

蕭留年仿佛意識到什麼,在片刻的震驚後,就要收回神識,然而麵前的白霧卻仿佛知道他的窺探,一隻素手伸出,割開了白霧,像挑起的紗帳,露出雲繁的臉龐。

潮/紅的玉顏上唇□□滴,額頭頰側布滿細汗,烏絲淩亂地粘在其上,一雙星眼半睜,含著淚迷迷茫茫地看著他,似受了驚嚇般,細碎的聲音被她咬唇咽下……

刹那間,他猜到她在做什麼。

第74章 入海

天光大亮, 殿內的仙霧旋旋繞繞,不知不覺消褪,嚶嚶如訴的聲音也隨之消失, 除了殿外傳來的一塵不變的海浪聲和鶴鳴, 偌大九霄浮海閣裡再無第三種聲音。

一切, 像是個夢。

蕭留年做過的, 最荒唐的無邊春/夢。然而那個攪渾一潭靜水的始作俑,卻在霧散之後平靜地盤坐原處,徒留那些靡靡音與色鑽入人心,怎麼都揮不去。

雲繁已換回浮滄山的仙袍,襟口掖實, 裙裾拉平, 烏沉的青絲整整齊齊的梳好, 與前兩日判若兩人,恍恍惚惚間像回到浮滄山,依舊是那個聰明乖巧的小師妹,然而落入蕭留年眼中, 浮現出的,卻又是晨時於仙霧所見那一幕。

那一筆墨影,那一眼梨花春雨。

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卻叫他心蕩神搖, 通體生燙。

從前行走在外,他也不是沒有遇過妖物魔修以色相迷惑,他們可比雲繁要直接得多,對他用過藥, 燃過香, 布過陣, 施過術……可縱然百般手段試儘,也換不到他一眼動容,更彆提似今日這般咬牙苦撐。

他苦笑,也不知該怪她手段太高明,還是自己道心太不堅定。

也或許,和人有關。

“師兄!”俏生生的聲音響起,有人摸了摸他的手,詫異非常,“你這是怎麼了?”

蕭留年睜眼,看著自己皮膚上覆著的一層薄冰,再聽雲繁這明知故問的語氣,分明帶著幾分戲謔,他心中生出淺怒,不肯搭理她。雲繁倒不介意,隻是催了些靈氣化去他身上的薄冰,嗔道:“師兄也真是的,和自己過不去做什麼?”

見他還是不開口,她拽起蕭留年,拉他往外走去。

“要去何處?”他忍不住問道。

“外頭。”雲繁回得簡單。

蕭留年猛然駐足,眉頭緊蹙:“光天化日的,你……”

他說不下去,薄麵染紅。就算這彆鶴海沒有其他人,但在外麵做那等行徑,他也很難接受。

雲繁怔了怔,爆出陣銀鈴般的笑聲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師兄,你在想什麼?光天化日,我要做什麼?”她笑夠後牽起他的手,邊走邊道,“我隻是拉師兄上外麵陪我練劍罷了。”

“練劍?”蕭留年因為自己不光彩的猜測而發窘,卻又因為她的回答而狐疑,“你隻剩下九天了。”

“所以?”雲繁不以為意地聳肩,“我應該把你按在床上?”

蕭留年語塞,被她拉出大殿。

海風陣陣,多少刮散那些旖旎的猜測,雲繁手中已經握起一柄劍,輕靈靈挽個劍花,道:“師兄,我的長風九式最後三式還是不得要領,師兄教我。”

見他眉頭都快擰成結,她續道:“當年我進浮滄時,你答應過我會教我修行,陪我練劍,可是你往歸溟一去十三年,從來沒陪我練過一次劍。”

她說著露出失落的目光,蕭留年難免想起與她這十三年間種種,彆開頭去,隻道:“你還需要我教?”

“師兄,請賜教。”雲繁卻不管他應沒應允,嬌叱一聲掠到半空。

幾聲鶴鳴響過,停在岸邊石岩上的仙鶴被劍氣驚飛,雲繁擰腰折身,在蕭留年麵前施展起長風九式。這是浮滄山的基礎劍法,雖然人人可學,但學精不易。蕭留年聞得劍氣,早已回過頭來,看著灼灼烈日下的雲繁,一招一式皆淩厲無比。

“風為無形有勢之物,疾時可摧折萬物,緩時可包容萬物,你的長風劍,淩厲迅猛有餘,卻失之包容,隻有殺氣,沒有生氣,尤其是這最後三式,本就要兼收並蓄……”

他看了許久開口指點,說話之間手中亦擎起自己的劍,躍身半空挑劍聚劍,衣袂紛飛人如朝陽,手中長風劍氣如烈芒一道,朝著雲繁攻去。

隻聽“錚”地一聲,雲繁退了兩步,手中長劍被他的劍氣纏上,她展顏一笑,誇道:“好劍法!”話音沒落,她又欺身而上,逼向蕭留年。

日正當空,兩道劍光不斷交纏,錚錚之音不絕於耳,兩個身影掠空而過,踏浪而行,在海麵切磋得不亦悅乎,海麵不時被劍氣劃破,丈許的高浪翻湧而起,再如水幕般落下,二人穿行在一片又一片的水幕之中。

也不知何時,兩人從互相切磋,變為雙劍同招,蕭留年最後一道劍氣劈向海麵,雲繁與他同時出劍,兩道劍氣交纏化生龍形,在半空嘶吼著掀起滔天巨浪,海水被卷入劍氣中,又化水龍繞著兩人疾轉,將兩人圈在正中。

已是日暮時分,霞光滿天際,雲繁滿麵笑意,雙頰生暈,比之天際霞彩更加明%e5%aa%9a,不覺叫蕭留年看癡,竟脫口道了聲:“師妹……”

這一聲師妹被嘩嘩水聲掩蓋,也不知她聽沒聽到,隻是笑得更加燦爛了。

海浪化雨,劈啪落下,澆得二人渾身濕透,雲繁收起劍,雙手將濕漉漉的鬢發捋向腦後,不妨那風雨龍入海後再度竄起,呼嘯聲響過耳畔,雲繁似受了驚嚇般往旁邊一縮,蕭留年下意識展開雙臂……

待到佳人入懷,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卻已經被這隻狡詐的狐狸牢牢摟住了腰。

像她這樣的境界,哪會被這小小的風雨龍嚇到,不過又是她的詭計罷了。

低下頭,他果然看到她唇邊掛著得逞般的笑,細柔的發一綹綹貼在額前鬢邊,那身仙袍徹底濕伏於身,水珠滾過她的麵頰,順著頸滑入衣襟深處……這副模樣,與他晨起在霧間所見何其相似。

“練完劍一身汗,臟死了!”雲繁唇畔輕啟,沒有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陡然施力。

二人急墜而下,“嘩啦”一聲,水花四起,兩人入海。

蕭留年驟然睜大雙眸,這海由靈源所成,受她所控,隻朝他們湧來,將二人壓在一起。這個時候,雲繁又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