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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仙 落日薔薇 4315 字 6個月前

點下,一邊念一邊學一邊歪歪扭扭地寫……轉眼天就慢慢亮了。

新的一天修行又開始。

早晨她和所有的入門弟子一起,在曙月峰學習,功課結束就到千仞峰。雖然約定過時辰,但在千仞師兄們的默許下,她都提早到千仞峰,在千手河裡摔了站,站了摔,要練上許久。師兄們被她激起鬥誌,一時之間每到入夜時分,千仞峰的演武場上便弟子雲集,尤其千手河裡更是站滿陪練的師兄們,倒將她襯得如同進了敖犬窩的兔子。

江鋒到點才來,對於雲繁在千手河修練之事,一反常態的睜隻眼閉隻眼,隻每日起樁後對雲繁更為嚴苛,惹得旁觀的弟子皆不忍心。

不過三日時間,江鋒針對雲繁,苛待新弟子的流言傳遍全山門,兩人間的這場拉鋸戰成了七大主峰熱議的話題。

蘇長晏將此事報到他跟前時,換來他一聲冷哼——

“他們懂個屁。”

這年頭,誰不知道當白臉?舍得扮黑臉的,那才是真好。

雲繁的名字,自然而然也被人記住,甚至比起慕漸惜來,風頭更健,不過她每日課餘時間都不在曙月峰,甚少與人為伍,倒越發讓人好奇。雲繁並不理會外界風雲,心思全在浮滄步上。

修仙與修魔不同,講究道法自然,她想嘗試修仙,勢必暫拋魔心,故她強迫自己遺忘過去所學,以白紙之心逐漸感受千手河中深海暗湧之勢,隨波而流,禦浪而上,逐層而進,以領悟浮滄步的海勢。

從能撐站一個呼吸的時間,到三個呼吸,再到片刻時間……些微的進步,皆浸透每日錘煉。

如此這般,轉眼三天時間過去。

————

雖然每夜都有蕭留年虛靈指點,但他可不會替她抄寫,五十二篇文章實實在在落在她身上,不能假手他人。

這功課若補不完,也沒人會真和她計較,最多換來一頓責罰,但為了日後還能上千仞峰,雲繁自然不能給江鋒機會擺脫她。

翌日就要交功課,可五十二篇文章,還少一大半,她破天荒沒在千仞峰逗留,早早回了曙月峰毓秀小舍。這是浮滄山給入門弟子安排的臨時居所,一人一間房。

房間簡陋,石床石案,彆無其他。

雲繁鋪紙研墨,才剛寫兩頁,就聽敲門聲輕輕響起。

門才開一道縫,越安和霍危就做賊似的鑽進來,雲繁眉心小蹙,看著霍危將懷裡抱的一疊紙擺上她的案頭。她隨手翻翻,全是她和霍危抄的功課,厚厚一撂。

“雲繁,這些你拿去應個急。”越安小聲解釋起來。

雲繁唇角微勾,她可不記得自己和他們有這麼深的交情,尤其是越安。

“都是越安姐和我晚上偷偷抄的。”霍危也拍拍%e8%83%b8脯道。

“謝謝你們。”雲繁蓋上那撂紙,欠身施禮,目光盈盈仿似被其所感。

越安忙扶住她,隻道:“謝什麼,我們一起進的師門,又都……”“同病相憐”被她咽下,轉而道,“是該互相幫助,隻是我能力有限,也隻能幫到這裡,你莫嫌棄才是。”

雲繁按著那撂紙,鄭重道:“我會記在心上。”

越安微微一笑,與霍危告辭離去。

目送二人離去,雲繁笑意不減,指尖輕彈,案上燭心飛出火星,頃刻就將那撂紙焚成灰燼。

————

翌日,天大亮。

早課還沒結束,江鋒果然又駕臨曙月峰,一臉找碴的模樣端坐高台,在眾弟子行過禮後,才冷冷開口:“三日已過,欠下的功課,該交了。”

雲繁知道是在說自己,捧著早就準備好的一撂紙躬身奉上。

“七日功課,翻倍抄寫,請江叔叔過目。”

江鋒對“叔叔”這個稱呼已經麻木,擺擺手,讓身邊的弟子上前接下。弟子清點紙張數量,朝他點頭。江鋒捋捋胡子,慢條斯理道:“算你懂事……”

話音未落,底下的弟子裡就站出個青年來,道:“弟子袁傑,有事呈稟峰主。雲繁同門的功課之中,有他人筆墨。”

說話之間,袁傑望向站在人群裡的越安與霍危,越安目光已慌。

這話一出,江鋒臉色頓沉。

“你的功課,讓他人代筆了?”他質問雲繁。

“沒有,功課都是我自己寫的。”雲繁不慌不忙回答他,“要是江叔叔不信,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鋒朝身邊的弟子示意,弟子似乎麵有不忍地將那撂紙送到他麵前,攤開——

才翻了幾頁,江鋒就將那撂紙打在地上:“這寫的什麼鬼畫符!”

每張紙上就沒有幾個正經字,歪七扭八密密麻麻還真像浮滄的符籙。幾道金光在紙上沿著字跡逐一描過,最後消失——這筆跡出自一人之手,並未假手他人。

“蕭留年每天教你,就教出這鬼德性?”他忍不住罵道。

“師尊,小師妹才五歲。”他身邊的弟子低聲勸道。

五歲的孩子,擱凡間也才剛啟蒙,能要求她的字寫得多工整?

江鋒深吸口氣,便聽雲繁理直氣壯又道:“可這些都是我寫的啊,為了抄齊這五十二篇,我的手都在打抖,江叔叔你看。”

她抬高手,伸向江鋒。

“誰要看你的手!”江鋒邊罵邊看向告密之人。

袁傑瑟瑟一縮,喃道:“不可能,我明明看到……”

“江叔叔要是還不信我……”雲繁咬了咬唇,有點委屈道,“我抄了這麼多遍,已經全都會背,要不我背給你聽?正背、抽背、倒著背,我都可以!”

語畢她竟真的開始背誦,一字一句口齒清晰,流利非常,無一處錯誤。

聽她完整背完三篇,江鋒擺手叫停,又道:“無憑無據汙蔑同門,其心不正,其行不端,罰往思過崖麵壁一月,不必參加五靈試。”

不能參加五靈試,就意味著沒有成為內門弟子的可能,永遠隻能做一個外門弟子,也算是江鋒殺雞儆猴,他這人生平最憎勾心鬥角同室操戈。

強修威壓傾瀉,袁傑撲通跪地,看看四周,最終將目光放在慕漸惜身上,有乞求之意。

“看我作甚?”慕漸惜俏顏一變,惱道。被他這麼望著,倒似她也有份參與一般。

袁傑眼見無人為自己求情,心中絕望,萎頓在地。

“爾等皆為同門,最該守望相助,互相扶持,方為正途,最忌心術不正,鑽研這些歪門邪道。五靈試在即,若再叫本座發現同門傾軋,必當嚴懲不貸。”江鋒震聲訓斥。

底下弟子皆躬身俯領。

————

一場風波過去,早課時間也結束。

“雲繁,對不起。”越安湊到雲繁身邊,小聲道歉。

雲繁坐在石階上,眼也不抬道:“沒事。”

“是我不好,昨夜來尋你時正好遇上慕師姐和袁傑,恐是被他們識破,險些害了你,幸而你機敏。”越安愧疚道。這話裡的他,便是先前那告密之人。

“他們幾人一丘之貉,老是欺負我們三人!老妖婆!”霍危恨恨一句,朝慕漸惜的方向做了個鬼臉。

“霍危。”雲繁起身,小手按上他的肩頭,笑著道,“不是我們,是你們兩,沒有我。”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網Θ友Θ整Θ理Θ上Θ傳Θ

語畢,她也不管越安作何反應,拍裙離開。

第20章 問天

在浮滄山,收徒與拜師都是雙向選擇。

新人渴望進入主峰甚至拜在某個上修座下,而大部分上修也都會提前考察,早早派人遊說看中的苗子加入自己麾下,但每個峰的納新數量是有限製的,這自然導致激烈的競爭,不僅是在入門弟子之間,峰與峰之間也暗自較量。

競爭是柄雙刃劍,可以讓人向上,也可以讓人腐壞。曆屆的入門弟子間不乏勾心鬥角之事,這屆自不會例外,在袁傑被罰之前,各種明爭暗鬥層出不窮,自打江鋒怒罰袁傑後,眾人總算消停,個人自掃門前雪,將注意力放在修行之上。

不過提起袁傑告密之事,新弟子之間倒猜測紛紛。

畢竟一個五歲沒有靈根的稚童,因上仙垂憐才定好去路,平時大多獨來獨往,根本礙不到誰的路,袁傑為何害她?

也不知哪路傳出的流言,提及那夜越安與霍危確曾悄悄找過雲繁,在半路遇上慕漸惜和袁傑,有說越安和霍危確實送了代筆功課給雲繁卻被那二人察覺,袁傑方在次日狀告雲繁,也有猜袁傑告狀乃出自慕漸惜之意,畢竟她看不順越安和雲繁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還有說若是雲繁沒出現,蕭留年座下首徒的位置非慕漸惜莫屬的,當然也有力挺慕漸惜的,認為此事全是袁傑自作主張,隻為討好慕漸惜雲雲。

一時間眾說紛耘,但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何,這灘渾水都讓人注意到另一個人。雖然代筆之事有悖門規,但少年熱血,仗義行事不問對錯,越安能對五歲的稚童伸出援手,這一舉動得到不少同期的欣賞與認同,再加上她平時為人謙恭勤勉,本來帶她進門的師姐師兄們就對她讚賞有加,如此一來,倒有不少同門不介意她靈根低下,願與她為友。

本不起眼的越安,人緣慢慢起了變化。

————

浮滄山給弟子們安排的功課十分充足,山裡的時間過得飛快,眨眼間五靈試之期就到眼前。

雲繁的功課雖已補齊,但這段時日仍堅持天天到千仞峰修行,江鋒的指點依然苛刻,將逼她知難而退的功夫做足。隻可惜到了最後,她身上落下大大小小無數淤青,也依舊沒如江鋒所願自動放棄。

這是五靈試的前一夜,也是雲繁和江鋒約定的最後一天。一大一小兩個人,最終都沒向對方妥協。

千仞峰的師兄們把雲繁送到崖邊,蕭留年就站崖邊,含笑聽這些看起來粗枝大葉的同門,事無巨細地叮囑雲繁,生恐她在明日的試煉考核中吃虧。

也挺奇怪,她在入門弟子中獨來獨往,可在千仞峰卻倍受喜愛。

好不容易師兄們都離去,雲繁攏緊衣襟主動將手塞進蕭留年掌中,等他帶自己離開。

“雲繁,你會記恨江師叔嗎?”蕭留年卻沒立刻動身,隻溫和問道。

“恨他?為什麼要恨?”雲繁不明白他何出此問。

“他總是為難你,凶你,你不恨他怕他?”

“他雖然常凶我罵我,可每次我按他罵的改了以後,就會進步,我為什麼要記恨他?”雲繁回答得很直接。

江鋒確實希望她知難而退,所以將要求提得很高,但他的指點雖然嚴厲卻無刻意刁難,每次都直指她的弱點。於她而言,上千仞峰更像是一場來自化神上修的考量,她受益匪淺。

“他長得醜,臉上有那麼深的疤……”雲繁的手比了個誇張的長度,續道,“可是長的醜不一定是壞人,長得漂亮也不一定是好人,反正,我不怕他,也不恨他。”

蕭留年被她逗笑:“那這麼說來,你喜歡他?”

“才不喜歡!”雲繁果斷搖頭,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