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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是多餘擺設。”

謝渺:……威脅,這絕對是威脅。

崔慕禮隱在袖中的左手有輕顫,很快又穩住,說道:“阿渺,我若喜歡一個人,無論她有無婚約,都會竭力將她娶回家中。”

費那事乾嘛呢?

謝渺無奈道:“如今她解除婚約,婚嫁自由了!”

崔慕禮道:“我既不喜歡她,她有無婚約,跟我有何乾係?”

謝渺說不過他,心累,算了,成事不在一時,她要去睡覺了。

她困倦地揉揉眼睛,“我困了,表哥慢走。”

崔慕禮擋住她的去路,將麵碗放到地上,動作滯緩地從懷裡取出一根銀簪,“阿渺,祝你生辰夷愉,事隨人願。”

謝渺:“謝謝,禮就免了。”

崔慕禮斂眸,執意地伸著手,“每年我都會送,今年亦不例外。”

他一動不動地站著,不管謝渺怎麼勸都沒反應。

謝渺很頭疼。

她清楚知曉對方的毅力有多強悍,若不收下,他還真能一直站到天亮。

最終她還是選擇妥協,原因無他——她困了,想要早點睡覺。

第79章

折騰了一通, 謝渺總算回到房中。

蠟油涓滴,凝結成行行燭淚。她坐到桌前,就著昏黃的燭光,端量著手中銀簪。

它看上去分外普通, 煥銀的簪體, 尾部是雙葉銀杏的花樣,線條流暢, 樸素而簡約。

這樣尋常的東西, 實在不像崔慕禮的手筆。

她摩挲著雙葉銀杏, 指腹觸及凹凸,翻過簪子一看,隻見背部刻著六個小字。

阿渺生辰萬福。

謝渺登時明白過來,這恐怕是崔慕禮親手做得簪子。

如此費心啊……

她眼裡無甚波動,同樣將簪子隨手一扔, 猛又想到周念南的那句“等我回來”。

某些念頭隱隱約約冒出, 又被她快速摁了回去。

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

不管他們哪個的情, 她都無福消受,還是留著給其他有緣的姑娘吧。

*

且說崔慕禮端著一碗麵進後院, 海花苑的丫鬟們再無心情捕捉老鼠,火速在屋簷下站成一排, 戰戰兢兢地守在院中, 待他出來後, 齊聲恭送:“二公子慢走!”

他看也不看眾人, 直接出了院子。

拂綠看得仔細:二公子麵色蒼白, 手中麵碗照舊, 渾身透著一股端冷氣息, 猜也知道,定沒在小姐那裡討到好果子吃。

她咬唇片許,默默跟了上去,待到無人處,才出聲道:“二公子,請留步。”

崔慕禮回頭,知曉她是謝渺最信任的丫鬟,倒也停下腳步,“何事?”

拂綠側身行禮,躊躇著道:“奴婢,奴婢拂綠,有些話想跟二公子說。”

崔慕禮道:“嗯。”

拂綠大著膽子道:“敢問二公子,您是真心喜歡小姐嗎?”

崔慕禮道:“我馬不停蹄地趕回京城,親自下廚替你家小姐煮長壽麵,難不成隻為博個好表哥的名號?”

他神色從容,語調和緩,拂綠卻從中聽出不悅,慌忙道:“不,奴婢沒有這個意思,奴婢隻是……”

她注意到崔慕禮手上的幾處燙傷,咬了咬牙,往地下一跪,低著頭道:“奴婢隻是想請您體諒小姐,您如今受到的冷落,比不上小姐曾經的十分之一。”

談到謝渺,崔慕禮便有幾分聽她往下說的興趣。

他道:“說下去。”

拂綠雙手交疊在身前,姿態恭敬,將埋在心底的話一吐為快,“您或許不知,小姐為了給您繡香囊、腰帶,熬了多少夜,手上受了多少傷?哪怕您收到後從來不戴,小姐都未曾抱怨,隻怪自己繡得不夠好,加倍努力修習繡工,盼您有日能珍惜她的心意。”

“旁人都說小姐喜歡您,是貪慕虛榮,是不知好歹,是癩蛤蟆想吃肉,是麻雀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但奴婢向您保證,小姐是真心喜歡您,絕不摻任何雜念。”

崔慕禮一靜,道:“她從未否認過流言。”

拂綠眸中泛淚,笑著反問:“否認有用嗎?世人隻看得到小姐與您的天差地彆,您越優秀,他們便覺得小姐越低微可笑,即便這樣,小姐也沒有放棄……二公子,小姐曾經很努力地想靠近您。”

而他卻一次次推開了她。

崔慕禮垂眸,“為何從前不與我說這些?”

拂綠搖搖頭,“從前您不喜歡小姐,奴婢和您說了實話,您反而會覺得是小姐故作可憐,想要博取同情。而今不一樣,您若是真心喜歡小姐,便該試著去了解原原本本的她。”

她用袖子抹了把淚,道:“二公子,小姐自幼失父失母,被二夫人拉扯著長大。二夫人嫁人後,小姐她受了許多委屈——”

崔慕禮的眸光瞬間銳利,“誰給了她委屈受?”

拂綠察覺失言,立馬收聲,含糊其辭道:“都過去了,奴婢隻是希望,您對小姐能多些耐心。”

說罷,匆匆告退離開。

崔慕禮在原地站了片刻,返回明嵐苑。

“公子,您回來了。”喬木正侯在院門口,見到他後殷勤上前,想接過他手裡的碗,被他側身避開。

“去拿雙筷子來。”他道。

喬木遲疑,“公子,這麵都坨得不成樣子了,要不奴才重新去煮一碗?”

崔慕禮不說話,喬木便明白過來,飛快地取來筷子。

麵條黏糊,口感不佳,崔慕禮仍慢條斯理地用完。

……這應該是公子出生以來吃過最不講究的東西吧。喬木心想。

喬木端著空掉的碗筷退下,沉楊不知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一手端盆,一手拎藥箱,提醒道:“公子,該換藥了。”

“嗯。”崔慕禮解開半邊衣裳,露出左邊臂膀,肩胛處,綁傷口的繃帶已然沁出血色。

沉楊解下血布條,不講究地扔到地上,用清水清理過傷口,再往上灑金瘡藥,邊灑邊罵:“王科易那老賊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想殺人滅口,若不是您攔著,屬下定要抽他的筋扒他的骨,當場要了他的狗命!”

崔慕禮闔眸道:“他還有用。”

“屬下明白。”沉楊靜了會又問:“公子,樊樂康給了您手槍,您當時為什麼不用?”

崔慕禮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其器若待,便擇時而發。”

沉楊想想也是,一共四發子彈,王科易那老家夥還不夠格吃槍子兒。

他用繃帶綁了個極醜的結,左看右看,自我感覺相當良好。

崔慕禮合上衣服,忽問:“沉樺那邊可有消息?”

沉楊撓撓頭,不好意思地道:“屬下正想跟您稟告呢,沉樺來信說,跟著那姓裘的小子跑了四五個都邑,每次都被他搶先一步逃脫。”

崔慕禮係好衣帶,並不意外,“大隱隱於市,裘瑉此人有些本事。”

沉楊道:“可不是嗎?除去我們與周三公子,另有張家的人也在尋他,他卻跟泥鰍似的,死活都抓不著……公子,您說,他手裡到底有四皇子什麼把柄,能叫張家這般忌諱?”

“空猜無用,找到了便知。”崔慕禮道:“下去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沉楊將繃帶胡亂拾作一團扔到盆裡,夾著藥箱沒走兩步,聽身後崔慕禮道:“派個人去趟平江,查查表小姐來京城之前,在平江謝府過得如何。”

*

天未亮,崔慕禮便穿上官服,戴好官帽,早早趕到尚書府門前。

老管家領著崔慕禮到大廳等候,兩刻鐘後,羅必禹方姍姍來遲。

羅必禹仍穿著便服,睡眼鬆懈,臉色相當不悅,“我難得休沐一日,便被你小子攪了清夢……你最好言之有物,否則無需聖上,老夫便能廢了你!”

崔慕禮氣度端凝,拱手道:“尚書大人請坐,下官這就一一稟來。”

羅必禹上座,喝茶潤嗓,聽得崔慕禮娓娓道來。

“下官奉命趕到杭州府後,立即著手調查王科易,得知他共有三處府邸。查探之後,下官認為災銀極有可能被他藏在東郊黎山腳處的府邸內,於是暗中開掘,果然在東牆處尋到災銀蹤跡。下官本想飛鴿傳書給大人,然而王科易在杭州府盤踞多年,根基極深,不知從何處得到下官查案的消息,欲行殺人滅口之事,幸而下官命大,雖受了一刀,卻無性命之憂……”

羅必禹上下打量他,“傷到何處?”

崔慕禮道:“左肩胛處。”

羅必禹哼道:“此等小傷,不提也罷。”

崔慕禮麵色如常,繼續道:“下官緝拿王科易後,王科易抵死不認罪行,稱他對災銀一無所知,定是被人栽贓陷害。下官便改從他身邊之入手,在審問了一百三十餘人後,終於從一名車夫口中得到了有用線索。據車夫所稱,七年前的六月初五,王科易半夜出行到黎山彆院,他在外頭等候時,見府邸內燈火通明,似乎有無數人在忙碌,好奇心驅使下,他偷爬上牆,竟見到院中堆著碩碩白銀,王科易正指使他人挖坑埋銀——”

羅必禹打斷道:“他為何不上報官府?”

“……”崔慕禮道:“王科易便是杭州府尹,並且車夫乃家生子,三代都效於王家,可謂衷心至極。”

“王科易指認王永奇否?”

“暫未指認。”

聽到此,羅必禹眼中閃過精光,拍案而起,“未指認又如何?罪證確鑿之下,容不得他們巧舌如簧!走,隨本官進宮覲見聖上!”

他興衝衝地大步往外走,卻見崔慕禮一動不動。

“大人。”崔慕禮道:“您還未換官服。”

羅必禹老臉一僵,這臭小子……

他眯了眯眼,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聽說你祖父很欣賞我新收的學生,隔十天半個月便要召他到崔府長談闊論?”

崔慕禮笑道:“大人指的是孫兄?祖父十分欣賞他的才華,稱您慧眼識金,能得如此璞玉為徒。”

“那是。”羅必禹摸摸山羊胡,得意道:“寒門出貴子,逆境出人才,本官看中的人,絕不會比你差。”

*

此次,承宣帝在禦書房宣召了羅必禹與崔慕禮。

他端坐於黃花梨木雕龍騰交椅,身後高懸匾額,隸書“彙流澄鑒”四個大字。

鎏金瑞獸祥雲紋香爐徐徐吐香,繚繞煙霧模糊了承宣帝的神情,卻抹不去他眼底的慍怒。

他猛地一拍書案,怒極反笑,“好一個杭州府尹王科易,好一個兵部尚書王永奇!朕真是養了一幫好官,好官啊!”

羅必禹看熱鬨不嫌事大,繼續火上澆油,“皇上,如今罪證確鑿,真相顯而易見,王科易仍抵死不認,枉法徇私,毫無悔改之意!臣以為,便該直接將他們捉拿歸案,嚴懲不貸,以儆效尤!”

承宣帝望向崔慕禮,問道:“崔卿的意見呢?”

崔慕禮跪在下首,恭聲道:“如尚書大人所言,在事實清晰、證據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