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1 / 1)

,你趕緊看看小七吧。”

青衣婦人蹲下`身子,望聞問切後,在小七的頭、頸、手、腰處熟練地下針,又使護衛將他扶坐起身,在他的風池%e7%a9%b4處揉按。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小七已呼吸平穩,臉色漸緩。與此同時,小六與大夫姍姍來遲。

大夫在旁看了會,見青衣婦人針法嫻熟,連連誇讚,“竟是失傳已久的太會針法,妙哉,妙哉!”

青衣婦人麵不改色,倒是於管事忍不住問:“邱大夫,何為太會針法?”

邱大夫說得唾沫飛起,“針灸者,內病外治,以%e7%a9%b4為門,通其經絡,調其氣血。《針灸甲乙經》中有雲:上工治未病,中工刺未成,下工刺已衰……”①

邱大夫身邊的藥童連忙咳嗽兩聲,提醒師傅:您又多言了。

邱大夫便隻能意猶未儘地道:“總之,針法千種,其中以神醫扁鵲自創的太會針法最為神奇,隻可惜百年前便已失傳。”

說罷,緊緊盯住青衣婦人,一雙眼睛閃著求知若渴的光芒,“這位妹子,能否與我探討探討太會針法?我是回春堂的大夫邱長水,平生無其他愛好,唯好針法也!”

青衣婦人抹去額頭汗水,點頭,“好。”

不僅邱大夫沒想到她會輕易答應,連圍觀百姓都驚訝不已。沒想到這婦人醫術過人,竟還不吝於分享……

於管事慚愧不已,拱手道:“是於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慚愧。請您與邱大夫同到樓內一坐,於某備上茶水,聊表謝意!”

青衣婦人搖頭,正想拒絕,忽見一抹似曾相識的身影走出。

“鄒夫人,表妹?”

*

來人正是崔慕禮。

他遇到呂香禾自然不是湊巧,鄒遠道身上疑點重重,呂香禾是他的妻子,有些事情從她身上切入再適合不過。

沒想到的是,謝渺也在。

他難掩意外,呂香禾與謝渺同樣也感到詫異,大家竟然都與崔慕禮相識?如此一來,於管事便順理成章地邀請眾人進寶樗閣小坐。

崔慕禮替呂香禾與謝渺互相介紹,隨即,呂香禾應邱大夫之約,進側室探討針法,臨走前委托二人照看齊兒。

齊兒對崔慕禮頗為親熱,依偎在他身邊說話,內容無外乎京城的繁華有趣,他覺得新奇又很歡喜。

崔慕禮淺笑聆聽,耐心回應,二人間氣氛融洽。

謝渺望著他們之間的互動,不由心緒輕忽。

若他當了父親,想必便是這番模樣吧。

那又如何。

她羽睫輕闔,複又麵無所動。

崔慕禮注意到她的沉寂,一晃神,便被齊兒扯住袖子,用力晃了晃。

“崔大哥,您什麼時候有空,帶我去逛京宇夜市吃小食?我聽說那裡的麻辣臭豆腐特彆好吃。”

崔慕禮不動聲色地道:“你身上疹子未好,吃不得辣。”

齊兒擼起袖子,露出留著淡淡紅點的胳膊,“我喝了藥,已經好多了,少吃點沒關係。”

崔慕禮便笑:“我做不得主,必須先問過你娘親。”

“哎呀,我娘是小題大做,真的沒事。”齊兒天真地道:“我每年都會出次疹子,過春便好,不是什麼大病。”

崔慕禮咦了聲,“每年春季都會發?”

齊兒道:“對,自我記事以來便是,除了發癢發痛,倒沒有其他問題。”

崔慕禮問:“那你爹娘呢,也這樣嗎?”

齊兒道:“沒,我娘說是懷我的時候吃了山楂,所以我才跟個麻子似的,時不時冒疹子。”

崔慕禮莞爾,看向謝渺,見她仍是微側著臉,不知在想什麼。

齊兒人小鬼大,注意到他對小姐姐的關注,立馬道:“謝姐姐,原來你是崔大哥的表妹,真是好巧啊!”

謝渺對孩童從來都沒有抵抗力,撇開愁思,彎起唇角,“是啊,真巧。”

齊兒可憐兮兮地道:“那改天你跟崔大哥陪我去逛夜市可好?我剛來京城,一個熟人都沒有……”

崔慕禮乾脆應道:“好。”

謝渺看他一眼,崔慕禮回以微笑,對齊兒道:“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齊兒歡快地答應。

崔慕禮拍拍他的頭,對謝渺道:“改日我定時間,表妹記得赴約。”

麵對齊兒殷切的眼神,謝渺說不出拒絕,隻能點頭答應。

又過了半個時辰,呂香禾與邱大夫交流完畢,才顧得上跟他們寒暄。她很感謝謝渺方才的挺身而出,不免與她多聊了幾句,臨走前又主動邀請他們到將軍府做客。

謝渺自是應了,待他們走後,室內隻剩她跟崔慕禮時,神情卻異常凝重。

她靜了會,欲言又止地問:“這位鄒夫人的丈夫……”

崔慕禮道:“是寧德將軍,鄒遠道。”

謝渺久久沒有回神。

紅河穀災銀案的罪魁禍首,害死同行七百多名精兵的凶手,寧德將軍鄒遠道。

前世她隻在紅河穀災銀案真相大白後才了解此人事跡,據說出事前,他是定遠侯的左膀右臂,平定北疆的功臣之一。誰都沒有想到,他會利益熏心,為災銀而害死七百餘名護銀精兵……

世人痛恨惡人,更痛恨兩麵三刀的惡人。真相曝光後,鄒遠道被死死釘在恥辱柱上,如秦檜一般遺臭萬載。

然而事實真是如此嗎?

重活一世的她知道,紅河穀災銀案是張賢宗扳倒定遠侯府的一步棋,那身為棋子的鄒遠道呢,證據確鑿下,是否有不為人知的隱情?

前世的定遠侯府翻了案,鄒遠道沒有,他以死謝罪,妻兒也在逃亡中死去。

方才她見到了鄒夫人與齊兒,鄒夫人心善可親,齊兒靈巧聰明,這般鮮活的兩個人,很快將與鄒遠道一起,遭萬人唾罵,化為一抔黃土。

崔慕禮適時地出聲,“表妹在想什麼?”

“沒。”謝渺斂眸,平靜如常,“我累了,想回府休息。”

崔慕禮看出她的異樣,卻未追根究底。

她既然知曉鄒遠道是紅河穀災銀案的罪魁禍首,便能猜到案情水落石出後,鄒夫人與齊兒定無法躲過牽連。

畢竟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她是閨中少女,向來心善,此番與他們偶然碰麵,難免會感到無所適從。

過了會,又聽謝渺問:“表哥,你說眼睛看到的東西,便一定都是真的嗎?”

崔慕禮道:“不儘然。”

他辦過許多案子,善人非善,惡人非惡,有時候,真相並不能完全公諸於世。它們在黑暗中慢慢朽敗,隨著死亡而被永久埋葬。

貪嗔癡恨愛惡欲,到最後,不過是虛妄一場。

*

謝渺心事重重地回了府,板凳還沒坐熱,又被嫣紫請到謝氏屋裡。

謝氏大腹便便,要靠在榻上才舒服些,“來了?”

謝渺坐到榻邊的椅子上,“嗯,弟弟今日可有頑皮?”

謝氏牽著她的手放到腹部,眼裡俱是笑意,“你正巧趕上了。”

掌心下,絲滑的綢緞被拱得微微凸起,一條小生命在無聲地宣告蓬勃活力。

謝渺又驚又喜,“弟弟真有勁。”

謝氏的臉略顯豐腴,少了往日的精明,添了幾分慈愛,埋怨道:“日日踢,踢得我肚皮都快破了。”

謝渺忙捂住她的嘴,“姑母多大的人了,還口無遮攔,快呸呸呸!”

謝氏哭笑不得地照做,從一旁的迎枕下取出紅色請柬,“你打開看看。”

謝渺接過,笑意漸散,“定遠侯夫人邀我後日遊湖?”

謝氏手執團扇,慢悠悠地搖著,“明明白白寫著呢,隻邀請你一個人。”

謝渺輕咬下唇,“姑母……”

花朝宴一事,旁人不清不楚,謝氏卻明白是其中細節。她與崔慕禮的想法無二,不認為崔夕珺和周念南是良配,這才花功夫摁住流言,保全崔夕珺的名聲。

至於崔慕禮和謝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以往崔慕禮對謝渺無感時,謝氏努力將他們湊作一堆。眼下有了苗頭,謝氏反倒不再著急。

種子發了芽,假以時日,便能長成參天大樹,若再貿然插手,反倒是拔苗助長。

謝氏道:“說說吧,怎麼一回事。”

謝渺心知瞞不過去,便撇去周念南的刻薄話,將他求娶的事情如實說了。

謝氏聽後沉默少焉,道:“你做的很好,不管怎樣,定遠侯府都不適合你。”

周三少爺求娶謝渺,為的是謝家無權無勢,不會為侯府帶來憂患。侯府乃貴戚權門,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門戶,但謝氏疼愛侄女,不願她嫁入高門忍氣吞聲。

崔慕禮與周念南都是出色非凡的男兒郎,讓她選,她選崔慕禮。

謝渺道:“那我去信回絕侯夫人。”

“不可。”謝氏道:“侯夫人的地位擺在那裡,你一個小輩,拒絕邀約顯得失禮。後日你應邀前往,看看她的態度再做打算。”頓了頓又問:“阿渺,你當真不動心嗎?”

謝渺斬釘截鐵,“我無意嫁入高門。”

謝氏心神微定,完全沒想到,謝渺還有後半句話沒說出口。

她不僅無意高門,還想遁入空門嘞

第55章

兩日後, 虹嵐奉命在西邊碼頭等候謝渺,辰時末,謝渺如約出現。

虹嵐上前朝她行禮, 笑道:“謝小姐。”

謝渺回禮:“天氣炎熱,勞虹嵐姑姑久等。”

虹嵐連忙虛扶,“謝小姐不必多禮,這是奴婢分內之事。夫人已在舫內坐候, 請跟奴婢來。”

碼頭停靠著一艘華麗的雙層畫舫,謝渺略略打量,並未多看。

虹嵐領她上二樓,飛簷翹角的舫亭內, 定遠侯夫人倚闌乾而坐。身後的無垠碧水為她渡上一層淺淡柔光, 飄渺靜謐,美得不似真人。

“謝小姐。”定遠侯夫人先開了口。

謝渺往前走幾步, 側身行禮,“夫人安好。”

定遠侯夫人麵帶微笑,姿態仍高,卻多了幾分親和, “快來坐下, 陪我喝茶。”

桌案上擺著一套天青色汝窯瓷釉蟬翼紋茶具,瑩潤光潔,如眼前的婦人一般,處處彰顯精致貴氣。

虹嵐已悄然退下,謝渺起身,一手執壺, 一手輕摁壺蓋, 細臂微傾, 茶水涓涓落入杯中。

她雙手托杯,送到定遠侯夫人麵前,“夫人,請喝茶。”

定遠侯夫人接過,聞了道茶香,“好茶。”

洞庭湖產的君山銀葉貢尖,隻取剛抽出尚未張開的茶樹嫩芽製作,每年產量爾爾,名貴非常。

謝渺低頭一看,泡開的芽尖在杯中根根直立,如同刀山劍硭,宣告著對方的來勢洶洶。

她道:“確是好茶。”

定遠侯夫人察覺到她恭敬下若有似無的戒備,無聲一笑,望向湖麵,“你瞧這景色如何?”

湖麵如鏡,倒影碧峰,畫舫此時正在峰中暢遊。

謝渺讚歎:“煙波不動影沉沉,碧色全無翠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