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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聖上必要嚴懲郭家,以正朝綱。

待張貴妃與四皇子回神,此事已成定局:郭父被斬,郭府被抄,郭蕊雖是外嫁之女,但她心思不正,包庇郭陽生前惡行,汙損四皇子名號,當與其弟同罪!

承宣帝明麵上摘開四皇子,私底下仍難掩失望,罰四皇子禁足兩月,並撤去他協理朝政之務。任憑張貴妃冒雨在承乾殿外跪了一宿,第二日便一病不起,承宣帝都未心軟半分。

事已至此,既不能轉圜,便要長慮後顧。

左丞相府,書房裡,未開一窗,沉昏滿室。

張賢宗坐在書案後,麵前堆著無數卷宗,壘壘疊高,裡麵記載不知凡幾的民生,他隻需動動手指,就能輕易改變百人,甚至千人萬人的人生。

金銀財寶,侯服玉食,貝闕珠宮,潑天權勢。

他都想要。

攀登天梯的過程,或拋心改誌,或喪儘天良,但當摘取勝利果實時,這一路的黑佞都會隨著失敗者被埋於深淵陳潭,留下的隻有萬丈榮光,與舉世無雙的權力。

無人幸免,無人能抵抗的權力。

*

謝渺聽聞此事,腦中不免出現大大兩個字。

果然。

周念南這邊剛遇完狼襲,四皇子就爆出潑天醜聞,不僅苦心經營多年的形象大受折損,甚至還丟了協理政務的差事。想必左丞相和張貴妃,此刻正鉚足勁要置定遠侯府於死地吧。

前世他們得嘗所願,害得定遠侯府滅門,卻仍被周念南與崔慕禮絕地反擊,將張家一網打儘。

而今生,有她謝渺通曉未來,定會竭儘全力,避免讓悲劇重演。

橄欖枝已拋出,接下來便要看崔慕禮接得如何。

謝渺想,崔慕禮當真是個絕佳的合作夥伴。最初,她打算獨自行事時,終日惶惶不安,恐力量微薄,無法扭轉乾坤。如今有他在,自己吃齋念佛的空餘,還能下山去紙坊閒逛。

紙坊已漸漸步入正軌,運作井然有序。

方芝若撿起父親的心血,管理紙坊的同時也在鑽研新紙。謝渺這個掛名二當家,偶爾到紙坊晃晃,混個臉熟即可。

天晴雲朗,院子裡紙匠們正在忙碌,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紙漿香味。

謝渺在旁新奇地看了許久,不時問上幾句話。

方芝若解下腕間係著的薄絹,輕拭脖頸上的汗水,耐心地一一回答。

謝渺倒了杯涼茶遞給方芝若,方芝若接過,笑著道謝。

謝渺左顧右盼,沒見到巧姑人影,“巧姑怎麼沒來,告假了嗎?”

方芝若望了眼大門,“不曾。”

謝渺問:“她之前遲到過嗎?”

方芝若搖頭,“她平時來得比我們都要早。”每日天未亮,小姑娘便笑%e5%90%9f%e5%90%9f地守在門口,任她怎麼勸都堅持,隻說來得早便能多學會本事,勤快好學的不得了。

難道出了事?

謝渺心裡隱隱不安,說道:“我去巧姑家看看。”

方芝若道:“我與你一道。”

幾個月下來,二人已熟稔不少,方芝茹與她聊天,“你打算在清心庵住到什麼時候?”

謝渺掐指算算,“再半月,住滿一個月回去。”

方芝若隨口打趣,“住庵裡倒是方便,來紙坊近的很,不像崔府,來回便要小半日。”

謝渺心道:且再等等,待她當了姑子常住在庵裡,那才叫徹底的方便。

幾人走到門邊,拂綠的手剛搭上木栓,門頁子被人從外麵猛地往裡一推,差點砸到她的鼻子。

拂綠眼疾手快地退開,正想斥責來人魯莽,冷不丁對上巧姑泫然欲泣的臉。

眾人均是一愣。

謝渺忙問:“巧姑,你出什麼事了?”

“渺姐姐!”巧姑顧不上有旁人在場,膝蓋一曲便跪倒在地,哭著道:“渺姐姐,求你救救我祖母,求你救救我祖母!”

這……這是怎麼回事!

大家上前圍住巧姑,一人伸一手扶她起來。方芝若掏出薄絹,擦去她滿臉的淚水鼻涕,關切道:“你先彆急,有事慢慢說,我們都會幫你。”

巧姑雙眼紅腫,淚珠子不斷滾落,“我祖母、我祖母今早做飯時昏了過去,大夫說她、她病入膏肓,沒得救了,除非有,除非有——嗝,嗝——”邊哭邊說,竟然打起嗝來。

謝渺輕拍她的背順氣,拂綠則小跑到桌邊,倒了杯熱茶回來,“巧姑,你先喝口熱茶。”

巧姑就著她的手,喝下半盞茶,勉強止住了嗝。

“大夫說,除非用七、八年以上的老紅參補元,否則凶多吉少……”她說著又泣不成聲,“我和哥哥隻有祖母了,祖母要是走了,我和哥哥便再沒人疼了——”

在場的人都知曉巧姑身世,聞言均是酸楚難當。

方芝若道:“必須要七、八年上的老紅參嗎?我家裡倒是有株四年的白參,不知能否幫上忙?”

人參被封為百草之王,亦是藥中之王。其中以紅參最為珍貴,能大補元氣、返陽救逆、生津活血,有起死回生之效。都說五載白參易得,八載紅參難尋,巧姑的祖母既是病入膏肓,四年的白參恐怕無甚效果。

巧姑黯然搖頭。

謝渺問:“城裡的藥鋪呢,都去問了嗎?”

“我上午已經在城裡藥鋪跑了一圈,七、八年上的老紅參,要麼是沒有,要麼已經被人訂下了……我要買,起碼要等半個月後才有貨。”巧姑望著謝渺,眼裡盛滿哀求,“渺姐姐,我想著,你是崔府的親戚,崔府又是大戶人家,家裡說不定有老紅參,你能不能……能不能幫我去問問?”

說著又從布兜裡掏出無數碎銀,“我,我會給銀子的,絕對不白要!或者你不要銀子,等藥鋪有貨了,我還你一株更好的老紅參!”

“巧姑。”謝渺按住她拿銀子的手,想了想道:“這樣,你先跟我回崔府一趟,我去找人問問,家裡可有現成的老紅參,如若沒有,我們再想其它辦法,可好?”

巧姑的眼淚簌簌而下,感激不已地道:“渺姐姐,我……謝謝你……我……”

“彆我我我了,辦正事要緊。”謝渺牽著她往外走,“走吧。”

待她們坐上馬車,方芝若流連在窗外,問道:“巧姑,你家裡可有人照顧?需不需要我趕過去?”

巧姑吸吸鼻子,“謝謝方姐姐,我已叫人去通知哥哥,這會他應該到家裡了。”

“好,你們趕緊去崔府,有事便來紙坊尋我。”

在王大的急追快趕下,幾人匆忙返回崔府。

謝渺被顛得有些不適,捂著%e8%83%b8口緩了緩,這才扶著門框下車。巧姑不好一同進去,便留在馬車裡等候。

守門的見來人是謝渺,乾脆利落地放行。謝渺兩手提著裙擺,不顧形象,行色匆匆地往謝氏所在的蒹葭院跑。

裙擺如飛旋的花瓣,穿過春色芬漫的花園,遊過曲折蜿蜒的長廊。

她頭回覺得,府邸大了也不儘好。

再拐個彎便是蒹葭苑,謝渺的腳步越來越急,走得太快,以至於沒注意到來向的腳步聲。

“砰”的一聲悶響,謝渺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堵人牆,鼻尖狠狠吃痛,整個人更是被撞得往後直退。

變故發生的太過突然,攬霞和拂綠根本反應不及,眼看謝渺要仰摔著地,一抹修挺身影倏然上前,準確無誤地拉住了她。

謝渺一把捉緊對方袖子,借力站穩的同時,視線寸寸上移。

晴山色暗紋圓領錦織袍,修長脖頸,輕聳喉結,以及那張俊雅又隱匿幾分矜傲的臉……

崔、崔慕禮?!

謝渺仿佛沾染到了臟東西,火速甩開他的衣袖,甚至還在衣角蹭了蹭掌心。

崔慕禮動了動落空的手指,負到身後,“謝表妹。”

“嗬嗬,崔表哥。”

謝渺慢吞吞地往旁邊挪,佯裝無事發生,鼻間乍然一熱。

崔慕禮的眼神變了又變,到最後竟是啼笑皆非,“表妹你……”

嗯?

謝渺也察覺到了怪異,有溫熱從鼻間不斷湧出,她抬手想抹,額頭卻貼上一隻手掌,輕柔而果斷地往後一推,緊接著,那人用另一隻手箍在她後頸處,使她儘量平視著自己。

短暫的茫然過後,謝渺下意識地抬腳踹人,忽聽崔慕禮無奈道:“表妹,你流鼻血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第37章

啊?

流、流鼻血?

謝渺有一瞬間的呆滯, 連推拒都暫時忘了,“流鼻血?”

拂綠和攬霞回過神,異口同聲地道:“是的, 您流鼻血了!”

謝渺腦子裡一片懵, 竟還不著調地想:……她的鼻子是不是被撞歪了?

崔慕禮已掏出帕子,替她拭著鼻間溫熱, 俊容難掩輕斥, “表妹,你走路太過莽撞。”

謝渺自知理虧, 忍著疼道:“是, 是我——”

話音未落, 下巴被人用指一托,緊緊闔上了嘴。

崔慕禮道:“彆說話,容易嗆到。”

謝渺真是又痛又憋屈, 推著他的手, 口齒不清地喊:“狐狸,狐狸。(拂綠,拂綠。)”

拂綠何其了解自家小姐,忙道:“二公子, 奴婢來就行。”

她想接過崔慕禮的活, 不料一向存在感極低的沉楊從暗處走出, 往她身前一站,並不開口, 隻是沉默地看著她。

拂綠:“……”

沉楊:“……”

攬霞上前,同樣也被擋住, “……”

沉楊對眼前二人的目光視若無睹, 高大的身子像一堵巨牆, 阻斷她們的去路。

拂綠愣怔半息,表情變得若有所思。

崔府上下都知道,沉楊是二公子的貼身護衛。二公子叫他往東他絕不會往西,二公子的決定高於他的一切想法。如今,二公子在照顧受傷的小姐,而沉楊阻止她打斷那兩人的接觸。

有個隱隱約約的念頭冒了出來,如雨後春筍,衝破濕暗土壤,向著陽光猛烈生長。

二公子他……

這廂兩名丫鬟與沉楊對峙,那廂崔慕禮專注於眼前,細致地替謝渺處理起“意外”。

少女的臉本潔淨無瑕,沾染上血跡,看著頗為觸目驚心。

他輕易便化解謝渺的抵抗,用帕子按壓住鼻間,待止住血後,又拿新帕子拭去血跡。即便如此,她臉上仍留下淡粉色的痕跡,有點臟,又有點糗。

似乎從去年九月,她性情大變後,他便常常見到她狼狽不堪的樣子,而與此同時,她亦展現出與過往截然不同的坦然無畏。

再非那個以嬌柔來吸引人注意的謝渺。

他凝眸微睇,搖頭歎道:“表妹,你太弱了。”

謝渺先是被撞飛,鼻梁差點給撞歪掉,再是流鼻血,末了還要被他諷刺太弱,這一連串的打擊下來,饒是聖人都被氣出三分火氣。

她“啪”地一聲打落他的手,皮笑肉不笑,“我弱不弱的,就不勞表哥費心了。”

崔慕禮瞥了眼被打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