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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會有野狼!

但眼下哪有想這個的時間,不消半刻,那兩道灰影離二人隻剩一裡多路。

總算跑到目的地,周念南在樹邊一個急停,“你可會爬樹?”

謝渺差點撞上他的背,右手覆在%e8%83%b8口,努力平穩呼吸,“我,我,我不會。”

周念南當機立斷蹲下`身,“站到我肩上爬上去,快!”

謝渺的餘光瞥見狼影,顧不上矯情,扶住樹乾抬腳便踏。周念南握緊她的足踝,力道儘量平穩地往上一頂——

謝渺堪堪抓住一截枝乾,借力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半趴在一橫半空的枝丫上。她顧不上衣衫狼狽,急忙地朝他伸出手,“快,抓住,我拉你上來!”

周念南觸碰她的手,溫軟細膩裹在掌心,似他曾把玩的極品羊脂白玉一般,讓人愛不忍釋。

旖旎轉瞬即逝,周念南輕輕一碰便鬆開,“乖乖在樹上待著,彆掉下來。”

他這是什麼意思?

謝渺皺緊眉頭,使勁揮蕩起手,“周念南,抓住我的手!”

“這枝椏承不住我們二人的重量。”周念南冷靜分析。

謝渺不由環顧——果然,她身下的樹枝並不粗壯,承住她已是極限。而其他的枝椏,又細又柴,如何能容下一位成年男子?

該死,為什麼這桃樹這麼小?

雙狼轉眼咆哮逼近。

她一瞬間紅透雙眼,聲音帶上細微哭腔,“周念南,你上來,你上來啊!”

素來與她作對的青年收起戲謔不羈,眸裡漾著幾分不自知的柔軟與決心。

“謝渺,閉上眼,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下來。”

話音方落,煞獸已至。

那是兩頭公狼,左邊的略精瘦,右邊的壯碩狂躁,尖利粗硬的灰色毛發批滿全身,淺褐色的瞳孔因貪婪而泛著綠光,涎水自利齒間淌落,粗聲喘熄間,透漏出與血與肉的渴望,一看便知是狼群的頭狼。惡獸一左一右堵死了獵物的退路,喉間低吼,隨時便可擇人而噬。

狼生來便是野性的掠奪者,它們會殘忍地撕裂軟弱的走獸,但麵對氣場更強大的生物時,也有與生俱來的警惕,不敢一開始便肆無忌憚地進攻。

周念南背靠樹乾,眼神冷冽地鎖住二狼。鋒利的雕花匕首斜擋左%e8%83%b8,也閃爍著森森冷冽。

二狼見狀果然有幾分忌憚,在原地徘徊低吼,似乎亦在權衡對手的實力。

謝渺拚命睜大眼,一手捂嘴生怕發出聲息,乾擾到樹下那人的任何一點心神。

靜寂,對峙,也許過了一瞬,也許幾世之久。

一滴冷汗,自周念南額角滑下,噗……碎入塵埃。

雙狼突然同時長嚎一聲,呈十字交叉飛撲而來,利爪與尖齒在陽光下如噬人的刀光——它們長途跋涉,饑腸轆轆,獸性的本能,渴望著食物和……鮮美的熱血!

周念南果斷往後仰身,身體不可思議地壓低,堪堪從壯狼躍起的身下避過。隨後側身一滾仰倒在地,反轉匕首刀鋒朝上,速度略慢的瘦狼正好越過,腹下頓時恰好撞在了刀鋒上。

呲……

皮開肉綻的悶響,瘦狼痛苦嗚咽一聲,當即趴倒在地,草地上滴落顆顆殷殷紅色。

頭狼見同伴受傷,喉間溢出一聲怒嚎,如旋風般轉身回撲,巨大的力量與速度裹挾著可怕的腥氣瘋狂湧來。移動不便的周念南索性不避不讓,隻在狼頭撲向自己頸邊的一瞬,猛地用刀柄往野狼襲來的頭側錘而去!

誌在必得的獵食者陡然被引得偏移方向,氣咻咻再次落到一側。

周念南趁勢迅捷翻身而起,才欲靠上樹乾避免腹背受敵,猛然想起謝渺還在樹上,身形便遲了一遲。

謝渺卻忍不住尖聲驚呼:“小心身後!”

背後腥風大作,周念南猛然轉身,對上一雙狼目紅似滴血,以不可思議的急速,越來越近,越來越猙獰,他甚至看見了慘白狼牙裡泛起的白沫……

躲?來不及了!

周念南毫不猶豫將匕首狠狠遞出,不要命了般將整個匕首直捅向張開的狼喉,竟是要拚著廢了胳膊插入頭狼的要害。頭狼似乎也知道厲害,撲至的瞬間竟略偏了腦袋,利刃自齒間劃過,發出令人牙酸的澀音。

砰地一聲,強壯的頭狼已經將周念南撲倒在地,巨大的狼爪如精鋼刀刃,深深嵌入他的右腿左肩,隨即向後狠狠抓落。

登時,血肉模糊。

周念南疼得眼前發黑,死死咬牙旋轉匕柄,拚著全身氣力向前一送——

“嗷嗚!”

頭狼慘嚎一聲從他身上滾下,嘴角到耳廓幾被一刀貫穿,粘稠的血液伴著腥氣簡直令人戰栗作嘔。

周念南忙起身拉開距離,幾步路就疼得快站立不穩。不料身後瘦狼已顫顫巍巍起身,齜牙咧嘴地待加入戰鬥時,忽被一物重重砸中鼻頭,剛起來的身子便又仰麵倒地。

樹上傳來少女挑釁的聲音,“你們這兩頭惡狼,真是好不要臉!二對一,以多欺少算什麼本事!”

話音剛落,無數果子便劈頭蓋臉地朝它砸來,直將它砸得滿臉是包。

“有本事就衝著我來,咱們單挑,看看到底誰怕誰!”

“看什麼看!就是我用果子砸你,有本事你上樹,姑奶奶我保證一動不動,就在這裡等你!”

“聽說狼聰慧至極,通得人性,想必你能聽得懂我的話,那便豎起耳朵聽好了,姑奶奶我才是你的對手,你有本事衝我來!”

……

嘰裡咕嚕的閒話跟著無數果子蒙頭蓋臉地砸過來,瘦狼本就受傷不輕,這下更是腦袋一昏,直接失去意識癱倒在地。

周念南抽空往樹上瞧了一眼,那穿著碧青色騎裝的少女正以裙作兜,摘得滿滿後,便如果子射手般,眯著右眼,瞄準目標後將果子投射而來。

邊投,嘴裡邊“罵罵咧咧”。

“喂,胖狼,你同伴已經掛了,你也差不多該歇歇了,來,姑奶奶請你吃果子!”

頭狼本也傷重狂躁,冷不防被砸中好幾下,怒吼著撲向果樹。周念南趁機一躍而起,拚了全身力氣躍上狼背,雙手緊緊卡住頭狼的脖頸,幾乎讓它窒息。

頭狼發狠甩身,巨大的蠻力令人無法抵抗,周念南的身體在空中劃出弧線,手卻沒有鬆開分毫,卻在頭狼鬆勁的最後一刻撒手落下,手中的匕首準確無誤地深深切開了灰黑紛雜的頸項!

鮮血狂飆,濺人一臉,將周念南漂亮的五官襯出幾分邪魅狂態。他隨意一抹,將仍在抽搐的狼屍用力一推,狠狠補上幾刀後,脫力地倒在草地上。

他大口地喘熄,眼神放空地盯著天際,待心臟稍稍平靜,才側臉看向樹上。豈料一顆青果飛速旋來,直直砸上他的額頭——

“嘶!”周念南躲避不及,被砸個正著,捂著額頭痛喊:“謝渺!”

“周念南,這是報你落我並蒂柿的仇,你活該!”

陽光從枝葉縫隙間穿過,落在她強撐起笑容的臉上。她明澈的眸裡有驚魂未定,故作鎮靜,還有縈繞在眼底,絲絲縷縷的擔憂與不安。

他忽然失去鬥嘴興致,發自肺腑地勾唇而笑,無奈道:“是我活該,姑奶奶教訓得對。”

謝渺跳下樹,提著裙擺向他跑來,蒼白著臉扶起他,死死盯住他被鮮血染紅的大腿,“你受傷了。”

%e8%83%b8口、手臂、肩膀都有抓痕,腿上那幾道猶為嚴重,深可見骨,鮮血汩汩。

周念南半靠在她肩膀,氣息虛弱,卻不顯慌亂,“用布條將傷口綁死止血。”

“好。”

沾滿狼血的匕首落在草裡,謝渺顧不得臟,直接撿起握住,從裙擺割下長長布條,替他纏繞起傷口。

一圈又一圈,手指輕顫,卻果斷堅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明明叫她閉上眼,什麼都不要看。

少女的臉近在咫尺,若有似無的香氣飄在鼻間。周念南著魔似地望著她,鴉羽似的長睫,微垂而專注的眼,挺拔小巧的鼻,淡粉色的唇上,那粒微微凸起的唇珠……

周念南的心口怦然一跳,湧上一股陌生而彆樣甜美的滋味。

明明非絕色之姿,卻叫他舍不得移開眼。懵懂了十九載的心好似這一刻才被撥去迷霧,像初初誕生的嬰兒,眼簾映入那人,此生便再抹不去印記。

她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唇邊綻開笑容,臉龐微微欣亮,“好了。”此時才注意到滿手黏膩,不安的在草上蹭蹭掌心,被他反手抓住。

“草葉粗,小心傷到手。”他皺眉道:“去河邊洗洗。”

待她去河邊洗手,周念南拖著傷腿,一瘸一拐地去檢查瘦狼。不想剛碰到軀體,瘦狼便一躍而起,猛又撲向他的脖頸!

他手中的匕首被撞落,隻能橫臂抵住瘦狼脖頸,然而本就滿身傷痕,力氣流逝大不如前,眼看利齒貼近,戳破皮膚之時,瘦狼忽然瞳孔一縮,瞬間卸儘全力——

身後,謝渺咬死牙關,雙手握緊匕首,死死紮進它的背裡。

她眼中蓄淚,搖搖欲墜,“周念南,它,它死了嗎?”

那一瞬間,他心中有萬般話想吐露,動了動唇,卻什麼也說不出口,隻撥開狼屍,將她攬入懷中,握緊那雙被鮮血染得透紅而不住哆嗦的手,此生從未如此溫語向人,“謝渺,它死了,我們安全了。”

*

百裡盛發現二人遇襲,登時慌得原地直打轉,還要靠謝渺提醒才穩住心神。他拿著定遠侯府的令牌,直接衝進太醫院,請了三位禦醫到京丹馬場替周念南治傷。

禦醫們替周念南止血包紮時,謝渺被人領到一旁的廂房裡休息。有周念南的舍命相互,她身上幾乎毫發無傷,可好歹經曆過一場狼襲,精神上難免疲憊。

血衣被換下,手上的黏膩也已洗淨,身上的腥臭味兒卻散之不儘。她想沐浴,但知道此事還未了結,隻能暫時忍上一忍。

崔夕寧看出她的不自在,連忙安慰:“等二哥來問幾句話,我們就能回去了。”

是了,發生這樣的事,總有人要為此付出代價。

謝渺關心起其他,“崔夕珺呢?”

崔夕寧臉上浮現憂色,道:“方才夕珺在馬場遇見左相家的公子,名叫張明……張明……”

謝渺接道:“張明暢。”

“對,就是他。”崔夕寧道:“他對夕珺出言不遜,夕珺罵了他一頓,便與蘇小姐提前離開了。”

謝渺裹緊披風,情緒難辨。崔夕珺和張明暢再次對上,前世的悲劇,果然在一步步地重演。

那今日的狼襲呢?周念南上輩子也遇到了嗎?

她使勁地回想,卻隻撿起零星記憶。當初似乎是有這麼一回事,周念南受了傷,足足休養了一個月才重新出現。萬萬沒想到的是,今生自己竟然陰差陽錯地與他一同陷入險境。

惱他的連累嗎?是惱的。然心情是難以言述的複雜,既驚訝於他的舍命相護,又讚歎於他的勇捷。

*

彼時,崔慕禮正在城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