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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壓枝低 蓮卿 2255 字 6個月前

草藥味仿佛已經浸滿了一針一線,濃重卻不刺鼻。

林知許深吸了一口氣,緊跟著前麵同樣換了身衣服的肖望笙,在錯綜複雜的弄堂裡無聲地走著。

唰,唰,唰。

竹掃把刮過地麵的聲音響徹在安靜的巷子裡,打掃門口的女人在抬頭看到肖望笙後微微頷首,側身讓出了通道,門裡進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小院,普通到即使來過,恐怕都不會對這裡產生任何印象。

可林知許的心驀然開始猛跳,就連雙頰也隨著這樣劇烈的跳動而微微燥熱,急促的腳步卻在穿過前院後,因為過度的緊張而覺得雙腿酸痛。

雨愈發細密。

每一根發絲上都掛滿了微小的水珠,仿佛一層白霜敷在頭頂,呼吸不知何時開始變得急促,化作一團團白霧,在眼前急速地消散。

林知許猛然回頭。

肖望笙,還有那個從進門就一直跟著他們的那個女人已消失不見,這一方天地間不知何時竟隻剩他一人。

尋找讓林知許本能地轉過身而去,而此刻一陣微風自身後悠悠而來,本是極輕極輕的,卻仿佛一計重擊將他驚動,心頭一悸,好像是感應到了什麼,

他回過頭,瞳孔裡映出的還是那間黑瓦白牆的房子,隻是方才還緊閉的門開了半扇,一人就站在那裡,半扶著門框,遙遙看著他。

定是這雨打濕了眼睫,才會將目之所及模糊成了混沌一片。

林知許無措地站在原地,他不敢用衣袖擦去眼前溫熱的水霧,不敢抬步上前,更不敢出聲,他已不確定自己所看到的是真是幻,會不會隨著下一次呼吸而消失不見。

他就這麼定定地站在原地,唯有口鼻前的不斷湧起的白霧讓時間緩緩流動。

“下著雨,怎麼也不知道打傘。”

頭頂遮下了一片小小的陰影,林知許微微一失神,抬起頭來,是一隻試圖為自己遮擋風雨的手掌。

並不容他思量,身體已被手臂用力攬起,這一瞬間,從發絲到指尖,哪怕內腑的每一寸都被熟悉到徹痛的溫暖所包圍。

林知許貪婪地的汲取著,這是他拚命去回憶,生怕自己會忘記的氣息,是他夢寐以求,卻求而不得的觸?感。

他想說話,卻被喉頭的酸痛哽到失聲,隻能用力地踮起腳尖,用急切到顫唞的雙?唇告訴他,自己有多想念。

雨仍在淅淅瀝瀝,打在瓦片上,在房頂彙成涓涓細流,傾流而下,將糾纏的氣息掩蓋在潺潺的水聲之中。

這樣的一個%e5%90%bb,仿佛用儘了全力,卻濕紅了眼眶。

“為什麼。”劃過眼角的淚消融進鬢邊的濕發,林知許顫唞著氣息,他想問的太多,卻隻能堪堪說出一句,“為什麼。”

今日不過點滴,林知許已經明白,他一定是因為伯格的死被倫薩盯上才會隱瞞了一切,可為什麼,為什麼連他也瞞下。

“若再晚一天,最多一天……”林知許喃喃地,卻將後一句獨自咽下。

“因為最開始,我真的快死了。”

林知許驀然睜大了雙眼,他掙紮著從段雲瑞懷裡起來,這才看清他幾乎沒有血色的雙?唇。

門關上,溫暖的炭火前,段雲瑞拿著軟巾,將淋濕的他一點點擦拭。

“大概隻有你能明白,謝天武和伯格答應一同進墓時我有多高興。”段雲瑞將目光牢牢鎖在這雙熟悉的眉眼之間,一秒也不願偏離。

“所以……你進的就是死門。”

段雲瑞竟微微揚起嘴角,忍不住再次俯身%e5%90%bb過依舊冰涼的唇角,閉起雙眼,抵額相對,

“當時我在想,這亂世也許終究會如洪流鋪天而來,我阻不了,擋不住。但卻不能不阻,不能不擋。”

聲音一頓,幾個呼吸過後,更顯暗啞,

“但我心中有不舍,亦有所念,這念就是你。”

炭火劈劈剝剝,在身邊輕響,林知許微微一窒,心頭泛起一陣難以名狀的痛。

“所以在那個漆黑漫長的墓道裡,我屏住呼吸,拚命地向前跑,想要跑贏身後彌漫追趕的毒氣。”段雲瑞輕輕一笑,卻是沉沉,“定是當初在江邊我害你得了哮症,老天罰我償還你,所以最終還是差了一點,吸入了毒氣。”

“你……!”

“傳言鋪天蓋地而去,你也一定會得知我死去的消息。”段雲瑞適時地輕拍著林知許微顫的後背,像是告訴他,自己不是還活著嗎,“畢竟當時真的快死了,我想,要不就這樣吧,死去的消息,收到一次……就足夠了。”

“但幸好……我活著,你也活著。”┆┆思┆┆兔┆┆在┆┆線┆┆閱┆┆讀┆┆

“沒關係。”林知許抬起雙眸,那抹清透的亮一如初見,“不活著也沒關係,我一定會與少爺遇見,無論人世間,還是冥河畔。我……”

雙?唇微顫,眸底的熱烈幾乎將世間萬物熔化在這方寸之間,

“因為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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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黑的瓦礫之間,隱約還依稀辯得郵局二字。

“這信燒毀了大半,不知又有多少親人會因此失散。”一個男人心痛地一封封殘留的信撿出,“實在是造孽啊。”

嘩啦一聲,幾張耀眼的紅紙飄飄揚揚自殘破的信封裡掉進磚縫,男人撿起來,眼睛隨著紅紙翻開而微微睜大,

“婚書?”

今生有幸,能與君識。

惟願同青絲,共白頭,締下三生盟。

縱不複相見,亦無懼。

待到奈何橋前,再共赴人間。

永世不負。

此證。

段雲瑞,林知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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