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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壓枝低 蓮卿 4311 字 6個月前

力支起利維,將他推向身後的沙發,在饒有興味的眼神中跪在了利維的兩腿之間,透著粉的指尖放在他的腰帶扣上,“讓我來伺候你行嗎?”

二十分鐘,就再拖延二十分鐘。

林知許垂下眼瞼,將思緒牢牢掩蓋,如果二十分鐘他還不來……

那就這樣吧。

分針輕微地向前跳動了一小格,門外窸窣的腳步聲鑽進耳朵,看似笨拙地解著扣子的手指有了一秒的停頓,林知許瞄了一眼靠在沙發上的利維,他臉色潮紅,酒意也開始上頭,整個人似乎沒那剛才那麼敏銳。

是順從,還是尋機會殺了他。

念頭閃過腦海的刹那,林知許甚至還沒來得及收起眼底轉瞬即逝的狠戾,震耳欲聾的槍響伴隨著金屬鎖片的碎片擊中了他的後背,一陣尖銳的疼痛。

他猛然回頭,看進的是一雙熟悉的黑色皮鞋,以及垂在身側,依然蕩著青煙的黝黑槍管。

哪怕沒有抬頭,林知許也感到了如冰刃般的目光錐在了自己身上,以及那雙仍放在利維跨間,還沒來得及撤回的雙手。

第81章 哪個才是真的你

利維驚恐地瞪著他那雙綠的仿佛淬了毒的眼珠,一隻手深陷在沙發墊上,是想撐起身體站起來,可腿間跪著的人阻擋了他的身體,在槍口的脅迫下僵持成了一個怪異姿勢。

段雲瑞的目光才從他的臉上下移,那雙每一寸骨節與皮膚都已熟知的雙手,還放在利維半解的腰帶上。

林知許仍跪著,這情境如同那晚在麗都二樓的觀台之上,一模一樣。

他忽然分不清這個林知許是真是假,更分不清自己身邊的那個他,是不是也如現在一般,是在儘職地扮演著一個又一個角色。

段雲瑞這一刹的失神並沒有逃過利維的眼睛,他看著始終低垂的槍口,僵持的身體逐漸放鬆,甚至已帶上了一絲淡淡的傲慢。

“不過是個男妓而已,你給我玩一下又有什麼關係。”說著,他無所謂地聳動著肩膀,“當然,你要是能把他送給我,我的那些也任你挑選。”

“段,收起你的槍。”最後這句話是用倫薩語說的,似乎同時是在提醒段雲瑞自己究竟是何身份,“你不敢殺我。”

洋人,是人上人。

不,何止人上人,他們膽敢橫行,肆意妄為,正是因為這些洋人清楚在這片土地上,沒有人敢動他們分毫。

他們若是橫死,是會帶來驚濤駭浪般的災難。

所以殺他,不能是今天,不能是現在。

重如千鈞的責任強行拉回了段雲瑞的理智,但他能做到什麼程度,那就做到極限。

一抹笑出現在段雲瑞的唇角,幽深的瞳孔中那令人頭皮發麻的暴戾似乎逐漸淡去,眸色凝結成一道銳利的光,望進去,冷靜至極。

一聲輕嗤自利維的鼻腔發出,他雙腿交疊,幾乎要譏笑出聲,

“這就對了,你們常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現在給我換一個房間,我……!”

利維的狂妄戛然而止,槍柄上最尖銳的棱角與骨頭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撞擊聲。這一刻居然是靜默的,利維瞪大雙眼,他甚至沒有看清楚段雲瑞是如何突然來到了自己身前。

額頭劇烈的疼痛讓一口氣梗在他的喉間,利維嗬嗬地吸著氣,隻覺眼前一暗,第二下,第三下。

恐怖的嘶吼響徹整個房間,外麵也在這一瞬間騷動起來,子彈上膛的聲音此起彼伏。

利維劇烈的掙紮被筋肉暴起的手臂死死按住,他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個從未放進過眼裡的男人,哪怕直至此時,他仍無法想象這個人居然敢對他施以暴行。

濃稠殷紅的鮮血順著槍柄的棱角無聲滴下,落在利維的眼角,他立刻閉上眼睛,恐懼感愈發加劇。

“記住你現在是站在誰的地盤上。”利維雖看不到段雲瑞的表情,可一字一頓間,嗜血的陰鷙讓他禁不住顫唞,“再敢動我的人,我就送你去見你的上帝。”

房間外的混戰同樣一觸即發,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時,破爛虛掩的房門驟然打開,所有人的目光齊齊鎖向站在麵前的,神情淡然的段雲瑞以及他身邊眼含懼意,身不由己的林知許。

所有人屏息以待,但段雲瑞隻是淡淡給了自己人一個眼神,守在房門前的幾人舉槍向兩邊撤去,利維的人滯了滯,帶反應過來之後衝進了屋內。

身後的嘈亂隨著遠離而漸漸淡去,林知許踉蹌著被推進電梯,拉杆被段雲瑞狠狠推動,直上頂樓。

林知許是第一次來到這間辦公室,推開門的瞬間,一股冷冽的氣息越過身前的段雲瑞,朝他撲麵而來。

順著撲啦啦的聲音看去,原來是窗子上漏了一條縫,在外頭還算和緩的風從縫隙中擠進來,把窗簾吹起又勾回來,不斷撲打。

他掃過自己肩頭上,走廊壁燈打下的一片暖黃,再抬眼看去,段雲瑞已跨過門框,身上的那片暖意就已被寒峭的冷白替代,尤顯徹骨。

似乎是發現他沒有跟上,段雲瑞停步,轉身,背對著窗的他麵色晦暗不明。

林知許心頭生出迫感,進來後自作主張地去摸牆邊的電燈按鈕,小銅扣噠的一聲被抬起,幾縷與走廊差不多的微光灑在房間四周,隻是聊勝於無。

門邊的那束燈光下,是一個等人高的穿衣鏡,林知許剛好映在鏡中,鏡子是亮的,可人卻在暗處,連邊緣都被模糊。

“少爺……”

仿佛自言自語的輕喚止於背後溫度的交換,他不想背對,可試圖回轉的身體被牢牢桎梏,下一刻兩頰微痛,蒼勁有力的手指陷入皮膚,下頜被狠狠挾住。

“疼……”林知許被強行抬起了頭,他看到了鏡中毫無反抗之力的自己,還有身後看似無波無瀾的段雲瑞。

不,並不是無波無瀾。

即使燈光如此晦暗,他還是看到了那雙深邃的瞳孔中泛著讓他不解,甚至害怕的冰冷。

“林知許,現在的這個你是真的嗎?”製於下頜的手指繼續施力,林知許眼瞼微跳,眉心漸漸蹙成痛苦的紋路,“還是說就連痛苦都是演給我看的?”

聲音平緩,語調甚至沒有起伏,可林知許卻深深感知到了這背後蘊藏的,如同天崩地裂般的憤怒,恨意,還有一絲……他不確定的痛苦。

林知許有一瞬間想辯駁,可話艱難地到了嘴邊,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

他有什麼資格否認,哪怕到現在,自己依然對他謊言連篇。

沉默之下,是等不來回答的無望。

殺意自最陰暗的角落生出,化為一條條黑色的,沒有儘頭的練帶攀爬上兩個人的腳背、小腿、後背,層層緊纏,最後掩上口鼻,驀然收緊。

粗重的呼吸帶著濕熱的氣息撲打著林知許的耳廓,身體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向上帶,漸漸地腳跟、腳掌、腳尖。林知許與地麵的接觸一分一毫地減少,接近死亡的壓迫感卻亦步亦趨地加重。

“知道我進門的那一刻想做什麼嗎?”

“我想殺了利維。”

“然後殺了你。”

“是不是我晚來一步,你就會自己張開雙腿跨在他身上。”

“就和取悅我一樣,為他賣力地搖晃自己。”

“你那些殺人的本事呢,是打算有一天用到我身上是嗎!”

話音一落,原本任憑段雲瑞擺布的身體,突然開始掙紮,攀在段雲瑞手上的手指驟然使力,所有試圖發出的聲音,最終卻都化為緊張的,毫無意義的嗚咽。

“林知許。”簡單的三個字,卻艱難的在抖,“我他媽真是犯了賤才會來救你。”

第82章 帶回去

房頂的那束光給鏡麵蒙上了一層狀似燦爛的光霧,透過去,鏡中的兩個身影已經模糊成為了黏稠的,難以區分的一體。

懷中拚命掙紮的身體已經漸漸無力,緊攥著喉嚨手指幾不可見的微顫,仿關節輕輕抬動,段雲瑞甚至覺得耳邊響起了刺耳的,如同鏽死的門栓被強行推動發出的尖銳嚎叫。

“打開那扇門之前,我想過無數個場景,卻唯獨沒想到見到的是那副情形。”這聲音不似控訴,平靜到令人害怕,“我真是愚蠢,忘了你可是林知許,隻要能達到目的,被誰操都一樣,竟還瘋了一樣的找你。”⑦思⑦兔⑦網⑦文⑦檔⑦共⑦享⑦與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

林知許驀然瞪大了雙眼,他試圖發出聲音,可被勒緊的喉嚨嘶痛,竟讓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都成了奢望。

他隻好搖頭,拚命地搖頭,用這種近乎徒勞的方式來否認,卻蒼白至極。

“所以你這次又想從利維那兒得到什麼,我是不是壞了你的好事。”

心在這一刻被擊成捧都捧不起的齏粉,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下賤到誰操都可以的人。

沒人會在乎他想不想,願不願。或者說之前就連他自己都不在乎。

可他現在在乎了,他想告訴段雲瑞他真的試圖殺了利維,他也想告訴他自己被利維騙了。

驀然收緊的手指讓下頜猛痛,林知許隻能聽著,近乎絕望地聽著,“林知許,我應該在剛才就一槍殺了你。”

目前一眩,後背撞擊在鏡子上,玻璃嗡嗡的顫動,堪堪維持在碎裂的邊緣,而林知許終於看進那雙讓他顫唞不已的深邃雙眼。

相對而視的瞳孔,一個似深若無底的古井,一個清洌可鑒的晶石,此時都盛下了同一盞橙黃的燈。

還有彼此。

林知許像是抓到了救命地稻草一般,即使聲嘶也極力地發出聲音,他想告訴段雲瑞,他是說過很多謊,但他的心是真的,如果可以,他想剖出來給他瞧瞧。

可下一秒,身前如墜深淵,一直苦苦攀附的身體毫不留戀地遽然抽離,隻留給他漸遠的,鞋底與地板的聲聲敲擊。

“宋燾。”

“是。”

忽而幾秒的停頓。

“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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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懸的夜月,於江北抑或江南,並無不同。

白靜秋坐在黃包車上,將車篷拉到了最低,慢慢地,蜷縮著,在四處漏風的車裡,把自己包裹成團。

他將下巴放在雙膝之上,呆呆地從縫隙裡看著不斷向後撤去的馬路麵,從柏油路,到煤屑路,到黃土與細小的碎石鋪設的小道。

他從宴會上逃了,加了許多錢車夫才同意將他拉回江南的家。

“到了先生。”

車夫拉起車篷後舉起手臂讓白靜秋扶著下來 ,忍不住又打量了他一番,誰能想到一身昂貴衣裳,從榮平飯店裡出來的闊少爺,竟會住在這種破落門戶,多半是做那種行當的。

白靜秋立於門前,在即將把鑰匙插入鎖孔的瞬間遲疑了下,抬手聞了聞自己的手臂。

在空氣中混雜的垃圾和排水渠散發出的腥臭氣中,他嗅見了已經深入到衣服之中的,那股煙酒氣以及香水味。

白靜秋微微歎口氣,將外套脫下抖落抖落,才伸手將鑰匙旋轉。

他現在與許言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