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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壓枝低 蓮卿 4320 字 6個月前

頭微蹙,段雲瑞氣定神閒,二人卻是同時看向了那邊。

“謝司令,好久不見。”段雲瑞頷首微笑,禮數周到地與裡間出來的謝天武打了招呼,而謝天武看見他亦是浮起了微笑,

“段二爺,自上次宴會一彆,我們差不多有一年沒見麵了吧。”

“正是,司令好記性。”

“那今日賽馬會後的宴席段二爺可參加?”

林知許背對著二人,正仔細揉搓著手上滑膩的白色泡沫,鼻腔裡滿是淡淡的茉莉花香氣,他抬頭,鏡中的二人正談笑風生,十分融洽。

“好啊,那今日必得陪司令您飲上幾杯。”段雲瑞大笑著,轉而將已經擦淨手的林知許攬進了懷中,“比賽馬上開始,我這位頭回來,正覺新鮮想多看看,那在下先行告辭。”

見二人如此親密,謝天武眼神中的得意一閃而過,

“那晚宴上見。”

第57章 他在顧及我?

香水、佳肴、香煙。

混雜的氣味與角落樂隊演奏的輕快節奏交融,每個人臉上或是真心,又或是出於禮貌,總之都是笑容可掬,麵似愉悅的模樣。

“那個是誰啊。”

“角上那個?”

“不知道,看著年紀不太大,穿得也像個乖學生似的,是哪位帶著公子來玩?”

一旁的人聽到議論,忙主動加入了,神色神秘中帶著先知般的得意,

“那位就是段二爺最近養的小情人,我剛才親眼看見二爺摟著他出的電梯。”

“啊?”旁邊暗暗低呼,腦袋不由地湊近了些,“想不到他喜歡這樣的,看不出什麼風塵氣。”

“漂亮是漂亮,但怎麼參加這麼重要的宴會穿成這樣,段二爺是不是不給他製衣。”

“聽說是麗都老板用他換來了大世界那棟樓,值錢得很,不能夠吧。”

格格不入的人自然是眾人議論的焦點,林知許獨坐在角落一張不大方桌後,就算聽不見也知道他們好奇的目光之下藏在什麼樣的話。

他今日的穿著與這滿室光鮮亮麗的人們相比確實太過樸素,畢竟他們原本並未打算參加晚宴,段雲瑞隻是說賭馬在室外,穿暖些即可。

於是他在襯衣外套了件套頭的象牙白毛衫,穿了條卡其的薄呢褲,頭油也沒擦,頭發剛才被風吹得沒個樣,現下垂於額前,獨坐著更顯得怯懦無措。

段雲瑞到了這種地方哪裡還能有空閒的時候,身邊時時刻刻被簇擁著,手上的酒杯換了一個又一個,能給他的也就隻有時不時睨來的一個眼神罷了。

“先生,您的菜來了。”一名侍應生端著一托盤的碟子過來,畢恭畢敬道。

“我沒有……”林知許下意識地拒絕,卻在下一秒猛然驚醒,但他並未看向侍應生,而是首先朝段雲瑞的方向看去。

他也恰好回頭,麵上還帶著與人交談的微笑,目光交疊的同時,段雲瑞的笑中似乎卸下那分客套,朝他身邊的侍應生給了一個眼神。

看來這個侍應生果然是他讓來的。

林知許向後微微靠了點,繼續低著頭扮演著那份拘謹,看著戴著白色手套的手,將第一盤菜放在了桌上。

盤底咚的一下觸到了桌麵,侍應生仍恭敬地彎著腰,卻眉眼微抬,肆無忌憚地揚起嘴角,

“阿棠,好久不見。”

“鄔昆?”低垂的眼睫輕輕一顫,卻絲毫未抬,林知許拿起了手邊的叉子,隨意將菜放進嘴裡,用咀嚼來掩飾說話的口型,“父親派你來的?”

“看來段雲瑞把你養得不錯啊,比在院裡的時候……”

“彆廢話。”

冷冷地阻止讓鄔昆的調笑僵持在了嘴角,瞬間化作眼中一閃即逝的寒意和一聲淡淡輕嗤。

鄔昆是他們這一批裡的佼佼者,槍法或有一比,但若近身,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林知許僅僅與其對視了一眼,那雙眼睛裡泛著熟悉且赤摞的光,忽然讓他有著說不出的煩惡與惡心。

就好像是自己又重新塞進了院子裡,被無數人時時刻刻被勒緊了脖子,呼吸間都是永遠無法逃離的窒息。

可他必須強忍著不適去梳理剛才那個短暫又隱秘的談話,將所有細節都爛熟於心,忽覺得%e8%83%b8口一陣沉悶,短而急促地吸了幾口氣,林知許端起麵前的溫水喝了兩口,撫了撫心口,卻無法緩解。

咳嗽帶起了雙肩的抖動,大約是煙味越來越濃重了吧,林知許兀自想著起了身,走向幾米之外,空無一人的露台。

不屬於宴廳的沁涼瞬間擊碎了身上沾染的汙濁氣味,林知許明知冷風會刺激到肺部,卻還是忍不住深吸一口,然後不可避免地扶著欄杆咳了幾聲。

今天一整天都沒事,果然還是這宴廳裡抽煙的人太多,嗆得……

林知許猛然止住思緒,雙目微微睜大,像是想到什麼突然抬起頭,在來來往往的人群縫隙中輕易就覓得了那個矚目的身影,青煙正從他的指尖嫋嫋上浮,繞過凸起的喉結,沿著線條分明的側顏慢慢消失。

他正在與人交談,神色熟稔眼神卻疏淡,時不時地輕抿一下,緩緩將白霧吐出,段雲瑞的煙癮不小。

林知許的心怦怦跳著,他努力回想從早上到剛才,這整整一天,段雲瑞似乎真的未在他麵前抽過一支煙。

唯一大約就是從盥洗室回到觀馬賽的包廂後,他看到煙缸裡有一支燃過大半的香煙,以及段雲瑞身上殘留的淡淡煙味。

當然不僅於此,自從江邊那次後,他似乎真的沒有在自己跟前肆無忌憚地抽過煙。

難道段雲瑞是顧及自己?

這個想法竄入腦海的一瞬間,一直快速跳動的心臟突然咚咚地砸了起來,臉頰上也起了莫名的燥熱,林知許倏然轉身,雙手伏在欄杆上,小口快速地調整著呼吸,努力讓雜亂不堪的心跳快點恢複平靜。

他在慌亂,卻又不知道為何慌亂。

耳中嗡嗡,鼻腔裡卻鑽入一股若有似無的煙酒氣,有人進了露台?

林知許驀地回頭,看見來人卻愣怔在了原地,挨著欄杆的身體已退無可退,隻能緊緊靠著。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音調奇怪的中文從一個金發碧眼的人嘴裡說出來,更顯怪異,“冷嗎?”

“先生好。”

林知許懵懂且怯懦的眼神讓利維怔了少傾,隨後是一陣難以自抑的興奮,本就被酒意侵染的蒼白皮膚,更紅了幾分。

這麼近一瞧,這個男孩更顯可口,利維喉結滾動,恨不得現在就把他拉到一旁的房間狠狠撕碎了這身礙人的衣服。

理智雖告誡他現在不可以動這個男孩,眼睛卻肆無忌憚地打量,絲毫不打算遮掩自己對林知許身體的渴望。

“少爺。”白靜秋轉向身邊的許言禮,輕道,“利維也去露台了。”

“彆管。”許言禮厲目而視,拉下了欲起身的白靜秋,“利維先生正有興致,彆打擾他。”

白靜秋欲言又止,不安仿若小刺不斷地向外掙紮,讓他坐立難安,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高大的利維將人完全籠罩,根本已看不到林知許的身影。

“利維可是現在炙手可熱的大洋商,誰敢得罪。”許言禮朝露台那裡瞄了一眼,低聲道,“而且我現在還要多倚仗著他,豈能擾了他的興致。”

“可我們現在和段雲瑞維持著表麵的平和才好繼續,若利維破壞了這平衡,恐怕會出事。”

看著白靜秋緊鎖的眉心,許言禮聞言頓時陰沉,突然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他到底是在擔心誰,是我,還是段雲瑞。

為什麼每次沾上林知許,白靜秋就極其關心,除了他是段雲瑞的人,還能有什麼理由讓他這般上心?

“段雲瑞發現了。”白靜秋像是沒有察覺出許言禮的不虞,緊繃的肩膀也放鬆下來,還衝他微微一笑,“對了,你不是想收紡織廠,剛才又碰到杜老板,說他有個親戚想舉家遷往港城,在戶縣有一間工廠準備轉讓,目前還沒其他人知道。”╩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真的?”許言禮雙目放光,哪裡還顧得上其他,將一杯酒送到了白靜秋嘴邊,“你可真是我的賢內助。”

被幾人刻意糾纏的段雲瑞已察覺到了不對,他擠出人群,恰巧就看到利維從露台離開的一幕,而林知許緊靠欄杆的身體已有些外傾,與自己對視的一瞬間,眸子亮了幾分。

“他來做什麼?”段雲瑞走進露台,餘光看向已經隱沒入人群的利維。

“看上我了,調幾句情。”林知許抬頭微笑,甚是不以為意,直到想到了什麼才露出些許的嫌惡,“就是他身上的香水味很難聞。”

“你就任他與你調情?”段雲瑞挑眉,似乎對他的回答很是不滿,“彆忘了你現在還是我的人。”

“可我是個腦子不好的妓子,不會義正嚴詞地拒絕。”繃緊的手指有著微微向上的弧度,敲了敲自己的額頭,神色由微笑變得誠懇,“而且以後少爺若有需要,儘可安排我就是。”

段雲瑞原本還略帶戲謔的眼神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烏雲壓境般的陰沉,“我段雲瑞還犯不著靠你的身子換取什麼。”

林知許一怔,目中露出些微不解,總歸自己就這點價值,不然段雲瑞留著自己乾嘛?

嘀嘀——

二人不約而同地向下望去,一輛黑色的轎車車燈乍亮,緩緩掉頭駛出了跑馬廳的大門。

“知道是誰的車嗎?”聽起來像是隨口一問。

“不知道。”回答的也老老實實。

“是嗎?”段雲瑞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則是拉起了林知許走進宴廳,“我們也該走了。”

“好。”慢了半步的林知許回過頭去,看著那個光點在寬闊的馬路上越來越遠,他知道的,那是父親的車。

也知道,一場大戲即將開演,而他是主角。

第58章 信我

一向保養得當的汽車突然打不著火,宋燾舉著手電一通排查,也沒能找出問題所在。

“少爺,要不打電話再叫輛車來吧。”宋燾急了一頭汗,“或者我去叫個人力車。”

“你先修著,我去打個電話。”段雲瑞轉身正欲向大廳走去,隻見一位穿著經理製服的人迎了上來,畢恭畢敬道,

“段先生,讓我們的車送您回去吧。”

段雲瑞並沒有馬上答應,這裡其實離榮平飯店不遠,打個電話很快就能叫來一台車子,沒有必要坐跑馬廳的車。

“咦?”林知許用指尖擦過臉上落下的一絲冰涼,抬頭望望,“好像下雨了。”

更密集的雨滴隨著話音唰唰落下,轉瞬間就成了入秋後難得的一場大雨。

段雲瑞眉頭微蹙,卻沒再多猶豫,轉身對經理道,“備車吧。”

林知許緊了緊衣領,站在房簷下等候,看著段雲瑞在雨中和宋燾交代了幾句後彎腰進車裡拿了什麼東西放在身上。

而後林知許移開了目光,伸出一隻手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