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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壓枝低 蓮卿 4340 字 6個月前

多心思。

對於他主動的問好,林知許先是驚訝,從門裡出來近了幾步,又學他微笑點頭,道了聲你好。

段茂真心道外頭都傳二哥養了個狐%e5%aa%9a子,模樣妖%e5%aa%9a,可眼前明明就像個乾乾淨淨學生似的,除了漂亮些,哪裡是他們說的那樣,反倒讓人心生親近。

“我叫段茂真,你叫什麼名字?”

“我……”

“林知許。”樓梯下傳來的聲音雖無起伏,卻讓樓上相對的二人心頭驀然一陣壓迫感,“離他遠點。”

第54章 照片

離他遠點兒。

林知許呼吸隨著這句話微微一窒,垂下眼眸,聽話地退回了房內。

他沒離開,就在門邊聽著皮鞋聲經過了臥房,然後是鑰匙窸窣的聲響,事情大概還沒結束,段雲瑞是進了旁邊的書房。

他轉回身抓了抓頭發,一股潮濕籠罩了指尖,隻得窩坐在一隻單人沙發裡,靜靜等待頭發乾了再去睡覺。

坐了一會兒又覺得太憋悶,門窗緊閉的房間就像一個被扣緊的四方盒子,越是靜,耳朵裡的嗡嗡聲就越明顯,就連呼吸都愈發的短促,讓人焦躁。

林知許起身去推開窗,涼風颯颯地吹進來,直接就鑽潮濕的發間,凍得他皮膚發麻,汗毛直立,卻舒爽得很。

直到冷風鑽進了喉管,忍不住咳了兩聲,他才離開了窗邊,想起來那包從中午就忘記吃的藥。

數個藥片一起頂著喉嚨滑下去,均勻地留下一片苦,林知許就著這苦又想了想,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段雲瑞會在母親忌日的當天將他接過去祭拜,於情不合,於理不通。

不過那一瞬間情緒的失控是真的,想與段雲瑞傾訴也是真的,畢竟他將母親的牌位毫無保留地亮給了自己,那自己就將隱匿在心底最深處的拿出來給他。

由此反倒更印證了段雲瑞去桐城調查他所得到一切信息,這是筆劃算的交易。

林知許刻意忽略了那一刻在車裡無言的相擁所帶來的的奇怪滋味,那個應當不重要。

窩回了沙發裡,順手擰開了放在一旁的收音機,慵懶沙啞的男人緩緩唱著聽不懂的洋文歌,直教人昏昏欲睡。

書房與臥室之間用的是同一麵牆,歌聲隱隱約約地傳來,仍在打電話的段雲瑞頓了頓,又繼續道,

“所以商業登記書上除了許言禮還有誰?”

“蓋倫·利維,是利維洋行的老板。”

“先暗中查查看他們到底要搞什麼。”

沒想到許言禮竟牽扯上了洋行。

這些洋行雖說最初是為了貿易存在,可隨著在華國紮根越來越深,他們開始投資開廠,兼營各種金融業務,甚至於還代為行使領事館的職責,可以說算是一個國家駐紮在榕城的“小政府”。

利維洋行入埠雖不算久,卻是以倒買倒賣,私下販運違禁品迅速斂下大量財富,在眾洋行中脫穎而出。

這兩個人勾結到了一起,恐怕真會有什麼麻煩。

段雲瑞拉開抽屜,想將桌上幾份文件放進去,可一個扁扁的白色紙袋隨著抽屜滑了出來,下頭一行紅色印章,兆芳相館。

他這才想起那日宋燾把一疊文件和這個紙袋一起放在了桌上,當時著急處理,就隨手扔進了抽屜,這一扔就過去了半個月。

怎麼林知許也沒問問。

如是想著,段雲瑞將照片倒了出來,是兩張,底下還有一道白邊,同樣印著兆芳相館四個字。

啪嗒一聲,段雲瑞將台燈撚亮,照片的笑容也似乎隨之明%e5%aa%9a了幾分,他看著,眸子深了幾許,卻無波瀾。

段雲瑞審視著這張照片,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起當時自己站在對麵看著他坐在椅子上,手指緊張地攥著下擺,對著黑乎乎的照相機,努力維持笑容的僵硬模樣。

還有槍響的一瞬間,他回頭看到的,那雙淡漠卻嗜血的雙眼。雖然在下一秒林知許變得楚楚可憐,但段雲瑞清楚自己被吸引了,被那個一閃即逝的他吸引。

他發現自己似乎開始享受這種關係。

一邊享受於林知許的“乖”,一邊期待著撕下他偽裝的那一天。

段雲瑞將紙袋放回抽屜,拿起林知許的照片回到了隔壁臥房,卻見他趴在收音機旁,在略顯嘈雜的舞曲中睡著了。

夜裡的風很涼,段雲瑞並未叫醒林知許,而是將照片放在他趴著的桌麵上,去關了那扇半開的窗。

金屬的窗框在闔上時發出了輕微的撞擊聲,細小的,與周圍環境不甚協調的動靜。

林知許肩膀一顫,睜開了雙眼,眨了幾下才看到眼前多出來的那一張薄薄的相片。

他驀然回頭,就正巧與關好窗轉身的段雲瑞對視,但見他輕輕抬了抬下頜,林知許才有轉回頭來,小心翼翼地捏起了照片的邊緣。

原來如此神奇,真能將人當時的模樣攝進去,再放出來。

“好可惜啊。”林知許喃喃地,想碰又不敢碰,就隻是湊近了點,“我若笑得再自然些就好了。”

說著,他想起來什麼轉身站了起來,“少爺,還有一張呢?”

段雲瑞像是早就知道他會問那張合照,淡淡道,“沒拍好,沒要。”

這一瞬間失望完完整整寫在了臉上,林知許很想問一句是哪裡沒拍好,但轉念一想也定是因為自己當時太過緊張,又何必再提。

“還缺個相框。”段雲瑞對那抹失望視而不見,隻是看著他手中的照片,“明日梁先生約我去賭馬,你也一起,順道去買個相框。”

林知許發現自己把賭馬想簡單了。

他以為跑馬場必然是在郊外找個空曠地方,塵土飛揚的,可誰知車竟開到了與新民街毗鄰的賽克路上。

這裡同樣繁華,周圍是不少飯店洋行以及洋人建造的大樓,與新民街的商鋪雲集不同,在這條路上的,多是些公司與公寓。這其中占地麵積最大的當屬街口的賽克跑馬廳。

還沒下車林知許便愣住了,在等待段雲瑞下車的這一點點時間裡,他忍不住彎下腰從縫隙裡看去,甚至懷疑來錯了地方。

眼前的明明是一座極其寬廣的,足有七層高的大樓,巨大的淡棕石材與紅牆堆砌出硬朗的線條,層層疊疊,是不屬於華國的樣式。

尤其是正門上那座高高的鐘樓,四麵都分彆鑲嵌了巨大的羅馬鐘,林知許在想,那一根時針,應該都要比一個人要高大。

“嗬,又發愣呢。”段雲瑞衝身邊迎接他的,創立首個華國銀行的梁雍培無奈地笑笑,又探進車裡,“下來了。”

幾日秋雨下來,暖意就再也回不來了,林知許那一側的車門剛被門童打開,就鑽進來一股寒氣,他低下頭將領口緊了緊了,這才在走到了段雲瑞身旁,衝梁雍培微揚起頭笑了笑,道了句“先生好”。

這也是段雲瑞的要求,隻能喊為是少爺,其他的都是先生。

梁雍培微怔,待點頭回禮後才記起來眼前這個人曾是麗都的公關,聽說,還是個傻的。

不過相見之下他覺得這個傻字其實不符,若用天真無邪一詞更為妥帖。

林知許的眼睛倒沒放在梁雍培身上,他好奇地看向與自己有一道鐵欄杆相隔的另一邊。

這邊是達官顯貴和洋人的入口,那邊是平民。

就算是平民,來這種洋人開設的賭馬場,也大都打扮得整齊些,一眼望過去來回攢動的全是一頂頂幾乎一模一樣的圓頂禮帽,沿著帽頂與帽簷的邊緣,圍著一條寬寬的黑色緞帶,無論穿的是長衫還是西服,這頂帽子都是時下男人們不可或缺的洋氣裝飾。

汽車的轟鳴聲打斷了三人準備進門的步伐,回過頭,便被太陽反射的一道強光耀了眼,隻見一輛米白色的,造型十分新潮的小轎車從大門駛入,似乎是看到了他們的身影,挑釁般的叭叭地按了兩下喇叭,後麵還跟著的還有一輛黑色轎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兩輛車段雲瑞都認得,是許言禮和蓋倫·利維。

第55章 他身邊那個,很漂亮。

許言禮一進來就看見了段雲瑞,他按兩下喇叭,無非是想確認他身邊的是不是林知許。

“怎麼了?”白靜秋看了眼三個已經進門的背影,微歎了口氣勸道,“咱不是說好了,現在不要與段雲瑞為敵,等下不打照麵就是了。”

可白靜秋哪知道當時許言禮是對林知許下了殺令,結果自己的人失蹤了不說,林知許還好端端地出現在了段雲瑞身邊。

許言禮越想越覺得那天晚上的事恐怕是個圈套,是他段雲瑞壓根就沒打算放過自己。

要在以前,許言禮也不必理會白靜秋如何想的,定然是要尋機會把林知許再給做掉,出了這口惡氣。

可這幾個月間,白靜秋竟真的為他籠絡了不少人,許言禮稍微動用了下警署的關係,護著了這幾戶不被拆白黨騷擾,一時傳開,竟有不少人捧著好處主動找上門來。

一來二去的順著關係,他竟搭上了大洋商蓋倫·利維,二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沒多久便合資成立了安施保險公司。

許父見小兒子終於肯做些正事,自然是高興,不僅在資金上支持,上下還替他打點了不少關係。

就連許父也沒想到,許言禮的這個保險公司表麵做些正規的業務,私下裡卻是喬山虎帶人在碼頭對裝卸貨物或路過的船隻收取保護費,再給開具蓋了安施保險印鑒的單據,憑此單據,若遇到盤查就能予以放行。

於是現在在江南碼頭上,給安施公司繳納保險費已是必然的流程,甚至由被動成了主動。

這也是蓋倫·利維願意與許言禮合作的原因,現如今他的那些見不得光的商船全由江南上岸,如入無人之境。

兩人的關係也是愈發地緊密。

“許先生,還不進去?”利維國語的音調雖不太標準,卻十分流利,隻見身材高大的他摟著一位身量極為小巧的華國女子,眼睛卻朝著剛剛進去的三個人望去,“許先生與段先生也認識?”

“不認識。”許言禮雖沒好氣,卻也不敢得罪利維,就隻是硬生生地否認了,可沒想到利維卻仍朝那邊望去,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這才意猶未儘地收回了目光,

“他身邊那個,很漂亮。”

許言禮一怔,隨即也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利維先生喜歡?”

他當然知道利維喜歡。

在認識他之前,許言禮就知道他男女不忌,尤其是喜歡嬌小的,林知許的確是十分符合他的口味。

“不過他現在是段雲瑞的人,而且跟的時候不短了。”

“是誰的人又有什麼關係。”利維挑眉,滿不在乎,甚至狠捏了一把懷裡女人的腰,惹得她驚呼一聲,“彆人的玩起來才更有意思。”

“還是利維先生高明。”

二人相視而笑,白靜秋卻暗自皺了眉頭向後退了一步,利維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若有似無地瞟了他一眼